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連續的陰雨天才過去了幾天,本應持續著陽光明媚心情舒暢的日子,卻不曾想倉庫內人為積起了陰雨。


    時淨身邊散發出來的負麵氣息蠕動著,仿佛具象化成了一片灰蒙蒙的烏雲,每當她無意識歎氣時,都會自帶飄小雨的附加效果。


    距離上次薑徹讓她開鎖已經過去整整兩天了,以賣了個不錯的情報為理由將那筆錢交給薛夏後,接下來一整周的時間他們的生活都會很滋潤,每個人臉上輕鬆的笑容都跟屋外陽光般燦爛,卻不包括時淨。


    以前經常被家人稱作“心太大”的時淨這次卻沒能那麽豁達,薑徹離開時丟下的那句話,不斷在耳畔循環繚繞,甚至在第一天晚上的夢中那張不近人情的嘴臉都在消磨著她的神經,讓驚醒的時淨險些暴走。


    對於薑徹那種人,最後的幾句話也許不過是順嘴說的,甚至可能是早就習慣了那般不近人情的諷刺方式。


    半吊子的覺悟和耍小聰明的舉動與每天都拚盡全力浴血廝殺的掙紮比起來,究竟哪個更沉重一眼便知,時淨也能輕易分辨出來,所以沒有絲毫爭論和辯解的餘地。


    但每個人都有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她不過是選擇了一個較為低微且拐外抹角的一種,又不是像一些遊蕩在街上無所事事全然放棄希望混吃等死的流浪漢,跟他們比起來,要好的太多?


    可是,本能夠自信滿滿反駁的時淨,卻在這個末世生活了快半年後茫然了。


    真的……可以嗎?


    她曾經就是用相同的方法,在自己的世界生存了下去——與家人一同。並不是淒慘的苟延殘喘,還過得有滋有味。


    隻是,相同的方式,在不同的世界,還適用嗎?雖然眼下沒有出任何問題,偶爾確實有各種突發情況發生,甚至有一次還遇上了威脅生命的危機,但從結果來講,她還是挺了過來,現在依舊還好好地活著——同樣與家人一起。


    不過,為什麽心中總有種無法言喻的不安呢?


    每當想到這裏,時淨的腦袋裏就亂成一團,仿佛身陷複雜的迷宮找不到出口,焦急就足夠讓人煎熬,更悲劇的是沒有絲毫光亮,在一片黑暗中更是找不到出路。


    “唉——”


    腦袋負額之後,時淨也隻能不斷發出這樣的歎息了。


    “小淨,我說小淨啊。”肩膀被人推了推,時淨仰起頭來一臉茫然。


    “……怎麽了?”腦袋的思緒還沒能跟上現實便對上了薛夏皺緊的臉,時淨木木地回應著,“發生什麽事了,你怎麽這幅表情。”


    “還說我呢,小淨你都不看看自己什麽表情啊。”薛夏掐著腰無奈地看過來,“你再這幅表情在那歎氣,我都懷疑明天感染者要圍攻安全區了。”


    “……哦哦……誒?等等!啊哈!?感染者要圍攻安全區嗎!?”還沒完全整理好正常的思考方式,隻聽進去了後半句的時淨驚得從椅子上躥了老高,雙手按住薛夏的肩膀,一臉凝重,“別、別別別別怕!躲在我身後!我來打頭陣!!孩子們呢?包在中間,讓正恒走最後,我們先跟著大部隊跑就……”


    “等等!等等小淨,咱們先冷靜一下。”見時淨說著說著就要行動起來了,薛夏眼疾手快一把將人按了回去,看到她瞪大的眼瞳中還凝聚著焦急,無力感更重,“感染者沒殺過來,安全區的牆那麽老高,怎麽進來啊,好好聽我說話。”


    “哦……”總算慢慢反應過來,時淨這才能好好地思考,意識到自己之前的反應過剩,此刻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直,“啊哈哈,恩、恩,我剛剛沒注意,什麽事兒啊,小夏……啊,難道是要我幫忙準備晚飯嗎?沒問題沒問題,走起走起。”


    “不是啦,是有人找你,正恒在門口看著呢,所以我才來叫你的。”薛夏說出口的話讓剛剛冷靜下來的時淨頓時渾身一震。


    “哈?誰、誰啊!男的女的!長啥樣?”又一次從椅子上蹦起來的時淨一臉緊張,該不會薑徹又跑來讓她幫忙開一些稀奇古怪的鎖頭吧?千萬別啊,那瘋子可是一言不合就拔刀的主兒,正恒平時對大家都很溫和,但對外人要多倔就有多倔,那倆人要是真的打起來了……


    正恒現在還是全屍嗎!??


    想到這裏,心都涼了的時淨也顧不上身邊的薛夏,青著一張臉就衝向了倉庫大門,身上所有的毛都紮了起來。


    “薑!!!!徹!!!!!!正恒快!退……下……啊?”


    渾身冒著煞氣腳步不穩地奔了出來,差點撞翻轉角放著的紙盒子,結果剛衝出大門第一眼看到的並不是血粼粼的殺|人現場,也不是針鋒相對的緊張場麵,完好無損站在那的陸正恒因為被叫了名字滿臉茫然地回過頭來,他身邊站著一臉詫異的曲卿。


    眼前所看到的跟她的腦洞相差太多,一口氣沒提上來的時淨猛地收住勢頭嗆在原地,迎著黃昏刺眼的太陽,將她的影子拖得老長。那一刻,時淨覺得自己簡直傻透了,恨不得一巴掌糊臉上。


    她剛剛那反應,是不是蠢炸了?


