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冷嗎？”
顧嘉嘉搖頭，對他笑了一下：“不冷。”說完，偏頭靠在車枕上休息，實際卻是透過右視鏡，看著那輛跟在後麵的越野車。
張默生也同樣透過倒視鏡瞟了一眼，但神色依然淡定，點開音樂，讓車廂不那麽尷尬。
最後，顧嘉嘉還是坐上了張默生的車回家，可是心情倒是挺愉悅，唇角悄悄地上翹。因為齊曦又像上次那樣，一直跟在他們車後麵。
等等……不對。他們家是同一個小區。回家的路，當然是一樣的呀！嘖……
想到如此，顧嘉嘉被自己高超的領悟能力給傷害到了。
張默生看似隨口一問：“……他是你男朋友嗎？”
顧嘉嘉錯愕地快速看了他一眼，又望出窗外的街景。外麵冷風蕭瑟，怎冬天比秋天還來得傷感。指尖摸著冰冷的車窗，也看似隨意地回答：“呃……不是。”
張默生微笑，淺淺的，不知是無奈還是慶幸。
嗡嗡。手機響。
顧嘉嘉低頭從包裏拿出，看了看來電顯示，接聽：“喂，莫部長……我不在公司……”說話的聲音謙卑，又不好意思對張默生點了點頭，“呃，那個，我現在手頭上沒有那份文件，我能明天早點回去查一下再告訴……”
張默生隱隱約約地聽到電話裏的人脾氣不是很好，不時扭頭看向眉頭緊皺的顧嘉嘉，車子也逐漸放慢速度。
“怎麽了？”他關心道。
顧嘉嘉掛掉電話後，頹廢地靠在車枕，渾身不想動：“恐怕要麻煩你掉頭回去了……”她不好意思地看向他，“我有點事，要回公司一趟。”
張默生轉了轉眼珠子，明白地點頭，打了個轉向燈，原路折返。
***
車子停在公司樓下，顧嘉嘉把門關上，微微彎腰，對裏麵的張默生道謝後，又不忘故意地往車後看了眼，空空如也，早已不見那輛越野車。她把外套收緊，抿緊雙唇，小跑入大廈。
走入玻璃旋轉門，大堂無燈。幸虧三麵牆都是落地玻璃，能借著外麵街道的光，勉強看清室內的路麵。
顧嘉嘉打開手機的閃光燈照路，忽然一道強光射過來，害她連忙用手遮住，偏頭躲開。
過了幾秒後，強光才移開。“誰呀？”
顧嘉嘉眯著眼睛，看清對方：“我是這裏員工，回來拿點資料。”
眼前的保安狐疑地瞧了她一會兒，才放心地嗯了一聲。
顧嘉嘉看了看四周，嗬嗬道：“大晚上的，值班也不開燈啊？這麽節約……”
保安把手電筒的亮度收小：“不是，今晚突然斷電了。現在正叫維修工過來趕修。”又看了看顧嘉嘉，“你幾樓的呀？電梯現在可使不得，你要真急，隻能爬樓梯上去。”
她嘴角不情願地抽了抽，對他大氣地擺手，走去樓梯間：“行，嗬嗬，也不是很高……”轉頭，生無可戀地看著那扇防火門，使勁地推開，“20樓而已……”
顧嘉嘉站到一邊，往上抬頭，用手機的閃光燈往上照，密密麻麻的欄杆，上麵簡直就是一個無底洞。什麽時候才能爬上20樓啊……以前減肥的時候也沒爬過那麽多。
樓梯間陰冷黑暗。每層平台僅有一個狹窄的封閉窗，然而，外麵的燈光卻透不進來。剛開始，顧嘉嘉還是挺一心一意地想著，趕緊回公司找資料，拍照然後發給老莫，接著滾蛋回家；又安慰自己上山容易下山難，待會即使電還沒來，下樓梯也比上樓梯輕鬆哇，先苦後甜，沒關係的！
可是隻走了6層，她就累了。靠在欄杆上休息，脫掉高跟鞋，放鬆壓迫的腳尖，活動緊繃的腳踝。沒幾秒，她驀然回頭，疑神疑鬼地看向上麵和下麵的全黑樓梯，心裏莫名……發毛。
好像不應該突然靜下來的。顧嘉嘉在有點發冷的雙臂上摩擦幾下，啊啊哦哦地喊了幾聲壯膽，穿上鞋子。雖然手機電量嚴重不足，但還是把幾首喧鬧*的舞曲、喊麥神曲全都不放過，以最大的音量公放，嘴裏很是激.情地跟唱，加快速度地繼續往上爬。
她喘著粗氣也不敢放慢速度，不敢停下來，直到手機耗盡電量，樓梯間瞬間全黑安靜……
“……”顧嘉嘉緊緊握住扶手，耳邊隻聽到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其實，她並不怕黑，她怕的是……四處空曠無人，陌生黑暗的環境，死一般的寂靜。
她已經爬到12樓了，偏偏手機沒電，落入一種進退兩難的局麵。手機沒電，不方麵走路；是摸黑走下去，還是摸黑繼續往上爬。或許，往上爬，再不濟，等不了電梯，還能待在公司裏過夜。辦公室一堆卸妝用品護膚品，也不用擔心帶妝過一晚。
顧嘉嘉咽了咽口水，故意地輕咳幾聲，立刻響起回聲，再次邁起步伐。她開始小聲地數樓梯階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驅散腦裏胡思亂想的鬼鬼怪怪、貞.子伽.椰子，還有新聞裏還在潛逃的強.奸犯、變態殺人狂……
可內心的鬼卻越來越大，驀然隱隱約約地聽到黑暗中傳來第二人的腳步聲。
顧嘉嘉背脊發冷，也沒敢停下，更快地往上爬。耳朵認真地聽著那個腳步聲也跟著加快。有人在追著她！
她不去想是否真的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作祟，還是真有人在後麵追她，此刻，她隻想快點到達公司，然後逃進去。
“啊！”重心不穩，腳踝崴了一下。顧嘉嘉吃疼地彎腰蹲下握住。眼睛又往下看，微弱的光線飄忽地掃上來，不斷靠近。她還沒看到那人的身影，隻聽著對方的腳步聲沉重，應該是個男人。他又加快腳步，往上趕。顧嘉嘉立刻把鞋子脫下，光著腳，忍痛跑上去。
前麵的道路已被身後的人照亮，映在蒼白的牆上是自己驚慌失措地舉高跟鞋的影子。顧嘉嘉四肢冰冷，麻了一片，手裏的高跟鞋又掉了一隻。她連忙伸手進包裏，假裝在掏東西，轉身往後退到牆邊，不斷往上，也沒看清對方的臉就喊道：“你別過來！我可有電棒辣椒水殺蟲劑！！！你再過來，我電死你噴死你殺死你！！”
“……是我！”
對方喊了一聲，站在原地不再靠近，手裏的閃光燈跟著她慌亂的移動而移動，始終照著她。
他事不關己地站在那，看著自己神經質般狼狽不堪、驚慌失措的模樣。
直到以後，每逢她想起那晚，她都會想揍他！
顧嘉嘉最先聽清齊曦的聲音，最後才看清他的模樣，整個被嚇得虛脫地坐到樓梯階上，把手裏高跟鞋泄憤地往下扔到地上，平時省吃省用買來的名牌包也被直接丟在地上，雙手插入頭發裏，低頭沉默不語一陣，最後抬起頭來爆發。
“齊曦！你他媽想嚇死我啊！&*%……￥#！”
這是顧嘉嘉第一次當著他的麵，毫無形象地說了一堆髒話。而她絲毫不覺得形象全無，反而想衝上去把他給撕了！
齊曦第一反應是愣一下，不還口，把唯一的光源放到她顫抖的手裏。然後默默地走下去，把兩隻高跟鞋撿回來，來到她跟前，單膝跪下，把她腳上的灰溫柔地拍掉，幫她穿上鞋子。
他目光定定地看著有點紅腫的腳踝，抬頭看入她有點濕潤的雙眼：“別忍著。”伸手疼惜地摸了摸她的臉，“我怕你又拒絕我，不讓我在後麵跟著你，隻好……偷偷的。”
顧嘉嘉偏頭躲開他的手，眉頭緊皺，滿胸口的氣。
“別走了……我們回家吧。”齊曦依然跪在那，抬頭仰望著她，聲線溫柔疼惜得很。
顧嘉嘉不出聲幾秒，聽到最後一句話，忍住含有複雜情緒的眼淚，眨了眨眼睛，撐地起來：“你要回家就自己回，我可不像你自己當老板。我隻是個打工的，還要看別人的臉色幹活。”
