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聲槍響從位於長江邊的皇家獵場響起,獵槍裏飛出的霰彈擊中了兩隻野鴨子,李君威看了看手裏的槍,微微點頭:“這火帽槍不錯呀,擊發成功率還挺高的,也不怕風雨惡劣天氣,比之燧發槍還要強一個檔次,可惜咯,仗打的差不多了,見不到這新式武器虐敵軍的場景了。”


    林君弘手裏也是提著一杆,卻是裝填好了遞給了李君威,說道:“你家王妃懷孕了,你還殺生,也不積點德?”


    “你還信那個?”李君威笑嗬嗬的把打完的槍交給了林君弘,林君弘說道:“現如今也就你過的愜意,申京、京津、台北、蘇州、西安還有廣州,上上下下人心惶惶,移民科案牽扯出了太多人,現在都忙著找活路呢,你出來遊獵,應該是躲這些人情世故的吧。”


    “這隻是一個小關節,我臉皮這麽厚,耍賴撒潑誰能比得上我,就算我在申京,未必也有人煩我。這段時間遊玩出獵,也算是給靜安那孩子牽線搭橋,英王府的規矩太嚴格,輕易不讓出門,我帶出來還算好的,又把澹台雲風從禁衛借調我這侍衛班裏,讓兩個人處一處,對了,澹台雲風在你那安全局的手續補辦上了沒?”李君威問。


    “早就辦好了,放在密櫃裏,不會有人來查的,蘇日安未必有那個膽子。”林君弘笑嗬嗬的說。


    李君威搖搖頭,放下獵槍,從侍衛手裏接來一杯果汁,提醒道:“這你就想錯了,要換屆了,李海大哥元老院那個位置要你來接,可安全局就得放手,我擔心皇兄把安全局給蘇日安。這些年他做海青天包青天,孤臣一個,雖說不是皇室宗親,但硬要說起來,他是合適的。”


    “不會,這種人皇上培養著是要入閣輔政的,安全局雖然監督天下,但到底是皇帝私人,上不得台麵,蘇日安是皇上擺在全體官僚麵前的一麵警告牌,不是藏在身後的刀。接任我安全局位置的應該是昭睿那孩子。”林君弘說道。


    李昭睿是李海的長子,成王一脈的繼承人,也是皇室宗親之中第三代的長子,年紀比李君威都大,論親疏是可以的,再者成王李海從元老院退了,這一係總歸也是要有繼承人的,而李昭睿一直也在安全局掛職,並且主導了當年的日本內戰,隻不過他一直擔著對外情報工作,對內未必熟悉。


    但是李昭睿與皇帝的親疏是血脈上的,而非感情上的,李昭睿與皇帝年紀相仿,又有一個識大體懂權衡的父親教導,在起成年的那段時間裏,正是太子與英王爭位的時候,李昭睿在父親的指引下選擇了避開,與皇帝並沒有多少私交,這也是李君威有些不敢相信的原因,李君威說道:“昭睿做事是有能力的,但你怎麽知道是他?”


    “移民科案已經定下來了,督察廳負責抓勳貴和藩臣,而昭睿則負責行政、司法和立法官員的逮捕審訊,交叉起來,昭睿也接手了,如你所說,這就是要當孤臣,與官僚作對了,這還說明不了什麽嗎?”


    李君威一聽,這等大案都交給李昭睿了,倒是說明其確實有能力也得到皇帝的認可,李君威說道:“行啊,君弘哥,這種大事都交出去了?”


    林君弘搖搖頭:“皇上的意思,又豈是我能決定的,我現在做的是提名審查,也是個大難事。”


    所謂提名審查與終任審查一樣,是安全局對官僚係統監督的重要手段,重要官員離任之前,都要進行終任審查,審核其在任職期間是否有重大違法等行為,當然,每個人都有問題,但類似於失誤、私德、內鬥等等就不會被提及,兩個審查都是公開的秘密,讓所有官員知道,皇帝的眼睛永遠在盯著他們。


