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裏,葉沙終於再次接納了阿柚。


    不管墨窮是不是在關注他,直接和阿柚翻雲覆雨,胡鬧了一晚上。


    他想通了,從監獄裏簽了誌願書出來,最大的變化是什麽呢?


    並不是多活幾日,他知道自己隨時可能死掉,他不怕死,可明知自己活不長,又何必約束自己呢?


    他想給自己留個孩子,他問過了,如果他有孩子會怎樣,墨窮告訴他,孩子是無辜的。


    人一旦有了追求,做事就有了動力。


    他第二天醒來,向墨窮請求先去一趟平安京。


    平安京就在這不遠,往南到琵琶湖就是了,對他而言不過一日的路程。


    他不想像一個傻子一樣,就這麽在山裏找酒吞童子。他想盡可能地給自己增添保險,比如去城裏問問陰陽師,或是拉幾個誌同道合之輩一起去。


    再不濟,弄到點克製妖怪的道具也好啊。


    他知道,酒吞童子死於大將軍源賴光之手,葉沙想去碰碰運氣,萬一撞上源賴光準備出山呢?跟著一起混豈不美哉?


    墨窮倒是無所謂,他隻是想確定這個世界有沒有妖怪鬼神之流,沒有的話,他之後才好知道用什麽標準來分辨有沒有收容物,畢竟一些收容物效果表麵上和法術其實很難分辨。


    葉沙得了首肯後,立刻帶人往平安京去。


    眼看著要到了平安京,葉沙把車藏在了樹林裏,牽著馬帶人步行進京。


    他也是謹慎,知道自己這山神是假的,所以不敢大張旗鼓地以山神的身份進京。


    這可是平安京,跟鄉下地方不一樣,萬一有人認出自己不是什麽山神,把自己砍了怎麽辦?


    他決定能裝山神再裝山神,不能裝就說自己是野武士。


    然而很可惜,他想低調都低調不了,在這座城市裏,即便什麽話也沒說,這般強壯和高大的身軀,亦是極為高調的。


    北邊是宮門,所以他繞到南邊的羅城門。


    卻發現這裏時不時能看到散落的屍體或枯骨,根本無人收拾。


    而且跟華夏的城池不同的是,門就單獨立在那,過了門還是一片荒涼,並沒有房子,僅有地上很明顯是人走出來的如道路般的痕跡。


    偶爾看到枯骨,四個隨從加上兩個農民,嚇得貼在一起走。


    阿柚自覺體內有山神的元氣,雖然心裏打鼓,但攬著葉沙又有無窮的安全感,倒是強自鎮定。


    現在正是傍晚,葉沙腳步匆匆,隻想趕緊進城。


    可這傳說中的平安京,卻絲毫沒有他想象中的繁華,甚至極為暮氣和陰森。


    天還沒徹底黑,葉沙瞥見前麵有兩個路人,也是腳步匆匆,於是大跨幾步喊道:“嘿!”


    前麵兩個路人聽到喊聲,直接嚇趴了,扭頭看到葉沙這麽個光著膀子的肌肉男,頓時麵如土色。


    葉沙走上去,這兩人瘋了一般爬起來跑。


    看到這一幕,葉沙心裏有數了,在普通的平民眼中,自己根本就不像個人。


    能拆穿自己的,恐怕隻有一些有真本事的人了,比如陰陽師。


    他也不追,帶著人慢慢地走,經過一段漫長的土路,終於看到了兩側層次分明的房屋。


    也不知道是那兩個路人喊了什麽,還是自己長相的問題,老遠看到他從羅城門方向過來,城裏就雞飛狗跳,許多人鑽進屋子裏,把門窗緊閉。


    “大家不要怕,我不是鬼!”葉沙喊道。


    然而兩側屋坊一片死寂,根本沒人理他。


    葉沙不識路啊,隻得上前找了一戶人家敲門。


    “咚咚咚……”裏麵無人應答。


    天色漸漸黑了,周圍鴉雀無聲的,搞得葉沙心裏都有點慌。


    “有人嗎?應個聲。”葉沙說道。


    裏麵還是死寂一片。


    葉沙直接撩起窗戶往裏看,這裏破房子的窗戶,就是個竹簾。


    屋內黑漆漆的,但葉沙又不夜盲,借助微弱的光能看到牆角縮著一家三口,女子死死捂住小孩的嘴巴,男子跪在地上目眥欲裂地看著他。


    他不知道,從屋內人的角度,葉沙完全是一個高大黑影。


    窗戶太矮了,葉沙必須把腰弓到極低才能看見裏麵。


    可以看到,男子的眼神無比恐懼,卻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出聲。


    那樣子,像極了怕被人發現的情況。


    然而一旁的阿柚卻說道:“好像沒人……我們換一家問吧。”


