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漢風對此早有耳聞,這些年來,敵我雙方對於蒙古人的爭取愈演愈烈,也要不顧一切的控製手中的蒙古人,不讓其流散到對方手中去,不可避免的是,作為一方勢力的主導者,漢人和滿人都對蒙古人采取了高壓管控政策,比如人質,區別則是,帝國一方擁有更好的資源,而滿洲人則比漢人更讓蒙古人親近。


    “這很簡單,我答應你,可以放你的兒子們一條生路,但是你要告訴我他們做了什麽?”許漢風倒是大氣,先答應,再問緣由。


    到了這個時候,莽古岱就沒有任何理由隱瞞了,作為博爾基吉特氏,而且是科爾沁不落的博爾基吉特氏,莽古岱一家幾代人與滿洲人聯姻,雖然其地位不高,娶不到宗室女子,但莽古岱本人的妻子也是八旗權貴之女,其兩個兒子也是,像是他這種親厚的身份,也僅僅是不用把妻兒老小都送到和林去做人質,而隻是讓兒子交替去清廷效力,幾年下來,兩個兒子都在清廷得到重用,這個時節,大兒子正在和林,而二兒子在得到了西路軍前鋒越過瀚海的消息後,不顧一切的要前往和林報信。


    “你為什麽沒有阻止你的二兒子去報信?”許漢風問道。


    莽古岱說道:“不瞞大人,老朽已是遲暮之年,兩個兒子正值壯年,又有滿洲人在背後支持,實權早已落在兒子們的手裏,若老朽在昨日接到消息的時候就表現出任何一點對滿洲人的不忠,或許塔爾蘇就要搶班奪權了。


    老朽是個識時務的人,想要保住部落,就該向新朝歸降,如果這麽做,就要殺掉我的兒子才能確保無虞,但老朽不想殺死兒子,也不想失去部落。”


    “你是一個實誠的人,沒有對本將隱瞞,很好,現在我就派兵去你的部落,為了避免給你在和林的親屬帶來麻煩,你為了保住你兒子們的性命,我可以讓人做出劫掠假象。”許漢風倒是體貼。


    “謝將軍成全。”莽古岱千恩萬謝之後,就準備親自帶路去了。


    許漢風見他出去,對阿桂招手說道:“你本部有一千精銳,對嗎?”


    阿桂叉手而立,鄭重點頭,許漢風說:“很好,你帶你的本部隨莽古岱去他的部落控製局麵,我另率精騎繞行過去。”


    阿桂知道這是許漢風擔心莽古岱耍弄手段,引大軍入圈套,立刻答應了下來。


    而在莽古岱的帶路下,阿桂率領的精騎躲開了遊巡的哨騎,直接突入部落之中,控製了大部分的人口和牛羊,隻有少數人逃走,阿桂嚴令眾人不得劫掠妄為,隻是把部落裏的壯丁集中看押,解除了他們的武裝罷了,有莽古岱在一旁協助,進行的非常順利,而繞行而來的許漢風也沒有發現任何不對的地方。


    等許漢風帶隊進入部落之後,看到的僅僅是一點騷亂的跡象,牧民和奴隸的眼睛裏依舊帶著恐懼,而部落的窮困則出乎了許漢風的預料,衣衫襤褸的牧民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莽古岱小心說道:“將軍,請您到我的帳篷去,那裏還算溫暖,我的家人會好好照料您的。”


    按照莽古岱指著的方向看去,十幾個人被看管在騎兵刀下,男女都有,都是莽古岱的家人,一個尚且年幼的兒子,兩個未出嫁的女兒還有就是他的孫子們。


    “是漢狗!”幾個婦人高聲叫嚷起來,其中一個年級稍大的女人跑到莽古岱麵前,用滿語指著莽古岱的鼻子痛罵,許漢風聽的懂一些滿語,但也不精通,總歸可以聽出那個女人是莽古岱的妻子,指著莽古岱是一個懦弱無恥貪圖富貴的人,把自己的部落出賣給漢人。


    而這幾個情緒激動的婦人自然就是滿洲婦人,也是莽古岱和其兒子們的妻子。


    “夫人,你不用擔心你和孩子們的安全,我們不會殺這裏的任何一個人。”見那婦人要動手打莽古岱,許漢風用刀柄擋住了她的手,用蒙古語提醒道。


    出乎許漢風的預料,莽古岱的妻子竟然可以熟練的掌握漢語,她抱起來莽古岱的小兒子,語氣平淡的說道:“漢人將軍,你是一個寬宏大量的人,竟然可以饒恕你的敵人們,我很感激你,但是莽古岱是一個懦夫,他出賣了自己的妻子和兒子,用他們的性命和自由去換取榮華富貴,就算是牲口也不會這麽做,虎毒尚且不食子!


