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天,司怡期待著改變。值得您收藏


    門鎖轉動的聲音響起時,司怡正坐在床頭翻一本畫冊。


    她從門外進來就開始脫衣服,首飾和高跟鞋都扔到身後,一路沉默走來,靠在床頭不說話。


    酒精和香氛的味道很快就飄了過來,司怡忍不住轉頭看她,跟以往不同的是,她隻是懶洋洋的靠在床頭,眼神空洞,仿佛滿腹心事。


    她又喝醉了。


    司怡不想打破這久違的寧靜,想讓她一個人呆著,可事與願違,才起身忽然被扯了回去,重又跌進柔軟的床。


    她的手像夜間覓食的蛇,在司怡的睡衣裏,漫無邊際的遊蕩。玫瑰色的束身裙一直退到大腿根部,跨在司怡身上的樣子性感撩人。可即使這樣也無法挑動起司怡的興致,她像一隻沒有靈魂的木偶,被動的承受她所施加的一切。


    “又怎麽了?”


    司怡的冷漠終於刺激到她,“別用碰過別人的手來碰我。”


    梓青歪頭想了一會兒,忽然哈哈笑了起來,從桌上拿了一杯水,倒在手上,貼著床單用力擦,擦完舉起手來給她看,眼神比之前更誘惑,動作也比之前更粗暴。


    她的舌頭太有想象力,司怡身不由己地夾緊雙腿,快感迸發的同時,感到一陣陣的絕望。


    梓青很喜歡聽她呻\吟,她越是躲避,對方偏要掰著她的下巴吻她,如此三番,司怡終於爆發了,她翻身坐起來,順勢將梓青摔在旁邊,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整個床都在震動.....


    不知道是不是喝醉酒的緣故,梓青一點也不生氣,隻是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隨手拿了那本畫冊來翻著,聲音顯得漫不經心,“猜猜我今天遇到了誰?”


    她身邊有那麽多的花花草草,司怡根本不想知道她又出去跟誰鬼混了。事情越來越糟,漸漸超出她的承受,她受夠了,決定今天就要結束這一切。


    就在司怡越來越激動,發誓應該有所改變時,身後傳來一聲粗嘎、悠長的撕裂,司怡看到梓青坐起來,腿上擱著那本畫冊,那是她從少年時期到如今揚名國際,長期以來收集的所有圖稿,不是印刷版,而是她一筆一劃勾勒心血的原稿。


    司怡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些曾經美麗的作品像畢加索的畫一樣,撕扯,斷裂,終於破碎一地。


    “你發什麽瘋?”


    司怡搶下來時已經毀了大半,那些脆弱的紙張經不起這樣的揉搓,碎成一片片。


    “猜猜我今天見到了誰?”


    仿佛這裏發生的一切都跟自己無關,程梓青騎著一隻枕頭,像個頑皮的孩子一樣探著腦袋,臉上同時混合了天真和邪惡兩種完全不同的情緒,讓司怡心裏升起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你媽媽對你真好。”


    說完她向後躺下,一副勝利的表情。


    “程、梓、青……”


    司怡摔了那本殘缺的畫冊,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為什麽會這樣?


    無論司怡怎麽解釋,她的母親始終不願意放下成見,而她的情人也不願意做出任何妥協,在她們這樣一群人的愛情裏,難道家人和愛人是一道單選題嗎?她放下自己的尊嚴來遷就雙方,而他們卻不願意為她做任何改變,從一開始到現在,什麽也沒有改變。


    無論家人還是程梓青都在打著愛她的大旗來折磨她,更深層次原因,隻是傳統和激進兩種觀念的碰撞,彼此都不願意認輸。司怡現在終於想清楚了,看明白了。


    “你去哪兒?”


    完全不理會身後的聲音,司怡從衣架上拿了一件長外套就往外走,程梓青跳下床,像以往一樣擋在她麵前,才剛要說什麽卻驚訝地發現司怡的眼神變了,變得異常驕傲,帶著一種看透一切的漠然。


    “讓開!”


    程梓青徹底清醒了。


    那種針刺一樣的眼神讓她明白,司怡不是在開玩笑,她是認真要跟自己談判。


    她這樣忽然掙脫束縛,讓梓青很無措。


    漫長的沉默裏,小心翼翼的試探中,說不清誰先開始,總之,長期累積或者說她們一直刻意回避的矛盾,終於爆發了。


    “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你的敵人是我嗎?原來你是這麽軟弱的人嗎?”


