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侯與甘棠在外麵等沒多久,從鎮政府大樓裏走出一群人,明顯分成兩派,涇渭分明地朝兩人走來。


    走到前麵的一名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剃著板寸頭,身上肌肉發達,帶著四五個人快步


    不慢地走在後麵,那個自稱大山仔的人跟在小夥子身邊。


    “哎呀,怠慢了怠慢了,讓這位兄弟久等了。”板寸男還未走到霍侯麵前就哈哈笑著打招呼,表現得相當熱情,“兄弟是打哪兒來?有團隊嗎?如果是一個人能走到這裏那真是厲害,也是我們的緣份啊,哈哈。”


    短短一兩句話讓霍侯對這個人的性格有了大概了解,尤其這人在說話時雖然是看著他,但餘光總往甘棠身上瞥去,而且笑起來時眼睛裏全無笑意。


    霍侯看起來似乎考慮了一下,開口說道:“跟過幾個團隊,隻是後來不是所有人都死了,便是散了,我想找一個比較安穩的地方定下來,隻是——”後來的話他沒說完,歎氣搖了一下頭,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樣子。


    板寸男露出理解的樣子,點頭道:“現在的世道,安穩的地方哪有那麽好找,尤其沒本事的話,不是被怪物吃掉,也是要看別人的臉色靠施舍過日子。不過像兄弟這樣本事不差的人,去到那裏都是受歡迎的啊。”說著又是一陣大笑,然後又說了一堆誇讚霍侯,以及他留下來會享受什麽樣的待遇的話。


    霍侯在與大山相遇時,故意顯露了一下冰係異能,所以對現在板寸男的話並不意外。在他與板寸男說話時,另一幫人靜靜站在一旁沒有插話,那位襯衫小夥子用平和的目光打量了霍侯與甘棠一陣,便收回視線安靜地看兩人聊天。


    小夥子平和,他身邊的幾人就不平和了,望著板寸男相當於直接拉人的話,一個個眼裏都露出憤恨之色,隻是忍著沒有發作出來。


    “聽說兄弟是冰係異能,這種異能倒還是第一次聽到,兄弟不介意的話能否展示展示,讓老哥開開眼界。哦,對了,我叫周敬元,兄弟不嫌棄的話,叫我周哥就行。”板寸男最後看似隨意地提了一個要求,可能是要評估下霍侯的實力。


    霍侯也沒打算隱藏自己的實力,知情權有時是和實力成正比的,有多強的實力,才配知道多少實情。他既然是想知道這裏的真實情況,展現一下實力也未嚐不可。


    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便見他隨意地揮了下手,所有人隻覺得陽光下有什麽閃了一下頗為刺眼,“奪奪奪”的聲響從身後的樹杆上傳來,轉頭望過去,眼睛登時都瞪得老大,還有幾下比較明顯的抽氣聲。


    隻見眾人身後的一棵樹上,釘著一排冰錐,入木很深,隻留了一個屁股在外麵,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寒光。


    “啊”有人驚叫一聲,那人摸著自己臉頰往後倒退一步,瞪大眼睛驚恐地望著霍侯,而霍侯隻是靜靜地盯著他,眼神跟露出在外麵的冰錐一樣冷。


    其他人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隻有李故在旁邊看得很清楚,這人一上來便盯著那個男人身邊的女孩子看,眼神還非常露骨,估計因此而惹怒了這個男人,冰錐擦著他的臉頰飛過去。李故看得心中暗爽,這夥人仗著在鎮子裏有勢力,經常幹些巧取豪奪或者見不得人的事,偏偏大家又奈何不得他們,現在算是踢到了鐵板。


    “你好,我叫李故,是公委會的人,也是在這個鎮子出生的人,歡迎你來到我們小鎮,希望我們以後能相處愉快。”李故走出來幾步,對霍侯點了一下頭,語氣既不顯得很熱情,也沒顯得冷淡,是平常的客氣口吻,“不介意的話,可以先參觀一下我們小鎮。”


    “是啊是啊,兄弟先參觀下我們鎮子。”周敬元才反應過來的樣子,收起驚愕的表情,看也沒看那個驚叫的人,對霍侯的態度更加熱情,也不再敢隨隨便便往甘棠身上看了,“不是老哥吹牛,我們這個鎮子看著不大,各方麵做的都還不錯,看鎮子裏種的東西,再看看那圍牆,我敢肯定外麵的營地很少有這樣的。”


    霍侯不置可否,隨著眾人的腳步往前走。


    霍侯一出手把鎮子裏的人震懾住了,能釘到那能堅硬的樹杆裏去,那要是釘在人的身上不是輕易就能穿出個窟窿?他們沒見過這樣的異能,而看到霍侯那樣輕描淡寫的樣子,也知道人家肯定沒盡全力,那麽,如果全力施展之下,又會有多大的殺傷力?


    想像一下那個畫麵,大家對這個突然到來的人也由開始的不以為然,變成現在的深深敬畏。


    李故將跟著自己的其他幾人打發走,一個人跟在隊伍後麵,聽周敬元熱情地給霍侯介紹鎮上的種種情況,隻有在提起些時間比較久遠周敬元也不知道的典故時,他才接口解釋幾句。


    小鎮不大,主街道沒兩分鍾就走到頭了,周敬元將霍侯帶到學校的操場邊,指著被改成種植地的操場說道:“我們在這裏全部種下了土豆,等到收上來後,全鎮人的口糧都有了。現在外麵食物不好找,我看過好多為了一口吃的賣兒賣女的事,唉,活到現在的人都不容易,拳頭不硬點自己都要變成別人的食物。”說到後麵不知是想到什麽,語氣有些低落。


