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澤做了一個很長的噩夢。


    夢裏,他浮在一片燦爛的星河中央,伸手輕輕向兩邊一推,那片星河就被從中間撥開,露出裏麵的一切情景。


    那是一個被星河包裹著的,圓形環繞式法庭。


    周圍坐著密密麻麻的人,上千雙眼睛盯著他,而他孤身一人地站在中心,主座上,穿著一身燦金鎧甲的主法官用力敲了一下法槌,聲音像暮鼓晨鍾那樣沙啞低沉。


    “多元宇宙生命體,反星球能力定理成立,即刻刻下烙印。”


    接著有什麽人縛住了他的雙手,一個渾身由流水組成的女人拿著一把黃金刻刀從法官席上站起來,走到了他身邊,那把刻刀毫不留情地刻進了他的腦子。


    一陣像是靈魂都被撕裂一樣的刺痛襲來。


    戴澤猛地睜眼。


    房間很安靜,隻有儀器滴滴滴的聲音,他看著潔白的天花板,呼吸急促,心跳劇烈,雙眼漸漸對焦。


    在意識到剛才的情形隻是一個噩夢後,年輕男人鬆了口氣。還來不及疑惑自己為什麽會做那麽奇怪的夢,耳邊就傳來口氣算不上友善的女士的聲音。


    “不要亂動。”


    戴澤有些艱難地轉動了一下脖子,這才發現他躺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純白色房間裏,他身上插滿各種治療儀器的管子,渾身疼得像要散架,吸氧器的綁帶勒得他那一塊皮膚都麻得失去知覺。


    這讓他感覺他回到了研究院,變成了被綁在手術台上待宰的實驗體。


    身邊站了一個身材高挑的護士小姐,她手上拿著記錄數據的本子,滿臉的不耐煩。


    戴澤動了動喉嚨:“請問這裏是?”


    聲音非常沙啞,隔著氧氣罩聽起來有些模糊。


    “醫院,這麽明顯你看不出來?”那名護士一邊對照儀器記錄數據一邊沒好氣道,“我不懂為什麽紐約的超級英雄要跑來洛杉磯,你是的吧,我不止一次在新聞裏見過你。如果我是那些不長腦子盲目崇拜的小姑娘我沒準還會激動的上來找你要簽名,可惜我不是。請搞清楚在洛杉磯超級英雄可沒在紐約那麽受人歡迎。”


    這麽說著,她書寫的力度又大了許多,戴澤甚至能聽到紙上的紙製纖維被鋼筆筆頭劃破的沙沙聲。


    半開著的門正對著服務台上的電視,那裏正在直播最新空軍演習閱兵儀式,然而就在儀式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扛著一個巨大金屬車廂而的漢考克跟飛在天上的無人機撞在了一起,失控的無人機被超人撞得尾部冒出黑煙墜毀,在半空炸成碎片,現場滿是“我的天”、“我的上帝”這樣的驚呼。


    然後閱兵儀式就變成了對漢考克的集體批.鬥大會。


    護士小姐狠狠地合上那本數據記錄本,然後開始給戴澤換藥。盡管她看起來很心情很不愉快,但動作依舊是符合著職業操守的輕柔。


    “看吧,這就是超級英雄給洛杉磯帶來的災難,最後用來填補經濟損失的還是我們納稅人的錢。”


    “我不知道紐約是什麽情況,但就洛杉磯的情況來說,我們的超級英雄綽號可多了,超級爛人,超級酒鬼,無敵破壞王,真不知道為什麽地球這麽大他偏偏要賴在洛杉磯。”


    戴澤被她連環炮一樣的話說得有些懵,直到護士小姐給他換完藥走出病房以後,身後蒼老的聲音解釋道:“麗安娜就是這個脾氣,你不用放在心上。”


    戴澤轉過頭,病床旁邊躺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奶奶,她穿著病號服,但氣色紅潤看不出病態,笑眯眯的,眼神非常和藹慈祥。


    “現在感覺身體好多了吧?”