    眼前的陳司怡是梓青所不熟悉的,麵對一個比一個尖銳的問題,梓青被徹底打蒙了,聽到對方講自己軟弱,仿佛聽到天大笑話,忍不住冷笑,可她剛舉起一隻手,又被司怡打斷了……


    “為什麽你做每一個決定之前都不問我?”


    司怡直視著她,眼神很瘋狂,“是,你愛我,你總說你愛我,要給我最好的……”她指著滿屋子的陳設,聲音越來越大,“你建了一個漂亮的金屋子,讓我乖乖等在裏麵,什麽時候□□都要由你來決定,你不覺得你太霸道了嗎?我是一個成年人,我可以選擇我想要的生活,不需要你來告訴我應該做什麽不應該做什麽,而我願意留在這裏是因為我愛你不是因為你做的對!”


    “你真的愛我嗎?”


    她越說越激動,稍稍跟梓青拉開了距離,“你隻是在滿足自己的占有欲,逃避現實。你這樣拚命地逞強,難道不是為了掩飾自己的一無所有嗎?其實你才是最沒有自信沒有安全感的人!”


    程梓青聽不下去了,“抱歉打斷你慷慨激昂的演講,關於最後一點我不得不說,我的名字現在就值一個億……”


    說到這裏,梓青忽然想起早前接受訪問時,媒體提出的幾個問題,關於這幾年她的作品總是在走相同的套路,沒有任何創新,甚至有雜誌公然用“江郎才盡”這樣的字眼來形容她。她今天並沒有跟朋友出去,一整天都呆在工作室裏,心裏煩悶才喝了點酒。


    司怡從沒有像今天這樣攻擊力旺盛,梓青的話非但沒有使她消沉,反而讓她找到了新的攻擊點。


    “沒錯,你是享譽國際的大設計師,萬千家產的繼承人,有數不清的金錢,高高在上的地位,過著別人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司怡在屋裏激動地走來走去,像個瀕臨崩潰的病人,“是這些東西給了你‘恃強’的資本麽,把你變得一天比一天傲慢……”


    對於她這樣的誤解,梓青又驚又痛,但她現在不想繼續跟司怡爭辯,隻希望她趕快停下來,她抓住司怡的雙手,可對方拚命掙紮。


    “我要說!” 司怡掙開她的束縛,惡狠狠瞅著她,“或許我知道原因,但我不願意那樣想,也許你就是那樣的人,隻愛自己,自私自利,軟弱又無能!”


    司怡認定她今天出去鬼混了,話裏有很大賭氣的成分,我不知道讀者在看的時候是什麽樣的心情,反正作者在寫的時候想的是今天的午餐,可那些話落在情人的耳朵裏,殺傷力是非常可觀的。


    程梓青慢慢鬆開了抓著她的手,呆呆看著她,感情壞到這個地步,還有什麽可說的呢?


    她離開很久,司怡都沒有動,隻是維持坐著的姿勢,心裏空空的,無喜無悲。


    司怡在房間裏找了很久,終於在一隻古董花瓶裏找到了手機,剩下的電量隻夠打一通電話,母親在電話那頭顯得很興奮,說今天罵了程梓青一頓,她一聲也沒吭,擔心她回去以後會折騰司怡,問她要不要報警,司怡說現在什麽事情都沒有了,讓他們不必擔心,沒聽那邊的回答就掛了電話。


    像過去無數次一樣,每當心中茫然無所知的時候,司怡總會去找劉玲。


    劉玲穿著性感睡衣來開門,,滿臉都是縱欲過度的疲憊,說她昨天眼皮一直跳個不停,果不其然今天就多了一個吃白飯的,扔給她一把鑰匙和一隻泡麵,砰一聲關了房門,片刻之後,屋子裏響起了甜膩的呻//吟。


    司怡在這裏住著的時候,跟劉玲和她的小女友相處十分融洽,集中體現在她們兩個不管有沒有外人在場隨時隨地發情時,司怡總是視若無物,事後也絕口不提,她在網上訂了很多花哨卻不實用的家居品。


