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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潛和邢大隊長從中心現場出來,一衝出圍觀人群就看到委頓在地上嚎啕大哭的中年女子。邢隊長忍不住皺起眉頭,而蘇潛則是十分詫異。


    邢隊長皺眉是因為這個女子口口聲聲裏麵的死人就是她表妹,可是警方甚至還沒有查出屍體的身份。而蘇潛詫異的是陪在中年女子身邊安慰她的人,是宋淺!


    宋淺單膝著地,半跪在那痛哭的女子身邊,一隻手摩挲著她的後背,正低著頭小聲地安慰她。


    “怎麽回事?”邢隊長問外圍看守的民警。


    民警也很迷茫。他們在警戒線外圍看守巡視,一來避免外圍現場再次遭到破壞,二來防止有記者偷拍。可是突然就來了一個痛哭的女子,他們能攔得住人,卻攔不住聲音——總不能大庭廣眾之下上去把人嘴堵住。


    此時聽到動靜的宋淺抬起頭來,一眼就看到了蘇潛。宋淺並不意外,蘇潛出現在這裏倒是十分合理。她招手叫過身後的另一個店員過來照顧高姐,自己站起身來給邢隊長解釋他們為什麽出現在這裏。


    “這是高姐,我的一個員工。高姐說,是學校的老師打電話通知的她,說是呂薇甜遇害了。呂薇甜是高姐的表妹。”宋淺看著蘇潛,又補充了一句,“在你走之後十五分鍾,高姐給我打的電話。”


    蘇潛:“十五分鍾?這麽精確?”


    宋淺點頭,“我去敲你們的時候看的時間,吃完東西開電腦時又看了一下時間,十五分鍾左右,最多不會超過二十分鍾。”


    蘇潛皺眉。剛邢隊長跟他說,園丁發現行李箱裏的屍體後立刻就報警了,派出所民警來之前學校也讓保安看守了一會兒現場,這期間也不過十分鍾左右,一刻都不曾有人近前,那位“老師”是怎麽知道死者就是呂薇甜的?


    “蘇潛?蘇潛?”宋淺看他一直走神,忍不住出聲叫他,“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嗎?”


    “啊,沒什麽。”蘇潛下意識回答,想了想又說,“先讓高姐不要哭了,法醫現在還沒確定身份,未必就是她表妹。”


    蘇潛說的輕描淡寫,宋淺卻感覺到他的話裏有話。不過蘇潛沒有多說,宋淺也不多問,和另一個女孩子一起把高姐攙扶到一旁人工湖附近的長椅上坐下。


    邢隊長走到蘇潛身邊,視線追隨著幾個人離去的背影。他剛才也聽到了蘇潛兩人的對話,按下對宋淺去蘇潛家的好奇,琢磨著正經事,“十五分鍾……”


    邢隊長和蘇潛的想法一樣,這個時間太過巧合。邢隊長抬手招過一個警員過來,吩咐:“去查一下派出所民警來之前在現場看守的保安和附近經過的可疑人員,看一看有沒有照片暴露出去。”


    蘇潛卻提出不同意見,“如果有照片流出去,應該早就網絡曝光了。而且外圍看守是看不到灌木叢裏麵的,保安們應該沒有走漏消息。”


    “你的意思是凶手打的電話?”邢隊長問。


    蘇潛沒有做聲,卻朝著坐在長椅的人走過去。


    看到他過來,宋淺立刻站起身迎上前,“有什麽事嗎?”


    “能把這位高姐的手機給我看一下嗎?”蘇潛提出要求,“我看看來電號碼。”


    宋淺聽了立刻點頭,轉身更高姐要了手機遞給他。蘇潛調出通訊記錄,最上麵是去電,備注姓名是:淺淺。蘇潛迅速看一邊在腦子裏記了下來。第二個是一個來電,沒有姓名的固定電話號。蘇潛指著這個號碼問:“這個就是老師的號碼?”


    高姐嗚咽著點頭,依然說不出話來。


    蘇潛拿出自己的手機對著高姐的手機屏幕拍了一張照片保存下來,“我去找人核實一下這個號碼。”說完對著宋淺點點頭就走了。


    蘇潛拿了電話號碼回去跟邢隊長一說,邢隊長馬上找了學校負責人過來,負責人看了一眼那個號碼,立刻搖頭,“這不是我們學校的號碼。我們學校的號碼都是233和433開頭的,這個號碼開頭數字是7,不是我們學校的。”


    蘇潛和邢隊長麵麵相覷後,都意識到事情嚴重了。邢隊長當下就跟電信偵察方麵溝通,希望他們查一查這個7開頭的電話號碼是哪裏的。


    等待的時間是煎熬的,好在沒有幾分鍾,現場勘查和外圍勘查就結束了,解剖中心的車進來把裝屍體的行李箱拉走,蘇潛也跟著離開了。臨上車前他腳步一頓,回頭看去,就看到不遠處宋淺也在看他,蘇潛沒說話,抬起手比了一個電話的姿勢,上車離開了。


    宋淺站在長椅旁,看著蘇潛邁步上車,卻是著急起來。他比了一個打電話的姿勢,可是自己連他的電話號碼還沒有呢。總不能打110說我找法醫蘇潛把。


    解剖室內,蘇潛和葉子把屍體從行李箱裏抬出來。屍體應該是死後不久就被放進行李箱裏,屍僵已經形成關節僵硬,兩個人費了不少力氣才把關節掰開,讓屍體平躺在台子上。


    蘇潛和葉子開始動手將屍體的衣物一件件脫下來,平整地鋪開放在另一張台子上。


    塗然過來了,看見他的動作“嘖嘖”兩聲,“脫別人衣服脫的挺利索呀。”


    蘇潛抬頭看他一眼,沒搭茬,繼續忙活手底下,“衣著幹淨整齊,而且名貴。這說明什麽?”


