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郜峻心情很是不好，邢琛自然看得出來，整個辦公室都彌漫著一種低氣壓，邢琛每天進入郜峻辦公室都是匆匆報告完工作就趕緊撤，生怕被郜峻遷怒。
這天郜峻開完高層會議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一出會議室卻發現關嘉寧正在門外等著他。
郜峻愣了一下，隨即一邊往辦公室走一邊問，“怎麽這個時候來了，今天沒有工作嗎？”
關嘉寧俏皮地笑道，“專門來找你吃午飯啊。”
郜峻點點頭，很爽快應下，“沒問題。”
其實郜峻大概可以猜到關嘉寧來找他的緣由，無非是為了上次簽下的那個節目，隻不過關嘉寧還沒來得及開口，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郜峻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沒急著接，而是對著關嘉寧晃了晃道，“是你哥的電話。”
關嘉寧登時來了精神，郜峻扯了扯嘴角，接起電話。
“哈嘍，郜峻，猜猜我在哪？”
電話剛接通，還不等郜峻說話，電話那頭關擎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
“在哪？”郜峻笑，隨口道，“是在拉斯維加斯滑雪，還是在夏威夷曬太陽？”
“……我現在就在你郜氏樓下。”電話那頭傳來關擎得意的聲音。
“……你回國了？”這下倒是換郜峻一愣，然後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關嘉寧，關嘉寧也是一臉吃驚，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樣。
郜峻勾了勾嘴角，“什麽時候回來的？不先回家麽？”
“回什麽家啊……”關擎大喇喇的聲音此刻在靜謐的辦公室裏顯得格外明顯，“我打算先玩兒兩天再回去，我可不想那麽早見關嘉寧……哎對，你在辦公室呢吧，我上去找你。”
自家哥哥說的話關嘉寧一個字兒不落地全聽見了，郜峻這邊握著手機沉默了半天，終於忍不住開口道，“恐怕你的願望沒辦法實現了，嘉寧現在就在我這兒。”
電話那頭的人愣了一秒，然後迅速掛掉了電話。
半個小時後，三個人一起坐在了郜氏旁邊一家中餐廳裏。
關嘉寧手裏拿著菜單看得專心，關擎隻能是在旁邊努力陪著笑，然而關嘉寧全當他不存在。
“怎麽突然之間回來了？”
郜峻喝了一口放在麵前的茶，然後問道。
關擎轉過頭，理所當然的模樣，嘴裏卻說著不著調的話，“唉……想念祖國母親了唄。”
關嘉寧瞥了他一眼，嘭地一下把菜單合上了，然後抬起頭，眼睛晶晶亮地看著郜峻打斷關擎無聊的玩笑，“r那個節目其中有一期要每個藝人邀請自己的家人來參加，我邀請你怎麽樣？”
郜峻拿著茶杯的手一頓，轉而放下，看了看關擎笑道，“你親哥哥都回來了，哪有我參加的份兒啊。”
關嘉寧卻是不樂意地撅了撅嘴，忍不住抱怨，“哼，你總有理由……”
郜峻沒再說話，關嘉寧便氣呼呼地低頭開始玩手機，他大概是在刷微博，看著看著突然之間就笑了一聲，然後抬頭道，“想不到這個湯閱平日裏看上去呆呆的，沒想到不過演了部小電影，倒是跟這個陶宣曖昧上了啊。”
郜峻聽了這話臉色一沉，還未說話，旁邊一直用勺子攪著咖啡的關擎卻突然之間手一鬆，他驚愕地抬起頭來看著關嘉寧，不可置信地問道，“你說誰？”
關嘉寧被他的模樣嚇了一跳，機械地又重複了一遍，“湯閱啊，是我的一個小替身……怎麽了哥哥……”
關擎這才回過神來，不自在地咳了一聲，然後回答道，“沒，沒什麽，聽錯了。”
郜峻抬頭，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關擎，關擎卻有些心虛地別開了眼睛。
·
這天晚上，是《羈絆》劇組的慶功酒會。
《羈絆》上映之後在短短的一個月裏就拿到了這樣好的成績，實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不但兩位主演小火了一把，就連沉寂多年未能出頭的導演也憑借這部電影揚眉吐氣。
所以，導演很大方地請全劇組吃慶功宴。
慶功宴氣氛融洽，不停地有人敬酒，湯閱酒量不佳，才喝了兩杯不到，便覺得頭有些暈了。
而就在觥籌交錯間，湯閱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湯閱甩了甩自己昏昏沉沉的腦袋，跟導演打了個招呼便走出包間接起了電話。
湯閱接起電話的時候下意識揉了揉額頭，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晚上他的太陽穴總是突突地跳個不停。
“喂，你好，請問哪位？”
“請問是湯先生嗎？請您現在立刻來醫院一趟，您母親李女士的情況突然之間惡化了。”
湯閱拿著手機的手一抖，手機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
深夜醫院的走廊裏，湯閱紅著眼睛看著搶救室裏情況暫時穩定下來但依舊在昏迷狀態的母親。
醫生已經離開了，他剛才說的話一遍一遍回響在湯閱的腦子裏：
“病人家屬，盡快準備好錢吧，你母親現在情況很不好，必須立刻進行手術，還有附帶的後續治療，這會是一筆很大的開支……”
湯閱此刻就像是一個完全失了魂魄的木偶，醫院走廊裏的風吹得他渾身冰冷，他過了好半晌，才終於抬手擦了擦濕潤的眼角，拿出手機，翻看著所有的聯係人，最後撥通了周揚的電話。
這個時間周揚應該已經準備要休息了，但是他還是很快地接起了電話，聲音依舊像平日那樣沉穩。
“喂，小湯。”
湯閱一聽他的聲音就忍不住鼻子一酸，他連忙吸了兩口氣，然後才啞著嗓子開口，“揚哥，你能不能……借我點錢？”
·
郜峻趕到醫院的時候，首先看到的就是湯閱一個人坐在走廊長椅上單薄的身影。
在接到邢琛電話的那一刻，郜峻幾乎忘掉了這個人帶給他的所有欺騙和痛苦，他的身體已經先於大腦做出反應，飛快地拿起外套和車鑰匙便往外衝，他寧願讓心瘋狂地流著血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擁抱對方。
他寧願自己痛死也見不得他流一滴淚。
還真是犯賤啊。郜峻苦笑。
走廊裏急促的腳步聲終於讓一直低著頭的湯閱抬頭向這邊看來，他在看見來人的瞬間臉上迅速閃過一絲怔楞，但是他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下一秒卻立刻被那神色匆匆快步走來的男人一把擁進了懷裏。
郜峻緊緊地抱著他，就像是抱著失而複得的寶貝一般。
湯閱強忍許久的淚水幾乎是在瞬間落了下來。
郜峻的懷抱還帶著點外麵更深露重的寒氣，但是此刻對於湯閱來說確是無比溫暖與安心，瞬間驅散了冬夜裏的所有寒冷。
他聽見郜峻在他的耳邊說，“別哭，我來了。”
……
跟著郜峻一同趕到醫院裏來的還有兩個人，一個是邢琛，一個是周揚。
周揚見到湯閱的時候多少有些不自在，毫無疑問，郜峻此刻出現在這裏，一定是因為他，周揚想要解釋，可是現在顯然不是合適的時機。
