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野翎是十點半左右的時候出發的。


    卡卡西帶著佐助去木葉後山的高崖進行特訓,一個月的時間每一天都抓得很緊,晚上都不一定會回來,薄野翎便主動承擔起了給兩人送飯的任務。山路陡峭,以薄野翎的腳程,半個小時的時間從村子裏到山腳下就已經很好了,她抱著保溫的便當盒慢慢上山,越靠得近,山頂的響動就越大,終於等她辛苦地上了山,站在一邊的卡卡西早有所絕地朝她走過來,並朝還在對著岩石實驗雷切的佐助叫道“好了,佐助,休息一會,吃便當吧。”


    卡卡西說完,又轉過頭來,剛好走到薄野翎麵前。他伸手接下便當,摸了摸薄野翎的腦袋,眼睛笑得眯起來“今天也辛苦了,阿翎。”


    薄野翎還有些喘,臉上也因為剛剛的爬山運動而紅紅的,她聞言摘下麵具,朝著卡卡西一笑。


    佐助還在岩石邊停留著,並沒有過來,他前兩天才嚐試成功了查克拉的性質變化,現在正在努力的試圖將其穩定下來。薄野翎看著卡卡西拿著便當走開,便拿著剩下那份走到了離佐助不遠也不近的巨大岩石邊等待。


    左手握著右手手腕試圖重新聚起雷切的佐助滿臉嚴肅,他的渾身上下都不同程度的有些擦傷和染上的塵埃,白色的護手更是磨損到了一定程度。他下巴埋在深藍色的高領衛衣裏,露出來的眉眼好看又帶著一抹淩厲,如同一把開始打磨鍛造而初具雛形的利刃。


    雷切又開始在佐助手裏劈裏啪啦地響起來,可是那個形態並未維持多久,又很快散去。這個術本來就不能多次使用,因為太費查克拉,佐助企圖再來一次,可是剩下的查克拉已經不夠他再用了。活動了一下手指,佐助轉過頭,就看見了正定定地望著他的薄野翎。


    銀發的少女似乎無論何時都是美的,她在陽光下,像是要融在陽光裏,隻那麽揚唇一笑,不管是誰,哪怕心裏潛藏著多大的黑暗,都會裂出裂縫來,輕易觸動淹沒在黑暗裏的心扉,鋪開滿心柔軟又陌生的情緒。剛剛還滿臉嚴肅的少年頓時不自然地微微偏開頭,他的臉色並沒有什麽變化,隻是銳利的眉眼緩和下來,黑曜石般的雙眸似乎流淌著細微的動容。


    佐助把視線從笑靨如花的少女身上拽開,緩了一會,才朝薄野翎走去。


    “佐助。”薄野翎首先打招呼,毫不吝嗇地露出更燦爛的笑容來“好厲害,佐助已經學會雷切了。”


    她從他們特訓的第一天就開始送便當,自然也知道佐助訓練得多辛苦,不僅是要學會雷切,還要訓練體術,幾乎每天都傷痕累累。佐助別扭地避開薄野翎的視線,含糊地點點頭算是回應,伸手接過薄野翎朝他遞過來的便當。


    卡卡西不知道為什麽總是蒙著一張麵罩,連需要取麵罩吃飯的時候也要到一邊去吃,佐助在薄野翎旁邊坐下,打開便當盒,餘光掃見薄野翎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便側開頭,僵硬地把被抓住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便當上。


    可是薄野翎還看著他,那目光明明是輕輕落在他身上,佐助卻感覺快要被灼出洞來一樣。勉強吃了幾口,佐助終於忍不住繃著一張臉轉頭,語氣生硬地問“你看著我幹什麽?”明明醞釀好的語氣應該是帶著少年心高氣傲的不爽的,可是看著薄野翎的眼睛,那句話就不知為何越說越軟,最後兩個音從嘴裏出來時,轉瞬就消弭在了風中。


    “佐助好看啊。”薄野翎理所當然地回答,語氣輕輕緩緩。


    佐助一噎,作為一個男生被這麽誇好看實在有點奇怪,但薄野翎坦誠直白的樣子又讓他一點惱怒都生不起來,想要做出反駁,卻又覺得這個話題根本沒有說下去的必要,於是抿著嘴唇扭過了頭繼續吃便當。薄野翎坐在一邊,似乎是察覺到了佐助別扭的情緒,勾起唇角發出一串低低的輕快笑聲。


    薄野翎等著兩人吃完,收好便當盒,就乖乖地在不遠的地方找了棵樹靠坐下來。


    時間慢慢推移,午後的陽光安詳又令人沉醉,薄野翎看著正在修煉的佐助。


    藍天遼闊,白雲漫逸,微風吹動崖邊少年的短發,時而遮住他的輪廓,時而掩去他的眉眼,少年站在崖邊,也像站在浮空,蒼穹像在他身後,又像在擁抱他。薄野翎忍不住對著這樣的佐助笑起來,充滿向陽的光質。


    “又在這裏睡嗎?”當薄野翎習慣性的想要開始午覺的時候,卡卡西不知道什麽時候蹲在了薄野翎身邊“等一會兒又會被佐助的雷切吵醒哦。”


    “卡卡西。”薄野翎重新坐好,看向身邊的卡卡西,語句軟綿“這裏的陽光很舒服。”


    卡卡西懶散地看著薄野翎,又順著薄野翎的視線看了看不遠處開始單手攀岩訓練的佐助“唔。阿翎很喜歡佐助嗎?”


