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休了三天假,雖然上朝也沒他什麽事兒,但好歹讓皇帝安心點啊,畢竟防備了那麽多年的人,是放在眼皮子底下安心呢?還是放在別處呢?答案必然是前者。


    找不到淩夜的麻煩,現在淩夜一走,皇帝就受了幾天的氣。朝堂之上想當清廉名流千史的人還是多,其中無一不是言官諫言說太後老了糊塗,該幹嘛幹嘛,別在中宮站著茅坑不……咳咳。


    反正就是這個意思。


    要知道現在事兒才剛傳出去,若是皇帝不給個說法,那肯定就會惹得不少的讀書人起逆反的心思。而且讀書人大部分都還是死腦筋,學得文武藝,賣得帝王家,那也要看人家要不要你啊!


    而現在太後就敢如此放言,那叫他們還敢不敢隨便‘賣-身’啊?你不尊重讀書人,我們避而遠之就是了。


    一邊是未來的肱骨之臣,一邊是自己老娘,皇帝操碎了的心。


    而站在太後那邊的雲貴妃亦是弄得整日食不下咽,不僅僅是因為太後,還因為她妹妹。


    她如今能夠成為皇後之下,不僅僅因為她有太後這個靠山,還因為她會手段。反觀自己那個庶妹,貴妃簡直是想滅了家裏的姨娘,看怎麽教的女兒,給了她一個王府竟然都不知道好好把握機會,心胸狹窄至極,最後還給自己下了套!


    若是再叫她翻騰幾次,估計聞太師府也討不了好了!


    皇後娘家胡丞相已經盯著他爹很久了,現如今不是上好的靶子嗎?


    貴妃整幾日都吃不香睡不著,白日裏還要陪著太後散心。自己倒是消瘦了不少。


    這話傳到皇後耳朵裏,自然是額手稱慶。敵人不舒坦,她也就舒坦了,連帶著前幾日皇帝對她撒氣也痛快了。


    借力打力,心想著敵人的敵人,有時候也是一大戰鬥力啊!


    瑞王府最近招工,隻要沒有前科或者是出身幹淨的都招。


    京城就那麽大一點,前些天王府不還趕了那麽多人走嗎?這咋又要招人呢?


    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也關注時事的,再多問一句是怎麽回事兒?就又有‘知情人士’娓娓道來。原來是他們家側妃吃裏扒外,竟然給王爺下-藥呢!


    當然他們不知道這是什麽藥,見王府沒有掛白帆,王爺沒死,可見不是什麽毒性烈的。


    但光是下藥一聞,就傳遍了京城裏的富家名門。


    不少閑在家的婦人各種宴會上再交流交流八卦,問:“王爺家下-毒是哪家姑娘啊?”


    “唉,我跟你說了,就是聞太師府上的姑娘,雖然是個庶出,但還不是成了側妃,一步登天也不過如此!”說話的婦人一臉眼線,然後話音一轉,冷嘲熱諷:“未嫁之前才名也不小,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你看這才嫁多久,估摸著是知道當不了正妃,所以啊,這妒忌心一出,就差點害死了瑞王喲!”


    “還想當正妃?也不看看她什麽出身,也敢高攀皇室!”有個側妃當都不錯了!他們家姑娘還沒嫁那麽好呢!


    但是想但王府的那個正妃,夫人們又閉口不言了,畢竟是金口雨具賜的第一美人兒啊!


    明明隻是春-藥,但王府諱莫如深,從不說是下了什麽藥。


    於是一傳十,十傳百,人盡皆知的是,“咱家以後高攀不是聞太師府上的姑娘了,嫁人才兩年就學會了下-藥,莫不是因為王爺不行,所以想要立貞節牌坊偷漢子哩!”