湯閱卻出乎意料地沒有怪他，隻是紅著眼睛輕輕地朝他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郜峻來了之後便一直在旁邊打電話給李念安排轉院的事宜，邢琛也跟著在旁待命忙前忙後，湯閱有些無措地站在那裏，他看著男人熟悉的背影，恍然就覺得這像是回到了十年之前，郜峻也是這樣堅定地站在他的麵前，為他掃除掉所有的困難和陰暗的曾經。
郜峻的動作很快，立刻就聯係好了市裏最好的一家私立醫院，然後連夜把湯閱的母親轉了過去。
當所有都安頓下來的時候已是接近天亮的時間，郜峻指派了郜氏的一個小助理過來醫院病房看著，然後把邢琛和周揚都放回去休息。
此刻病房外的隔間裏就剩下郜峻和湯閱兩個人，湯閱早已累得蜷縮著在沙發上睡著了，郜峻站在沙發邊靜靜地看著他的臉，湯閱那雙好看的眼睛此刻沉沉地閉著，眼睛下麵有很深的烏青。
郜峻歎了一口氣，把人抱起來，轉身往外走。
許是真的累壞了，直到他把人抱到車上，湯閱才微微轉醒，郜峻已經發動了車子，湯閱看清四周的情況之後心裏一急剛想要開口，卻被郜峻打住，“你現在回去睡覺，你母親那邊我會派人看著，有什麽情況會立刻通知你。”
湯閱一時語塞，最後也隻能點了點頭。
車內很是安靜，一時之間氣氛有些尷尬，湯閱轉頭看著窗外不停變換的街景，半晌，還是小聲地開口，“今天晚上……謝謝你了。”
郜峻聽後卻是無所謂地扯了扯嘴角，轉過頭來，目光灼灼地看著他，意有所指地回答，“放心，這不是免費的。”
……
郜峻把湯閱送到公寓樓下之後便驅車離開了，湯閱拖著疲憊的身體上樓，連衣服也沒脫便鑽進了被窩。
他實在累得厲害，一晚上沒合眼，當下隻覺得眼皮分外沉重，明明睡意很足，腦子裏卻又忍不住想起郜峻剛才在路上說得那話。
最後，生理上的疲憊終於還是戰勝了精神上的焦慮，他沉沉地睡了過去。
·
湯閱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時分，他快速地收拾了東西便往醫院趕，到達病房的時候，母親也剛剛蘇醒過來沒多久。
看著母親明顯好轉的起色湯閱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但是想到昨天晚上緊急的情況他又忍不住紅了眼，卻又強忍著不想在母親麵前落下淚來。
李念溫柔地看著湯閱輕輕把他抱住，像小時候那樣輕撫著他的脊背安慰道，“媽媽沒事，別擔心了。”
湯閱拚命點著頭，說不出一句話來。
母子倆這邊話還沒說幾句，李念的主治醫師就已經敲門進來了，湯閱連忙從母親懷裏退出來，往門口一看，後麵還跟著郜峻。
湯閱心裏一驚，男人穿的還是昨天那身衣服，而且臉色明顯不好，難道他一夜沒睡……
主治大夫給李念做了基本的檢查，之後又叮囑了幾句，便離開了病房，李念這才把視線投向了一直站在病房裏的郜峻身上。
“這位是……”
湯閱一愣，有些結巴起來，“媽，這是我公司……領導。”
李念恍然大悟，郜峻也連忙上前很有禮貌地問好，“伯母您好，我叫郜峻，聽湯閱說您不舒服，所以特地來看望您的。”
李念是個聰明人，郜峻一看就穿著不俗，況且今天自己昨天晚上連夜被轉來了這家私人醫院，很明顯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定然跟眼前這個年輕人脫不了關係。
“謝謝你，我感覺好多了。”李念笑得溫和。
郜峻點點頭，“如果沒有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您後續的治療會由章醫生全權負責，有任何問題就讓湯閱來找我，您放寬心就好。”
李念點點頭，目送著湯閱送郜峻離開了病房。
湯閱一直跟著郜峻走到了醫院外的停車場，當郜峻終於走到的停車位旁邊的時候，他終於是忍不住，一把拉過一直不說話跟在身後的人，一用力便將人壓在了車門上，靠近，幾乎臉貼著臉看著他。
想要吻他。
郜峻的呼吸亂了起來。
可是最後看到湯閱臉上疲憊的神色時，他卻還是忍住了。
湯閱這一次難得沒有躲，好半晌他才悄悄抬起眼看著麵前的男人，十分沒有底氣地開口，“錢……我會還你，但是可能沒有那麽快……但是我會努力接戲，盡量快地還清！”
湯閱這話說得郜峻心口驟然一疼，他簡直想要立刻把人抱在懷裏狠狠吻他，但是他卻扯了扯嘴角，說出口的話違心又帶著刺，“你要怎麽還？直接把賣身契簽給郜氏麽？”郜峻嗤笑，“還是說，你那麽確定你值那麽多錢？”
郜峻這話一出湯閱立刻白了臉，他動了動嘴半天卻說不出話來，整個人瑟縮著，有些畏懼地看著堵在自己麵前的男人。
郜峻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他怕他再多看湯閱的眼睛一秒都會心軟。
半晌，他突然睜開眼睛，一隻手扣住了湯閱的下巴直接吻了上去。
這個吻帶著凶狠和不顧一切的味道，把這些天他壓抑了許久的憋悶一股腦全都發泄出來，吻到最後湯閱幾乎快要斷氣，忍不住用手推搡著他的胸膛求他放開。
郜峻壓抑□□內亂竄的欲|火，粗|喘著看著麵前的人，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廝磨，“湯閱……我說過吧……如果你想要出賣自己……那也隻能賣給我……”
此刻，郜峻的聲音猶如撒旦，這種殘忍的話就像是一把刀一樣狠狠地插在湯閱的心口。
湯閱手足無措，身體抖得厲害，就在他快要繃不住胸口翻滾的情緒想要臨陣脫逃的時候，卻突然之間被郜峻強行抬起下巴被迫對上了他的眼睛。
湯閱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深不見底的一汪湖水。
郜峻眼中一閃而過的脆弱就像是他的錯覺，他看著他，對著他咧了咧嘴角，開口，“跟我結婚吧，那樣……我的一切就都是你的了。”
……
郜峻開著車揚長而去的時候湯閱還愣愣地站在原地出神。
郜峻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一直杵在那的人，然後收回眼神狠踩了油門。
他差一點……就要棄械投降了。
·
自從那天之後，郜峻便再沒來過醫院了，但是李念的治療卻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著，章醫生也已經找湯閱談了好幾次，都是討論關於李念手術的事情。
“湯先生，你覺得這套治療方案可以嗎？”
直到章醫生最後詢問了一句，湯閱才從走神的狀態之中回過神來。
“這個治療方案郜總也已經看過了，但是他說還是需要您這位家屬來做最後的確定。”
湯閱一愣，隨即點點頭，“好，沒問題。”
“那我們會盡快安排手術，”章醫生笑笑，拿著材料離開了。
湯閱轉頭看了看病房裏的母親，她的臉色漸漸好起來。
這個人是把他從陰雲密布的曾經中解救出來的人，她撫養自己，讓自己接受知識，把畢生所有的愛都給了自己，自己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就這麽躺在病床上。
這幾天他的猶豫和躊躇終於徹底消退了。