她拿起包包，把他的手機塞回他懷裏，繼續一頭悶地往上走。
齊曦歎了口氣。他不可能丟下她自己一個人的，隻能默默地跟在她身後，拿著手機，繼續照亮她的前路。
***
進了公司，顧嘉嘉沒趕走身後的齊曦，她手機沒電，不能沒有光。但也沒和他搭話，隻是不時回頭瞪了他幾眼，看著平時高傲的他此時垂頭喪氣地如一隻哈巴狗緊跟在自己身後。這感覺有點逆襲。
按開辦公室的燈，依然全黑，確實還在斷電。
顧嘉嘉清了清嗓子：“那個，你照著我。我要找文件。”說完，來到自己辦公桌，翻找桌子上的東西。
齊曦站在她前麵，舉著手機，看著她如盲頭蒼蠅般翻東西，毫無頭緒的樣子真可愛，讓他不覺意地嗬笑一聲。
顧嘉嘉循聲抬頭望去，就看見他垂眸認真地看著自己，雙眸深不見底，卻帶著寵溺的笑意。她不習慣他這種眼神，還是習慣他冷漠鄙視自己的目光。
“……拿來。”顧嘉嘉低頭避開，攤開手掌問他。
齊曦二話不說地把手機放到她的手心。
顧嘉嘉按開，又把它給回他：“解鎖。”
他毫不猶豫地說：“802802。”
顧嘉嘉：“……”手遲疑一下，臉卻不自然地微熱起來。
想起他以前不稱呼自己名字，老叫她家門牌號802，連手機密碼也設兩個802。他對802這3個數字是有多執著的蜜汁情結啊？
“802802，你是有多喜歡這數字啊……”顧嘉嘉一邊輸入一邊不滿地嘀咕。
“我有多喜歡這戶住客，我就有多喜歡這數字。”齊曦措不及防地說了句，令她語噎。
撩，現在才懂得來撩人。
顧嘉嘉點開微信，登陸自己的微信號，給老莫拍下資料照片後發送，還給他：“還你。”
齊曦接過，低頭看了看認真收拾東西顧嘉嘉。手機震動幾下。眼睛眯了眯，在屏幕上敲了幾下，才遞給她：“有人找。”
顧嘉嘉看了眼，是張默生，迅速拿回來，心虛地簡短回複幾個字後，退出登錄。
事辦完了，這下應該總算能徹徹底底地下班了吧。顧嘉嘉拍了拍手，越過他離開，平靜地說句：“你可以走了……啊！”經過他時，卻被拉住手腕，掰了回來，壓在牆上。
顧嘉嘉倒吸一氣，雙手被他按住，無法動彈。
直射天花板的光線也分了幾分給齊曦，縱使無法令她完全看清眼前人的表情，但那雙漆黑的眼眸裏都是浮浮沉沉的光，讓她捉摸不透。
他不斷靠近自己，滿鼻腔都是強烈的雄性荷爾蒙氣息，而他的眼神始終定在自己眼睛上，視線從沒偏移。
麵對他的直視以及一副欲.要親吻自己的模樣，她如夢境裏一樣，微微發抖，有點害怕。或許，這個被禁錮的姿勢讓她不太舒服，像是一個被俘虜的奴。
但不可否認的是，她還是有期待。那是她覬覦已久的吻。在她工作嚴肅的辦公室裏，永遠隻有女人進進出出的空間，驀然多了一股陽剛之氣，還以這個令人心跳加速的姿勢存在。
而且，他比夢境中自己臆想出來的“他”更加有耐性，更會折磨人。
齊曦湊過來，快要吻上時顧嘉嘉已經緊張地閉起雙眼了，而他雙唇卻遲遲不落下，反而嘴巴微啟，在她雙唇上有意無意地呼出熱氣，微涼的鼻尖更是故意地，輕輕地磨蹭她的，酥.癢難耐，身體開始發熱。
眼前一片黑，所有感官都被放大。顧嘉嘉有點飄飄然，無法猜測他下一步要做什麽，隻聞到他身上的味道，她好久沒聞到過了。而那熱氣又不知不覺地來到她的耳邊。
齊曦終於伸出舌尖在她耳珠勾勒一圈，又深深含住耳垂濕潤，吮吸，鼻尖再次故意蹭著她耳朵嫩薄敏感的肌膚。
顧嘉嘉身體抖了幾下，肩膀又是往裏縮，想逃開。初嚐這情.欲意味濃烈的舉動，陌生又刺激，隻感一陣陣電流從底下竄上腦袋，讓她既想推開，又不舍。
下唇被她咬得紅腫，雙手握緊拳頭。耳邊除了他親吻自己耳朵的唧唧聲，還有兩人粗重的呼吸聲回響整個辦公室。
得不到她身體或言語的回應，讓齊曦感到挫敗，也很不安。他更貼近她，親吻的力度更用力。正打算離開耳朵，吻向她不肯發聲的嘴唇時，辦公室的燈突然啪地全亮。來電了。
強光入眼，兩人動作都停住，默契地沉默好幾秒。齊曦愣愣地停在她脖頸處，聞著她淡淡的香味，手上也傳來她手腕一點反抗的力度。他下頜線緊繃了一下，毫不猶豫地低頭吻上她脖頸，發狠地親吻吮吸，一直往下，帶著點慪氣，懲罰般舔舐輕咬她的鎖骨，另一手又本能地往下滑入裙下，輕撫那敏感的腿內側，直到耳邊聽到她情不自禁的吟聲，感覺她身體顫栗，才克製地停住，及時刹車，把她緊緊地擁入懷裏。
顧嘉嘉軟賴的身子被動地貼近他，更發現他身上輕微的變化，雙頰燒得更燙，想推開，卻被他抱得更緊。
靠在她肩上的腦袋又蹭了幾下，渾然不知自己的頭發蹭得她脖頸更癢。低沉的嗓音失去以往的冷靜，變得不安忐忑：“不要……放棄我。”
顧嘉嘉抓住他手臂的手鬆了鬆。他是鼓起多大勇氣才說出這句話，過後回味，還帶著自卑……
***
711
兩人在辦公室冷靜了一段時間後，顧嘉嘉坐齊曦的車回家。快到水悅灣時，她便讓他在路邊的便利店停下，讓他先回去。
齊曦看著她有點別扭的走姿，應該腳踝還疼。把車停在路邊的車位，也跟著走進去。
“歡迎光臨。”
店內暖和，顧嘉嘉雙手抱胸，眼神在冰箱裏幾排啤酒上流轉。齊曦有意無意地走到她旁邊，也似乎在看著飲料。
顧嘉嘉扭頭瞧了瞧身邊的人，有點訝異，卻沒有出聲。他愛走不走是他的事。她從裏麵拿了一罐，檢查底部的生產日期，旁邊的人就忍不住說話了。
“張默生是誰？”
她頓了一下，回頭看了他一眼，又把啤酒放回去，拿了另一罐：“以前同學。”末了又補充一句，“同，齡，人。”說完，越過他走去結賬。
齊曦顰眉。她是在諷刺自己比她老？就算是，也不過3、4年而已。他伸出手臂，扯住她外套衣領，拽了回來，把她手裏的啤酒抽掉。語氣有點不滿：“天都冷了，別喝啤酒。回家喝點熱水。都到家門口了。”
顧嘉嘉扯掉他的手，又折回拿了一罐，對他嘖了一聲：“誰說我要喝，我是拿來敷腳的。”低頭看了看紅腫的腳踝，“誰造成的？”
齊曦：“……”
結果，那罐以冷卻紅腫的啤酒還是被顧嘉嘉拉開拉環，坐在窗邊的一排桌邊，一邊喝酒，一邊吃宵夜。
“唔……還是老板的關東煮好吃。711的太沒嚼勁了。”顧嘉嘉看著外麵少有行人的街道，塞了幾個丸子後，又轉戰另一碗車仔麵。
齊曦無言，看著麵前大分量的宵夜被她毫不顧忌張開大嘴就吃掉，突然很有滿足感。他伸手幫她撩起快垂到車仔麵上的頭發，撥到耳後，卻被她迅速拉下，瞪了一眼。
“頭發要沾到了。”齊曦鍥而不舍地再次撩起更多的頭發，眼神定了定，停在被頭發擋住的吻痕。
顧嘉嘉耳根子立刻熱了起來，匆忙地把頭發再次放下，臉頰泛紅。沾著麵醬的嘴巴不滿地動起來：“別再弄我頭發！”都不想想是誰幹出來的騷事情。
齊曦輕咳一聲，拿起一杯熱茶，淡淡定定地喝了一口，放下。看著自己黑屏的手機，胸口再次悶住，又問了一句：“你和那個醫生很熟嗎？”
顧嘉嘉聞言，夾麵條的動作緩了下來。
他怎麽又問了。該不會真吃醋吧……
“嗯~挺熟的呢~”顧嘉嘉語調張揚，“還有，你怎麽知道他做醫生。”
“我看到他給你送了禮物。”齊曦不鹹不淡地回。
顧嘉嘉嚼了嚼嘴裏的麵：“……什麽禮物。”
齊曦：“戒指盒。”他努力維持平靜的語氣，可還是發現裏麵的不甘，“他為什麽送你戒指？”
顧嘉嘉瞟了他一眼，故意冷了他好久，從窗戶上的投影看見他壓抑的怒氣就快要爆發時，才解釋：“不是戒指。是這個。”然後把啤酒拉環彈到他麵前的桌子上，“他中了獎，然後就把獎品送我。”
