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案塘回廊攜手前行


    “莫問君!莫問君!”


    像是溺水被人喚起,朦朦朧朧的思緒被夢魘猛力拉拽著一般,莫問君渾渾噩噩掙紮了好一會兒,終於微弱地皺了皺眉,卻隱約感覺臉頰上落下了一滴冰涼的水珠,想去抹掉,手臂卻傳來劇烈的痛感,呲了一聲後疲憊的眼瞼終於慢慢打開,微弱的光線讓他漸漸清醒,頭頂一片烏黑,他忍痛環顧四周,才發現如今已是在監獄裏,門上已經施了法術,外麵的凶屍嘶吼連連,卻也是徒勞,尚且安全。


    他緩下一口氣,微弱地轉向了眼前背對著自己的白玉塵,看著那俊逸非常卻拒人千裏的背影,咧開泛白的嘴勉強地笑了笑。


    “玉塵兄,這下……我又欠你人情了。”


    白玉塵微微扭過頭,仍然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樣。那纖長的睫毛似乎有點點紅暈,忽閃忽閃,卻襯得歲月溫婉,美妙至極。


    “不礙事,傷口已處理好。”


    莫問君低眉望去,右臂上包紮著玄色的雲錦布條,看樣子血已經被止住了。


    “多謝。”


    “你我之間,無需謝言。”


    白玉塵轉身瞟了一眼已經恢複大半的莫問君,迅速收回了目光,又背過身去。


    “那……玉塵兄,我們接下來該如何啊。”


    莫問君撐著手肘,異常艱難地挪坐到冰冷的牆壁邊,整張臉毫無血色。


    “看地麵。”


    白玉塵指了指腳下這片殘棘不堪的稻草地板,上麵交臨錯亂著無數血腳印和噴射狀的血滴,卻仍是毫無思緒。


    “陸子笙少爺身份,鞋底木紋定然與那仆人存著尊卑之分。”


    聽完這話,莫問君緩緩地往這條監獄中細小的走廊盡頭看過去,果然有一條不細看根本無法發現的血跡,印著隱隱約約的雲紋,通向了這條走廊漆黑的盡頭。


    “還在裏麵。”


    莫問君緊盯著這條方向,隻有去路,沒來來路,看來要找到陸子笙,這條路還得繼續走下去。


    “還能吹隕嗎?”


    白玉塵看著眼前負傷的莫問君,又看了看門前一群數量實在可觀的凶屍,眉頭緊皺,似乎有些擔心。


    “當然,別小看我了,走吧。”


    他忍著痛艱難呲牙咧嘴地站起身,臉色極差,起身後一陣眩暈,身體突然踉蹌了一下,白玉塵急忙往前拖著他的身子。


    “沒關係,我莫問君……從來都不拖人後腿。”


    閉目緩了一會,他便強裝鎮定推開了白玉塵上前攙扶的手。如若自己走不出這西宮,也不能拖累眼前這個自己一時興起前去撩撥的仙門弟子,相識一日,卻處處幫扶他,於情於理,都已經足夠了。


    ……


    不久之後,戈影搖曳的西宮裏果然傳來一陣悠揚清澈的隕笛聲,襯得那月色淒清悲傷,活像是哭嫁的新娘無聲的嗚咽。


    而地宮內原本發瘋嘶吼的凶屍,已然變成了一灘微泛漣漪的河水,終於安靜了下來。莫問君強撐著身體壓製凶屍,跟著白玉塵往走廊最深處探去,兩人慢慢挪動雙腳,生怕驚動了近在咫尺,隨時能取人性命的怪物。


    “到了。”


    走了好些時間,白玉塵臉色一沉,陡然停住了腳步,斷舍離已成出鞘之勢,眼神緊緊鎖在走廊盡頭前這個瘦弱的背影上,主仆有別,陸子笙的這一身單薄的金絲綢緞在一堆粗布麻衣,顯眼的很。


    像是聽到了什麽動靜,他緩緩地轉過身站起來,手裏抓著一把鮮紅的腦髓碎肉,正津津有味地咀嚼著,那肉隙裏掉露出來的腦漿和血,滴滴答答已經在地上集成一大灘,漂浮起來的血粉色頭皮和髓肉,直直讓人作嘔。


    陸子笙此時雙目空洞無神發黑,肚子已經圓鼓地有些誇張,活像個受人操縱,毫無意識的提線木偶,顴骨突出,滿嘴的腦髓在嘴裏發出黏|膩的吧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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