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得到什麽,就必須犧牲什麽——你的確活下來了,但犧牲的,又何止是尊嚴?”


    娜伊普蒂說完這句話後,諾伊茲忽然覺得有什麽東西自下而上刺進了他的身體,疼痛的感覺不是很強烈,他本能地想要低頭去看,身體卻動彈不得,與此同時,眼前的世界徹底顛倒了一下,一陣頭暈目眩……


    暈眩的感覺持續了一段時間,當諾伊茲恢複清醒時,光線忽然變暗了——火把跳動的光隱約照亮了四周的環境,似乎是個地下室,建得很粗糙。


    赤|裸的腳在地上挪動了一下,凹凸不平的觸感似曾相識……當諾伊茲發現自己的雙臂正被黑色的鎖鏈,死死地纏在一個銅製的十字架上後,他的身體不受控製地輕顫起來——他記得這個場景!


    從出生起就不被任何人需要,諾伊茲一個人艱難地成長到了十歲。本以為自己的一生會一直這麽苟延殘喘下去,然而,在他瘋狂啃咬偷來的食物時,一個身上掛滿精致飾品的女人溫柔地挽住了他的胳膊,輕聲對他說:“孩子,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十歲的諾伊茲受寵若驚地看著這個女人,吃了一半的食物從手中滑落:“那裏……有吃的麽?”


    “吃到你滿意為止。”女人說著,似乎笑了一下。


    於是,那個夜晚,諾伊茲被女人帶到了一個昏暗的地下室,任由她把自己固定在十字架上。他迷茫地看著她,看著周圍的人,隱約覺得哪裏不對:“你說……有吃的。”


    “是啊,你很快就能吃到了——很快。”說最後兩個字的時候,女人的笑容變得有些意味深長,看得諾伊茲驚恐地瞪大了雙眼。


    他知道他被騙了,可是已經晚了——無論他如何掙紮,他的身體都緊貼在十字架上,動彈不得。女人大笑著離開,幾個男人衝到諾伊茲身前,輕鬆地撕去了他身上所有的衣服,露出他緊湊的、還沒發育完全的身體。


    無數雙手同時摸上這具瑟瑟發抖的身軀,笑聲和淒厲的慘叫聲夾雜在一起,嘈雜、刺耳……


    那是諾伊茲活到現在,最黑暗、最屈辱的一段記憶。那天過後,很多個夜晚,他都會夢見那個場景,或者夢到一群人圍著他,對他指指點點,大笑不已。而他能做的,隻有捂住自己的耳朵蹲下身,可那笑聲仿佛有魔力,他把耳朵捂得越緊,聲音反而越大。


    諾伊茲已經忘了——他是怎麽熬過那些夜晚的?通過自|慰、釋放?


    可每一次沉淪,都隻會讓他更加唾棄自己。他覺得自己已經壞掉了——從內到外,從身體到內心,都碎裂、崩壞得徹徹底底……


    此時此刻,重溫舊景,諾伊茲感受到的除了恐懼,就隻有無力……即便自己已不再是當年那個年僅十歲的孩童。


    眼前是個身材魁梧的大漢,粗糙的手摸上他已經長開的身體,從胸膛,到小腹,到……


    諾伊茲艱難地吞了口唾沫,微微揚首,喘息著嘶吼:“娜伊普蒂!住手——”


    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靜止了——眼前的人,周圍的人,跳動的火焰……全部定格在了一瞬間。


    綠色的光點出現在這個地下室的每個角落,漸漸朝同一個地方聚攏,形成一個身材瘦弱的少女,她不急不緩地繞過周圍的人,走到諾伊茲身前。


    大漢靜止的手剛好抓在諾伊茲最敏感脆弱的部位,他絕望看著麵前的娜伊普蒂,質問:“為什麽要讓我回到這裏……”


    娜伊普蒂側過身,抬起一隻手橫著揮過,唇角忽然牽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看——這裏所有的人,都羞辱過你、侵犯過你。你覺得……他們該死麽?”


    諾伊茲的視線定定地朝著她的側臉,沒有動,也沒有回答。


    “為什麽不回答?”娜伊普蒂回頭和他對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剛才的笑隻是諾伊茲的錯覺,“因為人太多了,所以他們都是對的,錯的是你?”


    “我沒有錯!”諾伊茲說著,狠狠地咬了下唇,“同為喪屍獵人,憑什麽隻有我要遭受這些……就因為我是母親和別人偷情生下的孩子?還是因為……我的基因來自老鼠?可這些,都不是我能決定的啊!”


    娜伊普蒂沉默了一會兒,轉身的同時,周圍的一切再次動了起來——跳躍的火光照亮了大漢那張猥瑣的臉,他又摸了諾伊茲一會兒後,把一個項圈套在了他的脖子上,項圈連著沉重的鎖鏈,諾伊茲咬牙低下頭,任由周圍的人解開他雙臂上的束縛,任由大漢把他像狗一樣牽到人群中,一腳踢在他腿上,強迫他跪下……


    “我受夠了!”忽然,諾伊茲咬牙站起,一拳揍向大漢的臉,可那大漢準確地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折!


    “啊啊啊啊啊——”諾伊茲慘叫著跪回地麵,沒有受傷的那隻手支撐在地上,淚水混著汗水從臉上滑落。


    “你看——就算反抗了,也不會讓結果……變得更好。”他強忍著手腕上的痛楚,艱難地開口,“換了你,你會怎麽做?”