齊曦拿起拉環看了看，又細細觀察她的微表情。顧嘉嘉沒在說謊：“那‘周日別遲到’是什麽意思？”
顧嘉嘉歎了口氣，這男人的妒忌心呐，果然還在心心念念著今晚張默生突然發來的微信。她嘴巴嚼麵，掩飾竊喜的嘴角。
見她不回答，齊曦二話不說，將她連同椅子一把拉到自己跟前，縮短距離。
他的力氣真的不斷在刷新自己對他的認知。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卻讓被動靠近的人差點因為慣性而往後倒，幸虧她反應快，抓住桌邊穩住。
“是你沒有退出登錄就把手機還我的。然後他卻掐好時間在我拿到時，自己發過來。”齊曦一字一頓地說，身體微微彎下，與她平視。
顧嘉嘉憋不住，也伸手拉住他的領帶，他扯到自己麵前，語氣雖輕但理直氣壯：“幹嘛，看了人家的微信，還這麽審問對方？不為侵.犯別人*感到抱歉？”見他下頜線緊了緊，喉結上下滾動，眼神暗沉，便猜到些什麽，囂張故意地伸出一點點舌尖舔走唇上的麵醬。
齊曦抿緊雙唇，眯起的眼睛透出銳利的眼風。
剛剛走到儲物室的收銀員已轉身出來關門，準備經過兩人。他瞄準時機，故意湊上去親吻，卻被同樣反應敏捷的她地以沾滿麵醬的筷子擋住。
顧嘉嘉看了看瞪大眼睛的他，又瞥了瞥定在他們旁邊、一臉茫然的收銀員：“……”尷尬地抿了抿唇，用筷子彈了一下齊曦的額頭後，才鬆開領結，把麵拉回自己跟前，繼續埋頭吃。
吃了關東煮和麵，喝了啤酒，她能量就可輕鬆回升了？
被ko的齊曦摸了摸額頭的醬汁，皺著眉頭抽了張紙巾抹走。
顧嘉嘉瞄了他一眼，趁機蹬腳移開椅子，卻被他的腳死死地在下麵勾住。有時候，總能猜到對方想幹嘛不是一件好事~
她眉頭擰到一塊，看著耍無賴時依然麵不紅心不跳的他，嫌棄地抽了抽唇角，裝作沒事地繼續吃麵。
齊曦繼續追問。顧嘉嘉卻賣關子，就是不說。直到被他以自己正在吃的麵、啤酒和丸子都是他付錢時，她才吃人嘴軟地說出真相：周日要去老人院做義工和表演情景劇。
手機真不該沒電。不然，微信支付寶再多錢，也隻能淪落為窮光蛋！
***
齊曦靠在沙發上，看著空蕩蕩的客廳，獨自回想這多事的一夜，仿佛還聞到自己外套上殘餘她的清淡的香水味，各自回家沒多久，他便想念她。起身回臥室，把外套脫掉掛起凝視。又拿出手機……輸入，發送。屏幕透出的光映在五官分明的臉上，得意的嘴角意味深長地翹起。
而顧嘉嘉回到家後，也一如既往地立刻卸妝洗澡。紮起頭發時，再次看見脖子和鎖骨處的吻痕，臉又逐漸地發燙，立刻衝進浴室洗澡……
等整個身子香噴噴、暖和和地鑽進被窩後，手機電量也滿格了。
“看看我的自拍照有多少個讚！”她滿懷期待地點開微信，卻被一個新好友消息怔住。
【齊曦：你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顧嘉嘉一臉黑人問號臉。我什麽時候加了他微信！腦裏迅速搜索，難道是他趁自己還沒登出時，主動去申請他的微信好友？
心機男！！
她忽視這條自動消息，點開朋友圈的幾十條讚美她（或妝容）好看的評論，心情值再次回升。托了托眼鏡，往下滑，突然1條突兀的評論混了進來。
【齊曦：我的榮幸。】
顧嘉嘉一頭霧水。她點入一看：“*！”反應過激地把手機丟到一邊。
那是一條半年前的朋友圈，她轉發了某個鏈接，裏麵是男女之間不可描述的運動技巧。顧嘉嘉配文：未來的男朋友真好，有我這麽勤奮好學的女朋友[嗬嗬]。
翻她朋友圈翻到半年前……那麽多好看的照片不點讚評論，卻隻挑這條。
悶騷！這人高純度的悶騷！
而且，他也太快代入角色當中去了吧！
我還沒答應你啊！
***
周日，加幾晚班就到了。
齊曦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天會被一群老人包圍著。花白的腦袋，微曲的背部，唯獨背脊筆挺的他，顯得格外顯眼突出。
不少誌願者推著坐輪椅或攙扶老人進入活動室，每個來到他周圍的老人家要麽板著臉冷眼看著這個陌生的小夥子，要麽就和藹地他笑嗬嗬，也免不了緊接的問題：你是誰；你是誰家的兒子；幾歲啦；結婚了沒……
齊曦：“……”
活動室不是很大，周圍用氣球等裝飾布置，顯得很童趣。舞台正中央掛著條橫幅：博愛老人院11月生日會。
“李大爺，你就坐這吧……哎喲，別氣鼓鼓的，待會不就開始了嗎？”一名誌願者帶著一位臉色很臭的老人坐在齊曦左邊，看了對方一眼，眉頭緊皺，沒禮貌地哼了一聲，完全不想理會。
誌願者對齊曦小聲：“不好意思，你別介意。”
齊曦嗯一聲，就靜靜地坐在他旁邊，等待生日會開始。
顧嘉嘉躲在舞台左側，偷偷地從紅幕布後探出腦袋，看了看外麵的齊曦，對阿容說：“你到底到哪啦？生日會都快開始了！”
情景劇突然缺一人。繪子周日要去教堂做禮拜，隻好叫阿容來救場了。
電話裏頭的阿容聲音夾雜著呼呼風聲：“大姐，我現在不趕著來了嗎？沒聽我在路上超速飛駛的聲音嗎？我的小哈雷都激動得嗷嗷叫了！”伸手弄了弄耳機，繼續說，“有個近水齊先生不用，非要找我這個遠水救近火。折騰！”
顧嘉嘉呃了半天，看了看底下隻身一人地坐在老人堆裏的齊曦：“他啊……呃，可能不太願意上台。”
阿容翻了個白眼，不爽道：“我告訴你啊，我現在已經超速了，趕不趕得來還不確定，反正如果我被交警罰了牛肉幹，你得付啊！”說完，按掉電話，用力扭了扭給油把手，加速前進。
看著掛斷的手機，顧嘉嘉有點忐忑地看了看台下，轉身走去接秋婆婆。
她推著秋婆婆的輪椅，來到齊曦旁邊停住，彎低身，拉下輪椅刹車，對她說：“秋婆婆，你坐這等一下，節目很快就開始的了。你有什麽事就找旁邊的姑娘”說完，邊指了指李大爺身後的誌願者。
秋婆婆有點蒙地慢慢回頭看了看，又慢慢地扭回來：“知道啦，小涵。”
顧嘉嘉笑著點了點頭，跟李大爺的誌願者打聲招呼後，又心虛地與齊曦對視幾秒。她的第六感隱隱約約地告訴自己，今天不會有什麽好事情發生。
秋婆婆和齊曦同時看著顧嘉嘉的背影，直到她掀開舞台紅幕布走了進去。她回頭，對齊曦萌萌地笑了笑：“我女兒，小涵。專程從美國飛回來跟我慶祝生日，還有我女婿。”
身後的誌願者趕緊對他再次小聲解釋她的移情症狀。齊曦聽後，也就不出聲了。
***
生日會差不多到達尾聲了，可顧嘉嘉的情景劇還沒上來。齊曦看了看手表，按節目單，這劇早在15分鍾前就應該結束了。
咚咚咚！
齊曦看向身邊不停用拐杖杵地的李大爺，吹胡子瞪眼地看著台上有點慌張的主持人。
“呃，我們最後一個節目呢，是一個情景劇，編劇是我們的李大爺~~嗬，嗬嗬……”下麵一片零零星星的碎語議論。
一臉為難的主持人脫稿說辭，仿佛是遇到什麽難事，在拖延時間：“來，大家給點掌聲他！”
對方顯然不知道說些什麽：“這個情景劇啊，是我們李大爺親自寫台詞寫劇本，還有……親自指導排練的……我們再次掌聲鼓勵！”
齊曦餘光看向他，臉上的不悅再次加重。
主持人繼續硬著頭皮上：“這情景劇啊，是真人真事來的。是我們李大爺緬懷他老伴而創作的，內容是當年兩人……”
