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太暗距離又遠,時淨無法看清探頭探腦那人長什麽樣,隻是從輪廓來判斷應該是個男人。


    大晚上到感染區探索的狩獵團體不是沒有,但有勇氣在外麵呆到晚上的自然是有些實力的狩獵團體,除非是類似薑徹那種瘋子的存在,不然絕對不會獨自一人出現在這種地方。


    就算是在回安全區的路上,那種鬼鬼祟祟的行動已經不能稱得上是謹慎了,反倒像是……避人耳目一樣。


    避人耳目?


    “該不會他不是在躲感染者,而是再躲人吧……哈,怎麽可能呢……”說完這話後時淨立刻搖搖頭,除非有利益紛爭,不然都是人類在感染區內就應該是同盟才對,好好的沒做什麽理虧的事,幹嘛可能要躲人。


    時淨剛考慮到一半,那顆腦袋悄悄地縮了回去,半晌沒有再出現。就在她覺得對方應該是從另外一條路離開了時,突然又有一個影子大大方方從剛剛的拐角走了出來,接著身後陸續跟出了好幾個人。


    為首的一看就不是剛才那位,這次的身材明顯比剛剛的高大了好幾圈,肩上扛著一把槍,單從漆黑的輪廓看不出槍種,多半是衝鋒|槍那一類。


    稍微靠後他半步遠跟著另一個人,要矮半個個頭,拎著的武器大概是同一類型槍|械。比起第一個人來,他就顯得要警惕許多,不停地搖晃著腦袋左右張望。


    最開始出現的那個則走在一行人的最後,乍一看似乎沒帶什麽利器,但如果仔細看的話,手上似乎也拎著什麽,但夜色太深那東西又太小,一時間沒辦法分辨。


    除了這三個人之外,夾在他們中間走著的其他六個人姿勢就顯得詭異多了,不少都微微佝僂著腰,邁著小步極不情願的前進,稍微大方點的還能好好走路,隻是那步伐看上去也並不安穩。


    從身形來看,這七個人中有四位女性,另外兩個男性也並不健碩,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正經探索隊伍該有的配置。


    最重要的是,時淨甚至看到其中一位女性手中還抱著一個不大的孩子,這絕對不正常,哪會有狩獵團體大晚上跑感染區探索還抱著孩子的?


    幾個人走出小路後,並沒有朝著安全區的方向前進,而是對著正相反的方向往感染區深處走去……


    時淨一點點收緊手指的力氣握住了手中的狙,稍作猶豫後站起身,確認好身上帶著的足夠數量的子彈和必要的道具後,小心地跟了上去。


    心中隱隱有了些許猜想,但不親眼確認一下的話,她無法輕易下定結論。似乎有誰在冥冥之中訴說著某個她不想知道的答案,但現在不去追求的話,總覺得就會永遠錯過一個巨大的真相。


    盛齊森剛走沒幾個小時,她就自作主張做出這種事,若是再弄出點烏龍來,事後被薑徹知道了也不知道會不會被罵個狗血淋頭……


    嘛,不過那家夥的冷嘲熱諷最近她都快習慣了,無非就是噴她是個有勇無謀的半吊子,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就亂跑添亂,反正又不痛不癢。


    時淨那點兒自尊心什麽的,在薑徹那瘋子麵前似乎就從來沒穿過衣服。既然早就暴露無遺了,她還在乎什麽?


    一行人走的並不是非常快,時淨注意著周圍的風吹草動很快便追了上去,在沒有確認對方身上是否帶著探知型終端之前,她不敢靠得太近,隻能保證不會跟丟一點點前進。


    越跟就越覺得不對勁,隔著這麽遠的距離她聽不到對方到底在交流什麽,但時不時就會聽見男人的怒吼以及孩子的哭泣,偶爾還會有女人驚恐的道歉聲。


    這、這該不會是綁架現場吧?


    時淨嘴角一抽,實在想不出如今的世道綁架又能勒索出什麽來……或者說,用最不值錢的人命,真的能當做勒索的籌碼嗎?


    一路跟了很遠,走了大約有快兩個小時後他們總算有停下來的意思了。


    為首的男人跟旁邊的人湊在一起拿著手電筒確認了什麽之後,帶著一行人走進了眼前的一間高聳的建築物內,跟在後麵的時淨眯起眼睛抬起頭來看向已經生鏽了的廣告牌上印著幾個大字——盛虹商城。


    這以前應該是個規模不小的大型商場,單從這已融入夜色卻也擋不住直衝雲霄的壓迫感和高度就能想象它以前是怎樣繁盛。隻是這樣的商城應該早就被其他狩獵團體掏空了才對,大晚上跑這來到底要做什麽?


