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江禪機他們來到大眾澡堂吃早飯順便接梓萱的時候,看到歐陽彩月又不請自來,而且跟文華阿姨很親熱的樣子,正在拿著一瓶護膚品往文華阿姨的手腕內側塗抹,還一邊說著這護膚品如何如何好。


    桌子上擺著一套護膚品禮盒,顯然是歐陽彩月帶來的禮物,江禪機對護膚品一竅不通,但看文華阿姨臉上的表情,仿佛充滿了驚喜,看來歐陽彩月這個馬屁拍對了。


    “文華姐,”歐陽彩月親熱地說道,“其實你的皮膚很好,跟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也差不了多少,本來不用護膚品也無所謂,但是因為你總接觸水,還有水汽,還是有備無患比較好,像這套護膚品,櫃姐跟我說……”


    江禪機一聽就明白了,這是歐陽彩月從商場專櫃精心挑選的護膚品套裝。


    要說準備這份禮物可是令她煞費苦心,並不能隨便買一套最高檔的就行,因為她和文華隻算是初識,送的禮物太過貴重,人家肯定不收,她一眼就看出文華是那種賢妻良母型的女人,不會隨便接受貴重禮物,所以她挑的禮物偏重於性價比,檔次隻能算中高,但聽說口碑不錯。


    歐陽彩月一通天花亂墜的吹噓,文華阿姨怦然心動,既想收下這份禮物,又不太好意思,心裏那個糾結。


    聽到有人進來,歐陽彩月瞟了一眼,看到江禪機的臉上是一臉倦容,知道他們夜裏又去搞事情了,不過梓萱也是一臉倦容,這點比較奇怪。


    江禪機他們折騰到天快亮了才回來,剛閉上眼睛就聞到樓下房東大嬸炒菜的香味,好在他在回來的車上睡了一兩個小時,否則真撐不住了,甚至拒絕了於娜一起吃早餐的邀請。


    15號倒不是特別困,她習慣了忍者式見縫插針的短睡,而且她的心結多半已經解開,即使是短睡,睡眠質量也比較高。


    昨天夜裏,少年醒來之後,已經認不出他們了,雖然尚不能完全排除他是假裝失憶的可能性,但他們察言觀色,還特意把22號偽裝的拓真從外麵叫進來,觀察少年的反應,發現少年見到拓真之後,神色也沒有劇烈的變化,這多半是真的失憶了。


    少年不記得自己是誰,不認識江禪機他們,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但他的語言功能沒有喪失,還會說話,因為說話算是程序性記憶,跟通常所說的記憶是不一樣的,如果少年以前會騎自行車,那麽失憶後還是會騎自行車。


    儀器刺激的是他儲存長期記憶的區域,但白大褂們並不確定他的失憶能保持多久,就像是日常生活裏把硬盤裏的文件刪掉,但其實並沒有真正的刪除文件,隻是係統將這些文件打上“已刪除”的標記而已,通過一些特殊的方法也許能將文件恢複過來。


    大腦形成記憶,會伴隨著神經細胞突觸的改變,這樣才形成長期記憶,因為細胞已經變成特定的樣子,如果不這樣,就隻是存在“內存”裏的短期記憶,斷電之後就會消失。


    那台儀器沒有江禪機他們想象的那麽神奇,它不能將少年大腦裏的這些已經形成記憶的神經細胞全殺掉或者全改回來,而僅僅是像刪除硬盤裏的文件一樣,給他的大腦施加暗示和刺激,形成少量新的神經細胞突觸,作用隻有一個,就是將原有的記憶細胞標記為“已刪除”,並沒有真正刪除,所以理論上少年的記憶仍然有恢複的可能。


    不過,想將硬盤裏的文件徹底刪除,也不是沒有辦法,就是將硬盤裏寫滿新的文件,當硬盤空間快滿時,係統就會將新寫入的文件覆蓋到那些標注為“已刪除”的舊文件上,舊文件這下就被破壞了,很難再恢複,即使再高超的電腦專家也隻能恢複其中一鱗半爪的內容,不可能全部恢複了。


    少年的記憶也是同理,他被刪除的記憶理論上有可能恢複,但是沒關係,隨著他重新接觸正常的社會,學到各種新知識和新技能,認識各種各樣的人,新的記憶就會覆蓋掉那些被標記為“已刪除”的舊記憶。


    大腦是很聰明的,它會選擇性的遺忘,人生如此漫長,將所有記憶全部保留是一件很不經濟且沒有必要的行為。


    那台儀器的消除記憶功能隻是白大褂們探索如何複製記憶時的副產品,複製記憶離成功很遠,倒是消除記憶被證明了可行性,不過他們沒有實際應用過,他們都覺得這個功能很危險又沒好處,絕大部分人都隻想刪除那些少量的不堪回憶,而這儀器要刪隻能全刪,因此他們隻是將這種可能性寫進工作報告裏,被拓真看到了,又被少年得知。