“咳咳，齊曦……”
被身後的人拍了拍肩膀，齊曦微微回頭，聽著顧嘉嘉在自己耳邊氣聲說話，聲音涓涓小溪，聽著很舒服：“你能來一下嗎……”
***
顧嘉嘉把他帶到後台的休息室裏，一群穿著戲服的人見到齊曦進來後，全部化愁臉變希望，仿佛在沙漠裏見綠洲。
張默生從麵前的鏡子裏看到顧嘉嘉把齊曦帶進來，怔了一下，馬上又偏頭淺笑，走到顧嘉嘉身邊，手搭在她肩膀，關心問道：“怎麽樣？”說完，又坦然地對齊曦對視。
顧嘉嘉皮笑肉不笑，她還沒跟他說明情況呢：“我們有一位演員，他臨時有急事，來不了，所以想請你代演一個角色。”
齊曦看著張默生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沒有送開，看著兩人之間的空氣，驀然伸手雙手拍了一下：“有蚊子。”說完，放下雙手的同時把他的手也順勢撥下。
張默生低頭有趣地一笑。
顧嘉嘉對他似懂非懂，清了清嗓子，把他拉到一邊，小聲地說：“秦剛來找過我了。”
齊曦垂眸看著她，又看向另一邊的張默生，不出聲，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協議沒問題。我可以授權，不過，條件是你先幫我這個忙。”顧嘉嘉堅定地說。
秦剛4天前就帶著協議書過來找她，給詳細說明合同的內容以及她能獲得的金額。顧嘉嘉覺得價格不菲，而且合同對自己也沒什麽壞處，有何不可。而且，聽說自己的字體是被甲方主動相中的，說明自己的字還挺不錯的，在齊曦麵前還掰回一把。隻是為了吊吊胃口，對秦剛說給她幾天時間，考慮一下。
矜持嘛，這不是齊曦之前對自己說的嗎？
不過，秦剛很著急隔天就打電話來問，而齊曦卻截然相反，在她麵前完全沒提這事，弄得顧嘉嘉還在想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齊曦看著前麵，想了想：“可以。但我不演女人。”
顧嘉嘉聞言，拽著他胳膊，把他拉到一對方道具和服裝的角落：“不是女人不是女人！而且是非——常的重要角色！！”
……
10分鍾後，登台的齊曦整張臉黑得嚇人。
他扮演顧嘉嘉口中說的極重要角色，就是背景後的一顆樹。台詞一句都沒有，還要在臨近結尾時，被土匪一刀砍倒。
旁邊比他矮一個半個兒的李衍小聲說道：“幸虧有你，不然，台上就隻有我一個人演樹了。”
齊曦用餘光睥睨他，心情極度不爽。他頭戴樹葉頭套，身套在棕色樹杆裏。原本飾演這角色的人應該不高。棕色樹杆套在齊曦身上很短，露出他的西褲褲腳和皮鞋。
他站在後麵一動不動，還得看著顧嘉嘉和張默生在自己麵前演著情竇初開的戲份，隻覺得一團火在腹內團團燃燒。
李衍瞄了瞄齊曦，有點不放心，好意提醒道：“記得，待會刀砍下來時，你得倒地！我倒了之後，就是你倒。”齊曦深深地閉了閉眼睛，不停說服自己要忍耐。
整部戲唯一能讓齊曦動一下的情節到了：土匪在搏鬥中把假刀砍向他。
而齊曦忽然來了脾氣，一棵粗壯的大樹，豈能被一把豬肉刀一刀砍倒？這完全不符合邏輯，假命題！不能倒。
拿著刀的土匪演員動作已落，而齊曦卻毫無動靜，有點亂了方寸。
早已倒下的李衍趕緊提醒：“倒啊！倒啊！你快倒啊！”顧嘉嘉也撐大眼睛，拚命朝他使眼色。
扮演土匪的人咬咬牙，見對方不配合，隻好跳過這一戲份，轉身繼續與張默生搏鬥。
十幾秒後，反派土匪理所當然地被打倒，張默生救下了顧嘉嘉。他托起倒在地上的顧嘉嘉背部，然後說著幾句內斂深情的語句。旁邊負責掐著關鍵時刻拉幕布的工作人員，謹慎地聽著他們說台詞，抓好最佳的動情時機拉上幕布。
張默生逐漸緩慢地低下頭，兩人默默地合上眼睛。台下年輕的女性誌願者，紛紛興奮捂嘴期待。就算腦子進水，也能猜到接下來的是什麽戲份。
站在一旁的齊曦額角青筋一凸一凸的，雙手握緊，衝了上去。
張默生與顧嘉嘉不約而同地錯愕睜開眼：“……”
兩人雙唇被齊曦用綠葉手套隔住，張顧兩人一臉懵逼地斜視這棵突然衝過來的大樹齊曦。
活動室的門在結尾時被推開，帶著皮手套的手脫下頭盔。阿容看著舞台的情景，五官擰在一起：“我去，這什麽鬼……”
***
演員們在休息室裏脫下戲服後，但並無多作停留，紛紛回到自己的崗位工作。
顧嘉嘉看著他們謝幕時的即影即有照片，哭笑不得。齊曦這棵高大突出的樹硬要站在正中間，把她與張默生隔開，一臉的不情願。怎麽看，都是滑稽。
李衍走到顧嘉嘉旁邊，讚賞道：“嘉嘉，演得不錯哦！和張醫生默契十足啊。”
顧嘉嘉撓了撓頸後，說：“啊，沒有沒有，都是他幫我圓場，有幾處我都忘詞了。”
李衍笑了笑。忽然覺得自己背脊有點涼，回頭，發現脫下戲服的齊曦正坐在一邊，渾身散發冷氣地盯著自己。他咽了咽口水，跟顧嘉嘉說幾句後，便脫身離開。
顧嘉嘉把照片放回包裏，尷尬地走到齊曦麵前，咳了幾聲：“謝謝幫忙。”另一手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齊曦站起來，往顧嘉嘉走近幾步，靠了過去，冷冷地說：“完全背離常識，一棵被豬肉刀一刀砍倒的大樹，就是你說的很重要的角色？”
顧嘉嘉感覺到他身上帶著火藥味，後退一小步，尷尬地說：“呃，我知道這個真的很不符合邏輯。可是李大爺一直堅持當年的土匪很厲害，能砍倒樹。如果不這樣，哪顯得自己很厲害嘛……院方隻是尊重老人家的意願……畢竟人家過生日，就是圖個開心，你就當做做善事吧，別較真咯。”
他眼神依然泛著怒氣，顧嘉嘉申訴無效。
齊曦把她逼到桌邊，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困住她，彎低身子，臉與她齊平湊近，語氣冰冷，眼風犀利：“那你最後是真打算和他親上去？這段戲份，你們又排練多少遍了……”
他腹中的怒氣已轉為無形的熱燙氣息撲在她臉上，太有壓迫感，令顧嘉嘉不敢直視，偏頭躲開。
其實，這情景劇這麽水，哪有排練很多次，一隻手就數得完了。
原本顧嘉嘉還想挫挫他的銳氣，但後來想想，自己還是不要玩得太過火了，適可而止比較好。
她輕聲回複：“就5、6次吧，你沒看到舞台邊有人站著拉幕布嗎？而且我們都很守規矩，關鍵時刻都禮貌停住的！”
自己和張默生根本就沒那種特別的情愫。湊到一起，就除了被逗笑就沒別的意思。哪會像如今被他逼近時，心髒狂動不止臉發燙……
齊曦胸口起伏不定，腦裏一直回想起他倆的畫麵。強行勾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看著自己，低沉壓抑地說：“快碰到的時候停住，是這樣嗎？”
他故意用涼涼的鼻尖去蹭她的，微張的嘴巴停在在距離她嘴唇幾厘米處，繼續挑.逗地嗬氣呼氣，讓顧嘉嘉感受她自己的身體變化。
被他撩得頭皮胸口發麻，顧嘉嘉眼神愣愣地看著他微啟的嘴巴，握住桌邊的手慌張地捏緊。
他沙啞的嗓音再度響起：“可是，有時候這樣，是很難停住的，例如現在！”話落，一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往上輕輕往自己方向一帶……
