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失態的慳臾慢慢冷靜了下來,他看向戈修,“告訴我,你是在何處遇到他的。”


    “確切地說,我們沒有真正地見過。”戈修把自己在高塔內的所見告訴了慳臾,一些細節部分隱去不談,看著慳臾的表情從迷惑慢慢轉變成凝重,戈修繼續說道:“據我猜測,他可能是因為某種目的所以才必須到下界來。”


    “他當然要來下界。”慳臾粗聲說道:“那個叛徒,竟然利用大人遺留下來的法器,妄圖用禁術從無底深淵中逃出來!“


    無底深淵?這聽起來可不是個好地方。戈修回想起初見時那條龍身上纏著的東西,所以說他其實隻是個囚犯?這就可以解釋他為什麽迫切地想要到下界來了。


    完全是因為在上界混不下去了啊。


    “貪塗集天地間的邪念於一身,所到之處必有災禍發生,如果真來了下界,我希望你們能夠阻止他,不要讓他釀成巨大的災難。”慳臾煞有其事地說道。


    麵對慳臾如此不見外的托付,戈修頓時啞然。


    為何慳臾要這麽說,上界的邪龍下來釀禍,怎麽上界的一眾大神不管的麽?


    仿佛看透了戈修此刻所想,慳臾歎了一聲道:“自天柱崩塌以後,上界的大神無法用正常的途徑來到下界,而貪塗不同,他是邪念的化身,能通過他人身上的惡念來壯大自己。再加上我現在也已是風燭殘年之身,幫不了你們了。”


    慳臾說的淒慘,眉宇間卻不見有多少哀色。


    也是,像他這樣的,恐怕也早已經看淡了生死吧。


    這一趟榣山之行也並非全無收獲的,戈修自我安慰道。


    離開的時候,,戈修回身望了一眼,見那慳臾靠坐在那棵小樹下,懷中好像抱著什麽東西。


    等他們從榣山回來,前後已經過了足有七八日,期間戈修一反常態地一指對屠蘇和顏悅色,這簡直讓看慣了心上人臭臉的屠蘇受寵若驚。


    對此,他感到十分不能適應,總覺得這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一般,他還是希望能像過去一樣,至少不用每天擔驚受怕地。


    其實,戈修以前不拿正眼看他的樣子也很可愛啊!


    這日,他們途徑一個叫做天夕鎮的地方,正準備找個歇腳的地方過夜,卻發現鎮上的居民全部呈現出了很不同尋常的病態。


    鎮上的居民無論男女老幼,全都是身形佝僂神情恍惚,一副病怏怏的模樣,並且他們無一例外都很瘦,瘦得好似皮包骨的骷髏一般。


    如果是個別情況倒還好說,整個鎮的居民皆是如此那可就有問題了,屠蘇很容易就聯想到鎮上的居民是被邪物侵蝕的可能性。


    明明是兩個生麵孔,但戈修和屠蘇二人行走在小鎮上,身邊往來的居民無一不是目不斜視地從他們身旁經過,偌大的一個小鎮,竟然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們,就好像他們倆跟鎮上的居民是身處於兩個世界裏的人一般。


    “這裏的靈氣很不穩定。”戈修望著灰暗的天空,“剛才進來的時候你有沒有留意到什麽?”


    “什麽?”屠蘇被這麽一說隻覺得身上怪怪的不舒服,除此之外到沒覺得有什麽不妥,他動動脖子不安地蹭了蹭。


    戈修仰望天空,銳利的眼神透過頭頂的烏雲仿佛想要看穿雲層背後一般,他下意識地原地轉了一圈,腳下因為自身的靈力波動起了點點漣漪,當他想要探索整個小鎮的地勢脈絡走向時,耳邊響起了一個清脆的破裂聲。


    “這裏有結界,把整個鎮跟外界阻隔開了。”


    原本隻是想趁著天黑之前尋一處地方落腳,沒想到他們這下好像是闖入了什麽東西的狩獵領地了。


    戈修曾經也見過有邪修在人類世界劃地圈養人類作為自己修行道場的,就不知道他們今天遇到的這個是人類修士還是妖修了。


    但看這些人宛如行屍走肉般的樣子,這個邪修要麽十分強大,要麽就是控製這個小鎮的時間太久。


    “你說……會不會是慳臾提過的條邪龍?”


