鈺揚心想她這麽容易就能討得自己歡心,若是自己不從中作梗,讓她到了太子跟前,太子定也會把她掛在心上。想到這兒,心裏又不是滋味了。起身牽著她的手往拾翠居走。


    寧筠拖著腳步:“我不能去您那兒。”


    “你想挨凍,可我不想。”他有自己的一套想法:“但我又想和你在一起,所以你得跟著我走。


    寧筠緊挨著他,本能的躲在他身後。走進拾翠居,和寧筠想象的不同,他帶來的侍從們一個個仿佛失明了一般,見了他們除了按規矩低頭候立一旁,沒有一個敢向寧筠投來異樣目光的。


    進了內室,鈺揚吩咐順恩等內侍下去,等屋內就剩他們兩個了,他把她往榻上上一按,自己坐在身邊,得意的道:“你一開始對我愛答不理的,現在還不是晚上到我房裏頭了。”


    寧筠心情有些晦暗,也不知道瑞王這股置氣般的喜愛,能維持多久。


    這時鈺揚忽然看到她指尖有殷紅的血跡,方才在外麵夜色昏暗沒瞧見,這會猛地發現她竟然受了傷,忙拿過她手來看:“你這是怎麽弄的?”


    應該是方才撿拾瓷器碎片時弄傷的,傷口不重,血跡已幹涸。寧筠見瑞王籠絡的差不多的了,正愁怎麽進一步向他求救,沒想到機會自己就上門了。


    “……沒事……”寧筠含住自己的指尖,無所謂的笑笑:“表姐叫我收拾瓷碗的碎片,不小心割傷的。”


    “沒下人嗎?叫你幹這個?”她向他表露過心跡了,鈺揚心裏已將她默認為是自己的人了。


    “我自己打碎的碗,表姐讓我自己收拾也不過分。”她笑道:“都怪我自己膽子小,以為她要兌現威脅將我藥啞,才沒端住碗。”


    鈺揚可沒發現其中有好笑的地方:“你還笑得出來?她居然這麽威脅你?”若不是她這麽輕描淡寫,而是哭天喊地的朝他痛陳梁顏的惡毒,他一定以為她是故意誇大其詞。


    “就是嘴上說說,我相信表姐做不出來的。我就是上次被她刮花了白姨娘的臉嚇的……但白姨娘是姨娘,我是她妹妹……不會的。”眼神黯下,低喃;“應該不會的。”


    他板正她的肩膀:“你不是挺精明的麽,怎麽輪到這裏就傻了?她能說出藥啞你的話,心裏隻把你當奴婢一般的對待。我還當梁顏給你什麽好處,原來隻是看準你孤苦無依,恩威並施罷了。”他還真不知道梁顏下手會如此狠毒。


    寧筠眼圈一紅:“……我隻是想要個對我好的人……哪怕是假的也好。”


    “縱然如此,你心裏還是怕她的吧。否則你今晚也不會向我求救了。”其實他也知道她突然掉轉方向,跑來勾自己多少有隱情。


    “……有一點怕她。”聲音微弱,一聽便知是假話。


    鈺揚越看她越覺得可憐,竟然不知道她活的這麽艱辛,自己不知深淺一直糾纏她,差點害了她:“你表姐這種親人,有多遠就讓她滾多遠罷。我既然說你可以依靠我,便一定會保護你。”心想她真是善良又可憐,為了一點親人給予的溫暖,竟然犧牲到這種地步。


    他做了自己滿意的承諾,她見好就收,表現出驚喜的樣子:“真的嗎?”


    鈺揚想讓她更高興一些,自然免不了進一步表態:“往後你不用再受任何人的驅使,有我在,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跟她臉貼著臉,語氣曖昧:“那麽,我問你,你能自己做主了,你想做什麽?”


    她哪有什麽自主,還不是聽他的:“嗯,我想……好好服侍您。”


    他樂開了,追問:“如何服侍?”


    寧筠撩撥他是一回事,真涉及到了關鍵又是一回事,不由得臉頰發熱,低著頭不知該繼續接話。鈺揚見她麵色旖旎,知她是害羞了,心想這麽久了,終於壓了她一頭,但轉眼又怕她是裝的,摸了一把,有熱度,笑的更歡了,跟她臉貼臉:“呦,腦子裏想什麽呢,想的臉都紅了。”


    “可能是著涼害了病,這會正燒著呢。”


    鈺揚握住她的手,試探完畢溫度:“你手怎麽不熱,難不成身上冷?正好,我給你暖暖。”也不管她願不願意,緊緊將人摟住,溫存間低頭看她,見她正抬著水蒙蒙的眼睛看自己,四目相接,她卻把頭一低,縮到他懷裏去了。她這舉動正像一隻手撓到他心癢處,當即把人從懷裏拿出來舉到跟前親了幾下。


    寧筠不敢輕舉妄動,若是撩起他的火來,今晚上她不是以死抗爭就是得委身給他。鈺揚看穿她的心思:“怎麽跟木頭人似的?哦,怕了?怕本王要了你?”


    他這點最煩人,看出什麽來非得說出來:“……說不怕是假的。”


    “你願意嗎?”