“……冷嗎？”
顧嘉嘉搖頭，對他笑了一下：“不冷。”說完，偏頭靠在車枕上休息，實際卻是透過右視鏡，看著那輛跟在後麵的越野車。
張默生也同樣透過倒視鏡瞟了一眼，但神色依然淡定，點開音樂，讓車廂不那麽尷尬。
最後，顧嘉嘉還是坐上了張默生的車回家，可是心情倒是挺愉悅，唇角悄悄地上翹。因為齊曦又像上次那樣，一直跟在他們車後麵。
等等……不對。他們家是同一個小區。回家的路，當然是一樣的呀！嘖……
想到如此，顧嘉嘉被自己高超的領悟能力給傷害到了。
張默生看似隨口一問：“……他是你男朋友嗎？”
顧嘉嘉錯愕地快速看了他一眼，又望出窗外的街景。外麵冷風蕭瑟，怎冬天比秋天還來得傷感。指尖摸著冰冷的車窗，也看似隨意地回答：“呃……不是。”
張默生微笑，淺淺的，不知是無奈還是慶幸。
嗡嗡。手機響。
顧嘉嘉低頭從包裏拿出，看了看來電顯示，接聽：“喂，莫部長……我不在公司……”說話的聲音謙卑，又不好意思對張默生點了點頭，“呃，那個，我現在手頭上沒有那份文件，我能明天早點回去查一下再告訴……”
張默生隱隱約約地聽到電話裏的人脾氣不是很好，不時扭頭看向眉頭緊皺的顧嘉嘉，車子也逐漸放慢速度。
“怎麽了？”他關心道。
顧嘉嘉掛掉電話後，頹廢地靠在車枕，渾身不想動：“恐怕要麻煩你掉頭回去了……”她不好意思地看向他，“我有點事，要回公司一趟。”
張默生轉了轉眼珠子，明白地點頭，打了個轉向燈，原路折返。
***
車子停在公司樓下，顧嘉嘉把門關上，微微彎腰，對裏麵的張默生道謝後，又不忘故意地往車後看了眼，空空如也，早已不見那輛越野車。她把外套收緊，抿緊雙唇，小跑入大廈。
走入玻璃旋轉門，大堂無燈。幸虧三麵牆都是落地玻璃，能借著外麵街道的光，勉強看清室內的路麵。
顧嘉嘉打開手機的閃光燈照路，忽然一道強光射過來，害她連忙用手遮住，偏頭躲開。
過了幾秒後，強光才移開。“誰呀？”
顧嘉嘉眯著眼睛，看清對方：“我是這裏員工，回來拿點資料。”
眼前的保安狐疑地瞧了她一會兒，才放心地嗯了一聲。
顧嘉嘉看了看四周，嗬嗬道：“大晚上的，值班也不開燈啊？這麽節約……”
保安把手電筒的亮度收小：“不是，今晚突然斷電了。現在正叫維修工過來趕修。”又看了看顧嘉嘉，“你幾樓的呀？電梯現在可使不得，你要真急，隻能爬樓梯上去。”
她嘴角不情願地抽了抽，對他大氣地擺手，走去樓梯間：“行，嗬嗬，也不是很高……”轉頭，生無可戀地看著那扇防火門，使勁地推開，“20樓而已……”
顧嘉嘉站到一邊，往上抬頭，用手機的閃光燈往上照，密密麻麻的欄杆，上麵簡直就是一個無底洞。什麽時候才能爬上20樓啊……以前減肥的時候也沒爬過那麽多。
樓梯間陰冷黑暗。每層平台僅有一個狹窄的封閉窗，然而，外麵的燈光卻透不進來。剛開始，顧嘉嘉還是挺一心一意地想著，趕緊回公司找資料，拍照然後發給老莫，接著滾蛋回家；又安慰自己上山容易下山難，待會即使電還沒來，下樓梯也比上樓梯輕鬆哇，先苦後甜，沒關係的！
可是隻走了6層，她就累了。靠在欄杆上休息，脫掉高跟鞋，放鬆壓迫的腳尖，活動緊繃的腳踝。沒幾秒，她驀然回頭，疑神疑鬼地看向上麵和下麵的全黑樓梯，心裏莫名……發毛。
好像不應該突然靜下來的。顧嘉嘉在有點發冷的雙臂上摩擦幾下，啊啊哦哦地喊了幾聲壯膽，穿上鞋子。雖然手機電量嚴重不足，但還是把幾首喧鬧*的舞曲、喊麥神曲全都不放過，以最大的音量公放，嘴裏很是激.情地跟唱，加快速度地繼續往上爬。
她喘著粗氣也不敢放慢速度，不敢停下來，直到手機耗盡電量，樓梯間瞬間全黑安靜……
“……”顧嘉嘉緊緊握住扶手，耳邊隻聽到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其實，她並不怕黑，她怕的是……四處空曠無人，陌生黑暗的環境，死一般的寂靜。
她已經爬到12樓了，偏偏手機沒電，落入一種進退兩難的局麵。手機沒電，不方麵走路；是摸黑走下去，還是摸黑繼續往上爬。或許，往上爬，再不濟，等不了電梯，還能待在公司裏過夜。辦公室一堆卸妝用品護膚品，也不用擔心帶妝過一晚。
顧嘉嘉咽了咽口水，故意地輕咳幾聲，立刻響起回聲，再次邁起步伐。她開始小聲地數樓梯階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驅散腦裏胡思亂想的鬼鬼怪怪、貞.子伽.椰子，還有新聞裏還在潛逃的強.奸犯、變態殺人狂……
可內心的鬼卻越來越大，驀然隱隱約約地聽到黑暗中傳來第二人的腳步聲。
顧嘉嘉背脊發冷，也沒敢停下，更快地往上爬。耳朵認真地聽著那個腳步聲也跟著加快。有人在追著她！
她不去想是否真的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作祟，還是真有人在後麵追她，此刻，她隻想快點到達公司，然後逃進去。
“啊！”重心不穩，腳踝崴了一下。顧嘉嘉吃疼地彎腰蹲下握住。眼睛又往下看，微弱的光線飄忽地掃上來，不斷靠近。她還沒看到那人的身影，隻聽著對方的腳步聲沉重，應該是個男人。他又加快腳步，往上趕。顧嘉嘉立刻把鞋子脫下，光著腳，忍痛跑上去。
前麵的道路已被身後的人照亮，映在蒼白的牆上是自己驚慌失措地舉高跟鞋的影子。顧嘉嘉四肢冰冷，麻了一片，手裏的高跟鞋又掉了一隻。她連忙伸手進包裏，假裝在掏東西，轉身往後退到牆邊，不斷往上，也沒看清對方的臉就喊道：“你別過來！我可有電棒辣椒水殺蟲劑！！！你再過來，我電死你噴死你殺死你！！”
“……是我！”
對方喊了一聲，站在原地不再靠近，手裏的閃光燈跟著她慌亂的移動而移動，始終照著她。
他事不關己地站在那，看著自己神經質般狼狽不堪、驚慌失措的模樣。
直到以後，每逢她想起那晚，她都會想揍他！
顧嘉嘉最先聽清齊曦的聲音，最後才看清他的模樣，整個被嚇得虛脫地坐到樓梯階上，把手裏高跟鞋泄憤地往下扔到地上，平時省吃省用買來的名牌包也被直接丟在地上，雙手插入頭發裏，低頭沉默不語一陣，最後抬起頭來爆發。
“齊曦！你他媽想嚇死我啊！&*%……￥#！”
這是顧嘉嘉第一次當著他的麵，毫無形象地說了一堆髒話。而她絲毫不覺得形象全無，反而想衝上去把他給撕了！
齊曦第一反應是愣一下，不還口，把唯一的光源放到她顫抖的手裏。然後默默地走下去，把兩隻高跟鞋撿回來，來到她跟前，單膝跪下，把她腳上的灰溫柔地拍掉，幫她穿上鞋子。
他目光定定地看著有點紅腫的腳踝，抬頭看入她有點濕潤的雙眼：“別忍著。”伸手疼惜地摸了摸她的臉，“我怕你又拒絕我，不讓我在後麵跟著你，隻好……偷偷的。”
顧嘉嘉偏頭躲開他的手，眉頭緊皺，滿胸口的氣。
“別走了……我們回家吧。”齊曦依然跪在那，抬頭仰望著她，聲線溫柔疼惜得很。
顧嘉嘉不出聲幾秒，聽到最後一句話，忍住含有複雜情緒的眼淚，眨了眨眼睛，撐地起來：“你要回家就自己回，我可不像你自己當老板。我隻是個打工的，還要看別人的臉色幹活。”
她拿起包包，把他的手機塞回他懷裏，繼續一頭悶地往上走。
齊曦歎了口氣。他不可能丟下她自己一個人的，隻能默默地跟在她身後，拿著手機，繼續照亮她的前路。