    哦,上帝。


    她向來冷靜超然又大氣的形象!!!


    頂不住陸正恒那過於疑惑的視線,時淨逃避似的將頭往回一撇,正好對上了因為聽見她巨大吼叫而湊到門口偷看的四個孩子,那一張張天真無邪的臉,就這樣完完整整地記錄了她犯傻的那一刻。


    “唔……太糟了。”


    “啪”地一聲,這次時淨是真的將手狠狠地糊在了臉上鼻子首先遭到了強烈的攻擊,痛得發麻。


    “噗……哈哈哈哈哈,小美人兒,幾個月不見,你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總算反應過來的曲卿毫不給麵子捧腹大笑,眼淚差點沒笑出來。


    “小淨,怎麽了。”陸正恒瞥了在那快要笑抽過去的曲卿,朝時淨走過來,有些擔心地扒下她按在臉上的手,盯著那紅紅的鼻頭兒。


    “啊啊啊,沒、沒事沒事,不要在意,是我自己剛剛想多了啊哈哈哈。”時淨幹笑,她好想逃離現實。


    “沒事你打自己臉打那麽狠幹什麽,這都紅了好嗎。”雖然知道最近時淨又不再狀態地在那亂想著什麽東西,隻是相信她會自己很快整理好心情的陸正恒和薛夏並沒有過多打擾,但看現在這副樣子……並不是沒問題吧,都要開始自|殘了。


    “真沒事真沒事。”胡亂地揉了兩下鼻子,時淨扯著笑容將視線放到還在那狂笑的曲卿身上,“正恒你去忙你的吧,他不是找我有事麽。”


    “恩……行,那有事你叫我。”之前已經確認過曲卿不是敵人也不是管理層的人,之後有過幾次接觸後,並沒有任何威脅。陸正恒點點頭便回到了倉庫內去,順便趕走了趴在門口偷看的四個小孩子。


    “……”拚盡全力繃著臉的時淨狠狠地瞪向還在狂笑不止的曲卿,心中的羞|恥已經爆炸。


    今天她到底要犯多少蠢。


    “哈哈哈哈,咳咳咳咳,抱歉抱歉,小美人兒我不是故意的,隻是真的超級好笑哈哈哈哈。”感受到了時淨怨念的眼神後,曲卿的笑聲終於有了收斂,“好吧好吧,我不笑了,別生氣別生氣,雖然小美人兒生氣依舊很好看。”


    “哼。”雖然見過的次數不多,但對方的嘴貧時淨已經習慣了,不受影響地仰著頭,“別再笑了,有什麽事快說。”


    “你對我還真是不客氣啊,這樣發展下去可是會成為冰美人兒的,嘛,當然也不錯啦。”他無所謂地聳聳肩,然後從口袋裏翻出個黑色的長方形盒子,笑成了一個狐狸。


    當看清那盒子後,時淨頓時背後一涼,胳膊也跟著一痛……已經好幾個月沒看見這家夥,差點都忘了……


    曲卿這人曾經就喜歡抽她的血去做研究,雖然時淨覺得並沒什麽卵用。


    那盒子裏裝的就是簡易的一次性注射器和消毒用具,被紮了那麽多次,不能再熟悉。


    “還、還來!?”下意識護住胳膊,時淨一臉警惕地看過去。


    “當然啦,我現在認識的被感染者咬過的活人,也隻有小美人兒你一個啊,珍貴品種哦~”曲卿笑眯眯地走過來,半蹲在時淨麵前伸出一隻手,雖然一句硬話都沒說,卻容不得她拒絕。


    不情不願地擼起袖子將胳膊伸過去,不就是一點血麽,抽吧抽吧,伸頭縮頭反正都是一針!


    見時淨雖然滿臉不高興,但還是老實地伸出了胳膊,曲卿滿意地揉了揉她的腦袋,誇了一句“好孩子”。這家夥雖然張嘴閉嘴的小美人兒,其實還是把她當成個小孩子罷了。


    真煩。


    “哈哈哈,這表情,是不是又在不滿我把你當小孩子了?天地良心真的沒有哦,我可是天天都在盼著小美人兒你長大的那天呢~”他很熟練地將止血帶綁在時淨的胳膊上,笑得一臉輕鬆,“而且小美人兒你的行為也不能讓我把你當一般的小孩子啊。”


    “什麽意思,諷刺我嗎?”撇了一下嘴,時淨可不認為曲卿這種在強大狩獵團體內的人能看得起他們這種小孩子。


    “因為別說小孩子,就是一般成年人,我可很少能見到有人敢那樣毫無顧忌殺氣橫飛地怒吼我們隊長的名字,哈哈哈,那場景簡直太好笑了,不知道老薑聽見得露出什麽表情。”噗嗤一聲,曲卿再次笑彎了眼睛,“怪得不他給你了個不一樣的評價。”


    “……誒?”眨巴了一下眼睛,時淨有些愣。


    評價?


    薑徹那瘋子竟然還跟曲卿談論過她?


    一身雞皮疙瘩好麽!那家夥究竟背後怎麽損她了!在打什麽算盤!!!


    “恩~~不過小美人兒似乎並沒有打算主動走出來的意思嘛,這也沒什麽,畢竟你是個女孩子,年紀也不算很大嘛。”看了一眼時淨的表情,曲卿便露出了洞悉的神色,“決定避開災難而從側麵追求稍微輕鬆的方式生活下去,也並不可恥,隻是啊……”


    曲卿原本輕|浮的氣場漸漸消散,隨之湧上來的,是一種時淨無法命名的凝重。


    “那不適用於這個世界。”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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