終於，他拿出手機，撥通了郜峻的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湯閱心跳漏了一拍，而後緊張地喊了一聲對方的名字，“郜峻……”
電話那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我……”話到了嘴邊，卻又怎麽也說不出來，因為他知道，一旦他說出口，就再也沒辦法回頭了。
最後，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我答應你的條件。”
湯閱這話說完，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好久，才終於沉聲道，“後天早晨，在家裏等著，我去接你。”
湯閱一愣，反應過來的時候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郜峻說完這句話便掛掉了電話，他手裏緊捏著手機半天回不過神來。
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天的時間，久到他幾乎就要放棄，剛才看到湯閱的電話時，他還苦笑了一下，心裏隱隱有個聲音在告訴自己：他哪怕隻是軟著語氣求自己一句，自己絕對瞬間心軟二話不說便放過他……隻要他，肯開口。
可是郜峻萬萬沒想到，湯閱竟然說他同意和自己結婚，郜峻拿著手機足足好幾秒才回過神來，這句話的衝擊力瞬間擊碎了他所有的猶豫和心軟，那一瞬間，他竟然偏執想要用愚蠢的一紙文書牢牢地把這個人綁在身邊，那瘋狂的私心終於獲得了壓倒性的勝利。
郜峻看似冷靜沉穩地說完了最後一句話，掛掉電話卻已然快要抑製不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
他幾乎是抖著手撥通了秘書的內線，語速難以自製地變快了，“推掉後天所有的事情，讓邢琛安排我飛英國的事宜。”
·
後天早晨，當湯閱跟著郜峻坐上他的私人飛機的時候，他才終於有點明白過來對方話裏的意思究竟是什麽。
“我們……去哪裏？”
“y國。”
郜峻頭也沒抬，隻是專注地看著他手裏的報紙。
湯閱沉默下來，沒再說話。
他原本以為，郜峻所謂的“結婚”，隻是象征意義上的，他甚至已經做好了郜峻會發通稿讓自己上頭條的準備，但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郜峻口中的“結婚”是真正的法律意義上的“結婚”，是真的，具有法律效益的，將單獨的兩個人……從此綁在一起。
他實在想不通……
這個問題剛從腦子裏一過，他便已經問出了口，“為，為什麽……”
郜峻聞言手一頓，終於放下了手中的報紙轉過頭來看著他，笑道，“為什麽和你結婚嗎？”
湯閱微微垂了垂眼，點點頭。
郜峻看著他的表情難得嗤笑了一聲，然後喃喃道，“大概是為了懲罰你也為了懲罰我自己吧。”
懲罰你不愛我卻不得不呆在我身邊，懲罰我……得不到你的愛卻心甘情願地，忍受漫長歲月的煎熬。
湯閱聽得似懂非懂，卻也不敢再追問下去。
兩個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此刻飛機已經飛得很高了，正在穿越雲層。
這是湯閱第一次坐飛機，他從沒見過這景象，一時之間有些好奇得盯著窗外，卻引來身旁人似有若無地諷刺，“怎麽，當年出國留學是坐輪渡去的麽？現在看見幾片雲彩也覺得新鮮了？
郜峻的話讓湯閱一愣，他立刻反應過來，不自在地硬著頭皮回了一句，“當，當然不是……”
郜峻微微眯起眼看著低著頭默不作聲的湯閱，心頭閃過了一絲莫名的奇怪感覺。
·
郜峻的動作很迅速，兩個人在y國領證之後便火速飛回國內。
飛機落地的一瞬間，湯閱心裏有些別樣的感覺，緊緊就是兩天的事情，再回來，兩個人的關係已然與從前大不相同。
邢琛已經在等著他們，郜峻停了停腳步，轉身對旁邊的湯閱說，“回去收拾東西，下午搬到我那裏去，地址和密碼一會我會發給你，收拾好行李就給邢琛打電話。”
湯閱聞言完全愣在那裏，倒是讓旁邊的郜峻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他緩緩彎下腰貼近了湯閱的臉，聲音裏帶著點點愉悅和戲謔味道，“你該不會以為……我花了這麽多錢就是為了跟你領一張結婚證吧……”
湯閱唰地一下爆紅了臉，還沒等他做出反應，郜峻已然伸手按了按他的腦袋，交代了一句，“晚上乖乖在家等我。”然後便朝著邢琛的方向走去了。
五分鍾之後，驅車趕到的周揚也接上了湯閱，湯閱剛上車便收到了郜峻發來的短信。
“清水別墅301棟，大門密碼：1023。”
湯閱看到這條短信時手指一頓，10月23號，是他的生日。
……
湯閱回到公寓很快就收拾好了東西，其實……他也實在是沒有什麽好收拾的，頂多就是幾件隨身的衣物，他隻裝了一個小行李箱，他看著眼前這個還沒有住多久的小公寓，心裏一陣感慨。
他最後也沒敢麻煩邢琛，而是讓周揚直接把他送去了清水別墅。
他和郜峻之間的事情他雖然沒有跟周揚明說，但是心裏也知道周揚大概是清楚的。
周揚沉默地開著車，半晌才終於緩緩開口，“小湯……對不起。”
湯閱知道他是在為之前的事情的道歉，但是他還是搖了搖頭，不管周揚是不是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報告給了郜峻，但是不能否認，作為一個經紀人，他做得每一件事都是真心為自己好的。
“不怪你……”湯閱微微笑了一下，然後垂下眼，“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選的。”
……
耽誤了兩天公事，郜氏有一堆資料文件壓著等著郜峻去處理，他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剛一進家門，原本坐在沙發上的的人便有些局促地站了起來。
郜峻眼睛一瞥，便看見了貼牆放著的小小行李箱，又轉而打量站在麵前連衣服都沒換的湯閱，頓時氣得太陽穴跳個不停。
“那個……你，你回來了……”
尷尬的開場白，配合上郜峻不怎麽好的臉色，讓湯閱的話越說聲音越小。
郜峻理都沒理他，脫了外套直接往廚房走，整個廚房跟之前自己離開時一模一樣，一點都沒有動過的痕跡，郜峻轉身走出來，站在他的麵前厲聲道，“為什麽不做飯？”
“啊？”這下倒是換湯閱愣了，半晌他才回過神來有些著急地回答，“你，你還沒吃飯啊……我不知道能不能隨便……”
“我吃過了，”郜峻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他，湯閱看他生氣了更是不敢再吱一聲，郜峻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耐下心來道，“去把行李放下，然後我們去吃飯。”
湯閱看了一眼被自己放在牆角的行李，又看了看郜峻，猶豫了一下，卻還是忍不住開口道，“那個……我睡哪個房間？”