***
進了公司，顧嘉嘉沒趕走身後的齊曦，她手機沒電，不能沒有光。但也沒和他搭話，隻是不時回頭瞪了他幾眼，看著平時高傲的他此時垂頭喪氣地如一隻哈巴狗緊跟在自己身後。這感覺有點逆襲。
按開辦公室的燈，依然全黑，確實還在斷電。
顧嘉嘉清了清嗓子：“那個，你照著我。我要找文件。”說完，來到自己辦公桌，翻找桌子上的東西。
齊曦站在她前麵，舉著手機，看著她如盲頭蒼蠅般翻東西，毫無頭緒的樣子真可愛，讓他不覺意地嗬笑一聲。
顧嘉嘉循聲抬頭望去，就看見他垂眸認真地看著自己，雙眸深不見底，卻帶著寵溺的笑意。她不習慣他這種眼神，還是習慣他冷漠鄙視自己的目光。
“……拿來。”顧嘉嘉低頭避開，攤開手掌問他。
齊曦二話不說地把手機放到她的手心。
顧嘉嘉按開，又把它給回他：“解鎖。”
他毫不猶豫地說：“802802。”
顧嘉嘉：“……”手遲疑一下，臉卻不自然地微熱起來。
想起他以前不稱呼自己名字，老叫她家門牌號802，連手機密碼也設兩個802。他對802這3個數字是有多執著的蜜汁情結啊？
“802802，你是有多喜歡這數字啊……”顧嘉嘉一邊輸入一邊不滿地嘀咕。
“我有多喜歡這戶住客，我就有多喜歡這數字。”齊曦措不及防地說了句，令她語噎。
撩，現在才懂得來撩人。
顧嘉嘉點開微信，登陸自己的微信號，給老莫拍下資料照片後發送，還給他：“還你。”
齊曦接過，低頭看了看認真收拾東西顧嘉嘉。手機震動幾下。眼睛眯了眯，在屏幕上敲了幾下，才遞給她：“有人找。”
顧嘉嘉看了眼，是張默生，迅速拿回來，心虛地簡短回複幾個字後，退出登錄。
事辦完了，這下應該總算能徹徹底底地下班了吧。顧嘉嘉拍了拍手，越過他離開，平靜地說句：“你可以走了……啊！”經過他時，卻被拉住手腕，掰了回來，壓在牆上。
顧嘉嘉倒吸一氣，雙手被他按住，無法動彈。
直射天花板的光線也分了幾分給齊曦，縱使無法令她完全看清眼前人的表情，但那雙漆黑的眼眸裏都是浮浮沉沉的光，讓她捉摸不透。
他不斷靠近自己，滿鼻腔都是強烈的雄性荷爾蒙氣息，而他的眼神始終定在自己眼睛上，視線從沒偏移。
麵對他的直視以及一副欲.要親吻自己的模樣，她如夢境裏一樣，微微發抖，有點害怕。或許，這個被禁錮的姿勢讓她不太舒服，像是一個被俘虜的奴。
但不可否認的是，她還是有期待。那是她覬覦已久的吻。在她工作嚴肅的辦公室裏，永遠隻有女人進進出出的空間，驀然多了一股陽剛之氣，還以這個令人心跳加速的姿勢存在。
而且，他比夢境中自己臆想出來的“他”更加有耐性，更會折磨人。
齊曦湊過來，快要吻上時顧嘉嘉已經緊張地閉起雙眼了，而他雙唇卻遲遲不落下，反而嘴巴微啟，在她雙唇上有意無意地呼出熱氣，微涼的鼻尖更是故意地，輕輕地磨蹭她的，酥.癢難耐，身體開始發熱。
眼前一片黑，所有感官都被放大。顧嘉嘉有點飄飄然，無法猜測他下一步要做什麽，隻聞到他身上的味道，她好久沒聞到過了。而那熱氣又不知不覺地來到她的耳邊。
齊曦終於伸出舌尖在她耳珠勾勒一圈，又深深含住耳垂濕潤，吮吸，鼻尖再次故意蹭著她耳朵嫩薄敏感的肌膚。
顧嘉嘉身體抖了幾下，肩膀又是往裏縮，想逃開。初嚐這情.欲意味濃烈的舉動，陌生又刺激，隻感一陣陣電流從底下竄上腦袋，讓她既想推開，又不舍。
下唇被她咬得紅腫，雙手握緊拳頭。耳邊除了他親吻自己耳朵的唧唧聲，還有兩人粗重的呼吸聲回響整個辦公室。
得不到她身體或言語的回應，讓齊曦感到挫敗，也很不安。他更貼近她，親吻的力度更用力。正打算離開耳朵，吻向她不肯發聲的嘴唇時，辦公室的燈突然啪地全亮。來電了。
強光入眼，兩人動作都停住，默契地沉默好幾秒。齊曦愣愣地停在她脖頸處，聞著她淡淡的香味，手上也傳來她手腕一點反抗的力度。他下頜線緊繃了一下，毫不猶豫地低頭吻上她脖頸，發狠地親吻吮吸，一直往下，帶著點慪氣，懲罰般舔舐輕咬她的鎖骨，另一手又本能地往下滑入裙下，輕撫那敏感的腿內側，直到耳邊聽到她情不自禁的吟聲，感覺她身體顫栗，才克製地停住，及時刹車，把她緊緊地擁入懷裏。
顧嘉嘉軟賴的身子被動地貼近他，更發現他身上輕微的變化，雙頰燒得更燙，想推開，卻被他抱得更緊。
靠在她肩上的腦袋又蹭了幾下，渾然不知自己的頭發蹭得她脖頸更癢。低沉的嗓音失去以往的冷靜，變得不安忐忑：“不要……放棄我。”
顧嘉嘉抓住他手臂的手鬆了鬆。他是鼓起多大勇氣才說出這句話，過後回味，還帶著自卑……
***
711
兩人在辦公室冷靜了一段時間後，顧嘉嘉坐齊曦的車回家。快到水悅灣時，她便讓他在路邊的便利店停下，讓他先回去。
齊曦看著她有點別扭的走姿，應該腳踝還疼。把車停在路邊的車位，也跟著走進去。
“歡迎光臨。”
店內暖和，顧嘉嘉雙手抱胸，眼神在冰箱裏幾排啤酒上流轉。齊曦有意無意地走到她旁邊，也似乎在看著飲料。
顧嘉嘉扭頭瞧了瞧身邊的人，有點訝異，卻沒有出聲。他愛走不走是他的事。她從裏麵拿了一罐，檢查底部的生產日期，旁邊的人就忍不住說話了。
“張默生是誰？”
她頓了一下，回頭看了他一眼，又把啤酒放回去，拿了另一罐：“以前同學。”末了又補充一句，“同，齡，人。”說完，越過他走去結賬。
齊曦顰眉。她是在諷刺自己比她老？就算是，也不過3、4年而已。他伸出手臂，扯住她外套衣領，拽了回來，把她手裏的啤酒抽掉。語氣有點不滿：“天都冷了，別喝啤酒。回家喝點熱水。都到家門口了。”
顧嘉嘉扯掉他的手，又折回拿了一罐，對他嘖了一聲：“誰說我要喝，我是拿來敷腳的。”低頭看了看紅腫的腳踝，“誰造成的？”
齊曦：“……”
結果，那罐以冷卻紅腫的啤酒還是被顧嘉嘉拉開拉環，坐在窗邊的一排桌邊，一邊喝酒，一邊吃宵夜。
“唔……還是老板的關東煮好吃。711的太沒嚼勁了。”顧嘉嘉看著外麵少有行人的街道，塞了幾個丸子後，又轉戰另一碗車仔麵。
齊曦無言，看著麵前大分量的宵夜被她毫不顧忌張開大嘴就吃掉，突然很有滿足感。他伸手幫她撩起快垂到車仔麵上的頭發，撥到耳後，卻被她迅速拉下，瞪了一眼。
“頭發要沾到了。”齊曦鍥而不舍地再次撩起更多的頭發，眼神定了定，停在被頭發擋住的吻痕。
顧嘉嘉耳根子立刻熱了起來，匆忙地把頭發再次放下，臉頰泛紅。沾著麵醬的嘴巴不滿地動起來：“別再弄我頭發！”都不想想是誰幹出來的騷事情。
齊曦輕咳一聲，拿起一杯熱茶，淡淡定定地喝了一口，放下。看著自己黑屏的手機，胸口再次悶住，又問了一句：“你和那個醫生很熟嗎？”
顧嘉嘉聞言，夾麵條的動作緩了下來。
他怎麽又問了。該不會真吃醋吧……
“嗯~挺熟的呢~”顧嘉嘉語調張揚，“還有，你怎麽知道他做醫生。”
“我看到他給你送了禮物。”齊曦不鹹不淡地回。
顧嘉嘉嚼了嚼嘴裏的麵：“……什麽禮物。”
齊曦：“戒指盒。”他努力維持平靜的語氣，可還是發現裏麵的不甘，“他為什麽送你戒指？”
顧嘉嘉瞟了他一眼，故意冷了他好久，從窗戶上的投影看見他壓抑的怒氣就快要爆發時，才解釋：“不是戒指。是這個。”然後把啤酒拉環彈到他麵前的桌子上，“他中了獎，然後就把獎品送我。”
