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請集訓的報告被學校批準了,假期為期量兩周,集訓結束的第二周就要比賽,所以周五這天放學後淩凜給大家放了個假,讓她們回家收拾一下要帶的行李,周日在新幹線站集合。


    現在將將到下午四點,不急著回家的阿凜買上了一些急救藥品和消腫噴劑,重新買了一套洗浴用品,又順路在文具店挑了一本棕紅色畫著複古花紋的筆記本用來記錄德語單詞和語法。


    一路晃晃悠悠的溜達到兩棟樓的夾道路口,淩凜聽到了拳腳踢打在*上的聲音和源源不斷的慘呼,隱約還夾雜著忍痛的悶哼聲。


    群毆啊,還真是血氣方剛。


    淩凜臉上露出了點懷念的神色,想當年她也是很能打的,隻不過現在脾氣越來越好了,輕易不送人進醫院。這樣想著,淩凜不由得走進了小巷,離那群打架打得熱火朝天無暇他顧的不良少年們更近了些。


    不湊近還好,接近之後淩凜方才想順手幫人報警的念頭立刻就打消了。


    隻見那十幾個人中間站著一個銀白色頭發渾身浴血遍體鱗傷的健壯男人。在血的映襯下,他原本就有些慘白的膚色因為失血而發青,正抬起手蹭掉嘴角豁口流出來的鮮血,眼白格外多顯得尤其凶惡的一雙灰色瞳孔此刻狠狠瞪著這群人,完全沒有倒下的跡象。


    山吹中學——亞久津仁。


    這個人在當初和青學比賽的時候就因為“誤傷”淩凜而和她結下了梁子,當時阿凜為了青學順利比賽沒追究,卻不代表以後看到亞久津會無動於衷。所以既然當初亞久津膽敢在她臉上留下傷痕,就休怪她此時當個隻幸災樂禍的小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


    於是淩凜好整以暇的靠在了不遠處的牆上,打開一瓶路上買的運動飲料,心情愉悅的看著亞久津挨揍。


    “謔,挺能打的麽這個混蛋。”


    眼看著亞久津又打趴了一個人,淩凜挑了挑眉,就算對方已經身形搖晃也無動於衷的站在那看戲,手機早就放在了兜裏,她也完全沒有謊稱幫亞久津的好心腸,甚至還出了小巷在便利超市買了份關東煮回來邊看邊吃:就看這個臭脾氣混蛋能撐到什麽時候。


    關東煮的香味源源不斷的飄進打架的人的鼻子裏。這讓還沒來得及吃東西就被人圍在巷子裏打架打到體力透支的亞久津仁控製不住的肚子“咕嚕”一下開始唱起了空城計,頓時好像五髒六腑都攪和在了一起,餓得他很是狼狽——不吃飯還感覺不出餓,但是不知道哪個天殺的在這兒吃東西。媽的,沒看見有人在打架嗎?!


    虧他還有心思抬眼去找香味傳來的方向,來源倒是不難找,就站在他們十米外。那人穿著青學的中山裝斜靠在灰白的牆上,手裏捧了一大份關東煮饒有興致的盯著他,還不忘往嘴裏放丸子。


    這是哪來的傻逼把群架當電影看啊?!亞久津牙齒咬得咯吱咯吱的直發響,恨不得咬死這個一派悠哉地吃關東煮的圍觀群眾。


    等等……這個發型……這張臉,好像有點眼熟?


    被傷口流下來的血糊了眼睛的亞久津仁看到那頭往後梳的銀灰色假發後,心裏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但是被圍在這群不良少年的他接近精疲力竭,哪裏還有腦細胞去想這個有點眼熟的人是誰?於是他隻是咬牙切齒的瞪了那個滿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家夥一眼,繼續困獸猶鬥的投入他的戰局。


    等他麵前的人解決得隻剩下三四個,其餘的都躺在地上捂著各自的傷口無論如何也爬不起來的時候,他自己也搖搖晃晃地站不住了,卻還撐著牆拒絕倒下。灰色的瞳孔盯著逼近的幾個人,血淋淋的嘴角劃出一個自嘲的弧度,卻因為他不常笑而顯得奸佞。


    就在那些人舉起手裏的棍棒砸向亞久津的腦袋時,不知從哪憑空伸出一隻穿著黑色運動鞋的腳,不由分說的把他們以疊羅漢的排列方式踹到了牆根,幾個人頓時眼冒金星的和他們的同伴一樣爬不起來了。


    “這個時候來幫忙嗎,別指望……”老子會謝你。


    亞久津的話還沒說完,一個夾帶著風的拳頭就毫不留情的招呼在了他早就已經傷痕累累的臉上。這一下幾乎用了十成十的力,亞久津的腦袋毫無預兆的“咚”地一下砸在了旁邊的牆上,直接把他給打懵了。


    什麽情況,這混蛋到底是幫哪邊的?!亞久津捂著自己的腮幫子,覺得那半邊的牙都開始鬆動了。對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又被人突然襲擊的事實,亞久津感到非常的惱火,但同時還十分愕然,這導致他捂著臉看向來人的表情看起來頗為滑稽。


    淩凜皺眉甩了甩手,暗罵了一聲亞久津這該死的腦袋真他媽的硬,然後又似笑非笑的看著這個顯然有些懵逼的男子:“被打的爽麽?”