    早晚有一天,我們的皇帝會帶著我的兄弟子侄前來,把莽古岱大卸八塊,把他的肉扔在荒漠了任由烏鴉啄食!讓他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你們滿洲的皇帝才會下十八層地獄,他們是蠢貨孬種,根本分不清形勢,早早晚晚天朝的大軍會把他們抓住,一刀一刀的殺死!”莽古岱也是羞惱的厲害,破口大罵。


    “哈哈,莽古岱,你這個畜生不如的玩意,身為丈夫你出賣自己的妻子,身為父親你置子女於危險境地,身為奴才你不忠於主子,你這樣的東西,怎麽配做我的丈夫,怎麽配養育我給你生的兒子.........。”女人聲嘶力竭的大喊著,說到最後,把年幼的兒子高高舉起,狠狠砸向地麵。


    許漢風站在一旁,驚訝的看著這一幕,他倒是眼疾手快,一腳把身邊的草團踹到女人身邊,那孩子摔在了草團上,嚎啕大哭,莽古岱連忙抱起兒子,從頭摸到腳,發現沒事才稍稍安心。


    “你這個惡婆子,該死的滿洲女人.........。”莽古岱抽出一把刀,砍向自己的妻子,再一次被許漢風攔住,他可萬萬沒有想到,會看到這種自相殘殺的局麵。


    “好了,把這幾個滿洲女人捆起來,找幾個厲害的婆子看管起來,莽古岱,你派人看顧自己的兒孫吧。來人,立刻收拾部落所有的可用物什,返回大營。”許漢風吩咐道。


    待回到了大營,營中已經立起了帳篷,生了爐子,許漢風進了帳篷,鍋裏的亂燉已經在翻滾,他指了指一個羊皮墊子,說道:“莽古岱,你坐吧,吃點東西。你不用恨你的妻子,她是滿洲人,和我們不一樣,至少你的小兒子沒事,不是嗎?或許過一段時間,她就會接受的,就算真接受不了,你也可以.........。”


    “將軍,在回來的路上,她........她就咬舌自盡了。”莽古岱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低聲說道。


    “是嗎,那真的太遺憾了。”許漢風聽了這個消息也有些悲戚,歎息一聲,說道:“喝一些酒吧,這樣或許你會好受一些。莽古岱,你失去了妻子,我不會再讓你失去兒子的。”


    莽古岱接過酒壺,喝了兩口:“感謝您的仁慈,將軍,您準備如何安置我的部落呢?”


    把部落遷移到大營裏,莽古岱有一種羊入狼群的感覺,特別是部落的女人,惴惴不安,雖然新朝軍紀嚴明,尚未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但莽古岱還是有些擔憂,希望知道命運如何。


    許漢風說道:“我正要與你說這件事,我部隻是大軍前鋒,一個月內還有十萬大軍抵達,大軍所需糧草飼料都需歸化城供給,你部落這四百餘帳篷原本不算什麽,但還有兩萬多牛羊馬匹,那實在是個大問題,此地又幾是不毛之地。”


    莽古岱問:“那需要我帶部落遷移到漠南去嗎?”


    “是這樣,但也不全是。”許漢風說道,他拿出了一份軍令,放在了莽古岱的麵前,莽古岱倒是識字,看了一遍,發現這是征召令,要征召自己部落的一切非必需物資,包括牲口、車輛、氈帳、草料和器具,而按照征召令,一切物資最後都會折價給錢,其中部分物資可以到漠南一比一兌換,比如牛羊牲口。


    “我的人已經清點過了,你的部落一共兩千人口,兩萬四千頭牛、羊和馬匹,少量的駱駝,總體上折價四萬兩,這是部分現金,你可以收下,不足之數,到了歸化城綏靖區的官員會補充給你,或者給你相同數量的牲口。”許漢風打開一旁的箱子,滿滿一箱子銀元,足有三千之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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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莽古岱一開始聽到要征召,心中是反對的,他以為這是變相的強征,但細細看去,並非如此,大軍征用的隻有部落的牲口和物資,並不征用私人的金銀財產,雖然牧民最重要的財產就是牲口,但區別在於,這是真正的征用。