齊曦拿起拉環看了看，又細細觀察她的微表情。顧嘉嘉沒在說謊：“那‘周日別遲到’是什麽意思？”
顧嘉嘉歎了口氣，這男人的妒忌心呐，果然還在心心念念著今晚張默生突然發來的微信。她嘴巴嚼麵，掩飾竊喜的嘴角。
見她不回答，齊曦二話不說，將她連同椅子一把拉到自己跟前，縮短距離。
他的力氣真的不斷在刷新自己對他的認知。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卻讓被動靠近的人差點因為慣性而往後倒，幸虧她反應快，抓住桌邊穩住。
“是你沒有退出登錄就把手機還我的。然後他卻掐好時間在我拿到時，自己發過來。”齊曦一字一頓地說，身體微微彎下，與她平視。
顧嘉嘉憋不住，也伸手拉住他的領帶，他扯到自己麵前，語氣雖輕但理直氣壯：“幹嘛，看了人家的微信，還這麽審問對方？不為侵.犯別人*感到抱歉？”見他下頜線緊了緊，喉結上下滾動，眼神暗沉，便猜到些什麽，囂張故意地伸出一點點舌尖舔走唇上的麵醬。
齊曦抿緊雙唇，眯起的眼睛透出銳利的眼風。
剛剛走到儲物室的收銀員已轉身出來關門，準備經過兩人。他瞄準時機，故意湊上去親吻，卻被同樣反應敏捷的她地以沾滿麵醬的筷子擋住。
顧嘉嘉看了看瞪大眼睛的他，又瞥了瞥定在他們旁邊、一臉茫然的收銀員：“……”尷尬地抿了抿唇，用筷子彈了一下齊曦的額頭後，才鬆開領結，把麵拉回自己跟前，繼續埋頭吃。
吃了關東煮和麵，喝了啤酒，她能量就可輕鬆回升了？
被ko的齊曦摸了摸額頭的醬汁，皺著眉頭抽了張紙巾抹走。
顧嘉嘉瞄了他一眼，趁機蹬腳移開椅子，卻被他的腳死死地在下麵勾住。有時候，總能猜到對方想幹嘛不是一件好事~
她眉頭擰到一塊，看著耍無賴時依然麵不紅心不跳的他，嫌棄地抽了抽唇角，裝作沒事地繼續吃麵。
齊曦繼續追問。顧嘉嘉卻賣關子，就是不說。直到被他以自己正在吃的麵、啤酒和丸子都是他付錢時，她才吃人嘴軟地說出真相：周日要去老人院做義工和表演情景劇。
手機真不該沒電。不然，微信支付寶再多錢，也隻能淪落為窮光蛋！
***
齊曦靠在沙發上，看著空蕩蕩的客廳，獨自回想這多事的一夜，仿佛還聞到自己外套上殘餘她的清淡的香水味，各自回家沒多久，他便想念她。起身回臥室，把外套脫掉掛起凝視。又拿出手機……輸入，發送。屏幕透出的光映在五官分明的臉上，得意的嘴角意味深長地翹起。
而顧嘉嘉回到家後，也一如既往地立刻卸妝洗澡。紮起頭發時，再次看見脖子和鎖骨處的吻痕，臉又逐漸地發燙，立刻衝進浴室洗澡……
等整個身子香噴噴、暖和和地鑽進被窩後，手機電量也滿格了。
“看看我的自拍照有多少個讚！”她滿懷期待地點開微信，卻被一個新好友消息怔住。
【齊曦：你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顧嘉嘉一臉黑人問號臉。我什麽時候加了他微信！腦裏迅速搜索，難道是他趁自己還沒登出時，主動去申請他的微信好友？
心機男！！
她忽視這條自動消息，點開朋友圈的幾十條讚美她（或妝容）好看的評論，心情值再次回升。托了托眼鏡，往下滑，突然1條突兀的評論混了進來。
【齊曦：我的榮幸。】
顧嘉嘉一頭霧水。她點入一看：“*！”反應過激地把手機丟到一邊。
那是一條半年前的朋友圈，她轉發了某個鏈接，裏麵是男女之間不可描述的運動技巧。顧嘉嘉配文：未來的男朋友真好，有我這麽勤奮好學的女朋友[嗬嗬]。
翻她朋友圈翻到半年前……那麽多好看的照片不點讚評論，卻隻挑這條。
悶騷！這人高純度的悶騷！
而且，他也太快代入角色當中去了吧！
我還沒答應你啊！
***
周日，加幾晚班就到了。
齊曦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天會被一群老人包圍著。花白的腦袋，微曲的背部，唯獨背脊筆挺的他，顯得格外顯眼突出。
不少誌願者推著坐輪椅或攙扶老人進入活動室，每個來到他周圍的老人家要麽板著臉冷眼看著這個陌生的小夥子，要麽就和藹地他笑嗬嗬，也免不了緊接的問題：你是誰；你是誰家的兒子；幾歲啦；結婚了沒……
齊曦：“……”
活動室不是很大，周圍用氣球等裝飾布置，顯得很童趣。舞台正中央掛著條橫幅：博愛老人院11月生日會。
“李大爺，你就坐這吧……哎喲，別氣鼓鼓的，待會不就開始了嗎？”一名誌願者帶著一位臉色很臭的老人坐在齊曦左邊，看了對方一眼，眉頭緊皺，沒禮貌地哼了一聲，完全不想理會。
誌願者對齊曦小聲：“不好意思，你別介意。”
齊曦嗯一聲，就靜靜地坐在他旁邊，等待生日會開始。
顧嘉嘉躲在舞台左側，偷偷地從紅幕布後探出腦袋，看了看外麵的齊曦，對阿容說：“你到底到哪啦？生日會都快開始了！”
情景劇突然缺一人。繪子周日要去教堂做禮拜，隻好叫阿容來救場了。
電話裏頭的阿容聲音夾雜著呼呼風聲：“大姐，我現在不趕著來了嗎？沒聽我在路上超速飛駛的聲音嗎？我的小哈雷都激動得嗷嗷叫了！”伸手弄了弄耳機，繼續說，“有個近水齊先生不用，非要找我這個遠水救近火。折騰！”
顧嘉嘉呃了半天，看了看底下隻身一人地坐在老人堆裏的齊曦：“他啊……呃，可能不太願意上台。”
阿容翻了個白眼，不爽道：“我告訴你啊，我現在已經超速了，趕不趕得來還不確定，反正如果我被交警罰了牛肉幹，你得付啊！”說完，按掉電話，用力扭了扭給油把手，加速前進。
看著掛斷的手機，顧嘉嘉有點忐忑地看了看台下，轉身走去接秋婆婆。
她推著秋婆婆的輪椅，來到齊曦旁邊停住，彎低身，拉下輪椅刹車，對她說：“秋婆婆，你坐這等一下，節目很快就開始的了。你有什麽事就找旁邊的姑娘”說完，邊指了指李大爺身後的誌願者。
秋婆婆有點蒙地慢慢回頭看了看，又慢慢地扭回來：“知道啦，小涵。”
顧嘉嘉笑著點了點頭，跟李大爺的誌願者打聲招呼後，又心虛地與齊曦對視幾秒。她的第六感隱隱約約地告訴自己，今天不會有什麽好事情發生。
秋婆婆和齊曦同時看著顧嘉嘉的背影，直到她掀開舞台紅幕布走了進去。她回頭，對齊曦萌萌地笑了笑：“我女兒，小涵。專程從美國飛回來跟我慶祝生日，還有我女婿。”
身後的誌願者趕緊對他再次小聲解釋她的移情症狀。齊曦聽後，也就不出聲了。
***
生日會差不多到達尾聲了，可顧嘉嘉的情景劇還沒上來。齊曦看了看手表，按節目單，這劇早在15分鍾前就應該結束了。
咚咚咚！
齊曦看向身邊不停用拐杖杵地的李大爺，吹胡子瞪眼地看著台上有點慌張的主持人。
“呃，我們最後一個節目呢，是一個情景劇，編劇是我們的李大爺~~嗬，嗬嗬……”下麵一片零零星星的碎語議論。
一臉為難的主持人脫稿說辭，仿佛是遇到什麽難事，在拖延時間：“來，大家給點掌聲他！”
對方顯然不知道說些什麽：“這個情景劇啊，是我們李大爺親自寫台詞寫劇本，還有……親自指導排練的……我們再次掌聲鼓勵！”
齊曦餘光看向他，臉上的不悅再次加重。
主持人繼續硬著頭皮上：“這情景劇啊，是真人真事來的。是我們李大爺緬懷他老伴而創作的，內容是當年兩人……”
“咳咳，齊曦……”
被身後的人拍了拍肩膀，齊曦微微回頭，聽著顧嘉嘉在自己耳邊氣聲說話，聲音涓涓小溪，聽著很舒服：“你能來一下嗎……”