    李故淡淡地看了周敬元一眼,開口對霍侯說道:“除了土豆,我們還種了紅薯,玉米,花生等,反正什麽產量高成熟期短就種什麽。從外麵移了一些比較肥沃的土壤來,把空的地方幾乎都改成土地,隻是收成不是很理想。不知是土壤移植過來的原因還是受溫度影響或其他,產量隻有末世前的三分之一,成熟的時間也拉長。像土豆,以前出芽後播種兩個月左右就能收獲,現在卻三個月才能收一茬,還容易感染病害,發芽也困難。所在別看種的這麽多,到時收上來的不知能有多少,而且本來這茬的種植已經過季,今年不能再種,隻能種點其他的東西。”


    李故的話說完後,周敬元臉色不是很好看,他不懂種地的事,李故卻在他剛說完土豆能豐收的情況下說土豆會減產,這不是明著打他臉嗎?偏他又不知道怎麽反駁,所以沉著臉沒有吭聲。


    其實他這點倒是冤枉了李故,李故隻是盡量說出實情,不希望誤導霍侯而已。


    霍侯沒在意周敬元的態度,他在李故說完後,看了眼地裏長勢還不錯的土豆,沉吟片刻後向李故問道:“你們沒有木係方麵的異能者嗎?如果有木係異能者來催苗,相信種的莊稼都能長得好一些吧。”


    霍侯的話音落下,其他人都愣住了。李故茫然地眨了下眼睛,顯然應該是完全沒往那方麵想,現在經霍侯一提醒,他在最初的呆愣過後,眼睛漸漸亮了起來。


    而周敬元則在愣了一下之後,像聽到什麽笑話似的哈哈大笑起來,“兄弟你別開玩笑了,你讓異能者去種地?不知道現在異能者有寶貴嗎?我們鎮三百來號人,所有異能者加起來還不到五十個,平日保護這些普通人就夠忙活的了,哪裏還有時間去和他們一起種地啊——雖然那些個木係異能者也沒發揮多大作用。”說到最後一句話時撇了撇嘴,顯然是有點看不起他嘴裏的木係異能者。


    李故像沒聽到周敬元的話似的,向霍侯誠懇地道了聲謝,“我們這裏隻有兩名木係異能者,對自己的能力也不大了解,都沒往那方麵想。如果真能在種植上幫上忙,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幾人在操場邊說著話時,周圍勞作的人不時抬頭望過來一眼,然後繼續手頭的活。


    周敬元正要帶霍侯走往其他地方轉轉,忽然一陣叫罵聲由遠及近,還伴隨著女人的尖利嗓音。


    “媽格巴子的敢偷老子東西,不打死你不算完。”


    “要打死人啦,打死人啦,異能者欺負普通人啊,這是讓我們沒有活路啊。”


    眾人尋聲望過去,便見一個半大小子在前麵抱頭鼠竄,一個胡子拉雜的男人在後麵追著,追上了就用拿在手裏的拖鞋狠命抽打幾下,被掙開後就又繼續追。兩人身後不遠的地方,跟著一個氣喘籲籲的中年婦人,顯然體力比不上前麵兩個人,跑一段便要停下來撐著膝蓋喘口氣。難為她跑得這麽上氣不接下氣地,罵起人來聲音居然一點聽不出喘氣來。


    周敬元與李故看到到這一幕,臉色同時黑了下來,周敬元是正想著法子拉攏新來的人,不希望有任何人與事出來攪局。而李故則是因為認出一前一後的兩人,隔幾天便鬧這麽一出,令他有些厭煩。


    不知是不是看這邊人多,想要尋求庇護,那逃跑的小子掉轉個方向便衝了過來,躲在幾人身後。


    舉著拖鞋的男人一路追過來,正要揪出那小子繼續揍,抬頭一看都是鎮上能說得上話的人,氣勢降下去不少,見周敬元目光冷冷地盯著他手中的拖鞋看,忙將舉起的手放下,指著他身後的小子告狀,“周哥,這小子又偷我的東西吃,老子每天也就那點口糧,自己都吃不飽,他三天兩頭的偷,換誰都不幹啊。”


    “誰、誰偷你的東西了,我那是買的,錢都放你床上了。”男孩十三四歲的樣子,身上很邋遢,跑了半天,現在還沒喘過氣來。


    男人舉著拖鞋就想拍下去,怒目圓瞪,“誰他媽現在還要錢啊,給老子當柴禾燒都嫌薄,偷東西你還有理了。真要拿東西換,拿點有用的來啊,讓你老娘陪老子睡一晚都比那堆廢紙強!”


    “呸!誰要和你這個短命鬼睡。”婦人終於追了上來,見兒子暫時沒什麽危險,氣焰頓時囂張起來。她眼珠亂轉,視線在李故這些人身上掃來掃去,忽然目光在某個方向定住,瞪大眼睛,一副驚訝地說不出話來的樣子。過了好半晌,婦人終於回過神來,指著人群中某個人激動地喊道:


    “讓她陪你睡,讓她陪你睡,我兒子拿你多少東西,我把她賠給你。啊,不行,那點東西不夠,除非你能再給我一袋米,我把我女兒賠給你。”


    那一瞬間,霍侯的臉色陰寒無比,眼中的殺氣有如實質,令他身周之人如墜入冰窖,生生地打了個寒戰。


    而甘棠,在看到婦人和那個少年時,她的臉上一直很平靜,心中波瀾不起,哪怕此時被婦人指著,眼神也沒有絲毫漣漪。


    如果非要說有什麽情緒的話,大概是有點意外吧。意外於,換了一世,換了開局,此情此景,依然在她眼前上演。


    也許她該說一聲——


    好久不見,曾經的養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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