    戴澤點了點頭。


    好心的老人這才放心道:“那就好,你剛剛被那個小夥子送進來的時候看起來糟糕極了,渾身都是血,把我嚇了一跳。”


    似乎抓住了這句話的重點,戴澤啞聲問:“送我到這裏來的人?是誰?”


    “喏。”老人指了指外麵的電視裏還在播放的畫麵,“就是那個年輕人,似乎叫漢考克?”


    戴澤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他盯著外麵的電視畫麵看了一會後才緩緩道:“這裏是洛杉磯?”


    在得到老人肯定的回答以後,戴澤陷入沉默。


    他努力回憶了一下之前的事情,他記得神盾局被九頭蛇入侵,他被葉蓮娜追著從大樓頂部跳下去,在翻轉了空間後掉進一節貨車車廂裏,為了逃避追捕他又耗盡異能連連跳躍了三節車廂,最後在一節塞滿了保險櫃和零散珠寶的車廂裏昏迷過去。


    再醒來以後,人就到了醫院。


    到了...洛杉磯?


    而救了他的,是那個被他扒光了衣服關在實驗室裏研究了足足一個月的漢考克?


    這一刻戴澤不知道說什麽,異能透支後腦袋昏昏漲漲還伴隨著局部刺痛讓他沒辦法好好滴安靜下來仔細思考。


    就在這時,外麵的時事新聞終於不再抓著漢考克不放,而開始播報全國新聞消息。


    是一則有關複仇者聯盟炸了九頭蛇建造在某山脈頂端的追蹤報道。


    混沌的腦子這才想起要緊事。


    戴澤重新扭頭看向老奶奶:“請問,您有帶手機嗎?”


    洛杉磯與安納海姆交界處上空,剛把遺落在路邊的斯塔克金屬貨倉搬回家後匆匆趕回醫院的漢考克被忽然出現在半空的火圈攔住去路。


    火圈那頭,斯特蘭奇坐在他的書桌上,前傾探出半邊身子,在看到漢考克的樣子時愣了一下,接著回神道:“無意打擾,漢考克先生,我有件事要問你。”


    漢考克停在半空,想了很久也沒想起來:“你誰?”


    奇異博士斯特蘭奇動了動雙手,紅色的披風像有意識那樣從他指尖劃過,他露出一個難過的表情:“別這樣,我們不久前才見過一麵的,在我八歲來洛杉磯旅遊的時候。不過我知道你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記了,盡管我覺得失憶這種事對超人來說很奇怪不過我不是來問你這個的。”


    他話鋒一轉:“宇宙法庭在監視這裏。”


    漢考克終於給了這個穿著奇怪的家夥一個正眼。


    斯特蘭奇動了動他那雙並不怎麽靈活的手,撫掌嚴肅道:“從昨天起。我能感受到他們在全宇宙維度的蠢蠢欲動,這嚴重地影響到了我們維護魔法維度治安的基本工作,所以我希望。”


    “如果你知道那個人是誰,請立刻把他送到聖殿來,我們需要給他進行一定的疏通引導以免他變成——”他攤了攤手,道,“第二個漢考克。”


    漢考克沉默了。


    半晌,就在他打算開口的時候,一陣從很遠地方傳來的轟鳴忽然打斷了他。


    他看向聲源,突出的視力讓他看清了一英裏以外,一艘體積不小的巡航艦盤桓在那家私人醫院的上空,無數小黑點從巡航艦裏降落下來開始往醫院裏湧。


    那艘巡航艦上的標誌他非常熟悉。


    九頭蛇。


    漢考克看了斯特蘭奇一眼,斯特蘭奇不得不開口道:“好吧,看來現在不是談論這個的時候。”


    看著這個頭也不回就飛向那個方向的超人的背影,斯特蘭奇歎了口氣,然後收回火圈坐回了他的書桌上。


    他搓著下巴沉思道:“他現在怎麽變成這樣了?”


    不遠處,老昂裏斯靠在沙發上點燃他的煙:“變成哪樣?”


    斯特蘭奇聳了聳肩:“我記得他之前很積極向上的,超人,超級英雄,所有人口中的正義化身。但是現在?”


