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踏進大門踩上紅毯那一刻起,淩凜就從善如流的挎上了手塚的臂彎,隻手拿著個黑色亮麵的手包,對迎麵而來的閃光燈噙了一抹客套疏離的笑容,不失禮也絕不親近。


    他們到的不算早,但宴席還未正式開始,許多人隻是湊在一起說話,侍者從席間托著托盤穿梭,方便賓客取用飲品和點心。


    “我記得你說越前和你一個事務所,他沒來嗎?”


    “他沒有這個行程安排。”手塚頓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促狹:“而且未滿十八歲。”


    “你這種幸災樂禍的語氣是怎麽回事?”淩凜一臉黑線。


    “有嗎?”手塚一臉正直的否認了未婚妻的懷疑。


    這場宴席準確的來說更像一場酒會,幾乎沒有落座的地方,所有人都是站著的,於是淩凜格外慶幸自己穿的是平底鞋——在老爺子教育下從小練軍姿的她就是一晚上不坐下都沒在怕的,穿著高跟鞋她就不敢確定了。


    “啊呀,這不是國光嗎,好久不見。”一個頗為驚喜的女聲從淩凜耳邊炸開,把淩凜嚇了一跳。她和手塚同時驚訝的回過頭去,就看見一位穿著黑色禮服的女子眼中漫溢著愛心泡泡站在那,淩凜正想問手塚這是誰,餘光卻發現未婚夫的臉已經綠了——簡直比桌上的裝飾性綠植還要濃鬱的那種。


    淩凜當下就想起了在公共場合也不忘拖人下水製造噱頭的某種人。雖然手塚沒有明確說過他被這種女性拖累過,但淩凜在中國也是體會過被異性拉下水的憋屈——隻是接了一杯對方遞過來的酒,然後一時不差被靠近了不少,轉天自己就成了人家的戀愛新歡,還是小三上位那種,於是她那段時間差點沒被網絡暴民罵死,好歹最後有人正巧有錄像可以作證,這才沉冤得雪。


    手塚這表情,顯然就是在這女人手裏栽過一次,而且應該栽的不輕。


    她頓時對未婚夫產生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惺惺相惜感覺,卻並沒有第一時間救他於水火。哪怕對方已經緊張的整個人都僵硬起來了,甚至不由自主的抓住了她的手試圖求救,淩凜還支著下巴在那不緊不慢的腦補手塚當初在報紙上是被包養了還是姐弟戀了。


    “國光,怎麽不理我呢?”那個女人見手塚一直僵硬著不做出回應,捂嘴嬌笑了一聲就湊了上來:“我們都好久沒見麵了吧?”


    她還沒走到麵前,淩凜突然就把椅子挪得離手塚更近了一些,幾乎手臂都碰在了一起,且她也順勢將手臂繞上他的,將手握在一起,神態格外親昵地對手塚撒嬌:“你今天不能喝酒啊,不然我們怎麽回家,我可不會開車噢。”


    果然這麽一句話就使身後那個人開始倒抽涼氣,“嘶”的一聲還沒抽盡,淩凜就用眼尾瞟了過去,雖然帶著笑意,卻不乏挑釁的成分在裏麵。


    “……好,你也不許喝,醉了就……”手塚剛從淩凜撒嬌的意外中回過神來,當即反應過來不能讓她喝酒:“總之不妙,知道嗎?”


    “我又不開車……而且又不乘公共交通,喝一點沒關係。”


    “不行。”


    “啊真小氣……”淩凜輕哼一聲。


    “這位是國光的女伴嗎?”


    還來?這女人臉皮夠厚的啊,都看見她了還好意思來套近乎?淩凜都要佩服這個人對手塚窮追不舍的毅力了——滿屋子這麽多自己杵著的男性生物,她就看上手塚國光,也不知道自家未婚夫是倒了幾輩子血黴。


    “你是?”不等手塚開口,淩凜先入為主,轉頭看過去。


    那人對上這雙黑亮泛著冷意的眸子心裏不由自主的一驚,趕緊把這種突如其來的驚慌感壓了下去:“我是手塚君的…前輩,也是前女友。”


    手塚一悚,麵上頓時冷了下去:“請不要開這樣的玩笑,阿部小姐。”


    淩凜卻作吃驚狀,眼睛在手塚和阿部美嘉中間來回打量了一番,然後恍然大悟:“噢……前女友啊,我怎麽不知道這回事?手塚沒和我說過啊。”


    “沒說不代表沒有過,可能是因為我們之間比較刻骨銘心,所以……怕說出來讓你傷心吧。”


    “噢……是嗎?”淩凜似笑非笑:“那也是之前的事情了,我是他未婚妻,對前女友的事不感興趣。”


    “……未婚妻?”這下換成對方怔住了,而且是真的驚訝:“我怎麽不知道?”


