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堅守至如今,當然不是單純為了晝族,事實上,六十年前的晝族底子很弱,人也少,可以說,他們就是晝族本身,若他們要離開,誰也無法去苛責他們。


    說是守著晝族,不如說是在守著某種與自己相關的可能。


    可能她還活著,可能這不是晝族的末路,隻是一個坎。


    湛長風的命魂燈碎了,她在點將台建的兵團自行交給副團長了,三榜上也看不見她的姓名。


    但是.....碩獄身上的圖騰仍在。


    湛長風獲地獄神眼,她就是地獄的代言人,是地獄與人間的媒介,她的信徒,從她這裏溝通到了地獄神力。若她隕落,信徒也將失去聯係地獄神力的途徑。


    所以,碩獄不相信她真正死亡了。他的堅定,也給了花間辭等人一個支撐點,讓他們繼續維持晝族的存在。


    可一甲子過去了,湛長風還沒出現,他們也不好將這點猜測四處宣揚,惹個空歡喜。就讓外界以為她隕落了吧。


    碩獄和花間辭都沒有再提湛長風,與將進酒談笑著來到了望君山。


    剛至,花間辭就收到了餘笙的傳音,說是讓她去主殿一趟。


    她給餘笙說了將進酒來訪的事,餘笙稍一沉吟,讓她帶著將進酒一起過去。


    花間辭一聽,允許將進酒過去,不像是說正事啊,她還以為餘笙要找她談景耀.梁丘的問題呢。


    “道友,主殿請吧,餘笙也在。”


    將進酒笑言,“餘道友可真是許久沒見過了。”


    他仔細想了想,最後一次見,還是在湛長風的封侯禮上,不過他對餘笙也是記憶猶新的,她在蒼莽鬥法和風雲界域道台會上的表現都十分出彩,進步速度非常強勢。


    “餘道友!”將進酒一跨進主殿,朝餘笙拱手,轉眼見旁邊還立著一人,朗笑道,“巫道友,二位許久不見了。”


    “久違。”


    “久違。”


    花間辭看著他們寒暄,餘光捉到乖巧坐在一旁的幼崽,疑道,“這孩子新招的?”


    再瞧死活不出巫穀的巫非魚竟然也在這裏,她不由打趣道,“非魚,你要收徒了?”


    巫非魚笑得神秘,“我收不收得成,得看你啊。”


    剛樂了一清淨的幼崽聽見自己被點名,很是不快,不過礙於他們人多勢眾,隻得假裝自己什麽也沒聽見,認真地望著麵前的果盤發呆。


    “看我什麽?”花間辭拿起一枚靈果,嗔向餘笙.巫非魚二人,“你們莫不是修道修傻了,如此一整顆,怎麽讓小娃娃咬得動。”


    餘笙恍然,“是我大意了,難怪她不要吃。”


    她拿過花間辭手裏的靈果,切成小塊,用小簽子戳了一塊嫩白的果肉,自然地遞到幼崽嘴邊,“寶寶,來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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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間辭:......我看走眼了,你哪裏撿來的女兒?!


    將進酒:......兩道友俱在,果然不是為了迎接我的,不過這崽崽骨骼好像很清奇,不知道適不適合練槍。


    碩獄:臥臥槽!


    他心驚於地獄神力傳來的異樣,和自己心底某種隱現的直覺,眼中迸發出激動,然他半步還沒跨出,腿上就一疼。


    他轉頭望向巫非魚:你做什麽?


    巫非魚似笑非笑。


    碩獄又要邁開腿,結果又被巫非魚一腳踢回去了。


    好了,他明白了。


    碩獄乖乖地站著不動了,隻眼巴巴地盯著幼崽。


    巫非魚撇了撇嘴,一個兩個的,真出息。


    哦,當然,更出息的是幼崽。


    幼崽相當習慣被人伺候,咀嚼著餘笙喂到耳邊的果肉,還不忘強調,“孤的名字不是寶寶,叫孤殿下。”


    巫非魚笑得花枝亂顫,“小寶貝兒,你知道寶寶的意思嗎?”


    幼崽沒在腦海中找到相應的解釋,不過結合說話人的語氣,她能分辨出“寶寶”裏帶著親近,至於這女人的“小寶貝兒”,一聽就不是什麽正經稱呼。


    幼崽忙著吃果肉,一點都不搭理這壞女人。


    花間辭卻是被餘笙的耐心驚到了,好歹也認識了幾十年,她可知道餘笙一點都不喜歡小孩子,甚至直言小孩是最單純的壞人,可以教,不能寵,明晃晃的性惡論擁護者。


    可她現在在做什麽,居然一臉真溫柔地喂小孩兒吃東西!


    驚得花間辭給她算了一卦,嗯......命中無子。這才正常。


    “小家夥兒哪裏來的?”花間辭摸了摸幼崽的頭發,試探性地問餘笙,生怕她得了失心瘋。


    幼崽晃了晃腦袋,還好她摸的是發梢,幼崽才沒有當場發作。


    幼崽看看花間辭,發現她一直都沒怎麽關注自己,這真的是.....太好了!


    就數她最順眼。


    幼崽高興之下又多吃了兩小塊果肉,每吃一塊還要望一眼花間辭,餘笙發現她的小動作,柔聲道,“吃東西的時候專心點。”


    花間辭無言,完了,這位道友的心全係小家夥身上了,別想她回自己的問題了。


    “到底怎麽回事?”花間辭看向另一個可能知情的人。


    巫非魚不負眾望地丟下石破天驚之語,“她覺得她是她的女兒?”


    “她?她?她?”將進酒被她們的啞謎搞暈了,“誰?”


    “誰?!”比將進酒問得更大聲的是碩獄,碩獄剛要開口,喉嚨一癢,愣是發不出聲了。


    會蠱了不起啊.....嗯,了不起。碩獄再次安靜下來,偶爾朝巫非魚投去譴責的眼刀。


    花間辭比他們冷靜多了,她仔仔細細地審視著幼崽的麵容,從麵相來看,確實與湛長風相似。


    擺卦一算,竟無結果。


    餘笙雖一直看著幼崽,卻也知道她的動作,“如何?”


    “可能被遮住了,等我回去設了壇再算。”花間辭說完這一句,疑狐,“她難道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嗎?”


    幼崽脆生生道,“孤當然知道孤的父母是誰。”


    “誰?”


    “豈是爾等能知曉的。”


    花間辭平了平氣息,小孩子果真不能慣著。


    巫非魚出來打了個“圓場”,“既然姐姐們都發問了,你怎麽也得透露一個姓,不然你就是沒禮貌.缺禮儀。”


    幼崽勉強吐出兩個字,“姓易。”


    餘笙和花間辭的神色變了,隻不過,前者是塵埃落定後的無奈妥協,後者是單純的震驚。


    將進酒也已拐過彎了,“我就說她不能有女兒嘛,不姓湛就行。”


    “不,湛長風真名是姓易。”餘笙掏出手帕擦擦了幼崽的嘴角,“以後,就當晝族是你自己家了。”


    幼崽惘然:湛長風.....不是她嗎?


    幼崽還沒想明白這都是怎麽回事,身子突然騰空被舉上了天,下一息就坐在了將進酒寬厚的肩膀上,將進酒豪氣萬丈地一揮手,大有揮斥方遒之勢,“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義父,誰敢欺負你,我就滅他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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