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墨發現洛西亞這個人很會挑地方。


    第一次是廢棄的喪屍避難所,第二次是無人居住的別墅,第三次——也就是這一次,居然是一所學校。


    烏羅就站在這所學校的校門口,長長的黑發拖在地上,蜿蜒扭動,延伸到看不見的地方。


    忽然,他微微揚首,零碎的發絲從他臉側滑落,露出一張蒼白的臉頰,以及臉上那三隻血紅的眼睛——兩隻在正常的位置,還有一隻橫在額上,看著有些詭異。


    三隻眼睛均散發著詭異的紅光,鬱墨隻和他對視了一眼,便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本能地收回視線。


    洛西亞在前麵走著,烏羅沉默地跟在他身後。鬱墨的雙手雙腳都被烏羅的頭發死死纏住,動彈不得,隻能任人擺布。


    經過操場的時候,他看到操場上堆滿了喪屍的屍體,從那些屍體身上,隱約能辨認出校服的款式。


    奇形怪狀的喪人在操場上漫無目的地遊蕩著,不時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


    鬱墨覺得自己身上被發絲勒住的地方,已經開始往外滲血了,刺痛的感覺不是很強烈,卻從身體的各個部位傳來。神奇的是——他居然一點都不害怕。


    明知道自己接下來的下場會很慘,明知道休耶來救他的可能性隻有一半,可他的心跳始終維持在一個正常的頻率。


    或許是因為……他已經決定了——從今往後,無論發生什麽,他都要勇敢麵對,然後努力變強!強大到足以保護自己。


    變強的第一步,是認識自我,第二步,是超越自我。


    在鬱墨的潛意識裏,一直覺得米娜比自己強,因為她從喪屍手裏救過他,可這是錯覺——同為審判者,就算自己沒比米娜強多少,也不可能比她弱!


    鬱墨,你不弱。鬱墨在心裏對自己說:你比自己想象的要強很多,而且,隻要心髒不受損,就沒那麽容易死,所以,沒什麽好怕的。


    這樣想著,鬱墨的視線落在洛西亞的後腦勺,眯了下琥珀色的眼眸,開始靜下心來思考:該怎麽憑借自己的力量,從他手裏逃脫,甚至——殺了他!


    洛西亞和烏羅把鬱墨帶到了一間辦公室。洛西亞在辦公桌前坐下,隔著桌子打量被捆在椅子上的鬱墨,唇角勾起的弧度似笑非笑:“感覺還好麽?我親愛的審判者。”


    鬱墨微微一笑:“你也想感受一下麽?”此時此刻,他正被烏羅的頭發牢牢地捆綁在一張破舊的椅子上,被發絲勒出的鮮血順著蒼白的皮膚滑落,滴在椅麵上。


    “鬱墨,我真佩服你,都什麽時候了還能這麽冷靜。”洛西亞淡淡地說著,拉開麵前的抽屜,從裏麵拿出一把剪刀。


    他把剪刀抬至眼前,心情愉悅地把玩了一會兒。


    剪刀一開一合,發出金屬摩擦的獨特聲響,生鏽的刃麵上反射出嗜血的光,從洛西亞的眼睛上掃過,襯得他那雙本就冰冷的眼睛更加冰寒刺骨。


    鬱墨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沫,已經能想象剪刀刺進自己的身體裏會是怎樣一種酸爽。


    他不後悔救了奧拉,就跟他第一次殺人的時候一樣,雖然事後會很不安,但他不後悔——他覺得自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但是,此時此刻,他承認,他有那麽點緊張——他怕痛。


    洛西亞向鬱墨充分展示過自己手中的剪刀後,終於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繞過辦公桌,來到鬱墨身前。


    剪刀一側的刃貼著鬱墨的臉下移,描繪出他那張臉柔和的輪廓,停在他的喉結上:“嗯……讓我想想,先從哪裏下手好呢?”


    鬱墨微微揚首,艱難地吞了口唾沫,喉結不太明顯地顫動了一下:“我想……你應該不會想先從這裏下手,這樣你就聽不到我的慘叫了……”


    和剛才相比,他的聲音裏少了份戲謔,多了份認真。這正是洛西亞所希望的。


    ——他滿意地一笑,握著剪刀的手繼續下移,一顆接著一顆挑開了鬱墨襯衣上的扣子,露出他光滑平坦的胸膛:“你說得對,若是在折磨你的過程中,聽不到你的慘叫,的確會損失一大樂趣。”


    對於洛西亞用剪刀挑開他衣服的行為,鬱墨一開始有些疑惑,甚至懷疑這個金發男人是不是對他有什麽非分之想,但是,當洛西亞把手中的剪刀對準他心髒的位置稍稍刺入了一些後,他恍然大悟——洛西亞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他的心髒!


    米娜能把自己的心髒挖出來給他,延續他的生命,洛西亞自然也能把他的心髒挖出來收為己用,讓自己獲得不死之身!


    意識到這一點,鬱墨不敢相信地瞪大雙眼,大腦一片空白,但他很快冷靜下來,快速思考——能夠逃脫的辦法,隻有一個!隻要他願意,他可以做到……不,是一定能做到!


