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伊茲眼睜睜地看著休耶踏進那個房間,已經無力阻止了。他拖著有些沉重的身體跟著她走進去。


    見她從周旻手裏接過裝有“記憶藥水”的試管,他有些自暴自棄地開口:“不需要我試藥麽?”


    休耶沒有搭理他,將試管裏淺紅色的液體一飲而盡,舉手投足間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諾伊茲失神了一瞬,開始思考——自己現在逃跑,獨自一人闖蕩末世,活下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其實他自我感覺……自己的能力還挺有用的。隻要不被洛西亞找到,活下去絕對沒問題,但……僅僅是活著,有什麽意義麽?


    還是死了算了……諾伊茲自暴自棄地想著,剛準備轉身下樓,忽然,周旻看著休耶冷冷開口:“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麽?”


    喝下“記憶藥水”的休耶,非但沒能恢複記憶,反而覺得自己的大腦更混亂了。


    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有些迷幻,休耶抬手揉了揉眼睛,忽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她本能地挪動腳步調整身體的平衡,卻失敗了。一陣陣暈眩感就像海浪,爭先恐後地湧向她,將她拖進深邃的海裏。


    試管從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碎了一地。休耶一個沒站穩,腿一軟跪倒在地上。


    諾伊茲不敢相信地看著這一幕,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質問周旻:“你對她做了什麽?”


    周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回應。與此同時,休耶掙紮著從地上坐起來,將身體靠在桌腳上,睜著無神的雙眼,開口:“諾依嘎德……”


    周旻皺了下眉:“她說什麽?”


    諾伊茲不確定要不要回答他。


    “她說什麽?”周旻又問了一遍,“不想死的話,回答我。”


    嗬……諾伊茲忽然覺得有點好笑——他再不濟,也是個喪屍獵人啊,他這個喪屍獵人居然被人類威脅了?


    不過,已經破罐子破摔的他懶得糾結這件事,幾乎是抱著看好戲的態度回答了周旻:“她說——不知道。”


    周旻顯然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繼續問休耶:“附近的景色是什麽樣的?能描述一下麽?”


    休耶用瑪雅的語言,斷斷續續地描述了一些自己看到的景物,諾伊茲一字不差地翻譯了一遍後,終於知道周旻在做什麽了——他在催眠!


    為什麽人類的催眠術會對喪屍獵人管用?這個家夥到底在“記憶藥水”裏加了什麽?是洛西亞的命令,還是他擅作主張?


    諾伊茲忽然覺得有些不妙——他是不是卷入了什麽不該卷入的事情裏?


    周旻又問了休耶一些問題,當休耶說她見到了自己的父親,也就是瑪雅一族的族長後,不知道是不是諾伊茲的錯覺,總覺得周旻臉上出現了一絲釋然,他目光灼灼地看著休耶,一字一頓地吐出了這麽一句話:“休耶,你的記憶很重要,一定要找回它!因為你的記憶力包含著很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殺了喪屍獵人!”


    “殺了……喪屍獵人。”休耶木然地重複了一遍這句話。一旁的諾伊茲驚恐地瞪大了雙眼。


    “對!殺了喪屍獵人!還世界一個清靜!”周旻說著,終於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激動,聲音開始顫抖,“該死的喪屍獵人!都去死吧!休耶,你的任務就是——殺光所有的喪屍獵人!包括你自己!等等,還有喪屍!你要殺掉所有的喪屍獵人和喪屍,然後自殺,聽清楚了麽?”


    “伊斯。”


    這是“是”的意思。


    “不——”諾伊茲終於無法再置身事外地旁觀下去了,沒想到周旻會背叛洛西亞,“順序錯了啊!是先消滅喪屍,然後再……”


    然後再消滅喪屍獵人?嗬……這種話,諾伊茲說不出口,畢竟他也是喪屍獵人中的一員。


    “殺光所有的……喪屍獵人。”休耶一邊說著,一邊攀著桌子從地上站起,那雙幽綠色的眼眸在冰冷的月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寒光。


    諾伊茲狠狠地咬了下唇:“休耶大人,醒醒!這個世上根本不存在什麽記憶藥水的複製品!你這是被催眠了!你看到的一切,聽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諾伊茲……”忽然,休耶喚了聲諾伊茲的名字,諾伊茲怔住了,還沒反應過來,休耶的手已狠狠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到堅硬的牆上。


    後背和冰冷的牆壁相撞,不是很痛,可脖子被掐住的感覺是真的不太好受,諾伊茲雙手抓住休耶的手,拚命掙紮,卻沒能掙脫分毫。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從肺裏擠出四個字:“我……不想……死……”


    這個時候,洛西亞聽到動靜從一樓跑了上來,看到這一幕,先是一怔,很快反應過來,憤怒地看向周旻。


    周旻的精神顯然已經不太正常了,居然在笑:“哈哈哈哈!去死!都去死!什麽喪屍獵人,什麽喪屍,統統去死!”


    那一刻,洛西亞一直壓抑著的殺意,在一瞬間全部釋放了出來,他從桌上拿起一把小刀,“嗖”的一下向周旻扔去,準確地紮進他的心髒!


