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蘇看著倒在地上的人,他手中的焚寂劍發出了饋耳的劍鳴聲,正訴說著它對獻血的渴求。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屠蘇握著劍卻一直沒有動作。他的指節泛白,右手箍住劍柄,額頭上一滴冷汗流下,他的雙眼中顯現出了抗拒與掙紮的得神色。


    舉起的劍刃遲遲沒有落下。


    可最終,焚寂的怨煞之氣還是戰勝了屠蘇那一瞬間猶豫。


    戈修雙目緊閉,胸前焚寂造成的傷口一直涓涓地流著血,一絲怨氣附著其上使得傷口無法愈合。失去意識的他,麵對劈砍而來的焚寂劍根本無法抵擋。


    “哐~~”一個不明物體穿過窗門朝著屠蘇的臉飛速投了過來,屠蘇身子向後一仰輕鬆避過的同時舉劍順勢一砍。


    原來是一個石樁,看起來與門口的石獅子座下有些相似。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打斷了屠蘇接下來的動作,再一看,地上的人已經不見了。


    一個白色的身影消失在了窗口,屠蘇的雙目赤紅,明顯是對那個在他手底下救走獵物的人極為不滿。手中的焚寂震動了一下,似是也在對此訴說著不滿。


    正當屠蘇想要追去的時候,一股很強的氣勢從身後襲來,不等他做出反應就被來人用法術禁錮住了。


    紫胤這次出關完全是因為感受到了屠蘇體內的煞氣湧動,為防止他被焚寂的煞氣所控製這才不得已提前出來,隻是眼下看來這封印顯然還是好好地,為何屠蘇會突然發狂卻是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檢查了被破壞後的藏書閣,紫胤發現除了焚寂造成的破壞之外,這裏還有另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所留下的痕跡,思來想去在他的認知裏著實想不到會是誰。


    這股力量霸道異常,但施術人好像還不能完全掌控這股力量。


    看來一切的答案,還得等屠蘇恢複意識之後才能知曉了。


    屠蘇被他的師父紫胤真人製服的同時,一個看起來隻有十二三歲的少年正吃力地帶著戈修在天墉城內遊走,他費力地躲避著,跑了很久直到確保沒有人追上來這才停下腳步,大口喘了幾下粗氣。


    “要死要死……真是累死兔子我了。”化形後的小寶苦著臉看向自己的細胳膊細腿。


    這一次他強行化形才把人給救了下來,但是深知自己也為此付出了難以挽回的代價,這樣做也不知到底是對是錯。


    妖一旦化形後,他的人身形體就不會再生長了,所以大多數的妖都會等成年之後才準備化形。也就是說小寶要永遠頂著現在這副樣貌,這一點跟人類築基有些類似,除非他能遇到機緣,畢竟世事無絕對,隻不過這種可能性太低了。


    因為強行化形的關係,小寶的尾巴跟耳朵都還露在外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個妖,而短時間內他也無法恢複原形,再加上戈修目前的狀況危急。


    心知他一個妖,若是被發現闖入天下第一的修仙門派一定會很慘,特別還是在如今這種時刻。


    小寶的耳朵垂了下來,一股血腥味鑽進鼻子裏,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糟糕!”


    忽然意識到戈修的身上還帶著傷,他們一路過來一定在路上留下了血跡。


    小心地推了把戈修的身體,發現他仍舊是昏迷不醒的樣子。


    “跟你說了有危險吧,要不是我你這條命可就搭進去了。”小寶賭氣地雙手叉腰嘟囔了幾句,說歸說,感念戈修救過他一命到底是沒有把戈修丟下的想法。


    打定主意要離開天墉城,小寶扛著戈修的手臂架到自己的肩膀上,一路朝著後山急奔而去。


    從山門出去是別想了,一定有人看守著,他在後山生活了很多年對那裏最為熟悉,他是知道有一條可以徑直下山的小路。


    化形後力氣是大了許多,可是他依舊無法使用法術,隻能憑著自己超強的靈絕躲著天墉城的弟子行走。


    就這樣一路到了後山靈泉,還沒等坐下來喝口水,小寶突然一個激靈,有了種被猛獸盯上的危機感。


    “……誰。”雖然很想有氣勢地喝退對方,但是小寶還是控製不住顫了一下,孩童般軟糯糯的聲音聽起來一點威力都沒有。


    許久沒有得到回應,四下裏靜悄悄地,正當小寶以為一切都是他的錯覺之時,一片黑影籠罩在了他的頭頂。


    小寶心裏一驚,緩緩地抬頭一看。


    唔……完了完了,竟然遇到了這種凶煞。兔子我一定會被吃掉的!!


    “姑獲鳥……你……你不是被封印了麽……”為什麽會突然跑出來啊!!偏巧還是在他無法變回原形逃跑的時候。


    “他怎麽了。”姑獲鳥沒有理睬一臉死灰的小寶,透過他看向一旁昏迷不醒的戈修,陰沉著一張臉冷聲問道。


    小寶腿軟了,挪動屁股朝後縮了縮,“你……你想做什麽。”


    姑獲鳥低頭,幽幽的綠色眼珠在黑暗中看起來異常可怕,她朝著小寶呲牙道:“他死了麽。”


    “他……他沒死,隻是受傷了。”小寶沒骨氣地交代道,“你別吃我……我才隻有幾十年的道行,給你漲不了多少修為的。你……你也別吃他……”


    “我不吃你。”姑獲鳥冷哼一聲化作原形,一爪一個分別抓起他們兩個扇動翅膀淩空而起。


    “嗚嗚……要被當成儲備糧了,我真的不好吃啊,嗚嗚……”


    “閉嘴。”


    “嗚嗚嗚……我死都要死了,還不讓人家說話,我偏要說……嗚嗚……”


    “我不吃你!”


