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紹傑這略帶告誡的話,李昭譽微微點頭,此次歐洲之行,給他造成了巨大的影響,李昭譽的世界觀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在帝國最富裕的申京長大的他,從小到大接受的都是帝國的教育,無論是學校的老師還是身邊的同學,對帝國都充斥著一種迷一樣的自信,以至於有這樣一種說法。


    世界是世界,帝國是帝國。


    作為全世界獨一檔的國家,帝國擁有世界上最多的人口,最廣袤的土地,最強的經濟實力,最大規模的軍隊和最強的海軍,以及最先進的技術,與帝國相比,歐洲落後的五十年。


    可以說,全國上下都對帝國充滿了信心,麵對其他國家都會有一種高人一等的態度,沒有人會認為有什麽國家會威脅到帝國,不光是國家安全,在任何層麵都不可能。


    “隻要我們團結一心,隻要我們維持統一,帝國就是世界最強,也永遠是世界最強。”這是帝國教科書裏的一句話,也是帝國百姓的共同看法,同時也無人能夠反駁,因為這句話摘錄自帝國皇帝的聖旨。


    實際上,這已經是一句很理性的話了,因為皇帝設置了前提,而在大部分人眼裏,有沒有這個前提都無所謂。


    但這次歐洲之行,李昭譽遊曆了荷蘭與法國,感受了歐洲的勃勃生機,雖然帝國仍然擁有無可匹敵的先發優勢,但不可否認的是,歐洲人已經在奮力追趕。


    在前來歐洲之前,裕王行營在安南和泰國兩個東南亞藩屬國都有過停留,對比之後,李昭譽感覺歐洲與這些國家也是有區別的,歐洲民智已開,歐洲人更富有開拓,或者說富有侵略的野心。


    “人類進步的兩大動力,懶惰和欲望。”這是來自父親的教誨。


    “大公子,請問您還有其他的指示嗎?”紹傑笑著問。


    李昭譽笑了笑,搖搖頭,他根本不懂軍事,這一點和他的弟弟李昭承完全不同,但卻與他的父親如出一轍,可問題在於,李君威雖然不懂軍事,但對此感興趣,而李昭譽呢,對軍事方麵很不感興趣,但正是因為不感興趣,李昭譽才要前來磐石要塞視察。


    作為一個皇族子弟,而且是一個有資格競爭皇位的皇族子弟,必須與軍隊關係密切,無論有無興趣,都要與之密切。


    紹傑沒有邀請李昭譽視察那些危險的地道、隧道,而是就坡下驢,以馬上要進行爆破為由,請李昭譽下了山,到了山下的小鎮。


    “這座要塞關乎著直布羅陀的是否掌握在帝國手中,非常重要。父親說,要把其建設成百年工程,萬世不移的要塞。紹傑大人可要多費心了,若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盡管說話就是。”李昭譽對紹傑說道。


    紹傑連忙表示感謝,但他並沒有什麽需要李昭譽幫忙的,要塞的建設需要各方麵的配合,而裕王侍從出身的紹傑與各方麵都還算熟悉,並且他也知道,裕王要前往西津坐鎮,代表帝國介入大北方戰爭,但李昭譽卻不會跟隨前往,相反,這位大公子卻要繼續自己的遊曆,他想要去北美看一看,看一看殖民地百姓的生活。


    半個月後,西津。


    西津最高長官裴元器出現在碼頭,迎接裕王到來,因為早就打了招呼,不想麻煩,所以也沒有知會本地軍政要員。等坐艦靠了港,裴元器連忙上了船,見到李君威,兩個老兄弟抱在一起,寒暄起來。


    “昭譽和昭承兄弟呢?”聊了幾句,裴元器問道。


    李君威說:“昭譽暫時沒來,說是去北美那邊看看,昭承如今在船上兼海軍中尉,是航海助理,現在估計還在忙活。”


    “左右無事,也就等等他。中午咱們哪裏吃,回家還是找個酒店?”


    “回家吧,隨意一些。”


    二人等了一會,待李昭承交接完軍中差事,才是去了裴元器的家,裴家的妻妾和子侄全來見過,李君威與他們聊了幾句,就讓人散了,人散去的時候,李君威叫住了裴元器的長子:“裴光平,你個臭小子,縮著脖子,往哪裏躲呢?”