    聞太師氣得吐血,而聞太師的續弦也好生埋怨,姨娘生的女兒害了他們家姑娘!不說庶出了,她也有一個千金快及笄!續弦夫人著急地很,直哭得讓聞太師把生養聞蘭雨的姨娘也關了起來。


    聞太師第一次後悔自己做的決定,他為什麽就要那麽傻地建言說讓瑞王斷了血脈傳承,讓他娶個男媳呢!


    陳府聽了這麽幾天關於瑞王府的傳言之後,也有些戰戰兢兢了。無他,穆貞出閣的地方是他姑姑家,也就是陳府。


    當時是皇命難為,所以他們不得不讓這個掃把星進門,等到把人送出府之後,一家人用柚子葉熏了好幾天,總覺得‘將死’之人他們不必多忌憚。但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那個掃把星竟然還這麽受寵!


    穆貞的姑姑穆漣漪很是恐懼,當年穆丞相府的破敗也和他丈夫有關!當初陳安攀上聞太師,又因聞太師一家都押的是當今聖上,所以陳安也轉了陣營。最後在太子下台的時候順便陷害了穆丞相——也就是穆貞他爹。


    穆漣漪也不是嫡出的,擱穆貞還算是遠親,所以她根本就沒把穆丞相府放在眼裏,出嫁從夫,娘家再有實力,又怎麽比得上自家的丈夫?


    於是,穆丞相一代忠臣,竟然晚節不保。


    穆漣漪戰戰兢兢地站在門口,聽流言傳得,王爺好像還很是在乎這個掃把星,不管怎樣,她也要做足了姿態。雖然她不能救外甥於水火,但她好歹是各方麵照料了周全啊!有眼睛的人都看見了呢,他們陳家可是給讓穆貞在此出閣!


    眼看著時辰就快到了,三朝回門。雖然穆貞是男人,但好歹也是嫁出去的。如今她丈夫不過待在翰林院,根本沒多少出頭的機會,說什麽這次她也得在王爺麵前表現一下他丈夫的懷才不遇!


    穆漣漪在家等候多時,眼看著日上三竿!深秋的日頭來得晚,如今離正午也不過還有一個時辰,穆漣漪越等越沒有耐心。


    他兒子此刻正好回府,看見母親還在門口等著,憤恨道:“娘,不必在這等了,你等了也是白等!”


    “何出此言?要是王爺來了我們才出來迎,這不是要留下壞印象了?”穆漣漪道。


    陳逸拉著母親往府內走,在她耳邊小聲道:“母親是不知道,那兩人根本就沒有來此的打算!母親何必放在心上!”


    “胡言亂語什麽?王爺也不是你能隨意稱呼的!”


    “他們兩人去了西山!”


    “西山?”穆漣漪腦子有些轉不過來。


    “祭墳去了。”陳逸不屑地說完,覺得頗為晦氣。明明是借他們府出的門,三朝回門拜的卻是死人!


    西山是出了名的平民墓園,也被很多人稱為亂葬崗。有的人死了沒錢立碑,隨便找個地方就埋了,有時候等到下一個挖坑的人準備挖坑埋人,就會發現坑底已經躺了一具屍骨。而老百姓也占這點便宜,在西山找塊風水比較好的地,給守墓人些許錢,就可以換得一安生處,死後還能立塊木碑。而當年穆丞相府被抄家,一切翻天覆地,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變得分文不值,被斬首後也被人埋在這裏。不是埋的人不想找塊風水好的地方,而想的是若再激怒那些人,恐怕穆丞相連死了都不得安生!還不如就在西山安安靜靜地躺著。


    於是,這一躺就快六七年了。


    西山有些高,還有些陡,反正馬車是上不去了,瑞王下了馬車,看著前麵的山直發難。他不想讓長情下來勞累。


    侍衛也道:“王爺,前路有些難走。”


    “能騎馬就行,上得去不?”


