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真能給她一筆銀子倒好了。他這句話明顯是在戲弄她,她如果羞澀難當,正中他下懷。寧筠眼珠一轉,心說不行,那樣的話,瑞王說不定會和她糾纏起來,鬧出許多麻煩事來。


    到時,他揮揮衣袖走了,她則壞了名聲,連棋子也當不成了。


    怎麽能讓瑞王不纏住自己?很簡單,成為他討厭的人,去纏他。


    寧筠輕輕咬了咬牙關,給自己鼓勁。她嘴角和眉梢挑起,眼睛笑彎彎的抬頭看向他:“您是瑞王殿下,怎麽能叫您叔叔呢。”


    見她在知道自己是瑞王後,頃刻換上了一張媚笑的臉,瑞王齊鈺揚不禁覺得有些索然無味:“讓你叫你就叫。”


    寧筠渾身煥發著精氣神兒,眼睛盯著他不放,殷勤的道:“哎呀,您吩咐,我照辦,叔叔——叔叔——。您不是缺個打扇的人麽,我這就給您扇風納涼。”說著,團扇搖起,給他打扇。


    真得到自己想要的,便沒什麽樂趣了,瑞王齊鈺揚擺擺手:“算了。”


    見手段有效,寧筠更加殷勤了,笑道:“您怎麽不聽戲卻在這兒呢,連個侍從也不帶。今天夏天來的早,真真的舒服,您來這兒納涼也是極好的。戲樓離這裏不遠,回去也方便。前幾天,王妃還說要改造這園子,幸虧沒改,您說是不是?若是改了,今日還哪有您休息的地方呢。當然了,璟王府怎麽大,肯定也不會缺您落腳的地方,嘿嘿。”


    一堆無聊又囉嗦的話,對於提前結束對話十分有效。


    果然齊鈺揚聽罷,大倒胃口,心說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就換上了一副嘴臉,一改之間的愛答不理,真是為人淺薄。當然淺薄也不打緊,關鍵是說話無趣又絮叨。


    他懶得再理她,對追著自己到這裏的順恩道:“好了,回去吧。”


    順恩趕緊在前開路,奉上笑臉:“自您走了,登台的角兒換了一波,唱的也是越來越好了。”


    鈺揚丟下寧筠,舉步離去。寧筠頓時鬆了一口氣,滿臉殷勤的相送:“殿下,您真不坐了,那麽您慢走。”


    等人走了,自己也不敢再停留,片刻後,也趕緊回到了戲樓。眾人仍沉浸在優美的唱腔中,她的離去和歸來,並未引起任何的人主意,包括梁顏。


    寧筠相信,瑞王是不會有閑心談論一個招他厭煩的女人的,他每日生活多姿,不出意外,出了梨園就應該把她忘了。


    內心雖有忐忑,但就和她料想的一樣,聽完戲,沒有任何事發生。接下來的幾天,也不曾發生過任何涉及瑞王的事情。


    因發生了瑞王一事,寧筠偶爾會回憶那天發生的一幕幕情境,吸取經驗教訓。因為在瑞王之前,她見過了璟王,所以她才能臨危不懼,順利把對方惡心走。或許有了瑞王的經驗,她以後在遇到太子時,仍能遊刃有餘。


    一想到還得去接近太子,她不禁又唉聲歎氣起來。


    這一日,寧筠得了空,到後花園內玩秋千,更準確的說法是閑著發呆,明天就要隨梁顏進宮了。意味著正式走入了對方的計劃中。


    “唉——”


    忽然冷月看到遠處來了人,對她道:“好像是王妃來了。”


    寧筠心說奇怪,怎麽還把梁顏驚動了。抬頭就見王妃施施然帶著丫鬟們走來。


    寧筠忙起身道:“姐姐怎麽來了,想見我傳個話,讓我去一趟就是了,您身子多不方便。”


    “妹妹怎麽在這裏?”


    “我閑著無趣,出來透透氣。”


    梁顏站在正午的陽光內,周身被柔光環繞,寧筠看著她臉上淺淺的微笑,讓她覺得梁顏極是溫柔嫻淑。


    但這種感覺隻有一瞬間,因為下一瞬,就聽梁顏冷聲道:“秋棠,你們是怎麽伺候小姐的,小姐既覺得無趣,你們不知道娛主麽?這麽沒用的奴才,留著也沒用。來人,給我教訓教訓這沒用的奴才。”


    梁顏隨身的仆人中,便出來兩個丫鬟和一個嬤嬤,聽聞主人發話,回了聲是。那兩個丫鬟就把秋棠從一旁揪出來,嬤嬤則甩開巴掌對著秋棠的小|臉便是一巴掌。


    嬤嬤掄圓了胳膊,兩下就打的秋棠口鼻出|血,臉登時就腫的老高。


    周遭靜的可怕,隻有打人的巴掌聲和秋棠忍著不發的啜泣聲。


    寧筠又不傻,當然看出這是打給她的看,說懲罰沒用的下人,她在梁顏眼裏,如果不能勾上太子,也是沒用的下人。


    梁顏怎麽突然起火來了?是孕期情緒波動大,還是這幾天看她心不在焉,以為她要撂挑子不聽從指揮,所以今日來提醒提醒她?


    她便趕緊拽著梁顏胳膊求道:“姐姐,她是沒用,但我想她才來伺候我,還不熟悉我的脾氣,不敢貿然行動。隻要給她時間,她一定能博得我的歡心,做個有用的奴才。”說完,眨眼討好:“你說是不是?”