    醒來且失憶的少年經過短暫的茫然後,很快因為自己什麽都想不起來了而焦躁緊張不安,這也是正常現象,於娜安慰他,說他從一場意外事故中恢複過來了,失憶就是事故的後遺症,而這裏是一家療養所,沒有常識的他很輕易就被騙過了。


    如願失去記憶的少年總不能一直留在這間實驗室,要把他安排到哪裏呢?於娜把這事大包大攬,表示可以委托朋友找一家偏僻而幽靜的社會福利機構,讓他在那裏慢慢學會融入社會——他們兩個有深厚的血緣關係,其他人都尊重她的意見,而15號經曆這些事之後,已經……放下了,可以用較為平常的心態麵對這個少年,仿佛對方是一個路人。


    那些白大褂們也把22號誤認為是拓真,圍著她七嘴八舌地請求他不要關閉這家實驗室,甚至願意自降工資,22號不知道如何回應是好,隻能虛與委蛇,令白大褂們格外懊喪,他們這些人早已功成名就,其實並不怎麽缺錢,憑他們的資曆隨便去哪個大學都能謀一份不錯的教職,但像拓真提供的這種優秀的科研環境以及超前的研究目標,就可遇而不可求了,畢竟他們這些腦科學專家研究的東西沒有太高的實用性,很少有企業或者機構願意花錢將他們聚集到一起,共同攻克難關。


    非常可惜的是,拓真應該積累了大量的不義之財,克隆出可能不止目前的這些超凡者,隨著他的死亡,以及少年的失憶,這些秘密全都被掩埋了,起碼目前如此,雖然很遺憾,但當時大家也沒別的辦法,隻能把阻止郵件發送當作頭等大事,而拓真的秘密隻能隨緣了,也許將來有一天少年會想起一些什麽。


    意外的轉折來自於宗主,當大家離開實驗室,在外麵與宗主會合後,宗主聽完他們的介紹,竟然表示願意接手這家實驗室,讓22號再回樓裏跟那些白大褂們說一聲,讓他們不用收拾行李走人。


    宗主願意接盤的原因很簡單,江禪機他們都一時沒有想到,這家腦科學實驗室如果真的可以複製克隆體之間的記憶,那麽宗主帶走克隆的那條猛犬就能派上用場了,因為狗的訓練很費時間,但如果可以克隆記憶,那隻要訓練好一隻狗,後續克隆出來的狗就可以簡單地複製記憶了。


    最近事情太多,江禪機都把這件事忘到了腦後,一聽才如夢方醒,複製記憶這種事對人類來說太過殘忍,但動物的思想比較簡單,具有很高的可行性。


    白大褂們本來都垂頭喪氣地收拾東西了,22號帶來的消息令他們大喜過望,宗主出手慷慨得很,允諾原有的一切待遇維持不變,唯一的要求就是讓他們把工作的重心由人類記憶複製改為動物記憶複製,這對他們而言一是降低了難度,二是令他們心安,否則拿人類來當實驗目標令他們很有壓力。


    另外,宗主果然逮住了試圖逃跑的c9,由於c9的能力有一定的危險性,萬一被她找到機會偷偷將一枚镓釘刺入宗主體內就麻煩了,於是宗主幹脆把c9打暈,c9失去意識之後,她身上覆蓋的镓衣失去能力與意識的約束,自然從她身上脫落。


    善後的事還很多,江禪機他們就沒必要留下參與了,和於娜、少年一起乘車返回,於娜將他們送到公寓樓附近之後,就帶著少年離開,暫時先把他安排在她住的酒店裏。


    直到那時為止,他們查看了世界各地的主要新聞網站,沒有發現媒體收到拓真群發郵件的跡象,否則早就沸沸揚揚了,看來他們終於阻止了拓真最後的野心。


    總之,除非以後又有新的情況出現,這件險些將忍者學院覆滅、令隱修院內亂、將紅葉學院對撞機破壞的連環事件已經告一段落。


    要說江禪機從這件事裏學到了什麽,那就是——再強的超凡者也隻能造成一時的恐慌,野心家才是最可怕的,他們總是長期在暗中蟄伏,尋找機會破土而出,為世界帶來動蕩與不安。


    歐陽彩月看到他一臉倦容,對他們昨天夜裏做了什麽很好奇,但她能克製住自己的好奇心,相比之下,她更想進一步提升自己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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