    但是,在那之前,他不能讓洛西亞生疑。


    這樣想著,鬱墨狠狠地咬了下唇,任由洛西亞用剪刀剪開他的褲子,然後——猛地插|進了他的大腿!


    “……啊啊啊啊啊!”再怎麽忍耐,劇烈的疼痛還是迫使他慘叫出聲。


    他強迫自己維持清醒,和洛西亞對視,忽然說了這麽一句話:“你就……那麽怕死嗎!”


    “是啊,我怕死。”洛西亞爽快地承認了,把剪刀從鬱墨的身體裏拔|出來,用染血的刃麵抬起他的下巴,“你敢說——你不怕死?”


    “嘶……我怕,但是有用麽?”鬱墨發出一聲嗤笑,“每個人都會死,即便擁有審判者的心髒也一樣。我們都怕死,但不同的是——我敢於和死亡鬥爭,你敢嗎!我明知道落在你手裏可能會死,但我還是來了,因為我不想後悔!與其活著後悔一輩子,不如問心無愧地死去,何況我不一定會死!”


    頓了頓,他輕笑著繼續道:“嗬,洛西亞,你很可笑你知道麽?明明有著強大的力量,可你做了什麽?因為休耶對自己有威脅,所以三番五次設陷阱害她,可一旦情況脫離了你的掌控,你就逃之夭夭。你沒有一次——沒有一次跟休耶正麵對戰過!你明明很強,可在我眼裏,你就是個膽小鬼!是個懦……啊——”


    洛西亞把剪刀狠狠紮進鬱墨的腹部,眼中閃爍著憤怒的光,卻沒有反駁。


    片刻之後,他看著鬱墨痛苦蜷縮的身體,冷笑一聲:“既然你那麽想死,我就給你個痛快!”他說著,扔了剪刀,直接張開自己的手,五指成刃刺向鬱墨的胸口!


    而就在那一刻,鬱墨緊盯著洛西亞那隻手,用盡全力掙紮了一下——鮮血噴濺到房間的每個角落,有一部分濺進了洛西亞的眼中,迫使他本能地閉上雙眼。


    鬱墨眼睜睜地看著那條被自己掙斷的手臂,以一個可怕的速度長出來,他沒有絲毫猶豫,像休耶那樣伸長自己鋒利的指甲,迅速劃斷了身上的束縛——他根本沒考慮力道的問題,指甲刺進皮膚,在劃的過程中留下一條明顯的血痕。


    滾下椅子,拿到剪刀,抓住洛西亞的頭發把他甩到地上,然後騎在他身上把剪刀刺進他的胸口——所有的動作一氣嗬成,幾乎是在瞬間完成的,沒給洛西亞任何反應的時間。


    鬱墨重重地喘息著,剛想把剪刀拔|出來,再給洛西亞的腦袋來一下,洛西亞忽然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一個挺身,把鬱墨輕鬆地反壓在身下!


    鬱墨不敢相信地看著身上的洛西亞,不敢相信——為什麽他的力氣比自己大那麽多!


    這一刻,他的大腦一片空白,第一次覺得死亡離自己那麽近——明明被米娜和休耶刺穿胸口的時候,他根本沒意識到死亡的降臨,可是,此時此刻,他甚至能感受到死神把鐮刀勾在他咽喉處的那種——深入骨髓的絕望。


    要死了麽?


    不……不行!我還欠休耶一個道歉!


    “啊啊啊啊啊——”鬱墨嘶吼了一聲,用盡全身的力氣挺起上半身,雙手勾住洛西亞的脖子,將他的頸壓到自己嘴邊,然後對著他的側頸狠狠地咬了下去!


    這完全是他在求生本能的驅使下完成的動作,所以,在下口的那一刻,他忘了洛西亞的能力,忘了他的血能把人類變成喪人。


    那個瞬間,他僅僅是想阻止洛西亞挖走他的心髒,僅僅是——不想死!


    鬱墨瘋狂地撕咬著洛西亞的脖子,鹹澀的血液淌進他的喉嚨,濃烈的血腥味彌漫到房間的各個角落。


    “你這個——瘋子!”洛西亞狠狠地擊打著鬱墨的腦袋,想讓他鬆口,他卻反而咬得更緊了。


    “媽的!”洛西亞拔|出自己胸口的剪刀,猛地插|進鬱墨的後頸!


    終於,鬱墨鬆口了——他的力氣在一瞬間流失得一幹二淨,整個人仿佛一個被剪斷了所有絲線的提線木偶,無力地倒回地上。


    他的眼睛呈現半合狀,身上全是血,有他自己的,也有洛西亞的。


    洛西亞艱難地從地上爬起,重重地喘息著,顧不上整理自己淩亂的衣著,看著地上不再動彈的鬱墨,心有餘悸,也就沒有立刻去挖他的心髒。


    此外——


    鬱墨這個瘋子,居然吞噬了他的血!


    審判者,吞噬了轉化者的血!


    嘖,他會變成喪人麽?洛西亞皺了下眉,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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