郜峻簡直要被氣笑了，他大步上前一把拉過湯閱，另一隻手拎起行李便徑直往樓上走，直接推開二樓當中最大的那間臥室的房門，轉過身來看著麵前的人，笑著諷刺道，“還需要我再來強調一次我們的合法性嗎？”
湯閱的頭立刻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郜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到底還是鬆開鉗製住他手臂的手，轉過身率先下樓去了。
晚飯他們是在附近的一家中餐廳吃的，郜峻沒怎麽動筷子，卻點了一桌子的菜。
湯閱被坐在對麵的男人盯得緊張不已，肚子又實在是餓了，便埋頭吃飯不敢再說話。
飯後兩個人便返回了別墅，郜峻當著他的麵按下“1023”的密碼的時候湯閱有些不自在地別開了頭，郜峻卻麵色如常，進了屋子他隻對湯閱說了句“去洗澡”然後便轉身去了書房繼續處理文件。
湯閱先回臥室收拾了自己的行李，他打開衣櫥，發現郜峻西裝的旁邊空出了大半個衣櫃，他實在是沒有膽子再去招惹郜峻，隻能硬著頭皮把衣服掛上，然後拿了睡衣轉身去浴室洗澡。
湯閱一直記得今天在機場時郜峻說過的話，所以從他洗完澡躺在床上蓋好被子的那一刻便緊張了起來，他就像是一個正在等待刑法的犯人，隻等著行刑那一刻的到來。
他眼睛緊緊地閉著，耳朵卻緊張地聽著門外的動靜。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臥室門突然之間被打開了。
郜峻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閉著眼但是明顯沒有睡著的湯閱，沒有說話，隻是徑直去衣櫃裏拿衣服，他打開衣櫃門的一瞬間，卻是愣了一下。
有一排明顯小了一號的衣服此刻正整整齊齊地掛在他那些深色係西裝的旁邊，郜峻不自覺彎了彎嘴角，關上櫃門，轉身進了浴室。
在郜峻洗澡的這段時間裏，湯閱曾經無數次嚐試想要趕快睡著，仿佛他隻要能夠睡著，就能夠逃過後麵即將發生的所有的事情。
但是浴室裏隱隱約約傳來的水聲卻像是一雙撩人的手，一直在騷在湯閱的心上，直到水聲驟然一停，湯閱猛得緊繃了身體，悄悄伸手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郜峻下半身隻裹了一條浴巾便堪堪走出來，看見整個人緊張得都快要埋進被子裏的湯閱莫名地心情大好。
他伸手關掉了床頭燈，然後掀開了被子的另一角躺了進去。
此刻湯閱能夠明顯地感覺到床的另一邊沉下去了，他的心越跳越快，盡量自然地放鬆自己的呼吸。
“睡了嗎？”
靜謐的房間裏他聽到郜峻低沉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湯閱藏在被子底下的手驟然握緊了被子，他硬是閉著眼沉默著沒有回答，裝作一副睡著了的樣子。
黑暗中郜峻清清楚楚看到了湯閱因為緊張而微微抿起的嘴，他扯了扯嘴角，突然之間伸手掀開了被子，一個翻身便壓在了湯閱的身上。
湯閱被嚇得“啊”地叫了一聲，然後唰地一下睜開了眼睛，緊張地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郜峻灼熱的呼吸輕輕打在湯閱的臉上，黑暗之中，湯閱看見他對著自己笑了笑，“看來我把你吵醒了……我隻是覺得，結婚第一天，你有必要履行一下基本的義務。”
湯閱一愣，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郜峻整個人便直接壓了下來，他的唇一碰上湯閱的，便立刻變得凶猛起來，湯閱看到他眼中星星點點快要燎原的欲|望之火，郜峻肆意衝撞，幾乎不給湯閱一點喘息的時間。他胸膛上的熱度透過湯圓薄薄的睡衣侵襲過來，湯閱難耐地嚶嚀了一聲，伸手抓住了身下的床單。
湯閱的小動作被郜峻發現，立刻像是在男人滔天的欲|火上澆了一桶油，郜峻執起他的手圈在自己的脖頸上。
湯閱有些羞於這樣的動作，手臂隻是虛虛地搭在男人的肩上，卻又不敢拒絕他。
郜峻簡直要被這樣滾燙著臉垂著眼睛不敢看他的湯閱逼瘋，隻能更加用力地吻他，吻疾風暴雨般地落下來，湯閱隻能一聲不吭地被迫承受著。
現在郜峻的模樣有些可怖，他就像是幾近失控一般，湯閱清楚地感覺到了一個硬|物已經直|挺挺地抵在了自己的大腿根上，兩個人的身體親密無間地貼合在一起，湯閱一想到接下來即將要發生的事情，身體便不自覺地抖了一下，明知無用，卻還是用手輕輕推了一下郜峻赤|裸的胸膛。
郜峻疾風驟雨般的動作卻突然之間停了下來。
他低著頭粗喘著看著身下的人，盡管對方已經在盡力掩飾，但是那雙眼裏的驚慌失措卻仍舊顯而易見。
郜峻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從湯閱身上翻身下床，打著赤腳往浴室走去。
而湯閱隻覺得身上一輕，他睜大了眼睛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心如擂鼓。
十分鍾之後，湯閱在黑暗中聽見浴室開門的聲響，郜峻躺回到他身邊，身上帶著一股清新的水汽的味道。
湯閱緊張地不知所措，卻聽見郜峻道，“睡吧，你媽明天還要手術。”
湯閱趕緊“嗯”了一聲，蜷縮起身子悄悄伸手捂住了自己狂跳不止的胸口。
·
第二天郜峻陪同湯閱一起去了醫院，手術開始之前還要進行一些準備工作，當下李念已經換好了手術服，正坐在床上微笑著看著他們。
湯閱看了看身旁主動跟母親問好的郜峻，難免覺得別扭，便拿起毛巾往洗漱間走去。
郜峻的視線直到洗漱間的門被徹底關上才轉移回來，李念看在眼裏，半晌，她才對著郜峻開口道，“謝謝郜總一直對我們家湯閱的照顧。”
郜峻聞言連忙禮貌地說，“伯母不必客氣，喊我名字就好。”
李念笑著點點頭，似是有話要說，她沉默半晌，才終於道，“我身體一直不好，這些年湯閱跟著我也吃了不少苦，我看得出你是真心對待我家湯閱，所以……在這裏請求你，如果我真的哪天撒手人寰了，請一定幫我照顧他……”
說到最後，李念的眼角已然微紅。
郜峻聽得心裏微微一動，還來不及細想，卻連忙點點頭應下，“伯母放心就好，湯閱我一定會照顧好。”
李念聽到他的保證終於點點頭，這時候洗漱間的門被湯閱推開，李念連忙擦了擦眼角的淚岔開了話題。
李念是中午時分進的手術室，之後湯閱便明顯緊張了起來，他一個人坐在手術室外的走廊上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郜峻在他五米開外的走廊盡頭的窗邊站著，點了根煙，腦子裏不斷地回想著剛才李念進手術室之前跟他說的話。
郜峻把這話來來回回在腦中過了幾遍，拿著煙的手終於猛然一頓，突然就想通了自己一直覺得怪異的地方。
他之前雖然從未見過湯閱的母親，但是卻曾經跟湯閱的母親通過電話，當年，他把電話打到湯閱家裏去，應該就是他的母親接的。
但是……他記憶中那個女人的聲音卻與此刻的李念相差甚大。
確切的說，不僅是聲音不像，就連說話的語氣、方式也完全不同。
郜峻的眉頭慢慢皺了起來，他的視線緩緩落在長椅上那個孤單的身影上，腦中又不自覺地想起了在飛機上湯閱看到窗外雲彩時明顯驚喜的表情，他心中的狐疑漸漸加深。
他沈著臉掐滅了手裏的煙。