    “多少年前的事了。”老昂裏斯嘬了口旱煙管子,道,“我早就說過了,違抗宇宙法庭下場很嚴重的,你管好你份內的事就行。”


    斯特蘭奇無奈道:“然而這在他們眼裏變成了冷血的表現。”


    頓了頓,他看向窗外,陽光透過繁複的維山地魔陣投射進來,淡淡的光暈向四周擴散,照在半空中旋轉的那些中歐世紀風格魔法書籍上,九個用古魔法語言書寫的《空間法則與宇宙意誌》燙金大字反射著刺眼的光。


    弗農私人醫院,戴澤躺在病床上,老奶奶坐著輪椅來到他身邊,拿著她的老人機幫戴澤撥通斯塔克的電話以後又好心地將手機貼在了戴澤耳朵上。戴澤笑著向她道謝,老人擺了擺手。


    那裏嘟了很久才被接起,斯塔克有些疲憊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喂?”


    戴澤呼出口氣,然後道:“托尼。”


    電話那頭愣了一下,接著帶有些試探意味地道:“戴澤?”


    戴澤應了一聲,接著他聽到了什麽東西被撞倒的聲音。


    “定位這個號碼的ip位置,我需要最新的衛星投影影像,賈維斯。”說完後斯塔克對著電話道,“你在哪,你失蹤三天了,卡博內先生,如果不是情況特殊我都可以去向警局申請立案了!”


    戴澤道:“我在洛杉磯,具體情況很複雜,我也不知道怎麽解釋。讓你們擔心了,我現在很安全。”


    斯塔克道:“是,你很安全,在你上一次跟我說完這句話以後你就失蹤了整整六十八小時。”


    戴澤隻能道:“我很抱歉。”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半晌後斯塔克道:“你不用跟我道歉,我不是在責怪你,我隻是——”他頓了一下,最後還是放棄了這個話題轉而道,“你在那呆著,我馬上去接你。弗農醫院?我的天我甚至沒有聽過這家醫院的名字,鬼知道那裏環境怎麽樣,設備合不合格。”


    “保持連線通暢,我隨時會打給你。”


    說完這些,電話那頭響起盔甲組裝的聲音,接著電話被掛斷,隻剩一陣忙音。


    戴澤將頭偏離了手機,再次向老人道了聲謝。


    他看了看身上這些看起來有些嚴重的醫療管子和器材,不知道為什麽就有一種莫名的心虛,就好像他讓自己受傷了不是他自己一個人的事一樣。


    想想舅舅做到這份上也是蠻少見的。


    紐約洛杉磯的路程幾乎橫跨了美國地圖東西兩邊,即便鋼鐵俠的飛行速度再快也沒辦法短時間內就抵達目的地。


    戴澤想找漢考克道謝,但那個超人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他基本隻能在電視裏看到他,更別提聯係了。而在戴澤印象中,他對於漢考克來說大概就是一個邪惡研究員,至少當時還在西伯利亞研究院的時候漢考克對他是連一句話也欠奉的,所以他能救他就已經讓人感到意外,不可能還會以外的什麽類似於照顧病患一類的發展的。


    這麽想著,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騷亂聲和此起彼伏的尖叫。


    “現在的人哦,不知道醫院裏不能大聲喧嘩嗎?”


    老人將拐杖往腿間一放,推著輪椅來到門口,在她打開門正準備教育一下那些不懂事的人時,門外對著她的,是一個凶神惡煞的高大男人。


    他穿著黑色防爆服,左臂上印著九頭蛇標誌,戴著鐵質口罩的九頭蛇特工。他抬頭在病房裏掃視了一圈,然後目光迅速鎖定在戴澤身上,從背上卸下他的兩管機槍往房間裏走。


    老人嚇得一個激靈,立刻駕著輪椅後退擋在戴澤身前,舉著她的拐杖哆哆嗦嗦地道:“你別過來啊年輕人,我跟你說我年輕的時候身手很好的,我會揍人的!”