    而且這一帶已經脫離了感染區外層,正是有感染者頻繁出沒的地界,帶著一群明顯是拖油瓶的人跑到這裏來……


    不太友好的感覺在胸口中脹大,時淨深呼吸一次讓自己冷靜一些,隱匿在黑暗中貓著腰跟了上去。


    空曠的商城內部比外麵看上去還要淒慘,玻璃製的櫃台全部被砸碎,玻璃散了一地。隻要是曾經放著貨物的地方,必然有被胡亂翻過的痕跡,放眼看過去就跟台風過境一樣淒慘。


    這場麵讓時淨一瞬間想到了當初親眼所見到的獸浪踐踏過的地獄,微微抿起唇,放下不太好的念頭,注意著不踩到玻璃碎片以防發出引人注目的聲響,之前先進來的人早就走沒影兒了,想要找到看來還需要費些功夫。


    “都準備好了?”


    簡單地繞了一層大半圈後,正要往另一半走的時候,突然聽見側麵樓梯傳來了清晰的對話聲,成功阻止了時淨還沒落地的腳步,連忙將身體縮進了旁邊的牆角內,側耳傾聽。


    “恩,都已經帶到五樓正廳瞭望台那邊去了……那死小鬼一直在哭,所以多加了點藥。”屬於男人的聲音有些嘶啞,仿佛喉嚨曾經受過什麽大傷沒有養好才殘留下來的後遺症。


    “藥盡量省著用,這次上麵給的也不多,等用沒了事還沒辦好怎麽辦?浪費在一個小鬼頭身上幹什麽,你腦抽是不是?讓他使勁兒哭,這樣才能引來感染者。”另外一個聲音就低沉了很多,透著一股狠勁兒。


    “這、這不是怕我們還沒準備好之前就引來了感染者會有危險嗎……我下次注意。”沙啞的聲音立刻就染上了些諂|媚的味道,誠惶誠恐地道歉。


    “下次長記性……小克那小子呢?讓他準備的都準備好了?”低沉的聲音並沒有多追究,而是問起了別的。


    “他去樓上先探查情況去了,聽他說四樓靠近樓梯的地方正好有個合適的房間,發生什麽意外可以立刻撤退,樓上有了大動靜也能馬上發覺。”


    “恩,那就先去那吧,今晚都機靈點,上頭人可是讓我們帶活的回去,最低也要觀察到想要的結果才能回去報告,要是都直接弄死了還觀察個屁。”


    “是、是!”


    兩個人簡單的聲音隨著腳步聲一同飄遠,而將這些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的時淨心卻涼了半截。


    之前不是沒聽說過,有些狩獵團體為了能夠順利解決掉感染者,會特意將團隊內沒用的家夥丟去當誘餌。充當誘餌的人多半是自願依附團體卻又沒有實際作用的人,亦或是做出背叛團體吃裏扒外舉動的叛徒。當然,采用直接抓安全區內生活的普通人作為誘餌這種喪盡天良手段的也大有人在。


    隻是,聽說跟親眼見到這是兩回事,沒想到一直當新鮮事兒聽的傳聞就這麽突兀地發生在了眼前,讓時淨有些回不過味兒來,怔了幾秒鍾後又覺得她這次遇上的似乎又沒那麽簡單……


    一般來講,僅僅是為了消滅感染者,至於帶這麽多誘餌來麽?而且……


    帶活的回去?想要的結果?不能弄死……


    這是要幹什麽?


    得不出答案的時淨並沒有像曾經一樣急著往裏衝,而是拎著手中的東西悄然無聲地退了出來,站在商城外麵四處觀察了一會兒,一頭紮進了斜對麵的另一幢大樓。確認沒有危險後一路衝上六樓,在能夠看到對麵商城的窗戶上架起了狙,透過瞄準鏡果然看清了對麵的情況。


    提到瞭望台必然是能夠從外麵觀察到的,剛剛在外麵也看到了五樓有一邊突出了一塊台子,果不其然就是那所謂的瞭望台。在漆黑的環境下隻能看到在瞭望台上黑乎乎相互依靠著坐了一圈人,旁邊沒有看到看守,他們卻沒有表現出絲毫要逃跑的舉動。


    是不想跑,還是不能跑?


    “對了,之前是不是提到了……藥?”自言自語地低聲呢喃一句,時淨心中有了些計較。


    無論什麽藥品,在末世都是稀有珍貴的存在。之前她生了場大病,曲卿用在她身上的那些藥可是一筆巨大的花銷,之前他還半開玩笑地說過把她賣了估計都換不回來那麽多錢……


    為了達到某種目的竟然不惜在誘餌身上用藥——


    如果不是規模非常大的狩獵團體,那就是……管理層?


    “多半是後者吧。”自顧自就下了結論,時淨歎了口氣,如果對方真的是管理組的人,那麽這趟走得也算值了。


    時淨現在所接觸的人,每一個都不簡單,對於管理層內部的事情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她偶爾也會聽說些許消息。但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了,所有人都有意無意地避開更深|入的話題,每當要談到重點時總會巧妙地錯開重點,談起另一件事。


    時間久了,她便明白了,也許是她現在的能力和價值還沒有資格去聽取那些消息,也就不自找沒趣,專心沉溺在訓練中。


    但總被蒙在鼓裏的感覺並不好,時淨也有預感,更深|入後必然會有什麽將發生改變……若不經曆這次變化,她永遠都無法真正前進。


    既然無法從別人那裏得到消息,那便自己去追尋。


    這次,就是個絕妙的機會。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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