    裴廣平二十出頭,比李君威的孩子都大一些,簡直就是和裴元器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聰明狡黠可又有些混不吝。


    “裕王叔叔,我哪裏敢躲您呀,我是沒臉見您,更沒臉見昭承。”裴廣平耷拉著腦袋,歎氣說道。


    “行啦,你那點屁事,我早就知道了,不就是沒管好褲襠裏那玩意嘛。”李君威拉著裴廣平落座,四個人圍坐在桌子,李君威揮揮手,把侍從官和女傭趕了出來,待隻剩下了四個人,他問道:“光平,跟叔叔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唉,倒黴唄。唉色字頭上一把刀!唉,仙人跳呀。”裴廣平喪白著臉,連續的唉聲歎氣。


    裴廣平是帝國正經的勳貴子弟,其祖父裴成義出身陸軍,開國勳貴,官拜理藩院總裁,又曾任帝國首相,而裴元器呢,更是和皇帝、裕王光著屁股一起長大的,即便是榮王、成王兩支宗王,也不如裴家與皇室親厚。


    裴廣平談不上優秀,也談不上正派,紈絝但也不是一無是處,隻是祖上蔭蔽太多,也沒什麽少年成名的機會。縱然出身很高,卻也不是盛氣淩人的人,上一次李君威回申京,把裴廣平帶去了申京上大學,可誰知道,這小子在大學裏表現平平,卻被卷入了一場強奸案裏。


    在大學裏,像裴廣平這樣出身高貴的勳貴子弟,是絕對不缺少女孩子喜歡的,但他卻被某個女人來了一出仙人跳,本來是你情我願的關係,被反手告了一出強奸。


    這下可惹了大禍,被人大做文章,幸運的是,裴廣平這個家夥有收藏的癖好,女孩子寫給他的那些小紙條,統統收集起來,這成了翻案的證據,至少證明,裴廣平不是見色起意,二人也能算是戀人關係,隻不過是腳踏兩艘船,或許更多船的戀人關係。


    雖然最終無罪釋放,可裴廣平可是不敢在申京呆了,他爺爺裴成義打起孫子來,可是下手狠辣,於是灰溜溜的跑回了西津。


    “我覺得他們就是借機鬧事,剛剛傳出我爹要回申京組閣的消息,我這邊就出事了,這不是下套是什麽?”裴廣平兀自咽不下這口氣,憤憤不平的說道。


    裴元器見兒子口無遮攔,說道:“你閉嘴吧你,滿嘴胡咧咧。”


    李君威卻是覺著有意思,問:“光平,那姑娘漂亮嗎?”


    裴廣平點點頭,李君威笑著問:“得手了嗎?”


    “不然怎麽糾纏不清了呢?”


    李君威哈哈大笑:“那你小子也沒算吃虧啊。”


    “你就別給他臉了.......。”裴元器眼見李君威四十多的人了,還沒個正行。


    李君威則是說:“男人嘛,誰年輕的時候沒點荒唐事,你,我,君弘哥,誰不是,也就咱那皇上,那是煤堆裏蹦出的棉花球。這點屁事算啥?”


    “可他把我裴家的臉丟盡了。”裴元器怒道。


    李君威也是無奈,因為裴廣平在法庭上,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強奸,想盡了各種辦法,提供那個女人給他的情書、紙條隻是一方麵,還大談他多受女人喜歡,和多少女人上過床之類的,根本用不著用強的。


    “過去的事不提了,光平這學是不上了,可也不能無所事事。你這年紀,從軍也晚啊。”李君威說道:“來的路上我想過了,不如就讓光平去大西洋城,我給他從總督府裏找個差事。”


    “大西洋城?白敬宇手下?”裴元器聽到這個建議,連連搖頭:“不行不行,絕對不行,光平不能跟著白敬宇去混。”


    雖說白敬宇也是二人發小,可老早就不太聯係了,區別在於,小時候裴元器和李君威頂多是逛妓院,而白敬宇是能開妓院的主,裴元器也怕兒子跟著那廝學壞了。


    “老白也要功成身退了,年紀不小了,也該回國享福咯。我準備讓段毅把封地那攤子事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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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元器一聽北美總督要換人,換成段毅,他倒是感覺不錯,問:“段毅不是在阿姆斯特丹負責外交嗎?”