    怎麽可能!


    麵對屠蘇提出的可能性,戈修下意識地就想要反駁,可轉念想到那顆莫名失蹤的珠子又不能十分肯定了。


    可如果真是那個冒牌貨,他這下界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突然回想起邪龍貪塗曾說過招他下界需要集齊九十九個靈魂,戈修猛地意識到鎮上的這些人類究竟是哪裏不對勁了。


    ……


    三月後的皇城之中,人間帝王正對著堆滿了各地呈報上來的奏折的案幾發愁,不過三十的皇帝如今本該是最意氣風發的年紀,可他這片疆土內近段時間不停出現的各種異事愁的他都早生了幾根白頭發。


    更糟糕的是,朝堂之中已經有人暗中造謠說這些都是因為他這個皇帝昏庸無道,這才使得上蒼降下了天罰。


    他這個位子眼看就要坐不穩了!


    麵對這種種遠不能用常理解釋的現象,無奈之下他隻好向遠在天墉城的仙長求助。


    如今皇帝看著眼前看起來十分年輕的天墉城弟子,雖然在心裏腹誹天墉城沒有派個德高望重的長老過來,但還是抱著一線希望道:“陵越道長,你說如今朕該如何是好啊。”


    陵越坐在案前,在他的麵前擺放著一個木盒子,盒子本身並沒有什麽特別,隻是盒子裏麵的東西卻讓皇帝瘮得慌。


    “道長,要不朕讓人把這汙穢之物拿下去吧。”皇帝用錦帕掩鼻躲得遠遠地,心裏早已經把那個呈遞之人的祖宗十八代都給罵了個遍,當日他剛拿到這個盒子的時候還以為是底下人送上來的貢品,哪裏能想到裏頭竟然是個人頭!


    “不!”陵越終於把注意力放到了皇帝身上,一開始他對於師尊派他來處理人類帝王的事還很不解,可當他看到麵前的這個盒子時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他察覺到了皇帝眼中的不耐,以及對盒中之物的厭惡心中不暢,但慣來好脾氣的他仍舊和聲道:“皇上可知這種事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是……差不多三個月前吧。”回想了下,皇帝並不十分確定,“剛開始以為是瘟疫就沒有去管,隻是把那幾個村子隔離了起來,可眼下……前後已經死了好幾十號人了,這還不算那些偏遠地方沒能統計到的人數,再加上這些人的死狀實在是……慘得很。”


    後麵的話不用他說,陵越早已從近侍那邊聽說了前後的經過,他在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終於確信地道:“這不是瘟疫,究竟是什麽東西作亂我現在還不好說,需要親自過去看過才能確定。”


    皇帝本來一聽陵越也沒轍還挺不高興的,心想朝廷年年向你們繳皇糧,你們也不能白吃糧不幹事吧?!如今既然陵越有心,他也算是鬆了一口氣。“仙長有心了,您放心!今年我一定會準備一份豐厚的謝禮給天墉城的。”


    在普通人的觀念裏,這些能飛天遁地的仙師是無所不能的,所以即便陵越現在憂心忡忡的樣子被皇帝看在眼裏,也隻以為是他故意表現出來想要向朝廷多要些好處。


    跟心中大石落地的皇帝不同,陵越在離開皇宮之後先是用師門的專屬傳信之法給自家師尊報了個信,交代了這裏發生的一切以及自己的一些猜想,末了他還表達了自己一個人恐怕無法解決的意思。


    陵越知道他從不輕易向師門求助,自己如此反常的舉動相信能讓師尊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做完這一切以後,他向皇帝要了個帶路的人之後,就直接禦劍朝著災禍最早發生的所在——天夕鎮而去。


