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白社長,從未有令牌這種東西。


    別說社長令了,就連社長之位現在都空懸著呢。


    毫無疑問,這就是個樣子貨,僅用於此次任務……可以理解成一種收容措施的道具……


    明白了此次認親任務的意義後,墨窮在研究員的期盼中進入了木甲人的居所,會見一眾老祖……


    當得知墨窮就是自己後人,墨家當代繼承人時,墨犁腦袋都氣飛了!


    是真的飛過來砸墨窮,好在墨窮皮糙肉厚,被木甲砸幾下倒是無礙。


    最後還是孟勝攔住了他,用藍白社送給他們的發聲器說道:“墨子尚同,全文背誦。”


    “啊?”墨窮一怔,沒想到上來就讓自己背書。


    “汝不知?”兩百個木頭腦袋哢哢轉過來,朝向他。


    墨窮連忙背道:“子墨子言曰:古者民始生,未有刑政之時,蓋其語,人異義……”


    尚同篇講得是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認為的義,人的行為受思想意識支配,沒有思想的統一,便不能有行動的一致。


    所以墨子提倡“一同天下之義”,把天下人的思想統一起來,尚同共義。


    墨窮背完《尚同》,又讓他背《兼愛》。


    背完《兼愛》,又背《天誌》,《天誌》背完,又背《貴義》。


    點名讓墨窮背出這些後,墨犁等人還算滿意。


    若是藍白社找來的後人,連墨家經義都不熟,那他們是絕對不會認的。


    好在,作為社員,從極限島特訓回來,諸子百家皆以爛熟。


    墨子七十一篇都不是什麽偏門的東西,墨窮自然全都會背,甚至能說得頭頭是道。


    這四經背完之後,墨窮也略有所悟,尚同、兼愛、天誌、貴義,合起來簡直是在告訴他:天下人當信念一致,天下人當兼相愛,交相利。為行天誌,妥協於義,不算妥協。


    墨者可貴義輕生,為了夢想,又何懼傳位於當代繼承人那巨子令呢?哪怕眼前這當代繼承人,有可能隻是藍白社哄他們好玩的。


    但凡是以大義為先,藍白社做得到位,不是不能托付。


    要說變通,墨家本身從來不是死板的學派。


    墨犁拿著墨方說道:“墨方沒有問題……”


    孟勝點點頭說道:“墨窮……倒是個好名字,可有族譜?”


    墨窮拿出自家族譜,孟勝看了一下……不認字,交給了墨犁。


    墨犁仔細看過後氣憤道:“哼,棄墨從儒了?”


    “那也是古時的事了,現在已無儒墨之分。”墨窮連忙道。


    “但你入那藍白社,屠青龍,掃墨宮,卻還敢來見我?”墨犁怒道,竟又要把腦袋砸過來。


    孟勝急忙攔住,說道:“你退出藍白社,可掌巨子令。”


    墨窮心說果然如此,於是拿出藍白令牌道:“不必,藍白社為我所創,乃當代新墨。”


    “我,墨窮,即是藍白社長!”


    這話說得理直氣壯,魄力十足,好像他真的是藍白社長一般。


    聽了這話,諸位木頭人舒服了,紛紛點頭道:“嗯……原來如此。”


    其實他們與墨窮,都心裏有數,墨窮真的是社長?怕是未必,但這些墨者都沒有去刨根問底,萬一是真的呢?


    破解木頭人思想鋼壁的方法,就是騙。不是我變了,是我被騙了。


    當然,前提是內心有崇高的信念,讓他們甘於不追究。


    “請巨子令!”墨犁喊道。


    立刻就有木甲人端著木甲之輪走過來。


    與此同時,所有木甲人都跪坐在地,圍了墨窮半圈。


    墨窮也如此,正襟危坐,看著那木甲之輪交到墨犁手中,墨犁再交給自己。


    這木甲之輪是藍白社故意又交給他們的,便是等今日由他們親自傳於墨窮。


    墨窮當著眾人麵接過巨子令,他就是當代巨子了,如此禮成,沒有繁文縟節。


    當初孟勝傳於田襄子,可是連麵都沒見,墨家不實興多麽花裏胡哨的儀式,可有可無。


    “自此以往,汝為墨家巨子,當興利除害,識天誌,行大義……”


    交接過後,木甲人紛紛站起來,孟勝等曆代巨子就開始圍著墨窮絮絮叨叨,囑咐他墨家巨子的責任。


    渾然把他當做墨家新人一般教導,誰都來囑托兩句,足足說了半個小時。


    墨窮認真聽著教誨,還一一回應,總算等到孟勝開始談關於收容物的情報了。


    “哢哢哢……”