    “這一塊,早晚交給李素。”


    “榮王?”


    李君威點頭:“是,榮王曆練多年,身邊也有一套能做事的班子,等大北方戰爭的事完了,把歐洲事務扛起來也就是了。他主要卻是來接你的班,元器呀,在西津一呆就是二十多年,你也該回國了。


    皇上那邊也需要你這麽個知根知底的可靠人。”


    “這麽說,讓我回京組閣的消息是真的?”裴元器問。


    李君威搖搖頭:“組閣不太可能,畢竟你父親做過首相,你再做就不合適了,中廷和理藩院隨你選,說白了,不就是個職銜嘛,隻要能列席禦前會議和國務會議就行。”


    最近這些年,國內局勢也是風起雲湧,帝國皇室越來越遭遇來自議院,來自資產階級的挑戰,而皇帝身邊恰恰就缺裴元器這麽一個人。


    雖說有誠王林君弘在,但林君弘畢竟執掌元老院,有許多事並不好出麵,也不能經常出麵,不然就是貴族與資產階級的直接衝突。


    裴元器就不同,雖然出身勳貴,但這些年在西津殖產興業,與各行各業打交道,政治經驗已經相當豐富了。他在帝國高層,發揮的空間甚至比李君威還要大。


    畢竟李君威不懂經濟,也不想參與內政,裴元器卻表現的相當全能。


    “要你這麽說,光平說的還真沒錯,他那事或許真的是針對我的。”裴元器說。


    李君威擺擺手:“應該隻是借題發揮罷了。”


    裴元器點點頭,忽然一巴掌拍在兒子的後腦:“這麽說,你小子八成還真是被冤枉的。”


    “爹,就咱家這條件,我這長相,什麽樣的女人找不到啊,我犯得著嘛我,當時我也沒喝酒,說我對那女人用強,我這不是比竇娥還冤嘛,這純粹是置疑我的魅力.......。”


    “行了,別吹了,還他娘的蹬鼻子上臉了。原想著,你小子受了冤枉,我逗逗你,嘿,你還順杆爬,沒完了。”李君威用筷子敲了敲裴廣平的頭,教訓說道:“去了大西洋城,給我好好搞,你要是入了公職,搞壞了,那是浪費國帑,你去北美總督府,搞壞了,浪費的是我的錢,我的錢,你聽到沒有。”


    見兒子隻是點頭,裴元器也是擰著兒子的耳朵,裴廣平這才連連稱是。


    待吃完飯,李君威說:“俄國那邊局勢怎麽樣?”


    “彼得最近很活躍,你們那邊凡爾賽條約剛剛簽完,他就租了一支船隊,不少於八艘船,去了倫敦和阿姆斯特丹。也是人精,聽說一手在兩國借錢,錢就在手裏倒一圈,反手就換成兩國裁軍剩下的武器裝備。


    這不,船隊上個月回來了,好家夥,俄國一下子變出來三萬中械軍,這下實力飆升了。”裴元器說道。


    李君威說:“如此說來,瑞典與俄國,說不好誰贏誰輸。”


    “依我看,長期這麽打下去,俄國能贏。瑞典的那個國王,卡爾十二,最近聯絡澤連科和哥薩克人,也在準備決戰了。”裴元器補充了幾句。


    “澤連科呢?”


    “這廝野心很大,早前跟著奧古斯都,就得了不好少出,頓河與第聶伯河中間一片,他就是霸主了。現在奧古斯都倒台,澤連科又和卡爾十二世聯絡了,不過我聽說,澤連科與莫斯科也有聯係,隻不過他知道帝國與俄國的關係,都是在秘密操作。”


    李君威輕輕點頭說:“你聯係一下他,讓澤連科來西津。”


    “這個時候?”


    李君威說:“告訴他,能不能擁有一個烏克蘭人的國家,就看這一次了。”


    裴元器哈哈一笑:“如果這樣和他說,那澤連科肯定屁顛屁顛的趕來,這算是澤連科的夙願了。不過你確定要給他一個國家?”


    “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或許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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