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平日裏根本見不到的東西,此刻忽然一股腦全部呈現出來,北川感到自己胸腔裏的小心髒有些受不了了,噗嗤噗嗤地猛跳,熱血瞬間遊走在全身。


    他趕快收起目光,看向近處,門口有道鐵柵欄,柵欄邊上似乎掛著一塊牌子。借著燈光看去,隻見上麵赫然刻著一排鮮紅的大字。


    “生人勿進!”


    一排紅字血淋淋的,氣勢攝人。北川被嚇得連退幾步,險些撞到申屠倩身上。他不禁在心裏暗罵:這他娘的究竟是什麽鬼地方?


    “左有一角’天祿’,右設二角’辟邪’,無角’符拔’為陣眼,居然擺出天地三才陣,這是有多大的煞氣?”申屠倩凝視著眼前這棟別墅,然後抬起右手,指尖翻動掐算,嘴裏不斷嘀咕著什麽。北川湊過頭去,結果卻什麽也聽不清。


    陰風怒號,光影閃耀,北川看不清從哪裏冒出的光,或者根本分不清究竟有沒有光。他隻覺得一層一層如同水波般的東西,以別墅為中心,不斷散發出來,全部鑽進他的眼裏。


    這地方實在太邪門了!北川咽了一口唾沫,正想用手去揉眼睛,忽然想到之前把眼睛揉成墨黑色的恐怖畫麵,抬到空中的手硬生生止住了。他想了想,低聲對申屠倩說:“這地方有古怪,我們從信箱裏拿了東西,快走吧。”


    說完他瞥了一眼門牌前麵,果真有一個信箱。


    申屠倩沒有回話,隻是皺了皺眉。


    霎時間,風竟然停了,古鈴不再發出聲響,四周安靜得可怕。


    然後一抹光亮,從別墅二樓的窗台上,幽幽亮起。


    映出一個人影!


    北川的瞳孔逐漸放大,怔怔張嘴,卻連大氣也不敢喘。這是怎麽回事?這樣一棟陰宅裏麵,居然住著人?而且直到剛才,裏麵都沒有半點光亮啊,怎麽忽然之間......


    就在他驚愕發呆的時候,申屠倩猛地動了!她衝到信箱旁邊,動作麻利地打開箱門(信箱並沒有上鎖),拿出裏麵的物件之後,隻來得對北川說一聲“快跑”之後,身形一晃,立馬出現在幾米外,竟然逃之夭夭了!


    北川有些懵,他抬起眼皮,看見別墅裏的人影開始晃動,光亮隨著人影也在移動,從二樓到一樓,顯然是來找他們了!


    這時候,他隻感到腿腳有些軟頭皮有些麻,嗓門有些幹血液有些沸,隻見那個搖搖擺擺的身影已經快要走到一樓的走廊了,隻要再拐一個彎,就能麵對麵看到他!


    “操,你在做什麽?”申屠倩回頭看見北川竟然愣愣站在原地,忍不住破口罵了一句,輕喝道:“快走啊!”


    北川渾身一抖,三步並作兩步,逃竄出去。


    剛好這時候,門廊拐角處忽地閃現出一雙血紅的眼睛,片刻又隱匿於暗處。


    風吹燈滅,人去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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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跑了好一會兒,終於看見些車輛和人影了,這才敢停下來歇息。此刻就連申屠倩頭上,也冒出細密的汗水,更別說北川——這家夥一副快要跑死的敗狗模樣,叉腰吐舌頭,幾乎就要癱坐在地上了。


    “你…你跑什麽?”北川上氣不接下氣地抱怨:“累死,累死人了。”


    申屠倩有些嫌棄地皺皺眉:“不跑就被那家夥看到了。再說你這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體力怎麽差成這樣?”


