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誰不服?


    虎軀一震霸氣漏,就問一句還有誰不服?


    每一個猿人,不論是不是之前反叛的,還是投誠的,或者剛剛還是冥頑不靈的,不論它們反叛或者投誠的原因是什麽,是為了複仇,還是看清了形勢,或者是牆頭草,此時都是心悅誠服。


    江禪機和小帕辛科娃幾乎看傻了,他曾經見過李慕勤老師麵對迦梨施展完美的空手入白刃,相比之下,猿人先祖無論是姿勢還是時機的掌握都比李慕勤遜色三分,但那又怎樣?


    平心而論,猿人先祖此時的狀況已經糟透了,血刃剛才深深地切入她的右肩,按照人體結構來說,應該已經切斷了她的肩胛骨,甚至可能切斷了她的右側鎖骨和一兩根肋骨,若是劈砍的方向是朝外的,說不定已經將她的右側膀扇給卸掉了,可想而知這一刀有多嚇人,但那又怎樣?


    她折刀的行為更加不理智,因為在用雙手夾住血刃時,她的掌心已經被劃出恐怖的血口,強行折刀更是令她的雙掌血肉模糊,但那又怎樣?


    現在她半身浴血,勉強僅有一隻手能動,已經完全不可能贏得之前與智人先祖立下的賭約,但那又怎樣?


    此時此刻,她驕傲得就像是贏得了整個世界!


    她用近乎莽夫般的行為贏得了所有猿人的崇拜,這不是之前它們在無皮者暴力恐怖鎮壓之下的被迫臣服,而是發自內心地臣服,她仿佛重新喚醒了它們體內埋藏了幾千年的血性,這是隻有她能辦到的事——要知道無皮者已經用嚴酷的奴隸製壓製了它們的人性幾千年,讓它們終日過著麻木不仁的生活,卻被她一朝砸碎鎖鏈翻天覆地,她從靈魂上解放了它們。


    即使是智人先祖也不能無動於衷,地位尊崇如她,竟然向猿人先祖低頭鞠了個半躬,以示敬意,說道:“祝賀你,老朋友,這是你應得的!”


    猿人先祖露出慘笑,她終於、終於令這個她一直無法戰勝的對手低頭了,一切都值了!


    江禪機都想加入它們的歡呼,他更加痛心猿人先祖的慘狀,隻不過他得死盯著無皮者,它把他們耍得太慘了,不是有那麽一句話——愚我一次,其錯在人;愚我兩次,其錯在我……他要是再被它耍,不如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窮途末路,無皮者現在是真正的窮途末路,它身邊孤零零的沒有一個人,短刃擲出去了,長刃被折斷了,它手中空無一物。


    也許它還能再次用它自己的血凝結出同樣的血刃,但那又怎樣呢?它還能再次偷襲成功?


    雖然猿人先祖右側一部分身體已經變得模糊,似乎隨時可能渙散,它是在勉力支撐,絕不可能再躲過它的襲擊,但數百名猿人們已經用自己的身體在它前麵鑄成密不透風的人牆,在它把它們全殺死之前,是不可能碰到猿人先祖的。


    有它們分擔壓力,江禪機和小帕辛科娃可以集中精力保護智人先祖,況且他不打算繼續被動挨打了,他已經在巨弓上搭起第三支箭,隨時準備射出。有了剛才的經驗,他相信小帕辛科娃能保護得了智人先祖。


    “你們別高興得太早!”無皮者再次用它那難聽至極的嗓音開口了,“我絕不會輸給你們!絕不會!”


    它的話再次印證它已經窮途末路的事實,因為咬人的狗不叫,它既然叫喚,就表明它快沒招了,但還是要防備它的垂死反撲。


    “啊啊啊啊啊啊!”