    有一套盆栽,司怡每天給它們澆水施肥,曬日光浴,半個月不到就死了,挖開土一看,根都被水泡爛了,劉玲的小女友滿臉鄙視地看著她,撥一撥長發,扭頭跟劉玲熱吻。


    司怡過著簡單充實的生活,同時,這個世界從沒有一刻停下過疾馳的腳步,轉眼的功夫,她又從“爛女人”變成了女神。經過這許多起起落落,司怡如今都看淡了,在這個圈子裏,一夜成名和一夜跌入穀底一樣容易,再沒有什麽比娛樂圈更不靠譜,黑白本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希望大眾看到什麽,而大眾本身希望看到什麽,僅此而已。


    劉玲的小女友是一95後,整天抱著手機刷朋友圈,一會說中傷司怡的帖子全讓人刪了,一會說司怡又光榮擠進搜索前三,形勢一片大好,好些人希望她重新出現在公眾麵前……


    司怡一一聽著,不回應,聖誕節前夕,她的手機幾乎被打爆了,有雜誌社的記者,之前公司的同事,更多的是電視台和唱片行的負責人,如今她又重回輿論的風口浪尖,商機無限好,隻等司怡出山,開出的價錢十分誘人,司怡通通不回應。


    這些年來她像在翻一座大山,山頂的風景很優美,可隨時會有跌落萬丈深淵的危險,她不知道下一次會不會還這麽幸運。十多年的沉浮,她嚐過了,滿足了,該是下山的時候了。


    我覺得一個藝人在退出之際還要搞個什麽記者招待會之類的告訴大家“老子不玩了”是一件十分矯情的事情,這個圈子永遠不缺想出頭的人,總會有人來替代你的位子,繼續供大眾娛樂消遣。


    沒有了曝光率,漸漸的,大家就會把你忘記,顯然,司怡也是這麽想的。


    李欣來找過司怡,司怡的回答很幹脆,如果她們現在上床,司怡需要聯想法才能□□,總之,出現在她的夢裏,不會是她的臉,如果過去有什麽讓她誤會的地方,對不起。


    對方臉憋得通紅,隻是冷冷反問一句,“是程梓青麽?”


    司怡沒吭聲,李欣見她自顧自陷入沉思,氣衝衝地出門,一去不回。


    幾個月以來完全沒有她的消息。


    司怡並不後悔說了那些話,感情已經走到一個死胡同,不做點什麽,就會滅亡。她對家裏人的態度也改變了很多,不再一味地順從,她不再解釋,不再依賴,隻是默默給出自己的答案,這種潛移默化的改變產生了奇異的效果。當她拿回自己的部分,宣布獨立的時候,做父母的目睹了,驚訝著,無措著,最後還是做出了妥協。


    司怡的目的很簡單,她要解決問題,如果能解決問題,即使要她放下尊嚴來遷就雙方也可以,這是她一直以來的作風,從結果來看,完全失敗了,即使她委曲求全也未能求全,如此一來,她反而清醒了……


    經過一個漫長的蟄伏,司怡終於又將那些錯位的情感一一歸整,現在的她感到全身充滿了力量,為未來充滿了自信。


    她的合約由梓青的助理代為轉交時,司怡要求見麵,對方隻是機械而禮貌地告訴她,老板不希望有人打擾。


    整件事出現轉機是在見到秦越之後,他顯得十分尷尬,沒有想到司怡會主動上門,可他更沒有料到的是,自己寒暄還沒有想好怎麽開始,司怡忽然關了辦公室的門,外套扔在地上,頭發也弄得亂糟糟的,一語不發開始撕扯自己的絲襪……


    “司怡!”


    秦越一個箭步衝過來,手舞足蹈,“有話好商量,你這是幹什麽?”


    司怡見機抓住他不放,“告訴我程梓青在哪裏,不然就說你非禮我!”


