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舊時代的軍隊不同,帝國陸軍的軍糧一非常先進,曆朝曆代都是用脫了皮的大米作為軍糧,大米本身就可以儲存許久,在軍中隻需要煮熟就可以吃,一般情況下,都是煮熟然後在太陽下曬幹後成為幹飯做行軍所用軍糧,這造成了營養單一,尤其是脫了皮的大米缺乏維生素,很容易導致腳氣病等病症,所以在行軍狀態下,帝國陸軍仍然采用幹飯、麵餅等作為軍糧,一旦進入駐紮狀態,就立刻轉入屯駐狀態,因地製宜的改善軍糧的營養結構,為此,軍中石磨、石臼這類加工用具並不缺乏。


    從食物來源到加工用具全部從軍隊調撥,李君華敏銳的注意到這一點,顯然,這並非常阿岱無意中造就的巧合,恰恰證明是有意為之,而這顯然也極為合理,因為北伐各軍如今都受李君華節製,到了軍中的糧草軍需也是如此。


    讓陸軍的戰馬去吃豐美的草,節省飼料作為內遷難民的口糧,也算是各得其所,解決了糧食問題,內遷就解決了大半,而一切物資和資金都來源於陸軍,也就不用因為內遷另請撥款,平白少了許多非議。


    尼布楚城下。


    這座由俄羅斯人建築的城堡在黑龍江上遊的石喀勒河沿岸,原本隻是一片冬營地,幾經擴建已經變成了城堡,在帝國開拓外東北的,不斷擊敗滿洲人,沿著黑龍江向上遊擴張的時間裏,這座城堡也因為戰局對俄羅斯的不利而不斷修繕加固。


    在帝國與俄羅斯的交往中,一直以來戰爭都是主要的形式,隻不過很早以前就變成了俄羅斯開拓隊與帝國武裝毛皮商團的戰鬥,規模最大也不過二三百人,因此很少為人所知,當初滿清遁入漠北,帝國與俄羅斯正式建交的時候,麵對俄羅斯代表的抗議,帝國代表也是翻閱了好些資料,才是知道帝國在遙遠的黑龍江兩岸與其戰鬥過這麽多次。


    毛皮的高利潤促使越來越多的帝國商團進入西伯利亞地區,不斷的與俄羅斯及其附屬部落展開衝突,雙方很多時候都是一邊貿易一邊戰爭,而黑龍江雖然距離帝國腹心之地很遠,但距離莫斯科更遠,俄羅斯人吃虧越來越多,隻能不斷後撤,加固堡壘,尼布楚就是最好的寫照,曾經由木樁和爛泥搭建的冬營地,如今已經是牛角形的棱堡。


    尼布楚既能遏製帝國勢力深入人口稠密的貝加爾湖流域,也可以借助外興安嶺與諸多河流把帝國與西伯利亞切開,也就成為了俄羅斯人前沿最重要的堡壘,自從今年初,右翼軍六千餘眾從呼瑪爾城逆流而上後,來自貝加爾湖西岸伊爾庫茨克和外興安嶺以北雅庫次克的援軍就不斷趕來,曹鬆伏擊了一支,擊退另外一支,卻在雪化開春之後,無法封鎖周邊,導致大量軍卒進入城堡之中,好在,帝國的援軍也終於趕到。


    陳平率領援軍趕到時,眺望布置在石喀勒河岸邊的營地,恍惚感覺自己來到了皇帝設立在庫倫的大行營,平坦的草地上有一塊被整齊帳篷圍起來的帝國軍營,而在這片軍營四周則是密密麻麻分布著大量的蒙古包和窩棚,如同一長條的抹布扔在石喀勒河的岸邊,而這片營地又把俄羅斯人的堡壘包圍在了中央。略作估計,陳平就感覺圍攻尼布楚城的人馬肯定超過兩萬,或許在三萬以上,可按照北伐計劃,曹鬆的右翼軍應該隻有六千多人才是。


    走在滿是酸臭味道的營地裏,陳平看到了許多蒙古男人或躺或靠的呆在營地裏,有些人在抽煙有些人在喝茶,很多人圍著石頭或者骨頭製成的圖騰柱跳舞,看到陳平這隊人馬,紛紛避讓,他們的衣著多是用羊皮或者其他皮革製成的,在炎熱的夏季顯然並不透氣,所以很多人赤裸著上身,但很多人用顏料或者石灰塗抹在身上臉上,看起來頗為原始,陳平感覺他們是蒙古人,但又與平常遇到的不像。