    邪龍貪塗想從上界逃竄下來當然不能使用正常的辦法,否則他就會像其他大神那樣受到壓製,雖然他能夠從人們的邪念之中獲取力量,但那需要很長的時間,他自然是不會樂意等的。


    用生祭的方式,通過每天一個,總共九十九個靈魂的祭煉換來貪塗的降臨,這種邪惡的方式恐怕也就隻有他想的出來了。


    當然了,貪塗在上界被困,自然是需要有人來幫他做完上述的事情,而這個人對於戈修,不……對於歐陽少恭來說也算不上陌生,正是幾次三番妄圖抓他來煉丹的青玉壇壇主——雷雲。


    戈修眼看著被放置於血陣之中的那顆吸收了靈魂後現已經漲至原本大小的圓球,他很確定這就是那枚他在不知什麽時候遺失的珠子,沒想到這便是讓貪塗來到下界的媒介。


    這珠子是怎麽從他手裏溜走,又是怎麽到了雷雲的手裏這點他一直無法想明白。聯想到他自己現在的處境,隻能把這一切歸結為天道在從中作梗,這算是在表達對他的不滿麽?


    眉梢一挑朝著被綁在祭壇上的屠蘇看去,因為他這一次跟氣運之子沒有直接的矛盾,所以天道是在表達對他的不滿麽?


    可為什麽,被綁在祭壇上的人不是他呢?


    三個月前,戈修跟屠蘇發現天夕鎮的問題之後,屠蘇原本是想要把這一切稟告師門的,但沒等他們離開就被青玉壇的人給發現了。原本他們想要脫身是沒問題的,可戈修在那時突然毫無征兆地昏了過去,這讓屠蘇一下子慌了手腳這才被抓了過來。


    被抓來不說,戈修清醒後還不行地發現他全身的靈力都被封住了。


    一直到現在,距離九十九個靈魂隻差了最後這一個,而雷雲所選定的目標自然就是眼前的百裏屠蘇,他會做出這個選擇一是知道對方天墉城弟子的身份,想要出一口青玉壇一直被天墉城壓了一頭的惡氣。二來就是因為這人剛好自己送上門來,他省下了他的時間。


    “歐陽先生,我知道你看不起我這青玉壇,不過用不了多久我青玉壇就會取代天墉城,一躍成為天下第一的修仙門派。”雷雲極其自信地說道。


    戈修目視前方,連個眼神都不曾施舍,更別說同他搭話了。


    被戈修無視,憋著一口氣得雷雲漲紅了臉,手底下的弟子們紛紛低下了頭,生怕被遷怒到自己的頭上。


    “你就不怕沒招來大神,招了個凶煞過來?”戈修嗤笑一聲道。


    雷雲被戈修說得一噎,其實他也曾細想過這個問題,可還是因為眼前利益給衝昏了頭腦。“哼!不識抬舉。”


    戈修但笑不語,他現在靈力被封與常人無異,眼看著雷雲指使著門下弟子欲對屠蘇下手也隻能幹看著。


    天道,你究竟想做什麽。


    必須承認看到屠蘇身陷危局時他的心裏並不好受就是了。


    生祭儀式進行到了最後一步,如果再無人阻止恐怕屠蘇就要麵臨被抽魂的結果。戈修看著那名捧著珠子的弟子一步步走進。


    “雷雲,你若是殺了他,就永遠別想我給你煉藥。”


    一旁的雷雲正激動地等著大神降臨的那一刻,戈修冰冷的話語讓他心裏一個激靈,他冷哼一聲不為所動道:“哼,現在想阻止也晚了,你以為我現在還會想要你那幾顆破丹藥麽!等大神降臨後自然會賜我仙丹,過去我青玉壇百般邀請你不領情也就罷了還幾次捉弄於我,哼!若不是大神說留著你有用,你以為我會留你到今天?”