    “……”


    司怡並不知道她在這一帶還有房產。


    門禁不肯放人,即使女神陳司怡小姐也不行,司怡賴在門口不走,很快身後就傳來喇叭聲,小區物業經理親自來了,跟工作人員嘀嘀咕咕說了什麽,又打了幾個電話,才笑眯眯對司怡說,


    “程小姐讓您上去。”


    從電梯裏出來,恰好看到走廊裏有人在搬東西,司怡在搜尋要找的門牌號,忽然聽到一個聲音,“這裏麵有電腦,你們搬的時候輕一點。”


    很快有人拎著一隻行李箱走了出來。


    在此之前,司怡做了很長時間的心理建設,原本覺得自己已經強大到可以跟她麵對麵談判,可自從聽到她的聲音那一刻,意誌力在一點點的瓦解。


    很久之前,司怡已經忘記在什麽機緣之下,總之她說她要一顆蘋果樹,種在樓梯拐角,這樣果子成熟的時候可以一邊上樓一邊摘果子吃,還要一架白色鋼琴,雖然她們兩個都不會談,但可以在上麵做|愛,屋頂要全部打掉,換成鋼化玻璃,地上鋪滿五色碎石,月光漏下來一定很夢幻,世界末日的時候還可以肩並肩躺在地上,看著天空一點點塌陷……


    梓青當時在看日本漫畫,聽到這裏才笑罵一句“神經病”。


    這是年少的司怡所設想的各種各樣的空中樓閣裏最不靠譜的一個,完全的妄想產物,她說了也就忘了,沒想到會在現實裏目睹夢中才能見到的美景。


    司怡出現在門口時,幾個工作人員正蹲在地上撿石子,梓青拿了一張清單在核對數目,轉頭見了她,招手讓她進去。她戴了眼鏡,沒化妝,穿著也十分淡雅,招呼司怡坐下,卻沒有停下手裏的工作,好一會兒才重新轉身看著她。


    地上放了一個lv的拉杆箱,幾件沒疊好的衣服,一大疊塗鴉,見了司怡她也隻是笑,好像終於長大的頑皮孩子,又好像分隔多年久別重逢的老朋友。


    “你來的不巧,”她拿了一瓶水給司怡,指指角落裏那顆蘋果樹,笑說,“前不久結了幾個果子,可那會兒我正在氣頭上,讓人全扔了……”


    “哦。”


    司怡從她手裏接過那瓶水,放在膝蓋上,似乎沒有更多的話要說,她也不說,很詭異的沉默。她知道現在的局麵是梓青妥協的結果,正是為此,她才有勇氣來跟她麵對麵談話。


    “我……我是為了最近的事情來跟你道謝。”


    “謝我什麽?”她在撫弄一件格紋襯衫,疊好了又拆開,“謝我搞得你身敗名裂?”


    司怡無言,不管過多久,她還是這樣直接。沒想到交談一開始就走到了死角,司怡隻能默默坐在一邊,看著她指揮工作人員把這裏恢複原來的麵貌,直到她忙完一切,拍手讓所有人出去,才又重新走到司怡麵前。


    “你知道嗎?”她就坐在司怡麵前的桌子上,俯下身來瞧著她,“我到現在也不認為我錯了……”


    司怡抬起頭睜大眼睛瞧著她,梓青忙做了一個消消氣的動作,繼續往下說,“你別急,聽我說嘛,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在想問題出在哪裏,我以為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即使像咱們這樣在別人眼裏很特殊的關係也一樣,隻要相愛就能維係所有……”


    她跳下桌子,開始在屋子裏走動,“我拉著你的手向前走,或者說以我的方式向前走的時候,一定會受到來自這個世界的阻力,你了解我,我從來不怕任何對抗,踩死這些無聊的人反而給我增添了很多樂趣,可我在衝鋒陷陣,殺的正起勁的時候,回頭才發現你已經倒下了……”


    她說的這樣風趣,司怡忍不住笑出聲,再抬頭時發現她正靜靜地看著她,“你在一個溫暖的家庭裏長大,父母全心全意的愛著你,而我恰恰相反,一出生就被所有人討厭……”


    梓青說話的時候看著半空,仿佛陷進某種情緒裏,“我常常想,那個時候的醫療水平已經很發達了,無痛人流才幾分鍾而已哎,為什麽不幹脆把我打掉,想著想著就被這些負麵情緒填滿了,當我找不到跟這個世界對抗的理由時,就把痛苦轉嫁到最愛的人的身上。就像我的母親恨我的外公一樣,我也恨她,恨她生下了我卻不愛我……”


    她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又開始折騰那件襯衫,“就像你說的那樣,我總知道為什麽,但我選擇逃避,不想去想這一切,一想就失望……如果……如果我有一個孩子,不管男孩女孩,我一定會把我全部的愛都給他……”


    司怡聽到她聲音裏一絲哽咽,心如刀割,可她隻能沉默,遠遠看著,這個時候的所有安慰對她來講都是多餘,她不會接受。


    好在敲門聲及時響起,打斷了梓青對童年往事的回憶,她的助理送來了今天飛巴黎的機票。


    “你要走?”