不對……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這天郜峻開完高層會議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一出會議室卻發現關嘉寧正在門外等著他。
郜峻愣了一下，隨即一邊往辦公室走一邊問，“怎麽這個時候來了，今天沒有工作嗎？”
關嘉寧俏皮地笑道，“專門來找你吃午飯啊。”
郜峻點點頭，很爽快應下，“沒問題。”
其實郜峻大概可以猜到關嘉寧來找他的緣由，無非是為了上次簽下的那個節目，隻不過關嘉寧還沒來得及開口，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郜峻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沒急著接，而是對著關嘉寧晃了晃道，“是你哥的電話。”
關嘉寧登時來了精神，郜峻扯了扯嘴角，接起電話。
“哈嘍，郜峻，猜猜我在哪？”
電話剛接通，還不等郜峻說話，電話那頭關擎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
“在哪？”郜峻笑，隨口道，“是在拉斯維加斯滑雪，還是在夏威夷曬太陽？”
“……我現在就在你郜氏樓下。”電話那頭傳來關擎得意的聲音。
“……你回國了？”這下倒是換郜峻一愣，然後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關嘉寧，關嘉寧也是一臉吃驚，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樣。
郜峻勾了勾嘴角，“什麽時候回來的？不先回家麽？”
“回什麽家啊……”關擎大喇喇的聲音此刻在靜謐的辦公室裏顯得格外明顯，“我打算先玩兒兩天再回去，我可不想那麽早見關嘉寧……哎對，你在辦公室呢吧，我上去找你。”
自家哥哥說的話關嘉寧一個字兒不落地全聽見了，郜峻這邊握著手機沉默了半天，終於忍不住開口道，“恐怕你的願望沒辦法實現了，嘉寧現在就在我這兒。”
電話那頭的人愣了一秒，然後迅速掛掉了電話。
半個小時後，三個人一起坐在了郜氏旁邊一家中餐廳裏。
關嘉寧手裏拿著菜單看得專心，關擎隻能是在旁邊努力陪著笑，然而關嘉寧全當他不存在。
“怎麽突然之間回來了？”
郜峻喝了一口放在麵前的茶，然後問道。
關擎轉過頭，理所當然的模樣，嘴裏卻說著不著調的話，“唉……想念祖國母親了唄。”
關嘉寧瞥了他一眼，嘭地一下把菜單合上了，然後抬起頭，眼睛晶晶亮地看著郜峻打斷關擎無聊的玩笑，“r那個節目其中有一期要每個藝人邀請自己的家人來參加，我邀請你怎麽樣？”
郜峻拿著茶杯的手一頓，轉而放下，看了看關擎笑道，“你親哥哥都回來了，哪有我參加的份兒啊。”
關嘉寧卻是不樂意地撅了撅嘴，忍不住抱怨，“哼，你總有理由……”
郜峻沒再說話，關嘉寧便氣呼呼地低頭開始玩手機，他大概是在刷微博，看著看著突然之間就笑了一聲，然後抬頭道，“想不到這個湯閱平日裏看上去呆呆的，沒想到不過演了部小電影，倒是跟這個陶宣曖昧上了啊。”
郜峻聽了這話臉色一沉，還未說話，旁邊一直用勺子攪著咖啡的關擎卻突然之間手一鬆，他驚愕地抬起頭來看著關嘉寧，不可置信地問道，“你說誰？”
關嘉寧被他的模樣嚇了一跳，機械地又重複了一遍，“湯閱啊，是我的一個小替身……怎麽了哥哥……”
關擎這才回過神來，不自在地咳了一聲，然後回答道，“沒，沒什麽，聽錯了。”
郜峻抬頭，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關擎，關擎卻有些心虛地別開了眼睛。
·
這天晚上，是《羈絆》劇組的慶功酒會。
《羈絆》上映之後在短短的一個月裏就拿到了這樣好的成績，實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不但兩位主演小火了一把，就連沉寂多年未能出頭的導演也憑借這部電影揚眉吐氣。
所以，導演很大方地請全劇組吃慶功宴。
慶功宴氣氛融洽，不停地有人敬酒，湯閱酒量不佳，才喝了兩杯不到，便覺得頭有些暈了。
而就在觥籌交錯間，湯閱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湯閱甩了甩自己昏昏沉沉的腦袋，跟導演打了個招呼便走出包間接起了電話。
湯閱接起電話的時候下意識揉了揉額頭，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晚上他的太陽穴總是突突地跳個不停。
“喂，你好，請問哪位？”
“請問是湯先生嗎？請您現在立刻來醫院一趟，您母親李女士的情況突然之間惡化了。”
湯閱拿著手機的手一抖，手機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
深夜醫院的走廊裏，湯閱紅著眼睛看著搶救室裏情況暫時穩定下來但依舊在昏迷狀態的母親。
醫生已經離開了，他剛才說的話一遍一遍回響在湯閱的腦子裏：
“病人家屬，盡快準備好錢吧，你母親現在情況很不好，必須立刻進行手術，還有附帶的後續治療，這會是一筆很大的開支……”
湯閱此刻就像是一個完全失了魂魄的木偶，醫院走廊裏的風吹得他渾身冰冷，他過了好半晌，才終於抬手擦了擦濕潤的眼角，拿出手機，翻看著所有的聯係人，最後撥通了周揚的電話。
這個時間周揚應該已經準備要休息了，但是他還是很快地接起了電話，聲音依舊像平日那樣沉穩。
“喂，小湯。”
湯閱一聽他的聲音就忍不住鼻子一酸，他連忙吸了兩口氣，然後才啞著嗓子開口，“揚哥，你能不能……借我點錢？”
·
郜峻趕到醫院的時候，首先看到的就是湯閱一個人坐在走廊長椅上單薄的身影。
在接到邢琛電話的那一刻，郜峻幾乎忘掉了這個人帶給他的所有欺騙和痛苦，他的身體已經先於大腦做出反應，飛快地拿起外套和車鑰匙便往外衝，他寧願讓心瘋狂地流著血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擁抱對方。
他寧願自己痛死也見不得他流一滴淚。
還真是犯賤啊。郜峻苦笑。
走廊裏急促的腳步聲終於讓一直低著頭的湯閱抬頭向這邊看來，他在看見來人的瞬間臉上迅速閃過一絲怔楞，但是他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下一秒卻立刻被那神色匆匆快步走來的男人一把擁進了懷裏。
郜峻緊緊地抱著他，就像是抱著失而複得的寶貝一般。
湯閱強忍許久的淚水幾乎是在瞬間落了下來。
郜峻的懷抱還帶著點外麵更深露重的寒氣，但是此刻對於湯閱來說確是無比溫暖與安心，瞬間驅散了冬夜裏的所有寒冷。
他聽見郜峻在他的耳邊說，“別哭，我來了。”
……
跟著郜峻一同趕到醫院裏來的還有兩個人，一個是邢琛，一個是周揚。
周揚見到湯閱的時候多少有些不自在，毫無疑問，郜峻此刻出現在這裏，一定是因為他，周揚想要解釋，可是現在顯然不是合適的時機。