    “嗯!”薄野翎坦然地點頭。


    卡卡西的話一頓,停了下來,下意識地轉頭觀察薄野翎的神色。他問得漫不經心,卻沒想到薄野翎會這麽直白認真的回答,而這麽一個簡單的回答,讓卡卡西一下子就回到了薄野翎回到木葉那天,他時隔十幾年再次見到她時患得患失的心情,距離徒然被拉得觸不可及。


    似乎感覺到了卡卡西的視線,薄野翎也轉過頭來,以為對方沒明白,便解釋道“卡卡西不覺得佐助和你很像嗎?”


    “啊?”卡卡西歪歪頭。


    “我記得,卡卡西那時候和現在的佐助很像哦,被叫天才,心裏有什麽話也不會坦誠的說出來,看起來也都是很冷淡的樣子,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你就生氣了。”薄野翎露出了回憶的表情,又想到了同樣如此的寧次,她露出有些困惑的神情來“天才都是些不坦率的家夥嗎?”


    “……”卡卡西有點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可是聽到薄野翎關注佐助的原因,心裏的悵然若失感卻奇異的消退了些。


    薄野翎重新把視線放回佐助身上“不過再仔細看,其實也並不是非常像了。”薄野翎輕聲慢語地這麽說著。同樣是遇到難以承受的重和痛,同樣是選擇背負,可卡卡西和佐助的方式卻完全不一樣,佐助被迫使著去仇恨,而卡卡西則是責難自己,不曾試圖報複過任何人乃至讓他不停失去的世界。


    “卡卡西要更溫柔。”薄野翎放緩了聲音,顯得溫柔而認真。


    薄野翎沒有把她想說的說完,但她話語中的意思,卡卡西卻很明白。被理解,被肯定,她低語的那一瞬間好像心髒都跟著一起滾燙起來,就在那幾秒間一向平寂的心情久違的洶湧起來,颶風過境地掃過每一根血管,而後才堪堪被理智刻意的強壓下。那幾秒產生的感覺,不亞於年少時那場最隱秘而深刻的心動。


    卡卡西從薄野翎身邊站起來,他不知道自己多費力才能讓自己保持住平靜,甚至還能像平常一樣笑著說“我去佐助那邊看看。”可是話說得多平常,他被壓抑住的情緒就有多沸騰,眼前的小姑娘不過十五六歲,美好得難以言喻的年紀,離成年還有好幾年,最不過天真無暇又初具風情的時候,而不管怎麽樣,他已經是個絕對的成年人了,對未成年的女孩子下手實在變態。


    “卡卡西。”卡卡西往佐助那邊才走了幾步,就聽見薄野翎又叫住他。還沒等卡卡西轉過頭,就聽見薄野翎繼續說道“不要回頭。”


    “卡卡西這樣太辛苦了。”身後的薄野翎輕聲說著意義不明的話“對過去的一切情深義重很好,但我希望你不要回頭。”


    這個中午薄野翎睡得很沉,下午才恍惚地醒過來,靠著樹發了會呆才清醒。薄野翎扶著樹幹起身,撣了撣落在身上的落葉,朝訓練了一段時間現在暫時休息的佐助走去“佐助。”薄野翎看了看周圍“卡卡西呢?”


    佐助抬著下巴朝懸崖下示意了一下“一會就上來。”說著,他頓了頓,問“你要回去了?”


    其實問不問他都是知道的,薄野翎都是中午的時候來送便當,睡了午覺之後看天色漸晚就會下山,晚飯則需要他和卡卡西一起到河邊抓魚了。畢竟太晚的話,薄野翎一個人上下山並不安全。佐助從來不曾抱怨過多枯燥乏味的訓練,他有自己的堅持有追求強大力量的意誌,所以隻要是能使他強大,無論過程如何他都願意接受。但訓練中總有疲憊不堪或被擊垮在地上爬不起來的時候,每當那時,他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樹下淺眠的薄野翎,總會在那樣的畫麵中找到溫和沉靜的力量,包裹支撐他的意誌。所以,知道歸知道,佐助潛意識裏大概還是希望薄野翎一直在的。


    話剛說出口,佐助就覺得自己的話太多餘,像是為了掩飾那句話透露出來的某個情緒,他故作不耐煩地繼續道“要走就快點走吧。”