    她終於把所有的衣服都整理好,關上行李箱,臉上沒有明顯哭過的痕跡,看起來也比往常要輕鬆,“我成立公司,跟我叔叔對著幹,無非是想在你麵前逞強,讓你看到一個強大自信的我,結果卻搞成這樣,最後,隻讓你記住了我最不堪的樣子……”


    她站在司怡對麵,眼神說不出的複雜,“對不起,我把一切搞砸了……”


    “所以你又要逃?”


    梓青頓了一下,選擇岔開話題,“替我跟你媽媽道歉吧,還有秦越,希望你別恨他,這一切都是我逼他的……”


    “你怎麽就是不明白呢?”司怡終於忍不了了,“我不是要你衝在最前麵替我遮風擋雨,我可以保護自己,你不需要承擔一切,可以換我來保護你……”


    這是司怡一直想對她說的話也是她最後的砝碼,她滿懷期待地希望她可以給她同樣的回應。


    “真可靠啊……”


    梓青握拳捅了捅司怡的肩膀,笑得雲淡風輕,“這麽多年,我的世界一直在圍繞你旋轉,花費了太多的時間和精力,這兩年我發現我根本設計不出任何讓我滿意的作品,就像媒體說的,一直在重複過去的套路,完全不明白自己想要什麽,我太累了,想一個人靜一靜……”


    回家的路上司怡並沒有覺得特別難過,在等綠燈的時候甚至還跟好奇的路人微笑,可回到自己的房間,隻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忽然大哭起來,原本母親要來催她出去吃晚飯,也沒了聲音,整個屋子都安靜下來,隻有她一個人的哭聲。


    那一天以後,雖然彼此什麽也沒說,但司怡跟父母之間仿佛達成了某種協議,他們再也沒有提起結婚的事情,直到司怡的父親病危,守在病床的那段時間,司怡才真正體會父母的用心,他們不是單純要女兒遵守公序良俗,是擔心他們走了以後這世界上沒有一個人可以陪在司怡身邊。


    自從司怡全麵淡出娛樂圈以後,交際圈變得很窄,以前出門前呼後擁,化妝師,造型師,經紀人,助理,滴滴答答一大堆,如今做什麽事情都是一個人,一個人逛街,一個人躲在夜店角落看場子中的紙醉金迷。


    生活很安靜,忽然有一天劉玲告訴司怡準備移民,她說她在這裏看不到頭,準備去國外吃老美的豆腐,勸司怡也早作打算。


    司怡笑一笑,不回答,她現在無論去哪兒都會告訴母親,每天早上一個電話讓她知道自己的情況。


    劉玲走了以後,司怡的生活圈子更窄了,特殊的身份讓她在交朋友方麵遇到了不少阻力。忽然有一天接到秦越的電話,轉達國外一位設計師的話,希望邀請她去紐約參加某一個品牌舉辦的活動。


    司怡真是寂寞太久了,沒細想就答應了,在跟其他人的聊天中才知道裴綾嫁了一山西煤老板,相夫教子去了……


    呃……


    司怡無語,由衷地感歎這世界真是變化太快。如果以時間為維度來衡量一切,是不是所有的恩怨情仇都會被擱淺,包括愛情。


    秦越沒有騙她,行程很簡單,她不需要跟媒體有太多接觸,隻要開開心心參加她的活動,看她的秀就好了。


    這些高挑冷漠的模特踏著聲光影像走出,在人們的竊竊私語中瀟灑轉身,那麽幹脆,不留一絲痕跡……


    讓司怡欣喜的是結尾的安排,兩個孩子手拉手走了出來,男孩子不過四歲光景,女孩子看起來更小,穿著粉色刺繡皮夾克,高開叉黑裙,腳上一雙定製的金色小高跟,兩個粉嫩嫩的小耳朵從卷發裏露出來,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走到最後,忽然拉著男孩的手跑了起來,那樣子簡直萌化了全場的心。


    之後在晚宴上司怡又見到了她,一點不怕羞,站在攝像機前擺pose,全場的光芒都被她奪走了。


    司怡不吃東西,隻拿了一杯香檳酒做做樣子,偶爾跟人交談兩句,大多數時間都在發呆,她剛坐下不久,忽然感到背上多了一個支撐。


    回頭看到那小姑娘正坐在地上,雙手支著身子,兩隻□□替著撒了歡地踹她。司怡覺得很尷尬,幸虧有人來把她抱走,可很快她又跑了回來,蹲在地上抱住司怡的腿不放。


    “朱莉,你在幹什麽?”