    周旻就這麽無聲無息地死了,身體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諾伊茲眼睜睜地看著洛西亞轉身離開,本能地向他伸去一隻手:“救我……”然而,洛西亞沒有理睬他,加快腳步,身子一晃便徹底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果然……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就沒把他當成自己的“戰友”,對他而言,他充其量不過是個隨時都可以犧牲掉的奴隸罷了。


    如果能早點看清他的真麵目就好了……早點看清的話,他寧願被喪屍咬死,也不會投靠他。


    吸入肺中的空氣越來越少,身上的力氣被一點一點地抽走,意識陷入黑暗,仿佛又回到了八百多年前,被裝進棺材的那一刻。


    “嘎啦”一聲,休耶稍一用力便把諾伊茲的脖子擰斷了,然後沒去管他倒在地上的身體,輕盈地一躍出現在窗框上。


    蹲在窗框上向下望了一眼,輕而易舉地看到了洛西亞和烏希索爾瘋狂逃亡的身影,休耶眯了下幽綠色的眼眸,從窗框上一躍而下。


    那一刻,誰也沒注意到,她的唇角揚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翡翠石般璀璨的眼中有了以前從未有過的光彩。


    我的記憶,終於恢複了。


    諾伊茲醒來的時候是懵逼的——他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可是,熟悉的天花板,從窗外照進來的明媚陽光,都在告訴他——你沒死。


    事實上,他真的差一點就死了,是鬱墨救了他。


    鬱墨衝上二樓的時候,休耶剛從窗口跳下去,他本來是有機會追下去的,可是,餘光瞥到諾伊茲倒在地上的身體,他沒辦法坐視不理。


    當奧拉捂著肩上的傷口,出現在房間裏,看到鬱墨把自己的血喂給諾伊茲的那一幕時,他的心情是複雜的,硬要形容的話,有點像自己的妻子當著自己的麵出軌的感覺……嗯,他一定是瘋了。


    “為什麽救他?”奧拉的語氣很冷,雖然他偶爾鄙視鬱墨的時候也會用這種語氣,但是這一刻,他的語氣裏除了冰冷,似乎還帶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有點像……吃醋?


    鬱墨聽到了他的問題,卻顧不上回答,他起身把自己的手向他伸去:“快喝!再不喝我傷口就愈合了!我可不想再劃自己一刀,很痛的!”


    奧拉無語,最終卻也隻能歎了口氣,抓住他的手,把他手腕上的血舔舐幹淨,肩上的傷立刻以一個看得見的速度痊愈了——那是被洛西亞打傷的。


    若是鬱墨沒有折回去救他,或許他現在真的已經死了,死在洛西亞手上。嘖,誰讓自己的主人——鬱墨,投靠了休耶這個所有喪屍獵人的公敵呢?這種事,以後會變成家常便飯吧……


    “對了,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麽救他?”奧拉看著鬱墨把昏迷中的諾伊茲背到隔壁房間,拖上床的動作,忍不住又問了一遍,顯然對這個問題耿耿於懷,“你又不是醫生,不需要遵守醫務人員的職業操守。他是洛西亞的人,難道你沒聽過一句話叫‘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麽?”


    “想多了。”鬱墨把諾伊茲成功搬到床上後,鬆了口氣在床沿坐下,終於有空回答奧拉的問題了,“我沒想那麽多,就是想救便救了啊!他要是敢恩將仇報,我們再殺了他也不遲。”


    “有病。”奧拉翻了個白眼,繞過床走到窗口,向下看了一眼,忽然麵色凝重地皺了下眉——不知道為什麽,從洛西亞拉著烏希索爾逃跑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有些心神不寧,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休耶不會無緣無故地追殺他們,難道她的記憶恢複了?


    不……不對,喪屍還沒有全滅,這個世界還需要他們喪屍獵人,休耶沒道理這個時候對他們下手。到底是為什麽……


    “奧拉,你是不是忘了?”忽然,鬱墨淡淡地開口,將奧拉的思緒拉回現實,“要不是你,我不會被喪屍咬,也不會被休耶拋棄。你說‘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我是不是不該救你?”


    奧拉不敢置信地轉頭看他:“臥槽!你才忘了吧!是我跪在你腳邊苦苦哀求,發誓忠誠於你,你才救我的好麽!”


    “哦……對。”鬱墨望天——他還真忘了這件事,畢竟自從他讓奧拉別叫他主人之後,奧拉對他的態度一落千丈,完全不是麵對主人時該有的態度,所以他以為奧拉當時隻是說著玩玩的,沒想到他還記得……


    好吧,不可能會忘吧?雖然奧拉這個家夥沒啥下限,但是,那樣的體驗,估計換了誰都沒辦法輕易忘記。


    在鬱墨心虛的視線中,奧拉一肚子悶氣無處發泄,指著床上的諾伊茲,有些憤怒地說:“特麽這個家夥什麽都沒做過!沒對你下過跪!沒對你宣誓過忠誠!現在卻享受著跟我一樣的待遇!我不服!”


    “……”鬱墨無言以對。


    “喂……說點什麽啊!”不知道是不是鬱墨的錯覺,總覺得奧拉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有些顫抖,“說啊,告訴我——宣誓過忠誠的我,跟他,在你心裏,真的沒有任何區別嗎?”


    鬱墨張了張口,欲言而止,其實他很想開玩笑地反問一句“居然有區別麽?”但是,看到了奧拉眼底的認真,這種話他怎麽也說不出口。


    沉默半晌後,他決定認真地回應他:“奧拉,我真的、真的——很討厭男人的觸碰。而你,是唯一一個抱過我的男人,用的還是公主抱。”


    奧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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