    明明心裏抱著的情緒很柔軟,可每次都要這麽態度惡劣的表達出來。能完全察覺到對方情緒的薄野翎每次被這麽傲嬌的時候,都不知道該怎麽接才好,她正思索著,眼睛卻看見佐助的手。


    “佐助。”薄野翎伸手去拉佐助的手,佐助想避開,但他頓了頓,卻沒有。


    薄野翎小心攤開佐助的掌心,那裏因為使用尚不穩定的雷切的關係,已經被電到麻木,呈現出一種和周圍的皮膚相比有些青紫的顏色“這個……痛嗎?”她皺著眉小心地用指腹觸碰佐助的掌心,佐助的手心已經完全被麻了,連薄野翎的碰觸都感覺不到,隻不過他也不說,隻是表情平靜地搖頭,看著自己有著各種小傷痕的手在薄野翎柔軟幹淨的手心裏,黑眸閃過細碎的微光。


    等卡卡西回到崖頂,薄野翎朝卡卡西和佐助道別,卡卡西朝她揮了揮手,佐助則一言不發,等薄野翎轉身離開了,才用餘光注視她的背影。


    下山的路其實比上山時還難走些,薄野翎剛開始走這條路的時候,因為坡度大還跌過幾跤。等薄野翎下了山,天色也已經不早了,她漫無目的地從後山走回村子裏,還繞路去死亡森林那邊看了看,之前被獅虎獸掙開的鐵絲網如今已經被補上,所以薄野翎也有好幾天沒見過獅虎獸了。


    薄野翎離開死亡森林,又繞去南賀川的河邊呆了一會,自精靈的身份曝光,她都不太敢一個人呆在村子裏了,平時送便當也會挑偏僻無人的道路。薄野翎一個人坐在河邊欣賞火燒雲和夕陽,注視著那太陽從半空到日落,整個過程絢麗又壯觀,她覺得一個人看這樣好的景色有些遺憾,又想這個世界上肯定有不少人和她在看同一個日落,想想有那麽多也許不相識也許曾認識的人無聲而默契的世界的每個角落陪她看這樣美麗的景色,薄野翎又覺得不那麽遺憾了。


    天邊的深藍帷幕籠罩天際,薄野翎這才準備回村子。她行走在無人的巷道,風和空氣都帶著說不清的自由和愜意朝她吹來,流連忘返地吹拂她的銀發,薄野翎感受著風,突然感覺輕鬆得想要哼歌。她抬頭看天空,隻見天空掛著一輪圓月。


    圓月啊。


    薄野翎眨了眨眼睛,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還沒接近沙忍居住旅店,薄野翎就看見了遠處屋頂聚攏的沙子,沙子頂端坐著一個人影,背後正是一輪圓月。薄野翎剛靠近幾步,一道飽含戾氣的視線就朝她投來,似乎發現了她是誰,那道目光裏的凶戾瞬間褪了下去。一道沙子散落在薄野翎麵前,聚成了我愛羅的模樣。


    “阿翎。”紅發的少年站在薄野翎麵前“……怎麽來了?”


    “今天是滿月。”薄野翎溫吞地看著我愛羅。


    以往滿月,我愛羅就會變得特別暴躁,但是奇怪的,隻要薄野翎在,那種從心底湧上來的暴躁就會收斂許多。就像那個被封印在身體裏的怪物,也不願在如此美好的精靈麵前胡作非為。


    “……不是滿月你就不會來嗎?”我愛羅神色未變,低聲問。


    剛通過中忍考試的時候,他以為薄野翎很快就會來,可等了幾天也不見她,我愛羅礙於任務也不好去主動找她,便隻有惱火的擱置下來。可是薄野翎現在來了,他那些久等的不耐和難堪也好像跟著消失了,喜歡是一件好沒道理的事,不管心裏再惱怒再不爽,可是她來了,笑了,就好像什麽都沒有關係了一樣。


    “原本是想來的,可是……”風聲在薄野翎耳邊細語起來,讓銀發的女孩子話語一停,下意識地抬頭看向了不遠處的旅店三樓。她看不清那裏有什麽,隻覺得自己應該是對上了某個人的視線,聽風的聲音,似乎在叫嚷著遠離。


    “可是,每次想過來,都有很多聲音叫我不要來。”薄野翎將視線移回,繼續說“我愛羅,有什麽危險的事要做嗎?”


    原本看薄野翎視線的方向而覺得些許不安的我愛羅頓時抿緊了唇,他注視著薄野翎,卻沒有反駁。


    “阿翎。”靜默了一會兒之後,我愛羅開了口,說起的卻是並不相幹的事“中忍考試結束之後,跟我回砂隱村吧?”


    他朝薄野翎走近一步,距離拉得極近“跟我回砂隱,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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