    而提名審查則是從內閣換屆開始的,前任首相、元老院和議院都有提名權,但凡接受提名的人,都必須經過安全局的審查之後才能正式進入皇帝的遴選名單之中,這一次的提名審查如此被重視,需要林君弘親自操刀,主要就是移民科案之中,有內閣成員涉案,讓帝國蒙羞,雖然在上一次提名審查之中這兩個人是過關的,他們的犯罪是入閣之後發生的,但是仍然可以證明上一次的提名審查在道德層麵做的不夠完善,這一次著重加強。


    “其實皇上有意讓你接管安全局,隻是你連官都不做,又怎麽接管安全局呢?”林君弘有些感慨說道。


    “二哥對我的信任,我是知道的,原來我們兄弟之間沒什麽嫌隙,我在邊疆統兵十數萬他都放心,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呢?隻是我做官必須在申京之外,權力也必須是臨時性的差遣而非持續的任職。君弘哥,你知道為什麽嗎?”李君威搖頭說道。


    “皇上沒有子嗣,你的位置很尷尬。”林君弘一語道破。


    李君威點點頭:“正是如此,二哥春秋鼎盛的年紀,卻沒有兒子,又不肯納妃充實後宮,我這個位置是在尷尬,除非他封我為皇太弟,否則我是絕對不會觸碰申京權柄的,可是他就是封我為皇太弟,我也不幹呐。你是知道的,我誌不在此。”


    “皇上子嗣的事,我也很頭疼,太後找過我好幾次,可這種事就算你這個親兄弟都未必能說的上話了,更不要說我了,幸虧你回來了,把這件事攬過去,否則我還不知道被收拾多少遍呢。”林君弘對此還是有些小情緒的。


    李君威搖搖頭:“這事難辦的很。”


    “是啊,太後催著,皇後盯著,皇上怨著,上上下下多少人指望著,哪個都不能得罪了。”


    李君威道:“那些都是小事,關鍵是二哥的心思猜不透,他隻是因為皇後嫂嫂流產的私情還是有什麽難言之隱,亦或者有什麽其他重大考量在裏麵呢,我不得而知,所以隻能悶頭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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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裏,林君弘的眼睛看了看四周,見侍衛們都躲的遠遠的,林君弘說道:“老三,聽哥哥的一句勸,不要牽扯太深了,這件事解決了還好,若是解決不了,最終還是著落在你身上,這種著落,未必是禍。”


    李君威輕輕搖頭,沒有選擇繼續這個話題,他知道林君弘的意思,所為的最終著落就是過繼,自太上皇起,帝國皇室就三支血脈,雖然誠王、成王和榮王都被劃歸到了宗藩之中,但要麽是結義弟兄,要麽是太上皇義子,血脈上是毫無關聯的。


    現如今英王一係已經在印度開國稱帝,自然不能繼承帝國皇位了,若帝國皇帝真的沒有子嗣,要麽立李君威為皇太弟,要麽就從李君威的子嗣之中過繼一個給皇帝,繼承皇位,但不管著落在哪個上,在林君弘看來,李君威都是占便宜的。


    林君弘見李君威如此,自然也不會強求,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而這個時候,裕王府的管家匆匆來了,在李君威耳邊低聲嘀咕了幾句,李君威聞言臉色一冷,手裏的槍直接扔在了地上,見林君弘投來不解的目光,李君威說:“樹欲靜而風不止呀,有些人想躲都躲不開。”


    “什麽人,明知你不在府上,還去叨擾你?”林君弘不解問道。


    李君威說道:“蘇日安跟我說,說是皇室宗親也涉及到移民科大案之中,我原本以為又是榮王府的幾個人不安分,但是沒想到會和我有關,咱們那駙馬爺也涉及其中咯。”


    “原來如此,你準備怎麽辦?”林君弘問道。


    李君威微微搖頭:“我哪裏知道,幸虧我現在什麽職差都沒有。”


    李君威找來侍衛長,安排了幾句,讓懷孕的王妃就在此地休養,不要回京摻和那些閑事,然後匆匆回了王府。


    太上皇李明勳有三女,長女李筠婼守寡,三女尚未出閣,隻有這次女李筠熙也是李妃所出,與李君威一奶同胞,嫁了出去。所以現如今的帝國,駙馬爺也就這麽一位。


    “三弟,你姐夫被人抓了。”等李君威回到王府的時候,李筠熙就是一陣哭喊。


    “抓了就抓了,他又不是第一次被抓。”李君威說道,若是長姐因為喪夫而婚姻不幸,那麽二姐的婚姻就很是坎坷了,主要是駙馬是一位風流倜儻的勳貴子弟,無德無才又不求上進,時常惹事。


