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奧多爾沒有直接宣布與中國的談判,而是把這個作為議題提交到了杜馬會議上,由九十九名杜馬議員來決定是停戰談判還是宣戰到底,投票結果沒有任何懸念,除了幾個在先前的戰爭中有至親喪命的實權貴族,所有人都選擇了停戰談判。


    但是怎麽談,什麽條件,貴族們沒有得出一致的意見,討論了一個下午之後,費奧多爾與所有的貴族達成一致,第一,談判的簽署由沙皇代表,但條款必須得到杜馬會議一半以上的貴族同意才可以。第二,任何人都不允許與中國進行私下的交往與談判,一旦發現,直接處死。


    而在談判使團的人選決定上,費奧多爾還加了一個條件,那就是所有的談判代表都必須有軍事和服役的背景,費奧多爾相信,隻有這樣的人才能在麵對城外大軍的時候保持勇敢和理性,而不是自以為是的認為莫斯科固若金湯。


    最終,屁股受創的納雷什伯爵和沙皇的侍臣亞基克夫執掌這個談判使團,而他們第一步就是要與帝國的使者烏以風交流一下停戰的條件,而接觸過烏以風的人都知道,條件早就在這個使者的腦袋裏,如果俄羅斯帝國早就同意那些條款,也不會遭遇這一次全國範圍內的搶掠。


    納雷什伯爵與亞基克夫隻是和烏以風見了一麵,拿到了條款後,臉色就是濟度的難看,雖然知道這些條款很為難,但是沙皇費奧多爾必須麵對。


    “第一,沙俄放棄對烏拉爾山及烏拉爾河以西的所有土地,土地上的俄羅斯人、哥薩克及韃靼人、巴什基爾人必須完全撤出,所有的東正教傳教士和信徒也必須全部撤出,而不得引誘土著民族逃離。


    放棄對第聶伯河、頓河和伏爾加河下遊區域的主權和宗主權,允許各派支哥薩克自治,允許他們獨立,不再要求南俄平原上的各民族、部落和族裔向沙皇效忠,撤離所有的東正教教士,不再進行傳教活動。明確土爾扈特及附屬部落、控製土地的主權屬於中國,斷絕與土爾扈特的一切政治來往,交還土爾扈特在莫斯科的人質。


    賠償帝國遠征軍軍費、損失合計一千二百萬兩白銀。


    開放通商口岸.........。”


    亞基克夫鐵青著臉,在沙皇費奧多爾麵前念誦著來自烏以風口中的談判條款,費奧多爾終於明白當初烏以風對條款緘口不言了,這些條款真的不是他可以答應的,僅僅是前兩條就意味著自伊凡雷帝以來,幾代沙皇的擴張努力全部泡湯,而沙俄也失去了向東和向南的擴張空間,隻能向西與強大的瑞典、波蘭與立陶宛聯邦和神聖羅馬帝國爭奪生存空間了,雖然在過去的幾十年來,沙俄對付這些國家是勝利多失敗少,但每一個都是難纏的對手,而且錯綜複雜的政治關係也總是導致牽一發動全身的結局。


    而向東征服西伯利亞和草原則完全沒有任何的政治困難,向南與奧斯曼和克裏米亞韃靼人作戰更是會得到很多的幫助。


    “我們無法同意這些條款。”費奧多爾每一項都聽的仔細,但他知道,後麵的意義不大,關鍵是前麵的幾條,那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納雷什伯爵則是說道:“尊貴的陛下,我無意冒犯您,我隻是想說,如果我們失敗,如果莫斯科陷落,我們失去的會更多。”


    費奧多爾當然知道這一點,但是那又如何呢,他說道:“杜馬會議暫時不知道這些條款,你們可以把這些條款給他們看,我發誓,這些人會吵成一鍋粥,打的頭破血流,但不會同意,亦不會拒絕談判。”


    “我想也是,陛下,或許這是一個不錯的辦法,杜馬的貴族代表需要敞開心扉的交流一下,而不是總是推卸責任。”亞基克夫忽然說道。


    費奧多爾點點頭,說道:“召集所有杜馬代表協商,然後讓射擊軍把杜馬會議廳包圍起來,亞基克夫,派個人把這些條款告知那些高貴的貴族,然後就隨他們發揮吧,我們在這裏絞盡腦汁的時候,希望他們也能幹些什麽,而不隻是坐著看戲。”


    亞基克夫連忙去做了,費奧多爾看向納雷什伯爵,問道:“伯爵,對於談判你有什麽好的建議嗎?”