    聽他這麽說,屋內的男人鬆了口氣。


    可隨後,他又驚悚地看到葉沙的手伸進來,指向了他一家三口的方向。


    葉沙無語道:“就在這啊,一家三口呢。”


    阿柚是夜盲,包括四個隨從都是夜盲。


    見他看得見自己,屋裏的男子仿佛是‘過往的經驗’被打破了一般,渾身抖若篩糠。


    葉沙說道:“我看到你了,別躲在裏麵不出聲……”


    那男子哭道:“大王饒命!”


    葉沙笑了一聲道:“安倍晴明住哪?”


    男子一愣,驚道:“您是來找白狐公的?”


    阿柚聽到男子的聲音,先是驚訝葉沙的神通,察覺到男子的恐懼,她又不禁驕傲:洛京之人,不過如此。


    於是說道:“我家主人乃厭火山神白夜叉大殿,上洛拜訪白狐公安倍晴明,共同商討退治酒吞童子之大事。”


    葉沙都來不及捂阿柚的嘴,歎了口氣,隻好嗯嗯兩聲。


    “原來是山神大殿……”男子先長舒一口氣,隨後聽到是找安倍晴明商量退治酒吞童子的大事,頓時一臉震驚。


    隨後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並喜滋滋地跑出來指了個方向道:“此去西京極五條邸,便能找到白狐公的居所了。”


    葉沙一怔,沒想到阿柚裝了逼後,這人態度大變。


    一問之下,才知道。


    在民眾心中,安倍晴明是享譽人、妖、鬼、神界的大陰陽師,被封為天文博士,乃是白狐之子,所以號白狐公。


    經常在百鬼夜行時出麵,約束群鬼不逾越朱雀大道,侵犯西京極的公卿住所。前不久還封印了天狗,更是名聲大噪。


    在妖鬼之間有莫大的聲譽,傳說經常有鬼神拜訪他,是人是鬼都給他三分麵子。


    所以聽說葉沙是來拜訪他的山神,男子就不再害怕了,因為會來拜訪安倍晴明的,都是善良不嗜殺的鬼神。


    而之前畏懼葉沙,乃是以為他是惡鬼,是酒吞童子的手下,因為前不久就在這附近,發生了茨木童子襲擊幕府家臣的事。


    葉沙一驚,連忙詢問茨木童子的事。


    “那茨木童子化身為美貌的女子,夜晚在橋上徘徊,渡邊綱大人正巧路過,便護送她回家。怎料在經過黑暗之處時,那女子突然暴起,變成了男子,險些把渡邊大人拖進深淵,好在渡邊大人極為英勇,又正巧帶了可以傷害鬼神的名刀‘髭切’,斬下了這妖怪的手臂,才驚退了對方。”


    “白狐公聽說這事,稍微占卜就知道,正是愛宕山的茨木童子,是酒吞童子的部下兼好友。如今丟了手臂,一定會請大哥酒吞童子為他出氣。”


    男子說完,葉沙目瞪口呆,尼瑪又是一個大妖怪。


    不過這大妖怪竟然被一個凡人砍斷了手臂,是那把刀太強了嗎?


    “那把刀為何可以傷害鬼神?”葉沙問道。


    “那可是將軍家的名刀,有大法師請了無數神明為它加持神力的,自然可以傷害鬼神,如今又染了大妖怪茨木童子的血,對鬼族將有更強的殺傷力,據說已經更名為‘鬼切’了!”


    葉沙摸著下巴,想著自己一定要借來這把刀。


    於是連忙帶人趕往西京極五條邸,去找安倍晴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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