    說著她費盡力氣舉起拐棍狠狠敲在那名特工的腦袋上,一聲軟綿綿的咚聲,就像小孩子的拳頭打在了大人腦袋上那樣。


    特工嗤笑了一聲,用力撥開那個拐杖,然後舉起機槍抵在戴澤的心口上。


    他沙啞地笑著說:“你的腦子很值錢。”


    戴澤沉默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老人快被這個場麵嚇得暈過去,然而就算這樣她仍然擋在戴澤麵前揮舞著拐杖要再次驅逐這個特工。那名特工這回正眼都沒有瞧一眼,拉動保險栓就要扣下扳機。


    拐棍揮下的一瞬間。


    仿佛受到一股無形的撞擊,有什麽力道從奇異的角度將這名特工直接撞得飛出了門外,機槍不受控製地打在了天花板上,打落吊燈發出一陣玻璃碎裂的聲音。


    老人發出一聲驚歎,看了看自己的拐杖,那一瞬就好像她的拐杖被賦予了什麽神奇魔力一樣。再扭頭,看到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拔去了渾身所有管子,半靠著坐起身的黑發男人。


    他向外伸著手,手心裏有一股空間劇烈碰撞後形成的肉眼可見的小型氣流。


    老人露出了一個足夠驚訝的表情,然後迅速轉動輪椅,從擋在戴澤身前變成了躲在戴澤後麵。


    大廳外,醫護人員和病人們尖叫著逃竄,慶幸的是這次九頭蛇們的目標明確,這些普通群眾並不能引起他們的興趣,在得知了具體方位以後,數量更龐大的一批特工紛紛湧了上來。


    戴澤拚命運轉著體內的異能,枯竭的異能承載不起這樣強大的消耗負荷,幾乎是以透支大腦的方式來進行補充。周圍的一切物體都開始微微晃動起來,然後在那些特工即將衝進房間前迅速地砸到門口,發出重重的金屬摩擦聲。


    很快,病房裏所有桌椅,病床以及各種大小東西全部堵在了門口,形成了一堵臨時又厚重的牆,極大的力道幾乎讓它們被揉搓融合成了一團,金屬架之間互相扭曲角質形成最堅固的防衛形狀,將那群人暫時地堵在了門外。


    然而他們不可能就此放棄。


    就像一場以少對多的拉鋸戰,九頭蛇特工們在外麵攻擊,戴澤不停地往上施力,每一次都像撞擊他的神經,如果現在有x光,戴澤毫不懷疑他的檢測結果一定是大腦已經碎成了一片一片。


    終於,在一次醞釀了最久,力度也最大的撞擊中,所有金屬支架和床板散落一地,精神防線被徹底擊潰,戴澤無力地向後靠去,胸口劇烈起伏,臉色蒼白幾近透明。


    他能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在那些特工將槍口對著他的心髒,在開槍之前,用最後一絲力氣豎起一塊鐵板擋住那個老人。


    就像老人之前擋在他身前那樣。


    耳邊是清脆的,大小不一聽起來還帶著奇異節奏感的,扣動扳機的聲音。


    時間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戴澤瞳孔裏似乎還倒映著那些幾乎稱得上鋪天蓋地打過來的子彈的影子,就在他已經要閉上眼的時候。


    什麽東西在眼前閃了一下,接著一隻溫暖的手掌托住他的後腦將他按進一個寬闊的胸膛,耳邊是強有力的心跳,子彈在空氣中擦出一片火花帶著嗖嗖聲從他身邊經過,他卻感受不到絲毫疼痛。


    戴澤眨了眨眼,抬起頭來,正好那人也低頭看著他,目光在空中交匯。


    他有些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漢考克就以這樣虛虛環抱著他的姿勢用後背擋住了整片子彈,然後他直起腰,轉過身,在九頭蛇特工們一臉“這根本不科學”的眼神裏撓了撓後背。


    “沒準你們這些子彈是用橡膠做的也不一定。”