    她就差直接說出:給我時間,讓我了解太子的脾氣,我一定做個有用的人。


    梁顏自然聽出寧筠的弦外之音,噙著冷意道:“你對她這麽有信心?”


    “自然,我想這次之後,她不敢再消極怠工了。”


    “不敢就好。”梁顏眼神一挑,複又笑道:“好妹妹,咱們不和奴才置氣了,你隨我來,我那裏正有上好的香料,你與我鑒別一番,看哪一種適合熏衣,正好進宮拜見皇後所用。”


    變臉比洗臉還快。寧筠趕緊牽上梁顏的手:“好啊,姐姐。”她掌心冰冷,都是方才又緊張又害怕所致。


    梁顏也感覺到了,露出了一絲滿意的微笑。


    之後,梁顏給寧筠看進獻的迦闌香,她就記得這玩意的價格和金子相等,還有梁顏說話間,不停上下張合的櫻桃小口。


    她若不聽話,這張嬌|嫩的想讓人一吻芳澤的小|嘴,早晚得吃了她。


    前幾日,梁顏對她露出的是“恩”,今日對她展現的是“威”。雖然早就對這位皇室兒媳的脾氣有準備,但寧筠還是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脾氣唬的不輕,對自己的地位認識更加清醒。


    —


    這次入宮,在璟王妃梁顏眼裏,不過是尋常給皇後請安中的一次,但在寧筠眼裏,卻是人生最重要的體驗之一。


    宮|內一步一景,殿宇氣勢宏偉,寧筠忍不住想看景色,但又不敢露怯,隻得保持腦袋的正直,眼睛不時左瞟一下右瞟一下。


    到了皇宮所居清寧宮。引路的內侍進去稟告,梁顏帶著寧筠等在外麵,很快內侍出來說皇後傳璟王妃進去。


    隻有璟王妃一人。


    在來的路上,璟王妃就跟寧筠說了,皇後貴為國母,寧筠是沒資格見的,所以她進去請安的時候,寧筠怕是要在外麵等候,到時候不要亂跑。


    寧筠別說亂跑連亂動不敢,璟王妃把她帶進內宮來已屬不易,她不想惹麻煩。過了兩刻鍾,梁顏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和寧筠年紀相仿的華服少女,脊背挺的比值,下頜微揚,氣質高傲。


    她見了寧筠,笑道:“五嫂,這位是誰呀?人可真白淨。”


    一行人走著,梁顏慢悠悠的介紹道:“嘉陽公主,這位是我的表妹墨寧筠,寧筠,見過嘉陽公主。”


    “見過嘉陽公主。”


    嘉陽有一雙狹長的眉眼,一眼看去,似乎無時無刻不在笑:“哦,原來是表妹,如此貌美,還以為是親妹子。”


    梁顏亦笑道:“我哪有這般膚如凝脂的妹子,她可比我好看。”


    嘉陽淡淡的挑挑眉,輕輕發笑:“五嫂不要妄自菲薄了,記得第一次見到你,遠遠一眼,便覺得百花都沒了顏色,當時便心想,這麽個美人給哪個哥哥做妃子好呢?”


    寧筠暗暗挑眼去看梁顏,嘉陽公主這是話裏有話。


    梁顏目光幽冷,但嘴角倒是掛著笑。


    嘉陽忽然抿嘴一笑:“不管給哪位哥哥做妃子,你都是我的皇嫂。”說完,又像第一次見到寧筠一般的道:“表妹肌膚若冰雪,綽約若仙子,不知又想給哪位哥哥做王妃呢?”


    說的如此直白了,傻|子也聽懂了。


    寧筠心說,反正這裏沒她說話的份,她就當什麽都沒聽見,麵無表情的等待梁顏的反應。


    梁顏本想應付幾句,趕緊帶著寧筠離開。不想忽然看到不遠處有一簇人,為首的是一個頎長身影,看衣著打扮正是太子。她便突然換了態度,對嘉陽道:“寧筠的婚嫁,自有我這個做姐姐的做主,何勞公主掛心。”


    嘉陽見她出言不善,也直接亮出了態度:“我不掛心的話,就怕你將什麽阿貓阿狗都往宮裏帶,藏到什麽心思,還用我直接點明嗎?”


    唉,你剛才的話難道點的還不夠明?寧筠心想,而且若是阿貓和阿狗中選一個,她還是願意當貓,畢竟她是貓黨。


    “公主怎麽可以這般說話?!”梁顏突然拔高嗓音。


    嘉陽亦是一怔:“五嫂豈可在宮中喧嘩?!”


    這時,梁顏袖手福禮,朝前方道福禮:“太子殿下。”


    寧筠一驚,本能的去看,此人年約二十五六歲,姿容秀雅,目光冷峻,看到她們,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料想是來給皇後請安,看到妹妹和璟王妃又在拌嘴,嫌煩,走開了。


    寧筠十分理解太子,如果她有可能,她也想轉身就走,都是美女,修身養性,各個都美美的開開心心的不好麽,非得拌嘴。


    嘉陽冷掃了梁顏一眼,哼道:“既然太子哥哥都避開了,本宮也不作陪了,五嫂請便罷。”說罷,帶著隨從冷然離去。


    梁顏眯著眼眸,像一隻計謀得逞的狐狸,舔|著嘴唇自喃道:“真是順利。”然後對寧筠輕聲道:“很快,就可以執行下一個計劃了。”


    寧筠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心說你有劇本就成,我隻負責演。既然打算接近太子,那麽必須有算計,需要使些手段的。


    毫無意識、不知不覺間就能吸引太子,這種事是不存在的。


    梁顏笑著在寧筠耳畔道:“明天便安排你與太子見上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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