***
顧嘉嘉把他帶到後台的休息室裏，一群穿著戲服的人見到齊曦進來後，全部化愁臉變希望，仿佛在沙漠裏見綠洲。
張默生從麵前的鏡子裏看到顧嘉嘉把齊曦帶進來，怔了一下，馬上又偏頭淺笑，走到顧嘉嘉身邊，手搭在她肩膀，關心問道：“怎麽樣？”說完，又坦然地對齊曦對視。
顧嘉嘉皮笑肉不笑，她還沒跟他說明情況呢：“我們有一位演員，他臨時有急事，來不了，所以想請你代演一個角色。”
齊曦看著張默生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沒有送開，看著兩人之間的空氣，驀然伸手雙手拍了一下：“有蚊子。”說完，放下雙手的同時把他的手也順勢撥下。
張默生低頭有趣地一笑。
顧嘉嘉對他似懂非懂，清了清嗓子，把他拉到一邊，小聲地說：“秦剛來找過我了。”
齊曦垂眸看著她，又看向另一邊的張默生，不出聲，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協議沒問題。我可以授權，不過，條件是你先幫我這個忙。”顧嘉嘉堅定地說。
秦剛4天前就帶著協議書過來找她，給詳細說明合同的內容以及她能獲得的金額。顧嘉嘉覺得價格不菲，而且合同對自己也沒什麽壞處，有何不可。而且，聽說自己的字體是被甲方主動相中的，說明自己的字還挺不錯的，在齊曦麵前還掰回一把。隻是為了吊吊胃口，對秦剛說給她幾天時間，考慮一下。
矜持嘛，這不是齊曦之前對自己說的嗎？
不過，秦剛很著急隔天就打電話來問，而齊曦卻截然相反，在她麵前完全沒提這事，弄得顧嘉嘉還在想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齊曦看著前麵，想了想：“可以。但我不演女人。”
顧嘉嘉聞言，拽著他胳膊，把他拉到一對方道具和服裝的角落：“不是女人不是女人！而且是非——常的重要角色！！”
……
10分鍾後，登台的齊曦整張臉黑得嚇人。
他扮演顧嘉嘉口中說的極重要角色，就是背景後的一顆樹。台詞一句都沒有，還要在臨近結尾時，被土匪一刀砍倒。
旁邊比他矮一個半個兒的李衍小聲說道：“幸虧有你，不然，台上就隻有我一個人演樹了。”
齊曦用餘光睥睨他，心情極度不爽。他頭戴樹葉頭套，身套在棕色樹杆裏。原本飾演這角色的人應該不高。棕色樹杆套在齊曦身上很短，露出他的西褲褲腳和皮鞋。
他站在後麵一動不動，還得看著顧嘉嘉和張默生在自己麵前演著情竇初開的戲份，隻覺得一團火在腹內團團燃燒。
李衍瞄了瞄齊曦，有點不放心，好意提醒道：“記得，待會刀砍下來時，你得倒地！我倒了之後，就是你倒。”齊曦深深地閉了閉眼睛，不停說服自己要忍耐。
整部戲唯一能讓齊曦動一下的情節到了：土匪在搏鬥中把假刀砍向他。
而齊曦忽然來了脾氣，一棵粗壯的大樹，豈能被一把豬肉刀一刀砍倒？這完全不符合邏輯，假命題！不能倒。
拿著刀的土匪演員動作已落，而齊曦卻毫無動靜，有點亂了方寸。
早已倒下的李衍趕緊提醒：“倒啊！倒啊！你快倒啊！”顧嘉嘉也撐大眼睛，拚命朝他使眼色。
扮演土匪的人咬咬牙，見對方不配合，隻好跳過這一戲份，轉身繼續與張默生搏鬥。
十幾秒後，反派土匪理所當然地被打倒，張默生救下了顧嘉嘉。他托起倒在地上的顧嘉嘉背部，然後說著幾句內斂深情的語句。旁邊負責掐著關鍵時刻拉幕布的工作人員，謹慎地聽著他們說台詞，抓好最佳的動情時機拉上幕布。
張默生逐漸緩慢地低下頭，兩人默默地合上眼睛。台下年輕的女性誌願者，紛紛興奮捂嘴期待。就算腦子進水，也能猜到接下來的是什麽戲份。
站在一旁的齊曦額角青筋一凸一凸的，雙手握緊，衝了上去。
張默生與顧嘉嘉不約而同地錯愕睜開眼：“……”
兩人雙唇被齊曦用綠葉手套隔住，張顧兩人一臉懵逼地斜視這棵突然衝過來的大樹齊曦。
活動室的門在結尾時被推開，帶著皮手套的手脫下頭盔。阿容看著舞台的情景，五官擰在一起：“我去，這什麽鬼……”
***
演員們在休息室裏脫下戲服後，但並無多作停留，紛紛回到自己的崗位工作。
顧嘉嘉看著他們謝幕時的即影即有照片，哭笑不得。齊曦這棵高大突出的樹硬要站在正中間，把她與張默生隔開，一臉的不情願。怎麽看，都是滑稽。
李衍走到顧嘉嘉旁邊，讚賞道：“嘉嘉，演得不錯哦！和張醫生默契十足啊。”
顧嘉嘉撓了撓頸後，說：“啊，沒有沒有，都是他幫我圓場，有幾處我都忘詞了。”
李衍笑了笑。忽然覺得自己背脊有點涼，回頭，發現脫下戲服的齊曦正坐在一邊，渾身散發冷氣地盯著自己。他咽了咽口水，跟顧嘉嘉說幾句後，便脫身離開。
顧嘉嘉把照片放回包裏，尷尬地走到齊曦麵前，咳了幾聲：“謝謝幫忙。”另一手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齊曦站起來，往顧嘉嘉走近幾步，靠了過去，冷冷地說：“完全背離常識，一棵被豬肉刀一刀砍倒的大樹，就是你說的很重要的角色？”
顧嘉嘉感覺到他身上帶著火藥味，後退一小步，尷尬地說：“呃，我知道這個真的很不符合邏輯。可是李大爺一直堅持當年的土匪很厲害，能砍倒樹。如果不這樣，哪顯得自己很厲害嘛……院方隻是尊重老人家的意願……畢竟人家過生日，就是圖個開心，你就當做做善事吧，別較真咯。”
他眼神依然泛著怒氣，顧嘉嘉申訴無效。
齊曦把她逼到桌邊，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困住她，彎低身子，臉與她齊平湊近，語氣冰冷，眼風犀利：“那你最後是真打算和他親上去？這段戲份，你們又排練多少遍了……”
他腹中的怒氣已轉為無形的熱燙氣息撲在她臉上，太有壓迫感，令顧嘉嘉不敢直視，偏頭躲開。
其實，這情景劇這麽水，哪有排練很多次，一隻手就數得完了。
原本顧嘉嘉還想挫挫他的銳氣，但後來想想，自己還是不要玩得太過火了，適可而止比較好。
她輕聲回複：“就5、6次吧，你沒看到舞台邊有人站著拉幕布嗎？而且我們都很守規矩，關鍵時刻都禮貌停住的！”
自己和張默生根本就沒那種特別的情愫。湊到一起，就除了被逗笑就沒別的意思。哪會像如今被他逼近時，心髒狂動不止臉發燙……
齊曦胸口起伏不定，腦裏一直回想起他倆的畫麵。強行勾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看著自己，低沉壓抑地說：“快碰到的時候停住，是這樣嗎？”
他故意用涼涼的鼻尖去蹭她的，微張的嘴巴停在在距離她嘴唇幾厘米處，繼續挑.逗地嗬氣呼氣，讓顧嘉嘉感受她自己的身體變化。
被他撩得頭皮胸口發麻，顧嘉嘉眼神愣愣地看著他微啟的嘴巴，握住桌邊的手慌張地捏緊。
他沙啞的嗓音再度響起：“可是，有時候這樣，是很難停住的，例如現在！”話落，一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往上輕輕往自己方向一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