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頭落地,剛才還在咩咩叫的黑山羊瞬間身首異處,身體還由於神經和肌肉的反射偶爾抽搐幾下,令場麵顯得更加驚悚。


    圍觀的人群裏,那些外國遊客發出低聲驚呼,有些膽小的女性遊客早已轉過頭,不忍再看,而膽大獵奇的男性遊客則悄悄端起相機或者手機,將這種黑暗的活祭記錄下來,作為回國後向別人炫耀的談資。


    至於遊客裏的基督徒,看到代表邪惡與魔鬼的黑山羊被斬首,心情則更為複雜。


    在南亞,需要活祭的神並不多,迦梨女神就是其中最著名的一位。


    而且,這是由於時代的進步才使用黑山羊進行活祭,對迦梨女神的傳統祭祀需要使用活人,一人份的死亡能換來女神一千年的愉悅。


    南亞北部山區那些落後的村落裏,至今仍悄悄進行著對迦梨女神的活祭,祭品一般選擇3至12歲的男童或者剛剛來月事的年輕女性。


    根據官方記載,2014至2016年裏,這個國家29個邦裏有14個邦發生了51起活人祭,其中大部分都是向迦梨女神獻上的祭祀,實際上則可能遠不止這個數字。


    在加爾各答這種大城市裏,沒人敢使用活人祭,隻能改用牲畜祭,每天在迦梨神廟前將一隻黑山羊斬首,但……這能令習慣了活人祭祀的迦梨女神感到愉悅麽?


    負責牽羊的兩位祭祀裏的一位,小心地捧起羊頭放在托盤裏,進入神廟,擺在一塊代表迦梨女神的黑色石像麵前。


    信徒們爭先恐後地向羊屍圍攏過來,剛才負責砍頭的那位祭祀用手指蘸上溫熱的羊血,逐一點在每位信徒的眉心。


    嘎啊——


    成群的烏鴉盤旋著落在神廟的屋簷上,盯著血逐漸流幹的羊屍。


    嗚汪——


    野狗們聞到血腥味也趕過來,徘徊在人群外圍,伺機而動。


    羊屍的內髒會被剁碎了喂給烏鴉和野狗,這是它們每天都能吃到的午餐,今天當然也不能錯過。


    羊肉有時候賣掉,有時候施舍給窮人,所以被羊血祝福過的信徒們也沒走,看能不能幸運地分到羊肉。


    神廟外麵因為血祭而熱鬧非常,沒人注意到她已悄然進入神廟。


    她站在黑色石像前,盯著石像的臉,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過了一會兒,她拿出那隻空酒杯,放到台子上,又端起放著羊頭的托盤,將托盤裏的羊血倒進了杯中。


    酒杯再次變紅了,不同的是,這次裏麵不再是紅葡萄酒。


    她端起酒杯,將尚帶餘溫的羊血一飲而盡。


    由於她與朋友的意見存在一些分歧,為了免傷和氣,她與朋友約定好了,隻要朋友沒失敗,她就不會出手。


    現在朋友很可能已經功敗身死,那麽不再飲血的約定就失效了。


    羊血流進她的胃裏,非常美味,但是沒有令她滿足,反而像是喚醒了她的饑渴。


    她渴求鮮血,真正的鮮血,人的鮮血。


    她已經渴了幾千年,是時候盡情享用祭品了。


    她走出神廟,分到羊肉的信徒們和看完了熱鬧的遊客們正在陸續散去,雨水將羊血衝向四麵八方。


    負責砍頭的祭祀注意到她,舉起蘸著血的指頭向她走來,示意她把纏在額頭上的絲巾摘掉,似是要給她的眉心點上羊血。


    “不。”


    她擺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介祭祀,沒資格為她點賓迪。


    她離開迦梨神廟,沒有回去找出租車司機,而是走向附近的一處場所。


    彌漫著屍體的味道,遊蕩著亡靈的所在——垂死之家。


    垂死之家,由特蕾莎修女在多年前創辦,收容那些得了重病,治不了、治不好、治不起的病患,或者一些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或者嚴重受傷的年輕人,給他們一處容身的所在,讓他們可以體麵地等死。


    不少外國人在垂死之家裏做義工,有長期旅居加爾各答的人,也有短期旅行途經此地的人,有男也有女,其中大部分人應該是心地善良想要奉獻自己的愛心和力量,也有少部分人在垂死之家當幾天義工隻是為了在朋友圈裏發照片炫耀,在朋友麵前掛上“有愛心”的標簽。


    暴雨仍未停,天色陰沉,負責看門的一個外國老男人看到她的身影,認出了她,客氣地向她點頭致意,畢竟她給垂死之家提供了不少經濟支持。


    其實他誤會了,那些錢並不是她的,而是她朋友的,她朋友從異國掙了很多錢,由她按照朋友的意思進行分撥,其中九牛一毛被分給了這裏,但對垂死之家來說也是一筆為數不菲的捐款了。


    因此,她可以在垂死之家裏自由出入、走動,沒人會阻攔她。


    她走進光線昏暗的室內,立刻嗅到濃重而熟悉的味道——死亡的味道。


    幾十個垂死之人躺在一排排簡陋的單人床上,輕微的哼唧聲時而響起,仿佛在努力證明他們還活著。


    義工們可能剛為他們擦洗完身體,塗了護膚乳,喂過他們香蕉,現在已經去休息吃飯了,畢竟現在正是午飯時間,義工們也要吃飯休息。


    他們的身體散發著廉價護膚乳的味道,但依然無法掩飾那股沉沉的死氣。


    一個十幾歲的半大男孩子被嚴重燒傷,傷口在潮濕的天氣裏遲遲無法結痂,蒼蠅在傷口上爬來爬去。他睜眼看了她一眼,再次陷入半昏迷狀態。


    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四肢骨瘦如柴,唯有肚子脹得高高鼓起,每次呼吸體內都湧出惡臭。他看到了她,像是看到什麽極為恐怖的存在,驚恐地喉嚨裏咯咯直響。


    一個年紀更大的老人,全身皮膚又幹又皺,像是一張報紙被狠狠地揉成團又展開,而且布滿了黑斑,手腳的皮膚寸寸龜裂。他看到她,卻像是看到救世主似的,向她露出解脫的微笑。


    她在室內徜徉一圈,相比於她上次來時,這裏的病患多了一些又少了一些,換了不少新麵孔,能活著走出這裏的病患往往百中無一。


    淪落到這裏的病患,無一例外全都是低賤的種姓,在她眼中與牲畜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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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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