    “啊……你發誓?”


    “……”


    姑獲鳥以速度見長,出了名的日行萬裏,沒過多久便提著他們倆離開了天墉城,來到了一處山洞內。


    小寶揉了揉肩膀,對於姑獲鳥的這番行為萬分不解。


    她看起來,似乎是在幫他們?


    “他身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啊。”小寶心中忐忑,莫非他們認識?可是看姑獲鳥的態度又不像如此。


    姑獲鳥當然不想幫他,但是她自己也是有私心的,上一次雖然在戈修手裏栽了跟頭,但是回去後細細想了下,那人修為深不可測,又有一股讓她忌憚的力量。


    直覺告訴她那人遠不及此。


    她卡在現在這個修為上已經有百多年的時間了,一直無法更進一步,姑獲鳥有預感這個人會是她的契機。


    ……


    身體陷入昏迷的時候,戈修的意識其實是清醒的,他能夠感知到外界的人和事,也知道自己現在已經離開了天墉城。


    即便如此,他卻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始終沒有從昏迷中掙脫出來。


    在嚐試無果後,戈修放棄了掙紮。昨日事出突然他沒有意識到,百裏屠蘇手中握得是凶劍焚寂,也就是那太子長琴另一半仙靈的所在。


    難怪當時會有一股熟悉的感覺。


    戈修猜測或許是因為他體內靈力受阻導致鬱結在了胸口處,又被焚寂的煞氣一衝才致使現在這個局麵的發生。既然短時間內無法恢複,想著從天墉城得到的那道清心訣,心念一動細細翻看起來。


    好在心訣是直接進入他的識海的,不需要手動翻看。


    起初,戈修以為這隻是一道普通的心法,初窺之下也並無奇特之感,然而隨著時間推移戈修越看越覺得受益良多,就連過去那些沒有參透的地方也變地清晰。


    這恐怕不單是一本心法那樣簡單吧?天墉城的曆史能追溯到多少年前已經無從得知,但是這個世界的確有過‘神’的存在,所謂的上古大神,其實也都是古時的修士,仙界其實是另一重更高次位的世界,或許天墉城過去也有此修煉有成的大能也未可知。


    可惜後輩弟子無緣此書,隻以為是一本普普通通的心法口訣,驚世奇珍就此埋沒,倒是便宜了他。


    清心訣果不負清心之名,戈修隻是照著它上麵的方法催動身體裏的靈力,調息運轉了一番便有了一種通體舒暢的感覺。


    不消片刻,戈修胸前被焚寂所造成的傷口開始慢慢愈合,唯有那道煞氣一直縈繞在胸,退散不去。


    這讓一旁一直擔心他的小寶看的嘖嘖稱奇。


    而姑獲鳥靜靜地注視著一切默不作聲,心裏對自己的選擇又堅定了幾分。


    雖然身體上的傷口已經愈合,但是焚寂所帶來的煞氣也隨著傷口的愈合進入到了戈修的體內,煞氣在身體裏橫衝直撞的感覺必然不會好受。


    戈修心中照著清心訣上記載的方法想要把煞氣逼出體外,卻不料反倒是激起了它的反擊,暴躁地在他的丹田中亂竄,無法,隻能把它壓製在小腹處。


    意識到自己境界不穩,趕忙收斂心神,戈修沒想到他這經曆了那麽多還會被煞氣所影響,看來焚寂不單是三界內怨煞之氣的凝結產物,同時也夾雜著太子長琴那半副仙靈幾千年積攢下來的怨恨與不甘。


    想通了這一點,戈修感覺到靈台清明,終於睜眼從昏迷中蘇醒過來。


    “咦,你這麽快就醒了,臭鳥還騙我說需要半個月呢。”小寶興奮地說道,一躍跳到他的腿上,戈修這一下子昏迷了足有三日,此時小寶已經重新回到了兔身的狀態。


    戈修是因為靈氣鬱結才致使自己陷入昏迷,如今被清心訣這一衝刷自然是沒問題了,隻是……


    停留在他身體裏的那道煞氣始終是個問題。


    “主人。”當戈修的視線飄過來的時候,姑獲鳥立馬單膝跪地。


    “我被焚寂所傷,雖然劍傷愈合但劍上的煞氣依舊滯留體內,你可知有什麽辦法可以去除。”


    “有!”姑獲鳥肯定地說道,“傳言戮石可以鎮煞,隻是……它在妖市主人的手裏。”


    “唔……妖市啊……”小寶鬱鬱地道:“可是我們沒有錢啊。”


    姑獲鳥微微垂下頭,很顯然她也沒有。


    “錢?”戈修撩起鬢間的垂發意味深長地笑了下,“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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