湯閱卻出乎意料地沒有怪他，隻是紅著眼睛輕輕地朝他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郜峻來了之後便一直在旁邊打電話給李念安排轉院的事宜，邢琛也跟著在旁待命忙前忙後，湯閱有些無措地站在那裏，他看著男人熟悉的背影，恍然就覺得這像是回到了十年之前，郜峻也是這樣堅定地站在他的麵前，為他掃除掉所有的困難和陰暗的曾經。
郜峻的動作很快，立刻就聯係好了市裏最好的一家私立醫院，然後連夜把湯閱的母親轉了過去。
當所有都安頓下來的時候已是接近天亮的時間，郜峻指派了郜氏的一個小助理過來醫院病房看著，然後把邢琛和周揚都放回去休息。
此刻病房外的隔間裏就剩下郜峻和湯閱兩個人，湯閱早已累得蜷縮著在沙發上睡著了，郜峻站在沙發邊靜靜地看著他的臉，湯閱那雙好看的眼睛此刻沉沉地閉著，眼睛下麵有很深的烏青。
郜峻歎了一口氣，把人抱起來，轉身往外走。
許是真的累壞了，直到他把人抱到車上，湯閱才微微轉醒，郜峻已經發動了車子，湯閱看清四周的情況之後心裏一急剛想要開口，卻被郜峻打住，“你現在回去睡覺，你母親那邊我會派人看著，有什麽情況會立刻通知你。”
湯閱一時語塞，最後也隻能點了點頭。
車內很是安靜，一時之間氣氛有些尷尬，湯閱轉頭看著窗外不停變換的街景，半晌，還是小聲地開口，“今天晚上……謝謝你了。”
郜峻聽後卻是無所謂地扯了扯嘴角，轉過頭來，目光灼灼地看著他，意有所指地回答，“放心，這不是免費的。”
……
郜峻把湯閱送到公寓樓下之後便驅車離開了，湯閱拖著疲憊的身體上樓，連衣服也沒脫便鑽進了被窩。
他實在累得厲害，一晚上沒合眼，當下隻覺得眼皮分外沉重，明明睡意很足，腦子裏卻又忍不住想起郜峻剛才在路上說得那話。
最後，生理上的疲憊終於還是戰勝了精神上的焦慮，他沉沉地睡了過去。
·
湯閱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時分，他快速地收拾了東西便往醫院趕，到達病房的時候，母親也剛剛蘇醒過來沒多久。
看著母親明顯好轉的起色湯閱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但是想到昨天晚上緊急的情況他又忍不住紅了眼，卻又強忍著不想在母親麵前落下淚來。
李念溫柔地看著湯閱輕輕把他抱住，像小時候那樣輕撫著他的脊背安慰道，“媽媽沒事，別擔心了。”
湯閱拚命點著頭，說不出一句話來。
母子倆這邊話還沒說幾句，李念的主治醫師就已經敲門進來了，湯閱連忙從母親懷裏退出來，往門口一看，後麵還跟著郜峻。
湯閱心裏一驚，男人穿的還是昨天那身衣服，而且臉色明顯不好，難道他一夜沒睡……
主治大夫給李念做了基本的檢查，之後又叮囑了幾句，便離開了病房，李念這才把視線投向了一直站在病房裏的郜峻身上。
“這位是……”
湯閱一愣，有些結巴起來，“媽，這是我公司……領導。”
李念恍然大悟，郜峻也連忙上前很有禮貌地問好，“伯母您好，我叫郜峻，聽湯閱說您不舒服，所以特地來看望您的。”
李念是個聰明人，郜峻一看就穿著不俗，況且今天自己昨天晚上連夜被轉來了這家私人醫院，很明顯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定然跟眼前這個年輕人脫不了關係。
“謝謝你，我感覺好多了。”李念笑得溫和。
郜峻點點頭，“如果沒有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您後續的治療會由章醫生全權負責，有任何問題就讓湯閱來找我，您放寬心就好。”
李念點點頭，目送著湯閱送郜峻離開了病房。
湯閱一直跟著郜峻走到了醫院外的停車場，當郜峻終於走到的停車位旁邊的時候，他終於是忍不住，一把拉過一直不說話跟在身後的人，一用力便將人壓在了車門上，靠近，幾乎臉貼著臉看著他。
想要吻他。
郜峻的呼吸亂了起來。
可是最後看到湯閱臉上疲憊的神色時，他卻還是忍住了。
湯閱這一次難得沒有躲，好半晌他才悄悄抬起眼看著麵前的男人，十分沒有底氣地開口，“錢……我會還你，但是可能沒有那麽快……但是我會努力接戲，盡量快地還清！”
湯閱這話說得郜峻心口驟然一疼，他簡直想要立刻把人抱在懷裏狠狠吻他，但是他卻扯了扯嘴角，說出口的話違心又帶著刺，“你要怎麽還？直接把賣身契簽給郜氏麽？”郜峻嗤笑，“還是說，你那麽確定你值那麽多錢？”
郜峻這話一出湯閱立刻白了臉，他動了動嘴半天卻說不出話來，整個人瑟縮著，有些畏懼地看著堵在自己麵前的男人。
郜峻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他怕他再多看湯閱的眼睛一秒都會心軟。
半晌，他突然睜開眼睛，一隻手扣住了湯閱的下巴直接吻了上去。
這個吻帶著凶狠和不顧一切的味道，把這些天他壓抑了許久的憋悶一股腦全都發泄出來，吻到最後湯閱幾乎快要斷氣，忍不住用手推搡著他的胸膛求他放開。
郜峻壓抑□□內亂竄的欲|火，粗|喘著看著麵前的人，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廝磨，“湯閱……我說過吧……如果你想要出賣自己……那也隻能賣給我……”
此刻，郜峻的聲音猶如撒旦，這種殘忍的話就像是一把刀一樣狠狠地插在湯閱的心口。
湯閱手足無措，身體抖得厲害，就在他快要繃不住胸口翻滾的情緒想要臨陣脫逃的時候，卻突然之間被郜峻強行抬起下巴被迫對上了他的眼睛。
湯閱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深不見底的一汪湖水。
郜峻眼中一閃而過的脆弱就像是他的錯覺，他看著他，對著他咧了咧嘴角，開口，“跟我結婚吧，那樣……我的一切就都是你的了。”
……
郜峻開著車揚長而去的時候湯閱還愣愣地站在原地出神。
郜峻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一直杵在那的人，然後收回眼神狠踩了油門。
他差一點……就要棄械投降了。
·
自從那天之後，郜峻便再沒來過醫院了，但是李念的治療卻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著，章醫生也已經找湯閱談了好幾次，都是討論關於李念手術的事情。
“湯先生，你覺得這套治療方案可以嗎？”
直到章醫生最後詢問了一句，湯閱才從走神的狀態之中回過神來。
“這個治療方案郜總也已經看過了，但是他說還是需要您這位家屬來做最後的確定。”
湯閱一愣，隨即點點頭，“好，沒問題。”
“那我們會盡快安排手術，”章醫生笑笑，拿著材料離開了。
湯閱轉頭看了看病房裏的母親，她的臉色漸漸好起來。
這個人是把他從陰雲密布的曾經中解救出來的人，她撫養自己，讓自己接受知識，把畢生所有的愛都給了自己，自己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就這麽躺在病床上。
這幾天他的猶豫和躊躇終於徹底消退了。
終於，他拿出手機，撥通了郜峻的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湯閱心跳漏了一拍，而後緊張地喊了一聲對方的名字，“郜峻……”