    納雷什說道:“陛下,剛才您說的是,我們無法同意這些條款,臣下想知道,您個人呢,作為俄羅斯的沙皇,您是否能接受這些?”


    “為什麽要這麽問?”費奧多爾說道。


    納雷什伯爵揮舞著手裏寫滿條款的紙張,說道:“很簡單,不要說這些條款,就算是寬鬆十倍乃至一百倍,也難以讓杜馬代表們達成一致,沒有人願意丟掉土地、農奴,也沒有願意損失財產,一個金幣也行,所以無論是什麽條款,我們都要費盡心力的說服他們。


    但您不需要說服,您是沙皇,如果您不能同意,那麽誰同意都沒有效力,結果隻能是我們與這座榮耀的城市一起和敵人戰鬥到最後,陛下。”


    費奧多爾聽納雷什伯爵說了這些,微微點頭,誠摯說道:“伯爵,你很有智慧,很高興你能參與到這次事關俄羅斯命運的談判之中來。作為沙皇,我可以接受丟失西伯利亞的山林和哈薩克的草原,但絕對不能喪失黑海北岸的土地,那片土地肥沃而富庶,而且是幾代沙皇追求的出海口,那是俄羅斯的未來。


    誠然,如果我們接受了中國的條款,哥薩克就會成為我們與奧斯曼之間的一道籬笆,但這籬笆也限製了我們的擴張,向著黑海北岸和巴爾幹半島擴張的國策絕對不能動搖。”


    其實從阿列克謝沙皇開始,整個沙皇俄國就處於向南擴張之中,把目標對準了盤踞在黑海和巴爾幹半島的奧斯曼人,此後的二百多年裏,沙俄與奧斯曼進行了十幾次的大規模戰爭,才終於獲得了黑海出海口,而之所以把重點放在這個方向,除了奧斯曼這個異教徒敵人可以贏得俄羅斯乃至歐洲盟友的團結之外,最重要的是這些開拓方向上的人種構成。


    黑海北岸的土地和巴爾幹分布著大量的斯拉夫人種,與俄羅斯人屬於同一個種族,而這些斯拉夫人都處於奧斯曼異教徒的欺壓剝削之下,沙皇對奧斯曼發動戰爭,是可以用斯拉夫人解放者的姿態出現,而吞並這些土地後,就可以獲得同族同文化乃至同宗教的人口,對於俄羅斯帝國來說是一口吃個大胖子,而對其他方向的擴張則都是征服土蠻和異教徒,除了土地和財政,收益其實並沒有那麽大。


    “陛下,您所說的未來,應該也是中國所願意看到的,他們已經介入了這片土地,就應該知道,盟友是永遠靠不住的,麵對殘忍而自大的奧斯曼人,俄羅斯與中國也有走到一起的一天,我認為關於黑海北岸土地的那些條款,有很大部分是可以讓步的。”納雷什伯爵認真的對著沙皇解釋。


    費奧多爾微微點頭,烏以風說過,不覆滅俄羅斯是為了利用俄羅斯牽製奧斯曼,而關於黑海北岸地區的條款完全是與之相悖的,用哥薩克的籬笆擋住俄羅斯,難道中國人要與奧斯曼直接下場對壘嗎?


    “你說的很對,納雷什伯爵,這次和談還有的談。”費奧多爾高興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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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費奧多爾與納雷什伯爵交換了一下意見,也就是說,在所有條款中,什麽是沙皇能接受的,什麽是沙皇絕對不能接受的,納雷什統計結束後,心中大體有了一個準備,他也知道,沙皇能接受和杜馬會議能接受是兩回事。


    “陛下.......。”亞基克夫走了進來,身旁的侍者端著盤子,費奧多爾笑了:“伯爵,你看,我們都太過於用心,以至於忘了吃飯,請不要介意,一起吃用一些吧。”


    “謝陛下賞賜。”納雷什恭謹的接受了沙皇的宴請,而亞基克夫說道:“陛下,杜馬代表們在大議事廳打起來了,一開始是憤怒的爭吵,接下來就是拳打腳踢,現在都已經用上了板凳,許多人被打的全身是血,該怎麽辦呢?”