    “這些都是布裏亞特人,在清廷那邊叫巴爾虎人,來自貝加爾湖周邊的區域,也算是蒙古人的一支。”曹鬆迎接了陳平,見他疑惑,簡單的解釋道。


    “他們為什麽聚集在這裏?”陳平問道。


    曹鬆笑了:“陳將軍,這裏有糧食吃,有酒水和煙草享用,有仇可以報,有冤可伸,有仗可以打,他們當然要聚集在這裏。”


    顯然,糧食煙酒是帝國軍隊帶來的,而仇恨冤屈則是與尼布楚裏的俄羅斯人有關,而在進入帝國右翼軍的營地時,陳平又看到了一片連在一起的貨棧,大量的布裏亞特人在這裏進行貿易,本地的毛皮、羊毛換取各類鐵器、刀具和生活用品,看的出來,煙草、茶葉和烈酒這類用作享受的東西最受歡迎,而那些商賈看相貌也是胡漢都有,說著布裏亞特特有的語言,己方交流的時候,則是帝國東北行省的方言。


    “這些商賈曾經都是走私商人,他們與本地人的商業聯係已經很久了,也正是因為他們出力,我軍抵達後迅速和各部落建立了聯係。當然,最大的前提是我們擊敗了兩支俄羅斯援軍,並且打的尼布楚的老毛子不敢出來,這才獲得了他們的支持。”曹鬆對此顯然很滿意。


    陳平對曹鬆的說話是相信的,但也意識到一個問題:“看來俄羅斯人在本地的統治並不得人心。”


    曹鬆對這句話是大為讚同,解釋道:“俄羅斯人用了將近三十年的時間才征服了布裏亞特人,並且向他們大量勒索,強迫男人去當兵,搶掠女人,讓他們上繳毛皮稅,而且必須是珍貴的貂皮等毛皮,如果膽敢不繳,就搶走他們的孩子做奴隸,這裏的人本就時有反抗,隻不過因為沒有組織無法真正造成威脅,當然,布裏亞特人很崇信複仇文化,在我軍抵達,並且幾次擊敗俄羅斯人後,很多與其有仇怨的人希望追隨我們,向俄羅斯人複仇。”


    “看來進攻貝加爾湖周邊的俄羅斯堡壘,我們不會缺乏戰士了。”陳平微笑說道,顯然很滿意布裏亞特人紛紛歸附的局麵。


    “確實,但我們還是要拿下尼布楚堡,但要做到這一點,我們需要攻城臼炮,我手裏的最重的火炮是十二磅野戰炮,難以壓製城頭的俄羅斯重炮。”曹鬆說出了其中關鍵。


    陳平點點頭:“中路軍的重炮營已經在來的路上,二十四磅的攻城炮和臼炮都有,隻是夏季雨水多發,道路泥濘,所以我隻能先率輕兵來援。尼布楚的敵軍實力如何?”


    “並不強,號稱有兩千人,但過半是奴隸,所謂士兵也多是哥薩克人或者一些武裝起來的農奴、商賈之類的,靠著手裏的幾杆破槍欺負一些漁獵民族也就罷了,實際沒有多少戰鬥力,早年都傳言哥薩克騎兵勇武無雙,但俘虜了一些問過才知道,別說在東方服役的哥薩克人,就是歐洲那邊的,也是以步兵為主,我們麵對的這些,倒是以火器見長,操船的本事也不錯,至於騎兵,認真說起來,也更像是騎馬的步兵。


    但尼布楚城這烏龜殼卻是很硬,大小火炮十七八門,其中八磅以上的重炮有六門,布置位置也很合理,僅靠野戰炮拿不下來。若是強行攻城,倒也能拿下,可貝加爾湖周邊,俄羅斯人的城堡十幾個,挨個強攻下來,不知要死多少人。”曹鬆簡單介紹道。


