入眼處,空空蕩蕩,視野盡頭有幾根半徑數米的圓柱擎上天,一眼望不到頂,柱麵上刻著各類意義不明的圖案,蔓到腳跟,再轉個彎爬上地麵。


    沒光,沒人,沒風,死寂一片,毫無生氣的地方。


    不知道有多大,不知道會有什麽、躲在何處。唯一能溜進來的光線,反射出幾乎不可見的昏黃色,卻讓人更加壓抑,仿佛一整片空間都是悶死人的陰沉。


    籍著最邊緣的些許微光,終於看到了讓人安心的實物質感,那類似牆的高大結構,如果能靠上去的話,在這絕望的境地裏,是多麽振奮人心。


    站在這麵牆前,上麵的雕刻早已找不到它的釋義,但亙古不變的滄桑感從他進來以後,就沒有減卻過一分。


    飲水思源,思源壁。


    沒人敢對這可能比摘星紀年代還久遠的石壁稍加輕視,包括朱允康。即使他貴為一艦之長,每每麵對思源壁時,都會感到人類生命的渺小,就如同紮在地上的一顆細沙,敬畏而渴望地仰望星空,懷揣憧憬。


    距離他們出發以來,三十年間,唯有這點從未變過。


    為何會在紅鳩號放一尊這樣的石壁?還特地劃出了足以容納萬人的空間來安置。也許,隻有初代艦長會知道了。


    思源壁範圍內,一切人工智能都會失效,放下手中的懷表,朱允康深深吸了口氣,將陷落在時間斷層的思維拉回來。


    像想通了什麽,又好像一無所獲,他轉身往回走,身影隨花白的頭發逐漸被黑暗淹沒,隻留下鞋跟敲擊地麵的脆響還在縈繞。


    這條路他走了幾十年,即使雙目失明、兩耳不聰,也能準確無誤地走到出口。


    如果說每個時代都具有其不可磨滅的烙印,那對於摘星紀來說,“各司其職”便概括了所有。


    文明發展,每個人都是齒輪,區別在於,尺寸會稍有差異罷了。


    “所以說,他堅持自己陷入了幻覺?噢,法姆保佑,這家夥是不是瘋了?”


    “不排除這種可能…”


    “哪種可能?幻覺?瘋子?”


    “幻…不不不,我是說瘋子,瘋子。”


    “對嘛,我就說我們會有共同話題的,一會去喝一杯?”


    “……”


    看著對麵一唱一和的兩人,秦縱沒有絲毫情緒,無比漠然地等待時間流逝:他連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回事,又用什麽來招供?


    “那麽,瘋子先生…”


    眼前的人湊了過來,帶著一臉壞笑:“那你能告訴我,你幻覺裏的全過程嗎?”


    “我已經說了很多次了。”


    “對對,但我還想再聽一次。”


    他攤開手,裝作無辜地坐了回去,語氣輕佻,臉上也適時出現揶揄的表情,看上去就是純插科打諢的社會蛀蟲。


    麵對“歸巢日”裏“大放異彩”的亡命之徒,蕭歌表現出強大的姿態。他的信心來源於秦縱手上最新出產的重力枷鎖,及身上各處腦波吸收器上。


    當然,還有遍布甚廣的監視設備。


    “那時候,我感到身體很遲鈍,想做什麽都慢半拍,雖然看得到、聽得到,但總有一種不協調的感覺。然後,心髒突然……”


    審訊室內又上演了重複多次的一幕,秦縱斷斷續續地講著故事,兩人興趣濃鬱地聽著,不時發出短歎長籲,就差沒擺上兩碟零食。


    “天呐~瘋子先生,您的經曆真是豐富多彩啊!真想再聽一次。”


    作為一名合格的聽眾,蕭歌的讚歎總能在最適當的時機出現,激發人傾訴的欲望,使之一吐為快,但對秦縱來說就有點煎熬了。


    “您不覺得這種審訊模式太過浪費時間了嗎?”


    “對!”


    蕭歌站起來,拍了拍手,“看來我們應該作一些小改動,好讓瘋子先生能產生新的感觸。”


    “我叫秦縱。”


    “好的,囚犯先生。”


    “……”


    仿佛看不見秦縱無奈的眼神,蕭歌自顧自地四處踱著,嘴裏叼著“任地獄”兩世紀前出品的無燼煙鬥,機器人在他身後來來回回,轉眼就將審訊室換了副模樣。


    “現在,好點了嗎?”


    他摘下煙鬥轉過來,雙手朝上作展示狀:“相信在這個環境下,您會更願意透露些什麽,瘋子…不,囚犯先生。”


    “我該相信你嗎?”


    “什麽?”蕭歌一怔,秦縱又把話重複了一遍。


    “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秦縱搖了搖頭,“如果聯盟已經從現場監控中得出答案,相信你也不會在這裏,但為什麽不直接進行腦部掃描呢?那樣不會輕鬆很多嗎?”


    “因為我們喜歡聊天吧。”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想從談話中獲取某一方麵的線索,這比在光腦中翻閱海量的數據來得便捷,畢竟記憶的使用者會自動歸納你想要的信息。”


    “精彩。”蕭歌啪啦吸了口煙,促進思考的成分與空氣混合,稀釋在他口腔裏,提了提渙散的精神。


    “然後呢,秦先生得出了什麽高論?”


    “你們在白費功夫,現在我敢肯定,有人在我身上做了什麽…”聲音變得咬牙切齒,坐著的人捏緊拳頭,身上的報警色由透明變成淡黃,越來越顯眼。


    “不然我不會無緣無故看到那些,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的確是這樣。”蕭歌點了點頭,看見秦縱身上的報警色瞬間消失,讚許地看了對方一眼:“我們查過你的過往,雖然有部分汙點,也勉強稱得上良民,但這還不夠。”


    蕭歌雙手撐在桌上,目光灼灼地看著他;“我們需要更有力的證據,證明你,你背後,或者躲在某處的哪個人,是該死的反聯盟恐怖分子。”


    “所以說,我還是最大嫌疑人。”


    “對。”蕭歌直起身,整了整衣衫。


    “過一會會有人送你到聯盟審問,順便徹底盤查你的記憶,當然,那邊的防篡改技術更為先進。”


    “等等!”秦縱一個激靈抬起頭:“這裏是‘紅鳩號’?”


    “沒錯,希望有緣再見。”


    說完轉身就走,眼見蕭歌就要離開,秦縱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那你算什麽?這場審問又算什麽?”


    聲音回響,遠去的人影揮了揮手,將秦縱一腔疑問打了回去。他轉過頭,隻見到與蕭歌同行的人微微一笑,便整個人消失了。


    全息投影。


    (對文字沒有追求的作者不是一個好的作者,所以,原諒我的更新速度吧!畢竟我也想讓自己的文,寫成自己也能讀下去的水平。這算是第一目標,至今還未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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