    “……”臥槽。


    亞久津仁此刻心裏隻剩這兩個字在腦內以精神汙染的頻率不斷劃過組成彈幕,簡直讓他連自己可能少年缺牙的事情都忘了,在這人麵前他頓時放下了本能捂在腮上的手,立刻擺出一副凶神惡煞又帶著輕蔑的臉,好像剛才挨揍的人不是他一樣:“怎麽是你啊,手塚的女人?”


    離得這麽近,他當然認出了那時在青學隊伍裏顯得格外有人緣的淩凜,也正是因為這一點,他才會突發奇想的去攻擊這個背對著他們正在場邊打電話的人,也的確讓手塚丟了一球……雖然是他能贏的最後一球。


    當時看到手塚因為這個女人緊張又憤怒的樣子,他心裏真是興奮又得意。再見那女人隻會放狠話,之後卻完全沒有追究這件“意外”的時候,他自然而然的以為這個隻有一麵之緣的女人和其他女人一樣的膽小怕事,覺得還算淩凜有自知之明,完全把她因為自己偷襲而受傷的事拋諸腦後,卻沒想到今天能在這裏遇見。


    因為淩凜穿的男子校服,胸部又被束胸背心壓得一馬平川,亞久津在剛才打鬥的過程中還真沒認出她來。但是現在那個人就站在他麵前,標誌性的銀發和那個似笑非笑又帶著冷意的眼神,頓時就讓亞久津想起了當時在場內跟他放狠話的女人。想起剛才那記力道駭人,能把他砸到大腦瞬間一片空白的鐵拳,就算是亞久津也免不得後背流下涔涔的冷汗,很難再把她當成膽小怕事的普通家夥——這個人,當初居然是刻意的不追究嗎?


    “沒想到在這兒能碰見擅長手滑的亞久津,怎麽,這次腳滑了進來,沒料到會被人圍毆嗎?”淩凜戲謔的笑著,眼裏卻沒有真正的笑意存在:“我還真是驚喜呢,看到這麽精彩的動作電影,都忘了遇到這種情況要報警處理。”


    “……”你他媽根本就是故意的吧?!亞久津在心裏暗罵,可是剛才那下的力道實在讓他不得不開始忌憚淩凜隱藏在俊朗外表下的可怕實力:“這不關你的事,滾開。”


    “嘖,被人救了還要惡言相向,這就是你身為日本人的禮節?”


    “不要命令我!”


    “你太抬舉自己了,我他媽寧願去馴狗。”


    “……次奧。”這來自一言不合就被噎住的亞久津,他齜著牙猙獰地瞪著淩凜:這女人是在說他不如一條狗?


    “真是不懂得知恩圖報的人。白長了一身不錯的肌肉卻沒有大腦,早知道就不要管了。我說你現在可是欠了我的人情,至少要對我客氣一點吧?”


    “老子哪裏欠你人情了?你一直都在看戲吧?”一個暗紅色十字路口跳上亞久津的額角,他現在實在不得不佩服手塚國光——能麵對這個混蛋一天果然是需要容忍力的,真好奇青學的帝王在戀愛的時候會怎麽和這個家夥相處的。


    “別告訴我你忘了當時在我臉上留下的傷。”淩凜偏了偏腦袋,當時的傷早就已經痊愈,光潔的臉頰連一點痕跡都沒有,很難再想象當時的鮮血淋漓。


    “嘁。”亞久津冷哼一聲,卻並沒有否認自己做過的事情。


    “這兒的傷和剛才那一拳抵消了,而我還幫你解決了這幫人,難道不是你欠了我人情嗎?”


    “少來命令我,老子才不會欠什麽人情!”男人惡狠狠的瞪著麵前這個根本不怕他的人:“隻是一腳把他們踹開而已,算什麽解圍啊混蛋,老子會稀罕嗎?”


    “那麽你剛才還有把他們踹開的力氣嗎?如果我不插手,你已經進醫院了吧。”淩凜輕蔑的笑了一聲,黑色瞳仁裏滿是不屑:“在我眼裏,你隻不過是一條攤在案板上快死的魚而已,除了躺在那等刀落下來,其餘的你已經做不到了吧。”


    “……你他媽才是死魚啊,手塚的女人。”


    “我有名字,不叫手塚的女人。”淩凜隨手從袋子裏摸出一瓶液體創口貼丟過去:“想與人為敵至少也得知道對方叫什麽,就憑你這種資質再過十年也別想打過我。”


    “……”亞久津下意識接住那瓶藥水,抽了抽嘴角:“那你叫什麽?”反應過來又在心裏暗罵——該死的,居然就這麽被牽著鼻子走了。


    “我叫淩凜,你可給我記清楚了。”阿凜搖了搖手指:“欠我一個人情早晚都要還,我不會給你耍賴機會的。”


    “誰要欠你人情啊!”亞久津覺得自己頭發都要氣炸了,額角的傷口突突的發疼。


    “這可由不得你。”淩凜悠閑的轉了個身,看著滿地蚊香眼的不良少年對亞久津說:“就這麽定了,要是不想被人發現打架鬥毆給自己惹麻煩的話,最好還是趁早從這裏麵出來。”


    然後不等亞久津再跟她吵嘴,她就踩著一個人的肚子從巷子裏走了出去,往回家的車站走去。


    亞久津看著那個身影離開,低頭注視手裏的傷藥,不由挑了一下嘴角——手塚身邊的這個女人,看起來還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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