    隻見無皮者像是極為痛苦般聲嘶力竭地嚎叫起來,它的身體像麻花一樣痙攣扭曲,哢哢哢的關節錯位聲不絕於耳,它從頭到腳每一處部位都鼓起了大包,就像是某種極為可怖的癌症,這些大包像吹氣球一樣迅速膨脹,緊接著嘭嘭嘭地爆裂出大量膿血,它很快就麵目全非,隨著最後一聲爆裂,它所剩無幾的軀體徹底化為膿血,連骨頭渣都不剩。


    它死了嗎?


    江禪機忍著極度的惡心看著這一幕,它為了不想被我們殺死而選擇了自殺?


    不對!意識空間裏已經有幾百個猿人死去了,它們死後就會灰飛煙滅,一根汗毛都不會剩下,無皮者爆出的滿地膿血卻沒有消失。


    這些膿血濺到這片戰場裏在幾萬年前遺留下來的猿人與智人的屍體堆上,如同帶有強烈傳染性的強酸一樣,令這些屍體也迅速化為膿血,膿血繼續蔓延,又將更多屍體化為膿血……整片戰場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為血池地獄。


    江禪機他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弄得不知所措,他們顯然不敢沾上這些詭異的膿血,但膿血正在向他們湧了過來,飛快地蠶食他們的立足之地,他和小帕辛科娃已經帶著成年帕辛科娃飛起來躲避。


    膿血之中仿佛蘊藏了一隻瘋狂的野獸,一股股膿血之間碰撞、激蕩、交匯,生成一個個洶湧的旋渦……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從上空俯瞰,這些時隱時現的旋渦共同組成了一張變幻不定的鬼臉,有眼窩、有鼻孔、有嘴巴,這張暗紅色的鬼臉畸形地扭曲著,宛如不斷地發出無聲的哀嚎,又像是在發出無聲的狂笑。


    隨著遠古戰場所有遺留下來的屍體盡數化為膿血,血池如同風暴之海,那張旋渦組成的鬼臉有時候甚至如巨浪一樣高高湧起,像是試圖去啃咬空中的江禪機與小帕辛科娃。


    就連那片早已被染紅的湖泊都被血池覆蓋,隻有尤綺絲和成年蜂後沒有被膿血侵蝕,膿血湧到她和它身邊就自動繞開。


    “快!快上來!”


    江禪機和小帕辛科娃十萬火急地喊道,他們已經傾盡全力凝聚出盡可能大的念動力屏障,雖然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救得了這數百名猿人,但至少要救兩位先祖。


    可是,之後要如何呢?一直飛著嗎?現在他們管不了那麽多,先救人要緊。


    猿人先祖抬頭向江禪機看了一眼,淡然地笑了笑,說道:“我要和我的族人在一起,我不會逃跑,我的戰鬥還沒有結束!”


    她向最近的一名猿人伸出還能動的那隻手,後者誠惶誠恐地接住,又同樣地向其他猿人伸出手……猿人們彼此手拉著手,很多猿人剛剛已經被可怖的血池地獄嚇得驚慌失措,但她的勇氣像是通過一隻隻手傳遞給了每個猿人,令它們在恐懼和絕望麵前挺起了胸膛。


    “說得好!老朋友!”智人先祖也放下長矛走過來,“我們曾經都被獸性吞噬過,但這一次,我們一定會戰勝它!”


    智人先祖將手搭在猿人先祖的手上,她們兩人彼此相視一笑,一切的宿怨都已消散,視呼嘯而來的血池狂潮如無物。


    “訣別的時刻到了。”智人先祖仰頭向江禪機說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接下來是我們當年未完成的戰鬥,已經沒有你們參與的必要了,你們還有屬於你們的戰鬥!”


    江禪機感覺自己好像是哭了,他和小帕辛科娃都在向她們大喊,希望她們能回心轉意。


    智人先祖轉頭向尤綺絲的方向說道:“麻煩你了,帶他們回到他們應該去的地方吧。”


    尤綺絲微微點頭。


    下一刻,江禪機和小帕辛科娃的意識全都中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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