    她眼睛看向別處:“不是今晚。”


    鈺揚一手搭在她肩上,頗為仗義的道:“你沒按你表姐的意思辦事,她遷怒於你,你來我這兒尋求庇護,我怎麽會趁人之危。”若說心裏話,當然是想的,但既然想和她長久,總不能真的趁火打劫,為了獲取最大的利益,忍一忍是劃算的。


    她忙鼓勵:“殿下當然不是那種人,就知道到您身邊是最對的,隻恨我之前做提線的偶人,隻聽表姐的話,不敢接近您。”


    受誇獎心裏歡喜,雖說不趁人之危,不奪她的身,但可沒說不許做別的。他輕輕撫摸她的右臉頰,輕聲道:“你將眼睛閉上。”


    寧筠聽話的闔上眼睛,屏息凝神,心髒咚咚的跳,等待他的舉動,心想無外乎吻她一下。他長得那麽好看,她也不虧。


    鈺揚也存了這個心思,慢慢靠近她花瓣似的小嘴,打算一吻芳澤。但此時,見她眉頭微皺又重新展開,輕輕動了動唇,似乎知道他要幹什麽,齊鈺揚便消了這個念頭,捏住她的右臉蛋上擰了下。


    寧筠吃痛,捂著臉看他。


    他見她吃驚,哼笑:“你以為會怎麽樣?”


    “……”


    他逗她上癮了,摟過她的肩膀,鼻尖蹭著她的耳垂:“你以為會怎麽樣?”見她不答,又好氣又好笑的道:“看來那些手段真是你表姐教你的,你自己啊,到底隻是個小姑娘。”


    寧筠再次成功的把自己漂的更白了一些:“……我也不是什麽都不懂。”


    “好啊,那說說你懂什麽。”


    她便又裝作失語的樣子,不好意思的扭開臉。鈺揚見她這般,心想她這個樣子哪裏鬥得過梁顏,便道:“你不能再回去了,回去會有危險。”


    寧筠等的就是這句話,憑幾次交手的經驗,瑞王這個人,一旦被他看穿意圖,十有八成要逆著對方的意願攪事。若是被他看出她不想回到梁顏那裏,弄不好他反倒要送她回去。就算不送回,也得費盡心力討好才能留下。


    現在是他自己承諾的,可不是她逼他的。


    “……大不了打一頓,受些皮肉苦,我覺得她不會把我藥啞的。”寧筠道:“我若留下,可就真被她抓到把柄了,說我閨中失譽,不死也得死了。”


    “你不懂。陰人的法子多了,假如你回去了,她往你房裏塞個男人,說你不檢點。好吧,就算不是你的錯,是那個男的輕薄你。到時候,既害了你又惡心了我,這對她來說,並非難事。”


    鈺揚之前沒見過梁顏凶狠的一麵,隻當她是尋常女子,也沒把她往壞處想,但經過寧筠一提醒,立即設想出她可能做出的種種惡行。


    “或者,趁你晚上睡覺的時候,叫丫鬟拿蠟燭燙傷你的臉,就說給你掖被子不小心失了手……這一切表麵看是意外,我還能追究嗎?又能追究誰?”


    寧筠心想果然是見多識廣,一經提醒,就能替梁顏想出這麽多法子。


    “這……”她的確有點被嚇到了:“我該怎麽辦?”


    他眼珠低垂,計上心來:“我倒是就兩個辦法,就看你選哪個了。”


    一個能救她於水火已屬不易,居然還有兩個可選項:“……您說說看。”


    他便在她耳邊低語了一番,完畢看她:“你選哪一個?”兩個計劃的核心區別在於,是跟他一條路走到黑,還是給自己留個退路。


    “……我選第一個。”


    鈺揚聽了不由的歡心:“我就知道,你會做出正確的選擇。”將人抱了一會,他不免情動,可一想到方才說的不會趁人之危的話,所謂帝王一言九鼎,他作為親王好歹七鼎。可這麽抱著隻能看不能動,又太折磨人。於是幹脆高風亮節到底:“……這樣吧,我現在回到筵席上,今夜就住在這裏,明天便按計劃行事。”


    她聽說他今夜要住到別處去,當真有些感動,本來第一次見時,還當他是強人所難的無賴,沒想到他當真會替自己著想。眼神和語氣都是不曾有過的溫柔:“……我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感激殿下了……”


    鈺揚往道德高地又邁了一步,大方的笑道:“唉,你我之間談什麽感激不感激的。我既然真心待你,這些都是應該的。”撫慰般的拍了拍她的手,口中道:“時候不早了,你先歇著罷,我走了。”當真君子的退了出去。


    寧筠送他到門口,心想他既然這般對自己,自己以後也該好好回報才是,能不撒謊的地方,都要說真話才是。想到自己的真實身份,心髒不由得抖了抖,趕緊抬手按住胸口。


    鈺揚往外走一步就後悔一步,到了回廊處,朝立柱狠狠踹了一腳。


    做正人君子真是辛苦。


    偏順恩沒眼力見似的問:“殿下,咱們這是去席上?”


    半死不活的哼哼:“嗯……”


    “今夜不回來了?”


    “……”


    被王爺甩了一記眼刀,順恩馬上住口,心裏則想,嘖嘖嘖,何苦呢這。


    才出院門,正見一隊丫鬟提著燈籠走來,後麵四個婦人抬著個肩輿,上麵坐個婦人,正是梁顏。


    不出意外,是來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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