    “有沒有打死人?”費奧多爾問道。


    “暫時還沒有,但局麵已經不受控製了,得知中國方麵開出的條款後,每個人都很憤怒,特別是烏拉爾以東和南麵的杜馬貴族,他們要求把這些條款去掉,但其餘貴族不同意,覺得遠疆貴族應該為俄羅斯的存亡做出犧牲。”亞基克夫低聲說道。


    納雷什笑道:“看,陛下,這就是杜馬會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但沒有人願意拚命,亞基克夫先生,有沒有人提議出城與敵人決戰,或者與莫斯科共存亡?”


    “有!”亞基克夫說道。納雷什先是一愣,繼而說道:“亞基克夫先生,容我猜測一番,這個人肯定是被揍的最狠的那個。”


    費奧多爾看向亞基克夫,亞基克夫無奈的點點頭,顯然這就是事實。


    納雷什伯爵繼續享受著美食,而費奧多爾則對亞基克夫說道:“親愛的亞基克夫不要阻撓杜馬代表們坦誠的交流,讓他們充分的交換意見,把食物和水送進去,並且安排醫生,隻要不打死人,就不要再來通知我們。”


    亞基克夫:“如果打死人了,怎麽辦,陛下?”


    費奧多爾想了想:“那就隻能先埋葬在城裏了。”


    亞基克夫隻能去傳令,而費奧多爾則與納雷什伯爵坦率的交流著一些信息,主要是中國對俄羅斯態度的問題,納雷什伯爵希望對過往雙方的交流進行深入的了解,而費奧多爾再也沒有隱瞞,把有關中國代表烏以風的言論一並告訴了納雷什伯爵,伯爵對這些都很感興趣,而當吃完,費奧多爾問道:“伯爵,你認為停戰談判能成功嗎?”


    “我認為可以!戰爭就像是一門手藝,在這一場戰爭之前,戰爭像是鐵匠掄大錘,力量大一些小一些其實意義不大,小了多掄幾錘子就是個,但這場戰爭不同,中國人想要勝利,還不想我們徹底失敗,感覺像是雕刻師一樣,重了不行,輕也不行,必須精準的進行操作,而為了達成目標,他們必然也要做出妥協.......還有配合。


    陛下,我認為結束戰爭的最佳辦法就是讓中國人配合。”納雷什伯爵認真的說道。


    費奧多爾問:“怎麽配合?”


    納雷什說道:“首先,您要與中國人達成一份雙方都同意的合約,這份合約之中要盡可能維護俄羅斯的利益,我相信中國人也會進行一些妥協,因為他們既然做到讓俄羅斯帝國繼續存在,又要讓這個國家掌握在承認中國利益的人手中,也就是您必須在戰後仍然是沙皇,隻有這樣,合約才有意義。”


    “你說的沒錯,但是如何讓杜馬會議同意呢?”這仍然難以解決的問題。


    納雷什伯爵似乎對此胸有成竹,說道:“當然需要城外的敵人配合,您最好讓那位烏以風使者去大議事廳看一看,或者用其他辦法向中國人透露一個訊息,那就是和杜馬會議達成合約是不可能的,隻有他們對杜馬代表們私心,才會願意支持您,那麽和您達成的合約就是唯一的選擇,那個時候,中國人隻能配合我們,迫使杜馬代表同意您的決斷。”


    “我不懷疑他們會配合,但是應該怎麽配合呢?”費奧多爾顯然還有些猶豫。


    納雷什伯爵笑了,說道:“杜馬代表之所以是杜馬代表,主要有兩個願意,第一,他們是活人,第二他們是貴族,而隻有在莫斯科,在您的庇護下他們才擁有這兩個基礎條件,但一旦莫斯科要破城呢,會如何?


    衝進來的是中國人還有遊牧蠻子,代表們可能會死,即便是活下來,也不會再是實權貴族,所以隻要讓他們知道莫斯科守不住,他們就會做出最大的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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