    可這時,墨犁閑得沒事在一旁扭著那九階墨方,六麵雖然同色,但木頭本身是有紋路的,六麵對上正確的圖案,就可以解開這個墨方。


    藍白社除了暴力拆除,還真很難解開,因為他們不知道這六麵的紋路原本該是怎樣的。


    再加上,解開這墨方,跟其他墨方不一樣,乃是有特殊手法的,哪一麵先解,哪一麵後解,是有順序的。


    如果先後順序不同,強行以窮舉法破解,墨方裏麵的一個小機關會被鎖死,它就真的隻是變成一個普通的魔方了。


    不過墨犁自然知道怎麽解,哢哢哢很快就把這墨方解開了。


    內有機關,可以藏一些小東西,還是完好的,說明並沒有被人暴力破解過。


    解開之後,竟掉出一張帛書。


    撿起一看,赫然是一份家譜,密密麻麻有無數小字,從宋代起一直記錄到明末。


    上麵有無數種不同的筆跡,似乎是十幾代人慢慢記錄的。


    “這有耜兒的筆跡,耜兒終究沒有數典忘祖……”隻看了個開頭前言,墨犁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這上麵有墨耜的筆跡,他自然認識,後麵的筆跡應該都是他後人陸續寫下的。


    敬拜祖宗是根深蒂固的傳統,墨家也不例外,墨耜雖然叛逃墨宮,但不代表他連祖宗都要忘了。


    他忤逆父親已然不孝,內心想必十分煎熬,祖宗斷不敢忘,年年都祭祖請求原諒。


    這藏於墨方裏的,是墨耜自己親自開頭記錄的族譜,並交給後人慢慢傳錄。


    最開頭是個叫墨矩的人,正是墨犁的祖父!在之後也有墨犁的名字,然後是墨耜自己,並一直繼續記了下去。


    毫無疑問,這是真正的族譜!


    “嘩!”墨犁愣愣地隻看了個開頭,孟勝就一把抓住帛書,打斷了墨犁。


    “何至於此!”孟勝無語了,你開這個幹什麽!現在好了,你開了個真族譜出來!


    墨犁一滯,也意識到這份真正的族譜意味著什麽……它會推翻墨窮的身份!


    一時間,所有木甲人都沉默了,僵在那也不知道該不該看。


    墨窮帶來的族譜就在這,如今墨方裏又開出一個族譜……隻需要兩相對照,就可知真假。


    帶來的這份族譜,是真是假,不好說,可能是真的,可能是假的。


    反正過去這麽多年,也沒法印證了。


    可現在墨方裏開出真族譜,難道視而不見,強行不對照?做不到,木甲人沒辦法也就罷了,如今有辦法,是一定要驗明正身的。


    但是,萬一對不上呢?墨窮帶來的族譜是藍白社瞎編的呢?這就尷尬了呀!


    巨子令也要收回的,在鐵證麵前,他們不能認墨窮為巨子,因為這已經是明騙。


    眾墨沉寂片刻,突然一個木甲人大步上前,直接從墨窮手中取回了巨子令,交還於墨犁。


    “這……”墨犁僵硬。


    墨窮歎道:“你們也不對照一下,就覺得我不是嗎?”


    那木甲人說道:“汝既為藍白社長,又為墨拘一脈後人,恕我難以相信。還請社長回去,按圖索驥,找出真正後人,再來授巨子令。”


    他的話很明白了,其實他就是不信墨窮真的是後人,隻是之前沒證據,難得糊塗吧。


    但現在證據出來了,與藍白社的默契已然被打破,那還是別演了吧,對出來大家都難堪。


    趕緊回去找真正的後人來,如今有了正經的家譜,按圖索驥,還是大概率能找到的。


    然而墨窮說道:“還是對照一下吧,我誠意十足,可沒有糊弄你們。”


    “嗯?”


    孟勝鬆開了帛書,墨犁立刻往下看去,同時對照墨窮的族譜。


    前麵的不必說,墨窮的家譜根本沒寫。但從明代永樂年一個叫墨鏵的人開始,竟全對上了。


    墨鏵、墨鐮,再到之後一應族人全部對上,直至明末甲申年才驟然斷絕。


    帛書從那一年開始,就沒有後續了,倒是墨窮帶來的這本有,一直記錄到墨橋生墨窮。


    總之在明朝這一段,完全接續上了。


    墨窮就是墨拘一脈的最新繼承人。


    “什麽!我真是你祖宗?”墨犁都驚了。


    墨窮無語道:“感情你們都不信啊。”


    “孽畜!”墨犁衝過來狠狠地打了墨窮一拳,比之前更加氣憤。


    墨窮穩穩受住,就見一眾墨者開懷不已:“好哇,好哇,墨窮,好名字,你真是藍白社長?”


    “我就是藍白社長!今日亦是墨家巨子!”墨窮沉聲道。


    墨犁聽了這話,再次將巨子令交給他。


    而這回,所有木甲人都躬身道:“拜見巨子。”


    這句話是他們之前沒說的,如今總算名正言順了。


    墨窮左手藍白社長令,右手墨家巨子令,坦然受了這一拜,然後躬身回禮道:“我持巨子令,當行墨者義,昔日未竟之事業,請盡托於我,拘之以墨。”


    “祝融之羽及往日諸多非理者,可有無能為力的?還請祖宗教我。”


    四個小時後,墨窮走出房間,請墨家先賢們好好休息,他們已成木人,不好行走人世間,所以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他了。


    在門口,幾個守衛也恭敬道:“社長。”


    “嗯……好好招待老祖宗們,有什麽要求盡量滿足。”墨窮緊繃著臉說道。


    “是,社長。”守衛們低著頭看不到臉。


    至此,墨窮退出限製區,才長舒一口氣。


    融合墨家的任務,完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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