    司怡聽到聲音抬頭,彼此都有些吃驚,颯莎看看地下那個,再看看司怡,表情很不自在。既然認識,司怡免不了聊了兩句,說起這孩子,司怡忍不住嘴角上揚,“這是誰的孩子?太可愛了!”


    颯莎聽到這裏看向司怡的目光更古怪了。開始的時候,覺得不隻是她連她的孩子都喜歡司怡,這一點讓颯莎非常不爽,而後來意識到司怡對此一無所知才覺得心裏平衡一點。


    司怡此行的另外一個目的是去看望劉玲,她看起來還不錯,跟朋友租房子住,言談舉止比以往更**,喝醉了酒摟著司怡叫心肝,回家的路上嘮嘮叨叨,說一些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路過中央公園的時候,有人在放焰火,一直上升,升到最高點撒開來,仿佛無數彩色線條編織成的幻像,一閃一閃,化成眼前不斷暈染的光點。


    午夜鍾聲響起時,司怡才到酒店門口,下了計程車,冷風鋪麵,司怡拉了拉衣領,很快有人又替她扯開了,劉玲已經醉死了,逮著司怡親個不停,司怡一個人弄不了她,隻好請酒店的人幫忙,正亂著忽聽到身後響起一陣“唔拉唔拉”的亂叫。


    接著又是一陣“砰砰砰”的聲音,司怡回頭看了一圈沒找到人,正要走,那“砰砰砰”的聲音又響了,仔細一看,原來是秀場裏見到的那個小女孩,帶著厚厚的皮手套不停擊打汽車玻璃,她從車裏看到了司怡,想用這種方法引起她的注意。


    司怡走近了,她又把手捂住臉,從指縫裏偷偷往外看。司怡招招手,衝她做鬼臉,她尖叫一聲往身邊人的懷裏鑽。


    司怡簡直認不出她了。


    梓青在紐約有一處臨時住所,布置的十分溫馨。門一打開,小朋友就飛快衝進去,爬到一隻布做的鯨魚頭上。房間結構很簡單,陽台連著客廳,有兩間臥室,司怡走到哪裏,朱莉就跟到哪裏,用行動表示對她大腿的占有權。梓青在廚房給小朋友做飯,司怡靠在門邊看她拿出一套兒童專用的碗筷,姿勢熟練地把做好的食物一點點盛進去。


    “你當媽媽了……”


    梓青的頭發蓄得很長,用一隻皮筋紮著,臉上都是滿足的笑容,“我當媽媽了。”


    她坐在桌前的軟墊上,一隻手攬著小朋友,一隻手拿著勺子,耐心地哄她吃飯,有時候朱莉不吃,會忽然轉彎把勺子送到司怡嘴邊。


    司怡搖搖頭,隻是看著,小家夥一點也不怕人,趴在司怡膝頭單手拖住下巴,學她發呆的樣子。


    梓青告訴她孩子的父親是斯坦福大學的一位高材生,司怡木然點頭,眼睛發澀,默默告誡自己她都這把年紀了還哭鼻子是很丟人的事情,隻能深吸一口氣,低聲說,“這樣很好。”


    “在一個人的身上花了這麽長的時間和精力,要是沒有結果,我豈不是賠了?”


    司怡不明白她話裏的意思,皺著眉頭,嘴唇微微張開,一副引人犯罪的模樣。見她如此反應,梓青隻好放棄繼續逗她的念頭,“捐精爸爸。”


    司怡不相信一生一世,但上天總會在某一個瞬間給你一個驚喜,讓你心潮澎湃,淚流滿麵,有足夠的信心去麵對世間所有的苦難,隻為了在對的時間等到唯一讓自己心動的人。


    明白了生之艱難才懂得擁有的可貴,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要解釋的話都在最後一章裏了,關於兩人的性格,矛盾等等,至於作者的逃逸,我想用前不久過世的楊絳先生的一句話來表達現在的心情:我們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認可,到最後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與他人毫無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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