電話那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我……”話到了嘴邊，卻又怎麽也說不出來，因為他知道，一旦他說出口，就再也沒辦法回頭了。
最後，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我答應你的條件。”
湯閱這話說完，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好久，才終於沉聲道，“後天早晨，在家裏等著，我去接你。”
湯閱一愣，反應過來的時候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郜峻說完這句話便掛掉了電話，他手裏緊捏著手機半天回不過神來。
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天的時間，久到他幾乎就要放棄，剛才看到湯閱的電話時，他還苦笑了一下，心裏隱隱有個聲音在告訴自己：他哪怕隻是軟著語氣求自己一句，自己絕對瞬間心軟二話不說便放過他……隻要他，肯開口。
可是郜峻萬萬沒想到，湯閱竟然說他同意和自己結婚，郜峻拿著手機足足好幾秒才回過神來，這句話的衝擊力瞬間擊碎了他所有的猶豫和心軟，那一瞬間，他竟然偏執想要用愚蠢的一紙文書牢牢地把這個人綁在身邊，那瘋狂的私心終於獲得了壓倒性的勝利。
郜峻看似冷靜沉穩地說完了最後一句話，掛掉電話卻已然快要抑製不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
他幾乎是抖著手撥通了秘書的內線，語速難以自製地變快了，“推掉後天所有的事情，讓邢琛安排我飛英國的事宜。”
·
後天早晨，當湯閱跟著郜峻坐上他的私人飛機的時候，他才終於有點明白過來對方話裏的意思究竟是什麽。
“我們……去哪裏？”
“y國。”
郜峻頭也沒抬，隻是專注地看著他手裏的報紙。
湯閱沉默下來，沒再說話。
他原本以為，郜峻所謂的“結婚”，隻是象征意義上的，他甚至已經做好了郜峻會發通稿讓自己上頭條的準備，但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郜峻口中的“結婚”是真正的法律意義上的“結婚”，是真的，具有法律效益的，將單獨的兩個人……從此綁在一起。
他實在想不通……
這個問題剛從腦子裏一過，他便已經問出了口，“為，為什麽……”
郜峻聞言手一頓，終於放下了手中的報紙轉過頭來看著他，笑道，“為什麽和你結婚嗎？”
湯閱微微垂了垂眼，點點頭。
郜峻看著他的表情難得嗤笑了一聲，然後喃喃道，“大概是為了懲罰你也為了懲罰我自己吧。”
懲罰你不愛我卻不得不呆在我身邊，懲罰我……得不到你的愛卻心甘情願地，忍受漫長歲月的煎熬。
湯閱聽得似懂非懂，卻也不敢再追問下去。
兩個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此刻飛機已經飛得很高了，正在穿越雲層。
這是湯閱第一次坐飛機，他從沒見過這景象，一時之間有些好奇得盯著窗外，卻引來身旁人似有若無地諷刺，“怎麽，當年出國留學是坐輪渡去的麽？現在看見幾片雲彩也覺得新鮮了？
郜峻的話讓湯閱一愣，他立刻反應過來，不自在地硬著頭皮回了一句，“當，當然不是……”
郜峻微微眯起眼看著低著頭默不作聲的湯閱，心頭閃過了一絲莫名的奇怪感覺。
·
郜峻的動作很迅速，兩個人在y國領證之後便火速飛回國內。
飛機落地的一瞬間，湯閱心裏有些別樣的感覺，緊緊就是兩天的事情，再回來，兩個人的關係已然與從前大不相同。
邢琛已經在等著他們，郜峻停了停腳步，轉身對旁邊的湯閱說，“回去收拾東西，下午搬到我那裏去，地址和密碼一會我會發給你，收拾好行李就給邢琛打電話。”
湯閱聞言完全愣在那裏，倒是讓旁邊的郜峻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他緩緩彎下腰貼近了湯閱的臉，聲音裏帶著點點愉悅和戲謔味道，“你該不會以為……我花了這麽多錢就是為了跟你領一張結婚證吧……”
湯閱唰地一下爆紅了臉，還沒等他做出反應，郜峻已然伸手按了按他的腦袋，交代了一句，“晚上乖乖在家等我。”然後便朝著邢琛的方向走去了。
五分鍾之後，驅車趕到的周揚也接上了湯閱，湯閱剛上車便收到了郜峻發來的短信。
“清水別墅301棟，大門密碼：1023。”
湯閱看到這條短信時手指一頓，10月23號，是他的生日。
……
湯閱回到公寓很快就收拾好了東西，其實……他也實在是沒有什麽好收拾的，頂多就是幾件隨身的衣物，他隻裝了一個小行李箱，他看著眼前這個還沒有住多久的小公寓，心裏一陣感慨。
他最後也沒敢麻煩邢琛，而是讓周揚直接把他送去了清水別墅。
他和郜峻之間的事情他雖然沒有跟周揚明說，但是心裏也知道周揚大概是清楚的。
周揚沉默地開著車，半晌才終於緩緩開口，“小湯……對不起。”
湯閱知道他是在為之前的事情的道歉，但是他還是搖了搖頭，不管周揚是不是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報告給了郜峻，但是不能否認，作為一個經紀人，他做得每一件事都是真心為自己好的。
“不怪你……”湯閱微微笑了一下，然後垂下眼，“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選的。”
……
耽誤了兩天公事，郜氏有一堆資料文件壓著等著郜峻去處理，他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剛一進家門，原本坐在沙發上的的人便有些局促地站了起來。
郜峻眼睛一瞥，便看見了貼牆放著的小小行李箱，又轉而打量站在麵前連衣服都沒換的湯閱，頓時氣得太陽穴跳個不停。
“那個……你，你回來了……”
尷尬的開場白，配合上郜峻不怎麽好的臉色，讓湯閱的話越說聲音越小。
郜峻理都沒理他，脫了外套直接往廚房走，整個廚房跟之前自己離開時一模一樣，一點都沒有動過的痕跡，郜峻轉身走出來，站在他的麵前厲聲道，“為什麽不做飯？”
“啊？”這下倒是換湯閱愣了，半晌他才回過神來有些著急地回答，“你，你還沒吃飯啊……我不知道能不能隨便……”
“我吃過了，”郜峻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他，湯閱看他生氣了更是不敢再吱一聲，郜峻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耐下心來道，“去把行李放下，然後我們去吃飯。”
湯閱看了一眼被自己放在牆角的行李，又看了看郜峻，猶豫了一下，卻還是忍不住開口道，“那個……我睡哪個房間？”
郜峻簡直要被氣笑了，他大步上前一把拉過湯閱，另一隻手拎起行李便徑直往樓上走，直接推開二樓當中最大的那間臥室的房門，轉過身來看著麵前的人，笑著諷刺道，“還需要我再來強調一次我們的合法性嗎？”