    蘇潛說一句,葉子記一句。聽到師父的問話立刻抬頭回答:“說明遭受性侵的可能性比較小,再就是案發地點在室內。”


    蘇潛“嗯”了一聲,“還有嗎?”


    葉子撓撓頭,想不出來。蘇潛也不難為她,反而轉移話題問塗然,“死者身份確定了嗎?”


    塗然點頭,“根據學校提供的照片,死者的確是呂薇甜,今年21歲,大三,家境一般甚至可以說是糟糕,父親癱瘓在床,家裏全靠母親。學費生活費全靠獎學金和助學金支撐,但是品學兼優。因為長得不錯,不少男孩子追求。”塗然把他知道的全都告訴了蘇潛。


    蘇潛給了他一個“八卦”的眼神,又問葉子,“想起來了嗎?”


    葉子搖搖頭,想不起來。


    蘇潛抬起死者的手攤開掌心給她看,“掌心粗糙有老繭,說明經常幹活,符合家境不好這一條。但是家境不好甚至糟糕連學費都是靠獎學金助學金的女孩子,怎麽可能花幾千塊去買一條裙子?”蘇潛又仔細看了一眼平鋪著的衣物,嗯,巴寶莉秋冬新款。


    葉子立刻恍然大悟,但是又忍不住反駁,“說不定是別人送她的?”


    站在一旁端著相機對死者的衣物進行拍照留證的塗然抬頭回答她的問題,“根據走訪,呂薇甜除了上課仔細就是在外麵打工,從來不曾接受過任何人的饋贈。十分清高。”


    蘇潛沒有仔細聽他們的對話,他覺得他剛剛錯過了一個信息,是什麽信息卻想不起來了。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信息至關重要。


    蘇潛不是一個糾結的人,既然記不起來,那就先放下。


    呂薇甜在死後不久就被放入了行李箱,在行李箱中是右側臥,雙腿曲在胸前,手臂也彎著,雙手平放在臉頰旁——就像嬰兒在母體中的姿勢。


    蘇潛仔細觀察屍體的屍斑。屍斑是人在死亡後,血管通透性增強,紅細胞透出血管沉積到身體地下位置的軟組織裏,在皮膚上表現出的顏色的變化。


    呂薇甜屍體上的屍斑出現在左臂左腿的內側、右臂右腿的外側和上身軀幹的右側,而且屍斑呈現暗紅色,死亡時間至少超過12個小時。


    蘇潛從頭開始進行屍體外表檢查。麵部青紫沒有損傷,甚至化了妝,卷翹的睫毛,殷紅的嘴唇,似乎是阿瑪尼的唇釉?蘇潛不太確定,但是他能確定的是,這殷紅的顏色,配上青紫的麵容,可怕!


    蘇潛越來越不明白了,怎麽生活這麽困難的姑娘,全是上下妝容衣飾都是名牌?難道真的是別人送的?什麽人會送這麽名貴的物品?蘇潛是真的不願意把一個小姑娘往那方麵想。


    “師父!這裏!”葉子指著死者的脖子叫他。


    蘇潛從過去看,在死者的頸部看到一條十分清晰的索溝,在白皙的脖子上格外觸目驚心。


    “原來她是被勒死的。”葉子十分唏噓,這個姑娘隻比自己小三歲,還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姑娘,一朵嬌花就這麽隕落了。


    蘇潛看葉子情緒突然低落下來,又聯想到上一周讓她獨自處理了車禍事件時就是這樣的表情,就知道她又傷感了。蘇潛知道她還需要時間來讓自己變得更強大,不想讓她繼續沉湎在這種情緒中,蘇潛提了個問題轉移她的注意力,“那你說說,索溝是怎麽形成的。”


    “人體軟組織和被繩索勒、縊後,皮膚表麵受損,死後會形成舉步皮膚凹陷、表麵皮革樣化,會完整地保存下被繩索勒、縊時的痕跡。這條痕跡就被成為索溝。”葉子知道蘇潛的意圖,背完索溝的定義就重新集中精力進行屍表檢查。


    軀幹上半身沒有異常,膝蓋倒是有兩處類似磕碰摩擦的傷痕,傷痕周圍有一些淤青。


    蘇潛抬頭看葉子,這回不用他問,葉子就自動開口回答:“俯臥位被縊勒,可能跪在了地上被人從後麵勒死的。”葉子說著話,抬手比了一個勒人的姿勢,還微微抬了膝蓋,表示凶手用膝蓋頂著死者的後背。


    兩個人翻過屍體,果然背部有一個和膝蓋表麵差不多大小的淤青。


    最後一步檢查死者會□□。以前沒有女法醫的時候都是蘇潛自己動手,現在有了女徒弟,蘇潛退到一邊由葉子檢查。


    葉子檢查完抬頭對蘇潛和塗然搖頭,“沒有性侵痕跡。”


    蘇潛和塗然對視一眼,都在各自眼中看到了不解。沒有性侵,劫色的可能性被排除。劫財的話,現在還無法確定,屍體身上沒有財物,可是看她的穿著,很容易被誤認為是個有錢人。


    兩個人疑惑的這麽一會兒工夫,葉子已經測完了第二次屍表體溫,“根據兩次屍表體溫推測,死亡時間在昨天晚上七點左右。”


    周五晚上七點左右死亡,死亡之後幾乎立刻就裝進了皮箱。而一直到今天下午皮箱才在校園裏被發現,這中間二十多個小時,皮箱在哪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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