    “上估計是上得去,可是王妃,他騎得……”馬不?兩個字還沒說出,就被淩夜冷冷的看了一眼。侍衛打住了嘴。


    “君子六藝,我是君子。”荒月伸手掀開馬車簾子,正要下車的時候,淩夜一把抱住他。荒月退也不是,停也不是,於是就隻有被人抱下來。


    旁邊的侍衛都撇開了眼睛,話說大家都是男人,他們就怎麽覺得不自在呢?眼睛都快瞎了的感覺啊!


    穆丞相的一家子不是京城人士,被斬了首連屍骨都沒被族人收回去,穆貞在京城熬了那麽多年,反正他們是一點都沒有接濟過,可見其族人的冷心冷意。


    淩夜和荒月共乘一匹馬,整個路上就隻覺得你撞我來我撞你,荒月弄得頗不自在。不自在的不是身體,隻是因為這裏外人太多了!淩夜的呼吸在這帶著涼意的空氣中貼到他的頸部,濕濕暖暖、溫溫潤潤,稍有些涼的雙手環抱住前方的人的腰,兩人更貼得緊了,搖搖晃晃,碰碰撞撞,荒月都能夠感覺到淩夜某處漲了起來。


    晚上不耍流氓,偏偏喜歡白天這大庭廣眾之下!荒月鄙夷的同時,又往後坐了一點,直叫人悶哼一聲。荒月心情愉悅,再急也隻有憋著!


    感覺到荒月的動作,淩夜後小心地捏了捏荒月的手,冰冷的鼻尖擦過溫暖的頸部,舌頭輕巧地劃過肌膚,流連忘返般地細細品啄,挑起一絲心癢。怎麽就那麽愛作怪呢!


    上山用了差不多半個時辰,不過找卻是找沒多久,雖然瑞王不能為穆丞相正名,但人都娶了,要他不祭拜自己的長輩,那是不可能的。


    於是皇帝還等著讓人去瑞王府叫人進宮訓斥,就聽說瑞王帶著穆貞去祭拜死者去了。


    這不是在直接打自己的臉嗎?淩夜也太不給自己麵子了!


    夏侯錦玉第一反應則是這個。


    當年他為了上位鏟除了多少的攔路石,雖然穆丞相一貫中立,但中立的前提是當時已經有了太子了!所以他穆丞相毫無疑問地就是個□□,現在好不容易扳倒了了,瑞王竟然帶著人去祭奠,那難道不是在挑戰他的權威嗎?!


    但是夏侯錦玉也知道,這親是自己賜的,若是穆貞對自己的往事無心,恐怕也會被穆丞相的熟識的人指著脊梁骨罵。可是現在祭奠了,就是給自己添堵了!


    皇帝第一次很是氣憤聞太師給自己出了個餿主意!瑞王娶什麽不好,娶個罪臣之後!別人看著瑞王丟臉,實則呢?打的還不是他皇帝的臉!?


    穆丞相的墓碑簡單,碑麵沒有刻任何字。可能立碑之人不敢將其一生功德刻在上麵,又或者是也不知如何來闡述他的一生。


    荒月對其跪下鄭重地拜了三拜,而淩夜也與他同跪。荒月雖然對劇情的設定沒有偏見,畢竟看的時候看看就夠了,而到他這裏,親身經曆後才發覺,被作者用來為了達到目的而留下悲慘結局的人物,著實是可悲的。他的人生都掌握在作者筆中,幾筆描畫就將他的一生決定。


    “這,嶽父大人也見了,要不再陪他嘮嗑嘮嗑?畢竟往後不常來,你看這山高的,嶽父大人想必也會理解我們的。”


    “……”荒月隻是自己沉思,可能淩夜直接把他當成了悲傷,於是說著胡話來打破氣憤。


    “嶽父大人肯定舍不得你來的,這裏死氣沉沉,不如我活生生地好,以後要是你想他了,我就叫人作法將嶽父大人這一家子請回京城,然後給穆丞相府重新安個祠堂……”淩夜說著,荒月就看著他說,一邊看,還一邊覺得這人還蠻敏感的,自己又沒悲傷。


    淩夜抱著荒月,脖頸兒相交,輕聲道,“你都是我的了,就不是穆丞相家的啦。”


    侍衛都在外邊守著,淩夜也不管在哪裏,反正自家的王妃,抱得親得怎樣都行!