    “那家夥是人是鬼?”北川顯然還沒有從剛才的驚恐中回過神來。


    申屠倩哼了一聲:“當然是人了,是鬼我就不跑了。”


    北川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說的好像你見過鬼一樣。”說完又自己原地幹嘔起來,汗水一顆一顆滴落在地上。


    “多了去了。”申屠倩嘀咕著。她本來還想繼續吐槽幾句,但考慮到北川的心理可能和他的身體一樣柔弱,快到嘴邊的粗話又吞回肚子裏。


    喘了半晌,直到吸入的幾升空氣將身體裏的血液換洗過一遍之後,北川才感覺恢複了幾分元氣。他揉著有些發暈的腦袋,想了一會,心有餘悸地問:“信箱裏麵是什麽?”


    申屠倩雙手一伸,北川這才發現她捧著些物件。


    一個圓形玻璃容器,一本老舊的筆記本。


    “是些什麽東西…”北川嘟喃著細細查看,圓形玻璃容器不大,外麵有些新鮮的泥土,像剛從從土裏挖出來一樣。筆記本也很破舊了,外麵的皮革被腐蝕了大半,拿在手裏輕輕一抖,從葉菲間抖落出好些紙張,散落一地,害的北川彎腰一張一張地撿。


    紙張已經發黃了,上麵寫著些東西,北川隨手拾起一張,草草掃視了一眼,發現竟然是一本字跡娟秀的日記。


    這是誰的日記?


    他正困惑著,申屠倩也彎下纖細的腰枝,長腿微曲,隨手撿起一張,才看了一眼,忍不住麵露驚色。


    北川看在眼裏,伸頭湊過去,眼裏映出一排小字。


    “春小憐\&王衛東,記錄那些難忘的日子。”


    隻聽見腦袋裏“嗡”的一聲,北川的思緒立馬飛回那個狂風暴雨的下午,看來那個戰戰兢兢的老人,似乎沒有說出實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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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靜的校園裏,夜色雖濃,但也不那麽瘮人了。路燈足夠明亮,灑下淡淡的柔光,偏冷,但冬日的夜晚,怎有不冷的說法?


    月下長椅,本是給情侶打情罵俏,戚戚我我的絕佳之地,可冬日裏因為天氣陰寒的緣故,多半青年情侶也沒有了散步聊天的雅興,與其都在夜裏瞎逛喝西北風,不如找個借口賓館裏暖一夜被窩——別說生活不檢點,這事兒放在如今的大學校園裏,根本屢見不鮮了。


    所以四周也沒有什麽人影,冷風一吹,很是蕭瑟淒涼。


    遠遠的,卻有一對情侶朝長椅走來。


    說是情侶,有些不太像,主要的原因還是在兩人中那個男生身上。本來大半夜約女朋友出來的小青年,多半都是想展示一下自己作為男人的膽量和氣魄,大可說些駭人的鬼故事,要真把姑娘給嚇著了,一個猛子就撲到自己懷裏,豈不是美事?反觀那個細瘦的男生,貓著腰,點著腳尖,做賊似的東張西望,哪裏有什麽大男子主義的氣概?隻怕真要說起鬼故事,自己就先被嚇暈了。


    兩人瞅瞅四處沒人,又見前麵有條長椅,不約而同地吐了口白氣,朝長椅上坐去。


    北川才坐下,立馬翻開那本日記就要閱讀,沒想到申屠倩二話不說,直接用蠻力把書從他手上搶過來。北川隻覺得這姑娘端的無恥,卻又不好說些什麽,隻好容忍她那招人厭煩的公主病,伸著脖子湊過頭去和她一起看。


    翻開腐敗的封皮,一排小字再次映入眼簾。


    “春小憐\&王衛東,記錄那些難忘的日子。”


    北川一皺眉,發現了些貓膩,盡管紙張已經發黃,字跡也有些模糊,但還是能夠依稀辨認出字體的顏色。“春小憐”三個字是用鋼筆蘸碳素墨水寫的,而後麵的字跡,則是用紅色的水性筆寫的,雖然顏色不同,但看一筆一劃的方式,顯然是一個人所寫。


    也就是說,後麵的字體是春小憐後來又補充的。


    申屠倩輕輕翻動紙張,北川瞟了瞟時間,2005年三月,居然那麽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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