    “那人呢?”莽古岱又問。


    許漢風道:“你部落的士兵對附近的地形熟悉,但鑒於你對部落民的控製力,我建議留下你信賴的三十到五十人,其餘全部遷移到漠南去,好運的是,我的輜重隊近些日子也要南下,他們的空車可以運載所有的人,雖然空間不大,但勝在擋風暖和,沿途也可以相互照應,食物飲水都由其供應。”


    莽古岱微微點頭,這就誠意滿滿了,沒有把自己的部落百姓當成苦力,也沒有強索部落中的女人做軍妓。


    “將軍放心,我會向部落百姓解釋清楚的,也會親自帶人留下效力軍前的。”莽古岱拍著自己幹癟的胸膛,說道:“雖然我莽古岱不是勇士,但卻對這附近的一草一木都熟悉。”


    許漢風當然歡迎莽古岱的效力,雖然帝國的情報部門在漠北這塊土地投入了非常多的資源,但一個熟悉環境的當地人仍然是彌足珍貴的。


    而在莽古岱的協助下,許漢風派遣精騎兵橫掃周邊二百裏內大大小小七個部落,這些部落少不過二百帳,多也不過八百帳,是清廷放置在前沿的警戒部落,但深厚的積雪也讓軍隊的作戰充滿困難,特別是靠北的幾個部落,前鋒軍的將領們往往願意騎著駱駝前往,下馬步戰攻擊,也不願意在齊膝的雪地裏拖拽馬匹。


    每個被擊破的部落都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士兵們趕著駱駝拖著雪橇前往各部,把各部落的牛羊帳篷全部拖回來,特別是牛羊,拖回大營之後,挑出少量可作為種畜的牲口,其餘一律宰殺,肉和骨頭碼放成堆,然後再用第二批輜重隊送來的鹽巴,醃製起來,而那些部落就沒有主動投誠的莽古岱這麽好運了,部落裏的男丁被鎖做苦力,在營中挖溝築壕,女人和孩子則分批送往漠南,編入官奴旗佐之中效力。


    與此同時,遠在和林的清廷已經得到了帝國大軍進抵翁金河的消息,但對於前線送來的消息稱有數萬士卒和騾馬,滿蒙權貴全都表示了懷疑,他們不認為冰天雪地裏能有這麽多人可以穿越瀚海。


    “都住嘴,你們這群井底之蛙!”索尼走了進來,一聲斷喝讓眾人停止了叫嚷,而索尼的身後跟著兩個士兵,架著一個被打斷腿的家夥,看服飾衣著,正是綏靖區的藩兵。


    一大包的東西扔在了那藩兵麵前,索尼說道:“皇上,這是前線捉來的一個斥候,問過他了,大家就都知道了。”


    “索尼,那些是什麽?”玄燁看著大包的東西,問道。


    索尼說道:“這是這蠢貨的裝備,都在這裏了。”


    玄燁走到那堆東西前,忽然嗅到了香味,原來是一個半開著的鐵盒裏傳出的,他撿起一看,裏麵是一種近乎透明的油脂,香味很濃,於是問道:“這是什麽?”


    “防凍膏。”藩兵已經吃了刑罰,為了保命,自然有問必答。


    玄燁細看那藩兵,發現他雖然臉部粗糙,但沒有冬日裏士兵被凍裂的口子,再看他的手,也是如此,便挖了一塊,塗抹在臉上,感覺很順滑細膩,難怪這個家夥沒被凍傷。


    玄燁再看其他的,竟然還有備用衣服,一件厚重擋風的羊毛風衣,羊皮做的護膝,還有厚重的毛手套棉帽子,再看那藩兵的衣服,外是厚棉袍,內襯棉襖,再裏麵則是毛衣,輕便暖和,而把一個卷兒打開,原以為是墊子,但發現有個口,似乎是個口袋。


    “這是睡袋,外麵的羊皮的,裏麵是羊絨呢子,中間還填了鴨絨,夜間休息時,下麵墊上草,鑽進去,紮上口子,就不冷了。”


    “不僅人有睡袋,連馬上都蒙了牛皮羊皮,這廝三匹馬,每一匹馬都蒙牛皮保暖,吃的也是上好的飼料。”索尼怒氣衝衝的喊道。


    玄燁的心中一緊:“是隻有斥候有,還是人人都有?”


    “都有,除了睡袋,其餘都有,軍官的最好,斥候次之,士兵是四個人用的大帳篷,馬夫也隻是沒有風衣。”藩兵給出了一個令人絕望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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