    說完他往前走了幾步,為首的那名特工看著這名比戴著頭盔的他還高出一個頭的超人,直接抬起那柄機槍對準了他的胸口。


    漢考克沉默地伸出手按在槍管上,然後原本直著的,足足成年人手臂那麽粗的槍管直接被拗成了u字形,槍口對準拿槍的那個人,一切就像拗彎一節橡皮泥一樣輕鬆。


    接著沒有一句廢話地,這名首領被一個勾拳揍到天上,腦袋插滾丨進天花板,身體就掛在下麵左右晃蕩。


    十秒後,漢考克從這一排“種”在天花板上的特工群裏回過頭走向戴澤,二話不說地就向他伸出手。


    戴澤下意識瑟縮了一下。


    漢考克動作一頓,難得停下來解釋道:“他們還有三艘在途巡航艦,那上麵的人隻會比這艘的更多。這裏不是適合打架的地方,我先帶你離開。”


    戴澤看著漢考克,片刻後他點了點頭,然後主動伸手攀住了男人的脖子。


    漢考克幾乎單手就能把他打橫抱起來,他摘下額頭上的護目鏡戴到戴澤腦袋上護住他的眼睛,撞開天花板飛到了天上。


    漢考克飛得很穩,普通人一般很難適應這種毫無防護的高空飛行,似乎在考慮著懷裏那個虛弱的黑發男人的感受,他幾乎將速度放到最慢,而這樣的結果就是在不到五分鍾的時間內,九頭蛇的那三艘巡航艦就發現了他們。


    就像預料的那樣,戴澤不在了,他們不可能再降落在弗農醫院。那所醫院幸免於難,而他們開始高空追逐。


    帶著一個傷員漢考克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樣隨心所欲地行動,想撕開哪就撕開哪,想拆掉什麽就拆掉什麽。而那三名九頭蛇艦長正抓住了他的這個顧慮,開始對他們進行猛烈的狂轟濫炸。


    然而他們顯然低估了一名實力強大到甚至能引起宇宙法庭的注意,一次又一次地給他增加限界禁令的超人的實力。


    再次躲過一枚擦肩而過的追蹤導彈後,在它返航時漢考克側身一避,抬腳用力一踢,這枚導彈擊中其中一艘巡航艦,那艘巡航艦瞬間炸爛。


    接著他繞到另外兩艘飛船的側翼,腦袋用力在上麵一撞,巨大的戰艦瞬間失去平衡撞到身邊那艘巡航艦,兩艘艦船碰在一起,一瞬間點亮天空。


    戴澤靠在漢考克的胸口,盯著身後那道由兩艘飛艦友情讚助的絢爛火花,也沒問他要帶自己去哪,安靜地沉默著。


    大概十分鍾後,漢考克帶他飛進了一片一望無際的,荒蕪的平原。


    在這個遠離市區的平原中央有一片人工開墾的空地,貧瘠的黃土上有一間由兩節車廂拚裝在一起組成的房子,用木頭和鐵皮搭造出了簡易屋子的形狀,門口是一個燒的黑乎乎的篝火堆和亂七八糟的廢棄家具。


    漢考克粗魯地踢開搖搖晃晃的鐵皮門,帶著戴澤走進這個對於高大的他來說有些逼仄的空間裏,然後輕手輕腳地將戴澤放在那張床上。


    戴澤看著房間裏亂糟糟的家具,床鋪頂上掛著很多卡通玩具,讓這張床看起來就像大型嬰兒床。


    他問:“這是你家嗎?”


    漢考克隨意往吱呀作響的椅子上一坐,扭開礦泉水瓶灌了好幾口:“我家。”


    戴澤靠在床板上,看著這個破破爛爛像是從垃圾堆裏撿來的“家”,忍不住笑道:“你親手建的?”


    漢考克:“啊。”


    “挺棒的。”戴澤很走心地誇讚道。


    接著他晃了晃腦袋,剛才透支著大腦精神的異能讓他現在腦子裏像被塞了一團又一團的漿糊和棉花那樣,他按壓著太陽穴。


    “總覺得好像忘記了什麽......”


    半小時後,弗農私立醫院。


    急忙趕來鋼鐵俠在撥開混亂的人群來到病房後,看著那張空空的病床,表情有一瞬間的茫然。


    我舅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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