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餘笙沉吟,“你跟和道友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不方便透露也沒關係。”


    “沒什麽不方便的。”少年湛長風望著窗外的流雲,“一個軍師陷入險境,上下卻沒人多問一句,分明是想將他一起殺了。”


    “你是說,今日那些人,是齊桓找來的?”坐在車廂外的將進酒回頭問了一句,眉頭深鎖,“就算是齊桓找來的,但和道友才德出眾,是齊桓的左膀右臂,怎麽會要殺他。”


    “也許就是因為才德出眾。”餘笙眸中起沉思,“齊桓此人,早年還是光明磊落的正派人物,心智謀略在同輩中,稱得上數一數二,這幾十年來,性情發現了點變化,私下的小動作愈發陰毒狠厲了,卻又常常因為急功近利,弄得紕漏百出,我們這一層各派各族的掌舵者,對他的評價不高,想必景耀王也有數,不過都是看破不說破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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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歎道,“和道友畢竟輔佐他登上過他最輝煌的時期,對他還抱有幻想也說不定。”


    “幻想也不能當飯吃啊。”將進酒急說,“我看那和道友留下去凶多吉少,不如幹脆挖來晝族吧。”


    餘笙看向少年湛長風,“你說呢?”


    “這等事,還是你們決定好。”少年湛長風冷漠又隨性,仿佛偶爾才瞥向人間的世外客。


    餘笙被輕噎了下,這再也不是那個能被她一眼威脅到的小崽子了。


    “你不是說你知道自己有缺失嗎,那我便告訴你,你才是晝族的族長,到底誰決定?”


    “你也說,我和曾經的我是兩個人。”


    她不再稱孤道寡,卻比稱孤道寡更加像孤寡天子,隨意一個神情,隨意一句話中都藏著內斂的威勢,讓人捉摸不透。


    餘笙唯有肅著臉不搭她的腔,強調道,“我沒讓你做決定,隻是讓你給出一個意見。”


    “哦?不如你也給我一個意見。”少年湛長風眯起狹長的鳳眸,唇角輕挑,慵懶尊貴極了,“現在的我,以前的我,你更喜歡哪個呢?”


    ......豎著耳朵的將進酒大力咳了兩聲,“你們商量好了沒有?”


    餘笙其實從她回避的態度中可以看出,她不想再回去找和老,“我以為你對他有些好感,不然就不會在剛剛問出那句話。”


    “談不上好感,不過是可惜而已。”少年湛長風道,“能挖來固然好,但這老伯心意已決,眼下是挖不動的,你們若不信,可以去試試。”


    “掉頭。”


    洞天守衛攔著他們不讓進,餘笙和將進酒也不給他們麵子,直接打將進去,將和老拎了出來。


    和老大驚失色,“你們幹嘛?”


    “你乖乖跟我們走吧,齊桓布下此局,你當時可能不知道,現在該猜到一點了吧,今日我們將你從洞天帶出來,依照齊桓多疑狠毒的性子,哪怕你回去了,也要懷疑你是不是私通晝族,不如坐實此名,入我晝族來。”


    餘笙一番強盜邏輯不僅震到了和老,也驚到了少年湛長風。


    後者噙起微妙的笑,歲月果真不會輕易饒了誰。


    這和老還真就被帶回了望君山,沒有反抗。


    和老從洞天守衛們的神色裏,能夠猜出洞天遇襲一事,是齊桓自導自演的。


    他一方麵猜想齊桓是要連他一起清除,一方麵又覺得沒道理,他不曾做過對不起齊桓的事,齊桓也一直對他禮遇有加,尊尊敬敬的。


    莫不是齊桓知道他不會同意貿然進攻晝族的事,所以瞞了他,讓他誘晝族入局?


    他一開始選擇留在洞天,就是想等齊桓回來,問個明明白白,


    沒有拒絕晝族帶他走,也真是怕齊桓對他有殺心。


    那邊齊桓.紀千秋.梁夏生在荒山轉悠了三天,終於脫身。


    齊桓一回到洞天,就讓人備上各種珍奇靈物供他享用,邊吃邊聽洞天守衛的匯報。


    為了進攻晝族,洞天中沒有留多少兵將,奉戮等人一去,根本無人攔得住餘笙和將進酒。


    他聽到二人不僅逃了,還將和老拐走了,恨得多咬了幾口凶獸肉。


    肉中靈力讓他升起幾分滿足,是以沒大發雷霆,冷冷問,“和老說了什麽?”


    “和老什麽也沒說,是......是被晝族二人強行帶走的。”守衛暗暗替和老開脫了下。


    “下去吧。”


    “是。”


    齊桓看了看退到腰側的黑蛇印,眼都瞪大了,“為什麽我吃了那麽多才退到這裏?”


    與他一起的紀千秋道,“靈物中能量也是有限的,到了某個限度,與咒怨之力不相上下,就止住不動了。”


    “請梁真君手下那位擅蠱毒的來!”


    擅蠱毒那位恰是來自高天族的,他雖識得此蠱,卻無解法,高天族的蠱術,遠遠不及巫蠱聖經的一成。


    齊桓心跌落穀底,連食物都咀嚼不動了。


    “公子。”紀千秋朝他湊近了點,“......其實某有一個兩全其美之策,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


    “有些許陰損。”


    齊桓眼中明滅不定,“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紀千秋的音調低沉奇異,勾著某種蠢動,“公子也見到了,晝族有花間辭在,做事皆快人一步,這樣下去,您根本沒有拿到祖脈,得到吳曲栽培的機會。”


    “花間辭是個問題。”


    “她不是問題,她的能力是個問題。”紀千秋狀似遺憾,“和老就真的不能多算一步嗎,我看未必吧,是他拿天機當借口,不願把即將發生的事告訴您。”


    齊桓麵色浮現一絲厲色,轉眼又銷聲匿跡,“這種能窺天機的,怎如此麻煩。”


    “不論是尋機緣還是行軍打仗,最怕的就是泄密兩字,身邊若有一位能遮掩天機.預測未來的算師,勝率不知要高多少,您難道就沒想過,親自掌握這種能力嗎?”


    “親自?”齊桓搖頭,“我沒這等天賦。”


    “可以有的。”


    他猛地看向紀千秋,“先生是何意?”


    紀千秋聲兒幽沉,“某這食之術中,另有一篇禁忌法門,連本族人都不能修煉,可到如今,某願拿出來給公子一個參考,修與不修,您自己做選擇。”


    撕拉,紀千秋從袍子上撕下一塊布,咬破手指,血書而成,奉到齊桓麵前,等他一接下,立刻作揖告退。


    齊桓拿起一看,麵容頓時僵住。


    上麵竟說,此術能將自身不幸,轉嫁給祭品,且能食用祭品的元神.血肉,得其本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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