    “沒說不代表沒有啊,”淩凜輕笑一聲隻手勾住手塚脖子往下一拉,毫不介意四周視線的在手塚唇上印了宣示主權的一吻:“他是我男人,麻煩您保持距離。不然到結婚的時候我可不會分喜糖給您的。”


    她不是日本人,可以不用顧及什麽敬語,甚至她不認識這個人,對阿部美嘉的那份尊重她也可以不給,畢竟這人的品行也不配。但是淩凜選擇換一個方式,她相信在場的有些人都知道阿部美嘉是個什麽德行,也知道手塚之前一直都是單身,所以幹脆不戳穿這個人,直接放王牌出來,到時候媒體也沒工夫抨擊她言辭傲慢不尊敬前輩了——都顧著手塚把未婚妻帶到正式場合的第一現場了,誰還管她說了什麽,當然,阿部美嘉也沒有蹭頭條的機會了。


    如她所料,閃光燈從阿部美嘉那句“未婚妻”開始就沒停過,一直“嚓嚓嚓”地對著他們兩個閃,所以淩凜那一吻親得可結實了,一點借位造假的可能都沒有。


    手塚一開始對這略快的發展有點反應不過來,卻無意間看到了夾在人群的路德維希對他做出了“好樣的”的手勢,示意他就這麽做,於是十分大方的攬過淩凜的腰,當眾親了回去。末了,才雲淡風輕的說:“她是我的未婚妻。”


    一方麵解決了總是被別有用心的人拖下水的窘境,另一方麵也公開了自己不是單身的事實。兩全其美,手塚這個對娛樂圈規則不甚敏感的人在之後才意識到路德維希讚同的原因,雖然之後會被標上類似“當眾激吻”等令人臉熱的標簽,他心裏卻著實鬆了一口氣。


    就算是炒作,他也要和正確的人綁在一起熟透。


    等這陣拍照提問的風潮過去,兩人就發現阿部美嘉早就不知道被擠去哪了,而路德維希這才走過來:“真是嚇到我了,沒想到你們這麽豁出去。”


    “要不是得解決這家夥的後患之憂,我才不做暴露自己的事……”淩凜從手包裏拿出鏡子和口紅不以為意的補妝。


    “兩害相權取其輕,這個選擇做的不錯,比被阿部美嘉激得忘了風度要高明太多。”路德維希撫掌稱讚:“至於輿論你們不用擔心,我會和事務所一起導向,最終這件事不會影響你們兩個的生活和工作。”


    “這就錦上添花了。”淩凜合上鏡子附和了一句。


    “啊,請問這位是……淩凜小姐?”


    就在他們三個相談甚歡的時候,又有人前來搭訕,對象卻是淩凜。


    “您有什麽事?”


    來人是個風度翩翩的中年男子,眼中閃爍著一種不確定的情緒,言語就有些猶豫:“是淩凜小姐嗎……不,不對,請問以前做過模特嗎?”


    “嗯?是啊,在香港出道做過一段時間時裝模特……我們以前見過嗎?”


    “啊不,不是正麵見過。”對方聽是阿凜本人且做過模特就鬆了口氣,好像擔心人家覺得自己失禮似的:“剛才貿然來問有點唐突了,我是,很高興見到你。”


    “久仰大名。我是淩凜……也很高興認識你,不過,先生你可把我搞糊塗了。”


    “簡而言之……我以前應該在雜誌上見過你,或者在什麽時裝秀有過一麵之緣。像你這麽線條俊朗的女性不多見,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您過獎了。”


    “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想要詢問你。”


    “請說?”


    “我有意向與你合作,請問現在還在做模特嗎?”


    “學業原因,已經很久沒做了。”淩凜實話實說。


    “那……能不能賞光幫我這個忙?我覺得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我?”淩凜有點吃驚。


    的名字在時尚圈裏絕不陌生,他是如今美國業界最頂級的時裝攝影師,帶領著hy、&gabbana、等高端品牌指名的禦用攝影團隊為他們服務,本人極少親自操刀,可以說是時尚界傳說級別的攝影師,有錢都很難請到。


    因為這位大師比團隊的眼光要挑剔任性的多——他隻拍自己感興趣的模特。隻有時裝周才有可能遇到這位大佬坐在場邊漫不經心的按動幾下快門,他還不一定會采用,這種隨性的工作風格讓那些超模們又愛又恨。


    而現在,這個人向隻有一麵之緣的淩凜拋出了橄欖枝,直接邀請她共同合作,淩凜很難不驚訝。


    “其實你可以認真考慮一下,我是想要和你長期合作的,太果斷的拒絕我,我會很難過的。”男人溫文爾雅的笑著,單手摸著胸口,表情有幾分可憐。


    “為什麽……選擇我?”


    “雖然我對你還不夠了解,但是我向來相信自己的眼光,你讓我對上了想要的感覺,所以我當然選你。”


    “可是我還沒高中畢業……”這下換成淩凜有些為難的看向手塚,甚至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一臉興味的路德維希,希望他們能幫忙支個招。


    “不用著急親愛的,”這位大攝影師的聲音有典型的低音炮型的聲線,說起話來溫和醇厚,一點作為業界傳奇的氣勢淩人感都沒有,讓淩凜很難開口拒絕:“隻要你同意,隻要你有時間,這套作品什麽時候拍都不晚,就算再等幾年,等到你大學畢業都沒關係,好好考慮吧。”對方表現出了極大的耐心,隨手抽出了一張名片:“如果願意合作,歡迎隨時聯係我,我會高興得一星期睡不著覺。”


    先不管和他工作會有多少薪酬,就是這份與他合作的履曆甩出去都能立刻給她帶來一大批的品牌邀約,這份工作她也算得心應手,也不用再因為買東西而欠手塚人情了。


    “……好吧,允許我考慮一下。”淩凜想了想,還是收下了對方的名片——她不想耽誤照顧家人,但也真的不想錯過這麽誘人的工作機會。


    回到中國之前,她要把欠手塚的物質全都還回去,輕輕鬆鬆的離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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