湯閱的頭立刻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郜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到底還是鬆開鉗製住他手臂的手，轉過身率先下樓去了。
晚飯他們是在附近的一家中餐廳吃的，郜峻沒怎麽動筷子，卻點了一桌子的菜。
湯閱被坐在對麵的男人盯得緊張不已，肚子又實在是餓了，便埋頭吃飯不敢再說話。
飯後兩個人便返回了別墅，郜峻當著他的麵按下“1023”的密碼的時候湯閱有些不自在地別開了頭，郜峻卻麵色如常，進了屋子他隻對湯閱說了句“去洗澡”然後便轉身去了書房繼續處理文件。
湯閱先回臥室收拾了自己的行李，他打開衣櫥，發現郜峻西裝的旁邊空出了大半個衣櫃，他實在是沒有膽子再去招惹郜峻，隻能硬著頭皮把衣服掛上，然後拿了睡衣轉身去浴室洗澡。
湯閱一直記得今天在機場時郜峻說過的話，所以從他洗完澡躺在床上蓋好被子的那一刻便緊張了起來，他就像是一個正在等待刑法的犯人，隻等著行刑那一刻的到來。
他眼睛緊緊地閉著，耳朵卻緊張地聽著門外的動靜。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臥室門突然之間被打開了。
郜峻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閉著眼但是明顯沒有睡著的湯閱，沒有說話，隻是徑直去衣櫃裏拿衣服，他打開衣櫃門的一瞬間，卻是愣了一下。
有一排明顯小了一號的衣服此刻正整整齊齊地掛在他那些深色係西裝的旁邊，郜峻不自覺彎了彎嘴角，關上櫃門，轉身進了浴室。
在郜峻洗澡的這段時間裏，湯閱曾經無數次嚐試想要趕快睡著，仿佛他隻要能夠睡著，就能夠逃過後麵即將發生的所有的事情。
但是浴室裏隱隱約約傳來的水聲卻像是一雙撩人的手，一直在騷在湯閱的心上，直到水聲驟然一停，湯閱猛得緊繃了身體，悄悄伸手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郜峻下半身隻裹了一條浴巾便堪堪走出來，看見整個人緊張得都快要埋進被子裏的湯閱莫名地心情大好。
他伸手關掉了床頭燈，然後掀開了被子的另一角躺了進去。
此刻湯閱能夠明顯地感覺到床的另一邊沉下去了，他的心越跳越快，盡量自然地放鬆自己的呼吸。
“睡了嗎？”
靜謐的房間裏他聽到郜峻低沉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湯閱藏在被子底下的手驟然握緊了被子，他硬是閉著眼沉默著沒有回答，裝作一副睡著了的樣子。
黑暗中郜峻清清楚楚看到了湯閱因為緊張而微微抿起的嘴，他扯了扯嘴角，突然之間伸手掀開了被子，一個翻身便壓在了湯閱的身上。
湯閱被嚇得“啊”地叫了一聲，然後唰地一下睜開了眼睛，緊張地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郜峻灼熱的呼吸輕輕打在湯閱的臉上，黑暗之中，湯閱看見他對著自己笑了笑，“看來我把你吵醒了……我隻是覺得，結婚第一天，你有必要履行一下基本的義務。”
湯閱一愣，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郜峻整個人便直接壓了下來，他的唇一碰上湯閱的，便立刻變得凶猛起來，湯閱看到他眼中星星點點快要燎原的欲|望之火，郜峻肆意衝撞，幾乎不給湯閱一點喘息的時間。他胸膛上的熱度透過湯圓薄薄的睡衣侵襲過來，湯閱難耐地嚶嚀了一聲，伸手抓住了身下的床單。
湯閱的小動作被郜峻發現，立刻像是在男人滔天的欲|火上澆了一桶油，郜峻執起他的手圈在自己的脖頸上。
湯閱有些羞於這樣的動作，手臂隻是虛虛地搭在男人的肩上，卻又不敢拒絕他。
郜峻簡直要被這樣滾燙著臉垂著眼睛不敢看他的湯閱逼瘋，隻能更加用力地吻他，吻疾風暴雨般地落下來，湯閱隻能一聲不吭地被迫承受著。
現在郜峻的模樣有些可怖，他就像是幾近失控一般，湯閱清楚地感覺到了一個硬|物已經直|挺挺地抵在了自己的大腿根上，兩個人的身體親密無間地貼合在一起，湯閱一想到接下來即將要發生的事情，身體便不自覺地抖了一下，明知無用，卻還是用手輕輕推了一下郜峻赤|裸的胸膛。
郜峻疾風驟雨般的動作卻突然之間停了下來。
他低著頭粗喘著看著身下的人，盡管對方已經在盡力掩飾，但是那雙眼裏的驚慌失措卻仍舊顯而易見。
郜峻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從湯閱身上翻身下床，打著赤腳往浴室走去。
而湯閱隻覺得身上一輕，他睜大了眼睛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心如擂鼓。
十分鍾之後，湯閱在黑暗中聽見浴室開門的聲響，郜峻躺回到他身邊，身上帶著一股清新的水汽的味道。
湯閱緊張地不知所措，卻聽見郜峻道，“睡吧，你媽明天還要手術。”
湯閱趕緊“嗯”了一聲，蜷縮起身子悄悄伸手捂住了自己狂跳不止的胸口。
·
第二天郜峻陪同湯閱一起去了醫院，手術開始之前還要進行一些準備工作，當下李念已經換好了手術服，正坐在床上微笑著看著他們。
湯閱看了看身旁主動跟母親問好的郜峻，難免覺得別扭，便拿起毛巾往洗漱間走去。
郜峻的視線直到洗漱間的門被徹底關上才轉移回來，李念看在眼裏，半晌，她才對著郜峻開口道，“謝謝郜總一直對我們家湯閱的照顧。”
郜峻聞言連忙禮貌地說，“伯母不必客氣，喊我名字就好。”
李念笑著點點頭，似是有話要說，她沉默半晌，才終於道，“我身體一直不好，這些年湯閱跟著我也吃了不少苦，我看得出你是真心對待我家湯閱，所以……在這裏請求你，如果我真的哪天撒手人寰了，請一定幫我照顧他……”
說到最後，李念的眼角已然微紅。
郜峻聽得心裏微微一動，還來不及細想，卻連忙點點頭應下，“伯母放心就好，湯閱我一定會照顧好。”
李念聽到他的保證終於點點頭，這時候洗漱間的門被湯閱推開，李念連忙擦了擦眼角的淚岔開了話題。
李念是中午時分進的手術室，之後湯閱便明顯緊張了起來，他一個人坐在手術室外的走廊上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郜峻在他五米開外的走廊盡頭的窗邊站著，點了根煙，腦子裏不斷地回想著剛才李念進手術室之前跟他說的話。
郜峻把這話來來回回在腦中過了幾遍，拿著煙的手終於猛然一頓，突然就想通了自己一直覺得怪異的地方。
他之前雖然從未見過湯閱的母親，但是卻曾經跟湯閱的母親通過電話，當年，他把電話打到湯閱家裏去，應該就是他的母親接的。
但是……他記憶中那個女人的聲音卻與此刻的李念相差甚大。
確切的說，不僅是聲音不像，就連說話的語氣、方式也完全不同。
郜峻的眉頭慢慢皺了起來，他的視線緩緩落在長椅上那個孤單的身影上，腦中又不自覺地想起了在飛機上湯閱看到窗外雲彩時明顯驚喜的表情，他心中的狐疑漸漸加深。
他沈著臉掐滅了手裏的煙。
不對……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