    李筠熙哭著喊:“那可是你親姐夫呀。”


    “我隻有親姐姐,親外甥,沒有親姐夫,他身上又沒有流我們李家的血,什麽親不親的,在我這裏都沒用,平日裏和我都不走動,我中秋之前就回來了,除了中秋節下午見了一麵,這三個多月,他來過一次嗎?出事了,讓你來求我,有用嗎?”李君威不在乎的說道。


    “他是姐夫,你可能不能見死不救呀。”


    李君威說道:“我能做什麽,我又不負責這件案子,若說現管,你該去督察廳找蘇日安,對勳貴的調查歸他管,若是縣官,你該入宮找二哥,他一句話的事,再不濟你去找父皇,找母後,找母妃,你卻偏偏來找我,隻有一樣,那駙馬爺不僅涉案了,而且犯的事還不小,對吧?”


    李筠熙小聲說道:“其實也沒多大,旁人做的比他厲害多了。”


    李君威擺擺手:“二姐,你別和我說這些,你要是覺得旁人比他犯錯還要大,卻沒他問罪的厲害,你自己去督察廳舉報去,跟我說沒用。我就問你一句,他害人性命了嗎,他販賣人口了嗎,他逼良為娼了嗎?”


    “是有一些........。”李筠熙的聲音更小了。


    李君威打斷了她:“二姐,別在這裏打哈哈,你是知道還是不知道,他跟你說實話了嗎?若是沒有,你趁早先去問清楚,若是說了,你也如實跟我說。”


    李筠熙隻能說道:“你說的那些他都參與了,但那隻是一時糊塗,貪圖錢財,他不是主謀,就是被人利誘騙進局的,他現在也很後悔。”


    李君威點點頭:“好了,我明白了,這件事交給我了,你回去吧。”


    “三弟,你能救他對不對,我就知道你與那蘇日安有交情,他不可能不給你麵子。”李筠熙興奮說道。


    李君威正色說道:“我隻能幫他,而無法救他。”


    “怎麽幫?”


    李君威道:“自然是力所能及的幫,他認罪招供,我保他不會被人陷害頂罪,不會遭遇刑罰,他坐大牢,我給他安排最幹淨的一間,不會讓其他犯人欺負他,他若是流放,我安排人路上照顧,他流放去邊疆,我那邊有不少故舊,不會讓他被戕害。他要是被殺頭,我請鴻賓樓的廚子給他做最好的送行飯,如此而已,你還想讓我做什麽?”


    李筠熙說:“你這還是要見死不救呀,他身體那麽虛弱怎麽可能經得起那樣的折騰,你就不能把他撈出來嗎?”


    “我憑什麽把這個罪犯給撈出來?”李君威直視姐姐的眼睛問道。


    “他是你姐夫,我是你姐姐呀!”


    “你是我姐姐,我就要為你違法犯罪嗎?天下哪裏有這樣的道理,他作惡多端,就該付出代價!”李君威直言不諱。


    李筠熙怒道:“老三,你變了,你變的無情無義,你小時候多好,有人欺負我,你還幫我打架,現在呢?”


    “你錯了,二姐,是你變了,我沒有變!從小到大,你教我讀書,教我學習,教給我的是為人處世的機巧和用的著的知識,但是現在呢,你在教我犯罪呀,是誰變了?是你變了!”李君威平淡的說道。


    “你還是我的弟弟嗎,寧願看著我家破人亡,也不願意出手相助?”


    李君威則是反問:“你是我姐姐?教唆我去犯罪,去保護一個作奸犯科的罪犯?你要是我姐姐,就該為我想一想。”


    “我是你姐姐,同樣是他的妻子,將來你犯錯,我也會為你不顧一切的。”李筠熙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是你的弟弟,但同樣也是這個國家的裕王,將來你犯罪,我不會姑息,但作為你的弟弟,我絕對不會讓你走到不顧一切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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