    雷雲陰笑兩聲,一揮手示意門下弟子繼續。


    戈修他什麽時候受過這份氣?


    雖說被封住了體內的靈力,但在戈修的瞪視下,雷雲竟然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至於被捆了個結實的屠蘇,眼見戈修為他擔心竟不合時宜地傻笑了起來,也不知為什麽他完全沒有為自己眼前的危機而擔心。


    眼看著那名弟子就要動手,就在這時,一柄飛劍從半空落下,打飛了那名青玉壇的弟子,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雷雲頓時黑了臉,大喝一聲“是誰壞我好事!”


    “雷雲!你竟敢枉殺無辜生靈!”


    在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時,屠蘇忍不住有了想要落淚的衝動,“大師兄。”


    陵越來的正是時候,毀去祭壇的同時也把那顆珠子打落在地,雷雲一看自然是萬分惱怒。提劍二話不說就迎了上去,雖然他跟陵越差了一輩,但陵越不愧是天墉城這一代的第一人,來回之間竟絲毫不落下風。


    趁著他二人交戰之際,屠蘇使了個小法術解了身上捆著的鏈子。


    他第一時間跑到戈修身旁,青玉壇的人都不是他的對手,要不是雷雲抓了戈修相威脅他也不會被俘。在確保戈修沒有危險之後,屠蘇正準備去幫陵越,卻見已經被破壞的祭壇上忽地閃過一陣紅光。


    “哈哈哈~~儀式已經開啟就不會停止。”交戰間雷雲不敵被擊落在地,他被陵越一掌打在胸口處導致氣血逆流受了重傷,如今正趴在地上掙紮著想要去觸摸那顆光球。


    “阻止他。”戈修心跳地厲害,他忽然產生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屠蘇應了一聲,他飛身到雷雲身後,正準備擊碎那顆光球,然而就在這一刻突生變故,那顆光球裏突然伸出了一隻黑色的爪子,一把朝著雷雲的胸口抓去。


    雷雲一驚本能地想要躲開,可是對方是在太快了,幾乎是在他剛剛做出反應的同時就被整個人拖進了光球之內。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一徒然產生的變故給驚住了,安靜的空氣中徒然傳來了令人膽寒的嘎吱聲,好像是什麽東西在咀嚼一般。


    戈修一怔,心裏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要逃,必須逃。


    已經多少年沒有過了,是從什麽時候起的?早已經忘記了恐懼是什麽感覺了。


    ‘轟’地一聲,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股壓迫感,全都不由自主地背脊一彎,好像背上壓著什麽沉重的東西一般,迫使他們屈身匍匐下去,有的甚至被這股威壓鎮地直接趴在了地上。


    “他吞了雷雲的靈魂,剛好集齊了九十九個。”戈修無言,沒想到雷雲才剛剛還自信滿滿能從邪龍手中得到好處,如今自己到成了這邪龍的口中餐。


    屠蘇還記得在榣山上的時候,慳臾曾對他們說過這邪龍貪塗的厲害,他抓著戈修的手臂就想要帶他離開,“既然如此,我們快離開這裏吧。”


    戈修雙眼直勾勾地看著那顆光球,身體裏的靈力依舊被封印著,直覺告訴他不可以離開。


    天道,你究竟想要我如何!


    “走啊!”


    青玉壇的弟子在雷雲被抓進去之後早就嚇得紛紛逃離,屠蘇看著不為所動的戈修幹著急,一旁的陵越雖然不清楚前因後果,但也多少猜到了一點,他遞給屠蘇一柄飛劍,急道:“我已經通知了師尊,你們先離開這裏!”


    “大師兄!”屠蘇正要道謝,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震地朝後飛去。


    “誰也走不了!”


    一個巨大的黑影籠罩在他們上空,兩道翠綠色的亮光在黑影忽明忽暗,等過了好一會,黑影的真身才漸漸清晰起來,原來竟是一條身長數丈的黑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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