    娜伊普蒂轉身看向他,眼睜睜地看著人們朝他湧去,肆無忌憚地觸及他的禁區,而他,全身放鬆,任由他們玩弄著自己,視線定定地朝著她,片刻之後,沙啞著嗓子吐出了兩個字:“救我……”他向她抬起的手被人壓下,隻能向她投去求助的視線,“娜伊普蒂,救我……救我……”


    聽著他一聲接著一聲的呼救,娜伊普蒂冰冷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縫,她猛地揮手,無數樹枝大麵積拔地而起,刺穿了在場所有人的身體。當樹枝變成綠色的星光,除了諾伊茲,在場的人全部化為灰色的粉末消散不見。


    諾伊茲喘息著在地上躺下,鎖鏈和地麵相撞,發出堅硬冰冷的聲音。娜伊普蒂微微側頭,把視線從他身上挪開,歎了口氣:“我不知道……”


    換了我,我會怎麽做?嗬,如果我是你,或許,早就死了吧……


    熟悉的暈眩感再一次席卷了諾伊茲,當他再次睜眼時,並不溫暖的陽光落在他的睫毛上,他抬手摸著身上衣服的質感,長長地鬆了口氣,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坐在一棵大樹底下,後背靠在樹幹上,隔著衣服,依然能感受到樹幹的粗糙。


    “夢境”裏被人撩起的欲|火被帶回了現實,諾伊茲努力忽略身上的異樣,從地上站起,轉身抬頭——娜伊普蒂正坐在高高的樹幹上,目視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你是不是討厭我?”諾伊茲猶豫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問她。


    娜伊普蒂沉默了一會兒,頭也不回地答:“是。”


    意料之中的答案,所以諾伊茲並不覺得受傷:“不管怎樣……謝謝你在最後一刻救了我——哪怕不是真的。”


    娜伊普蒂微側過頭,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眼,忽然用清冷的嗓音開口:“那天過後,你被你的‘父親大人’帶回了家,隻要晚上表現得好,就不用再受凍挨餓——你享受這樣的生活。”


    諾伊茲微微啟唇,欲言而止——他無法反駁,因為這是事實。他確實享受那種——隻要出賣一下肉|體,就能得到一切的生活。


    反正已經墮落了,爬不出來,為何不幹脆沉得更深?


    “所以我討厭你,你讓我覺得惡心。”娜伊普蒂毫不客氣地說著,卻又很快歎息了一聲,“然而,即便吸收了你全部的記憶,我也沒有親身經曆過你所經曆的一切,所以,無法果斷地說出——如果我是你,我不會這麽做。”


    諾伊茲怔了一下,眼中閃過一抹期待的光,然而,娜伊普蒂沒再搭理他,自顧自地望向了天邊的落日——不知不覺中,已經是黃昏了。


    許久等不到娜伊普蒂的下一句話,諾伊茲歎了口氣,轉身坐回樹下,將手伸進了自己的褲襠。


    娜伊普蒂閉上無神的雙眼,傾聽著耳邊一切細微的聲響,抿了下唇——算了,既然這樣都趕不走,那就讓他繼續跟著吧……


    烏希索爾飛了好久才找到洛西亞。她知道他喜歡那種一眼看過去沒什麽損傷的建築,她一路找過去,發現了很多類似的建築,可都沒有洛西亞的氣息。


    眼看著天色漸漸變暗,她有點想放棄了。可就在她飛落到地上的那一刻,一張黑網迎麵撲來。她微微一怔,意識到這可能是烏羅設下的陷阱後,不躲不閃,任由黑網把自己罩了個嚴嚴實實。


    緊接著,洛西亞從一家不起眼的小店裏走出來,走到她麵前。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他那雙本就沒有溫度的眼眸變得更冷了,似乎還壓抑著深深的憤怒,但他憤怒的對象,應該不是她,而是鬱墨。


    烏希索爾搶在他開口之前,朝他單膝跪下,一隻手握拳抵上自己的胸口:“洛西亞大人。”


    洛西亞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冷冷開口:“你不是背叛我,投靠鬱墨了麽?還來找我做什麽?”


    “洛西亞大人,我不記得自己背叛過您。”烏希索爾毫不畏懼地說著,抬眸看了洛西亞一眼,“您是我的主人,我永遠忠誠於您。如果因為我喝了鬱墨的血,您就懷疑我的話……我接受您的懷疑。”她說著,不等洛西亞說可以起來,便自己站了起來。


    她的身材很高挑,隻比洛西亞矮半個頭,所以,和他對視的時候,氣勢絲毫不比他弱:“我知道,您已不再需要我,既然如此,我已沒有存在的必要。我隻有最後一個請求,希望您能滿足我——請您親手殺了我!”


    洛西亞眯了下眼眸,不確定烏希索爾是認真的還是……懷揣著什麽目的?


    烏希索爾深情凝視洛西亞的臉,不自覺地回憶起了兩人在一起時,一些還算愉快的回憶,忽然微微一笑:“洛西亞大人,無論您怎麽對我,我果然還是……無可救藥地愛著您。所以,請您親手殺了我吧——我隻想死在您的手裏。”


    頓了頓:“如果您不願動手,那麽,請允許我喝下您的血,讓我成為您的喪人,繼續陪伴在您身邊——這是我今生今世,最後的、唯一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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