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為突然變成三個人吃飯的原因,淩凜坐在餐桌上感覺自己似乎有些不習慣。


    手塚坐在她左邊,關嬈坐在她對麵,很安靜,但是也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感。


    她極少見的沒有細嚼慢咽,風卷殘雲似的把飯落進肚子裏便聲稱自己吃飽了,實際上卻沒吃幾口菜。被手塚不容拒絕的往碗裏又摞了一些菜,對麵關嬈的表情有幾分揶揄,淩凜見狀,居然也有點後悔讓關嬈住進來了。倒不是她小心眼和獨占欲作祟,關嬈是個很識大體的姑娘,不會做出什麽橫刀奪愛的事情,可她還是突然感覺到,手塚當時不願意關嬈住進來是有道理的。


    好不容易適應了兩個人共同生活,突然又加入了第三個,的確是哪裏都覺得很奇怪。


    “阿凜,我來和你一起洗碗啊~”吃過飯以後,關嬈再次日常做跟班。


    “不用了,你去休息吧。”淩凜勾了勾嘴角,心裏總覺得自己表情有些勉強:“你今天剛到日本,舟車勞頓,好好休息才是。”


    “可是我沒有很累啊……”關嬈說著說著,突然露出了一個了然了表情:“噢~我懂了。哎呀……突然覺得好困,我要先上去睡覺了,失禮了噢麽麽噠,阿凜你們加油啊我發誓睡著了以後什麽都聽不見~”


    ?????


    淩凜一臉懵逼,還沒等她張口問關嬈是不是給手塚出了什麽餿主意,人就已經十分靈活的溜到了樓上,隱約聽見她關門前喊了一聲:“我真的什麽都聽不見!”


    “……”淩凜懷疑的把目光轉向手塚:“我做飯的時候你們兩個是不是達成了什麽共識?”


    “你多慮了。”手塚一臉冷靜的把碗筷放進水池,神情非常正經。


    突然覺得手塚社長你的可信度好低。淩凜撇了撇嘴,勉強相信了手塚的人品。


    不過必須承認的是,關嬈上樓以後她和手塚感覺自在了一些。洗過碗以後兩個人雙雙窩進書房看功課,手塚還要檢查一下淩凜的德語學習進度。


    那天淩凜說要學德語,手塚以為她隻是一時興起,畢竟淩凜日語和英文的水平都很高,已經沒有必要再做什麽德語翻譯。但是當天晚上他在書房看書的時候,淩凜就不知道從哪翻了個初級德語教材過來,似乎是鐵了心的要學,手塚隻好從命。


    “……lt……rinselimfluss


    skind……brau……”淩凜支著腦袋,強打精神看著這一堆加了點點像英文又不像英文的德文字母,磕磕絆絆的念著德語版《關雎》。


    手塚坐在她旁邊的轉椅上,神情悠閑的翻看著手裏那本海涅的德文原版《北海集》,桌上放著一杯薑棗茶。這是淩凜每晚都會煮來寧神安眠的飲品,手塚便也漸漸的跟著她一起喝,總歸是養人的好東西,他現在也很少再有手腳冰涼的狀況了。


    看著看著,耳邊突然就沒有淩凜那近乎於呢喃的讀書聲了,手塚把書蓋在膝上,轉頭看過去。


    淩凜看著這些剛接觸的文字似乎有點困倦,支楞著腦袋止不住地打瞌睡,卻還偏偏要撐著,手塚想著是否她幼時被逼著學習日語時也是這幅樣子,想睡覺又要堅持著背完一本書。微微俯下身去,聽到她瞌睡中還堅持著念詩句,有點無奈又覺得心疼。心髒再一次溫軟了下去,感覺如今對她總是嚴厲不起來,便也不堅持那些全力以赴的論調——她若想學,隨時都可以教她,不必急於一時。


    他抬起手在淩凜脊背上輕輕拍了拍:“阿凜,我們回房睡吧。”


    “……嗯……?”慵懶如貓一樣的聲音從麵前人的鼻腔擠出來,似是存了幾分耍賴的意味,無論如何都不願意睜開眼,反倒趴在桌上蹭了蹭手臂。


    “……”手塚看她這幅耍賴樣子,笑著搖了搖頭。此時若是有麵鏡子,他一定能發現自己看著阿凜的眼神有多寵溺——真拿她沒辦法,竟然這時候展現出了對學習很不擅長,一看書就睡的那並不十分優秀的一麵。


    “阿凜……”手塚又喚了一聲。


    “……啊,我睡著了……?”淩凜沉默了一會兒,終於從手臂上抬起了頭,有些睡眼惺忪。


    “回房間睡吧,很晚了。”已經是晚上九點,按理說已經是他們生物鍾上睡覺的那一格。


    “抱歉啊……突然有點犯困。”淩凜揉了揉眼睛,語氣前所未有的柔軟,甚至有點撒嬌討好:“以往不會這樣的。”


    “沒關係。”手塚勾起嘴角摸了摸戀人發頂:“該休息了。”說著就要關掉台燈。


    “你能不能先幫我把這首詩完整的念下來?我跟讀。”淩凜拿起書擺到手塚的眼皮底下,確實是有點討好的語氣:“還是得耽誤你睡覺時間。”


    手塚看了眼詩詞,又看了看淩凜晶亮的眼睛,認命的接過來。


    “rinselimfluss……”【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從兩片薄唇間傳出的聲音低沉醇厚,像冰川下窖藏多年的絕世佳釀,念詩詞的時候神情認真的像在演講,卻偏生給人一種他站在舞台中央演出舞台劇的感覺。而淩凜聲音也是清冷若冰川上潺潺而出的河水,音色比手塚稍清亮幾分,一字不差的複述對方念出的單詞,像是一場完美的二重奏。


    “hundtief,sucheshier。”【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鍾鼓樂之。】


    念過一遍詩詞,手塚鬆了口氣,低頭看向淩凜,沉聲道:“現在可以去睡了……”


    “啪嗒”一聲,精裝的詩詞譯本掉落在地板上,書房裏一陣寂靜,是淩凜堵住了手塚那雙唇,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唇間溢出揶揄的問句:“這回手塚社長不要報酬了?”


    手塚挑了一下眉,毫不示弱的把人箍進懷裏,半轉過身坐在書桌上,淩凜則跨在他腿上,半傾身以一個曖昧緊密的姿態直吻至唇舌發麻。末了手塚才放開她,呼吸有幾分急促,然聲音染上惑人顏色:“逼則反兵;走則減勢。緊隨勿迫,累其氣力,消其鬥誌,散而後擒,兵不血刃。”


    指尖在淩凜唇上輕輕擦過,蹭去那層晶瑩水色,以免自己心猿意馬。


    “欲擒故縱?嗬……原來是等我自己送上門?”淩凜也挑了眉抬眼看向手塚眼中未加掩飾的笑意,語氣中有自嘲也有調侃:“手塚社長好謀劃,倒是我大意失荊州。”


    “無妨。”手塚終是有些情不自禁的俯身在淩凜唇上又輕啄了一下:“荊州早已是我的。”


    “……我真應該養成帶錄音筆的習慣。”


    “太大意了。”手塚輕笑一聲,在淩凜眼中分明就是得意,沒等她駁斥,便又被拉入對方懷裏。


    隻要是她,真的吻多少遍都自覺不夠,這時輕浮便輕浮吧。看著戀人頗有些反叛意圖的雙眸,手塚好整以暇的磨了一下齒間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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