    淩夜還以為穆貞被感動的了,準備安慰時,就被推開。剛想委屈了臉,就發現箭麵刺過剛剛兩人站過的地方。


    淩夜拉過荒月護在身後,幾個侍衛聽聲而來,各個劍拔弩張。荒月抽了淩夜腰側的劍嚴陣以待。淩夜慢了荒月一步,這才注意到這個單薄的身影持劍的姿勢非常的挺拔有力。淩夜注意著周遭環境,就怕再有來箭傷人。而沒多久,幾支帶火的箭射了進來,荒月以劍身擋回去,將淩夜護在身後,而後交給護衛,一躍而避開淩夜一眾人的視線。


    “幹什麽!追啊!”王妃都跑了!淩夜愁眉不展,一是因為他不知荒月身手為何如此厲害;二是因為害怕荒月受傷。


    等到一行人追到的時候,荒月正持劍挑了一人的舌頭。近侍們停步,看著如此強悍的王妃,突然覺得舌頭一痛。


    “他什麽都不說。”還想服毒。所以荒月就在挑出毒-藥的同時挑了他的舌頭。


    地上死了三個,活著裏五個,其中不知道為何皆是懼意滿布,還有一個生不如死。


    話說他們都見到了什麽?


    地上死的倒是解脫了,活著的幾個有意識啊!他們什麽都沒看到,隻是看到妖怪了而已!


    淩夜不知道人是怎麽處置的,但是他的擔心一點沒變:“以後不要再做這樣危險的事。”


    “好。”荒月毫不猶豫地答應。


    而後又問:“有沒有被傷著?”


    荒月搖搖頭,處理幾個小嘍囉,用不著。不過他的身體真的很糟糕啊。


    幾個被逮了的人沒想到會真的遇到活著的妖怪,一時之間嚇破了膽,再看到還能與妖怪平心靜氣說話的瑞王,果然,這個人早就該除掉了,留著真的是個大禍害啊!


    但是,現在,瑞王娶了妖妃之後,估計無人為敵了!


    “把他們帶回去,仔細地審。”交代完近侍,又拿出錦帕給荒月擦手。


    “以後這些事都交給侍衛,我養他們不是白吃幹飯的。”你還那麽瘦,該吃的是你啊!淩夜心疼地拉走人走,前後都是侍衛,就怕再冒出什麽人來讓荒月勞累。


    “不過爾爾。”


    “……?”淩夜驚,這話說誰呢?


    近侍也星星眼了,好想學王妃這種製敵之術!於是膽大的問:“王妃,你怎麽會武藝?”


    “君子六藝。”隻聽荒月淡淡道來:“是沒有的。”


    咦,王妃好像說了一個笑話。


    淩夜本來還想教訓一下跟荒月說話的近侍,但又聽荒月此話,悶聲笑了。


    而近侍們則憂傷了,除了保衛主子,他們更重要的就是變得強大,現在遇到覺得更強大的人,他們自然想要比試一番,但是,問題來了,王妃身子骨好弱,他們都動不得的!


    淩夜讓侍衛捆著一行殺手,直接把人拖在馬後拉回了城。隻是想讓背後主謀亂了陣腳。但是晚間審問的時候,口證都指向當今聖上。


    荒月一招製敵,自然也認不出對方的武功路數,隻覺得,這個皇帝,可以提早除去了。


    而淩夜想的則是,皇帝不至於蠢到這個地步,想殺他的人很多,包括皇帝,但是他都忍了那麽多年,也不會急於這一時。那到底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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