    “那就等重炮來吧,反正時間還早,冬季到來前能解決就行,你也不要著慌,這邊的戰鬥不算在北伐之中,不用有太多的壓力。”陳平寬解了幾句曹鬆,就進入了大帳之中。


    大帳之中,帝國軍官藩臣坐在一邊,另一側則全部是本地部落的酋長,有布裏亞特人,也有逃亡至此的喀爾喀蒙古人,也不乏其他少數民族,帝國軍官和藩臣擁有製式軍裝,軍紀森嚴,而另一側的酋長們卻看起來花裏胡哨,有些豔麗有些灰暗,但看起來都原始和肮髒。


    曹鬆簡單的解釋了幾句,布裏亞特人和本地其他土著主要信奉的是薩滿教,雖然從喀爾喀三部那邊傳來的藏傳佛教有五十年的曆史,俄羅斯人也推行東正教,但薩滿教仍然是主流,所以落座在此的未必是部落酋長,也可能是薩滿巫師之類任務,這些人的穿著更花哨了,不少人用白骨和鳥類羽毛裝飾自己,似乎越華麗的薩滿地位越高,有的人看起來索性就像是一隻開屏的孔雀。


    陳平是大軍主帥,當進來的時候,所有人起身按照各自的習慣行禮,而曹鬆則挨個介紹了,每個被介紹的人都會用崇高的禮節向陳平致意,即便是那幾個‘孔雀’也是如此,行禮的時候很虔誠卑微,回到自己的位置,顧盼之間才趾高氣昂,這一幕讓陳平對曹鬆的能力又高看了一眼。


    來自關西綏靖區,常年與宗教打交道的陳平很清楚,這些宗教人士向來喜歡在禮節上向世俗權力的掌握者討價還價,而這群薩滿如此恭謹,顯然是曹鬆用了手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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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介紹完所有的人之後,陳平以帝國使者的身份宣布接受這些部落的歸附,並且派遣隨行的理藩院官員就地與諸多酋長、薩滿接洽,在確定了語言溝通無障礙後,由酋長或薩滿派遣子侄或者親信帶理藩院的官員返回自己的部落,統計部落的人口和領地位置,以便上奏皇帝,按照外藩的標準進行封賞,同時讓各部酋長派遣子侄親信前往庫倫,陛見皇帝和太子,接受恩賞,順便讓其見識一下帝國陸軍的強盛。


    打發了本地酋長們,陳平召集所有的軍官和官員進行會議,向他們傳達了來自帝國太子的指示,在這個夏秋季,大軍要蕩平貝加爾湖周邊的所有俄羅斯城堡,把這片俄羅斯控製範圍內,最富庶,也是人口最多的地區完全占領,把貝加爾湖重新劃歸中華民族的統治之下,變成名副其實的北海,而這不僅會極大的削弱俄羅斯在西伯利亞的實力,還可以隨時順流向北,把俄羅斯遠東地區和西伯利亞之間完全切割開來,方便日後全麵占領、殖民北亞大陸。


    “將軍,尼布楚城裏的俄羅斯人派了使者來。”一個軍官走了進來,向陳平報告到。


    陳平看向曹鬆,曹鬆說道:“老把戲了,想要試探虛實,或者要全身而退,尼布楚的俄羅斯人很清楚,帝國既不是愚昧落後的韃靼人部落,也不是落後的封建國家,我們擁有遠超其技術水準的火器,隻要我們的重炮趕到,他們的末日就要來了。”


    “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既然布裏亞特人的擁有很深的複仇文化,我不介意用俄羅斯人的性命去收布裏亞特人的民心。”陳平微笑說道,然後對軍官說道:“你去告訴那個使者,讓他把我的話告訴尼布楚的公署長官,就說我是帝國皇帝的使者,隻有俄羅斯沙皇的使者才有資格與我談判,還有,告訴俄羅斯人,想要活下來就投降,我保證他們的安全,可若等我大軍破城,一切就由不得他們了。”


    “將軍,殺俘可是觸犯軍法的。”曹鬆待軍官散會後,低聲提醒道。


    陳平冷冷一笑:“這是自然,但我又不會親自動手,總不能讓俄羅斯人的血髒了你我手不是,咱們來此絕域,是建功立業的。”


    “您的意思是?”曹鬆聽了這話,略微有些不解,但見陳平打開窗戶,看向營地之外,茫茫一片的布裏亞特人,才是明白了,殺人這種事,有的是人願意去做,這種髒活累活,何必讓王者之師沾手呢?


    “俄羅斯人一路東來,殺孽無數,想要全身而退,天理何在,而其又與滿清勾結,對抗帝國,就更是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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