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龍不會違反李昭承的意思,他原本就是想盡可能的提供一些幫助。


    而最終,田龍為其找到了一百七十多個葡萄牙族裔的雇傭兵,但這些人真正跟隨李昭承抵達益州的,也就隻有四十多人,原因很簡單,李昭承可不是尋找擁有即戰力的雇傭兵,而是對所有歸他指揮的軍隊進行了整訓,尤其是對軍紀進行了重申。


    雇傭兵們習慣於在殖民地燒殺搶掠,而這些是李昭承所不允許的。


    事實上,不光是招募的雇傭兵如此,李昭承從南非戰區駐軍之中調遣的陸軍部隊也是如此,也不是一開始就進入戰場,而是在南港地區進行了長時間的訓練和整備。


    隻不過,在招募葡萄牙貴族參與戰爭方麵,效率高了很多,田龍的兒子抵達了蒙巴薩,出示了若昂五世的權杖,蒙巴薩的葡萄牙總督立刻向還在申京的若昂五世發電報,得到了確定的答複,因此,李昭承得到了六名年輕的葡萄牙貴族子弟,他們出身不高,想要建功立業。


    而在夏城休整了半個月之後,艦隊開拔,進入大西洋,卻沒有停靠帝國在南非地區的首府開普敦,而是直奔了南美洲的南港城。而李昭承本人則是前往了開普敦,但他可不是去這座大城市享受繁華的。


    在開普敦,李昭承視察了所有的駐軍,對兩個師級單位和六個旅級單位下了調令,隻不過,這些軍隊並不全部參與軍事行動,李昭承從中挑選了兩千名步兵和四百名騎兵。


    他成建製的挑選,但這個建製可不是整營整團的挑選,而是會見軍中的基層軍官和士官,最高是連級,最低則是班長,他會見的人裏,有南非戰區提供的名單,曆年考核之中的優秀人員。


    但更多的則是受基層軍官推崇或重視的人,比如他看重一個少尉,就會立刻去參觀他的排部和營房,若感覺滿意,就對這個少尉簽署調令,然後再讓少尉推薦他所認可的軍官、士官,再接見這些人,進行考察。


    兩千名步兵來自兩個步兵師和兩個邊防旅,而四百名騎兵則是從四個騎兵旅中精挑細選出來的。


    李昭承挑選的,都是作風良好,軍紀嚴明,戰備程度比較高的,尤其是軍隊主官,秉持軍人的優秀作風。而在同等條件下,李昭承還是優先照顧軍隊中的勳貴子弟,這使得他這支軍隊中,出身貴族的軍官占據了五分之二的比例。


    其實也不難理解,真正的勳貴子弟,是不會前來海外服役的,但凡願意前來服役,要麽是想成就一番事業,要麽就是備受排擠,急於表現的。


    這兩千四百名士兵被他編組成了遠征旅,剩餘的文書工作全部交由田龍負責,李昭承則直接前往了南港。


    因為相比於帝國軍中精銳,在此次作戰中,李昭承其實更重視南美本地的募兵,尤其是印第安士兵。


    遠征旅的訓練全部在南港(布宜諾斯艾利斯)地區進行,但招募本地士兵卻要到印第安人比較聚集的益州(裏約)地區。


    抵達南港後,李昭承休息了一個晚上,第二天,給手下重要人物打招呼,讓其準備接洽來自南非戰區的主力軍隊,並且籌備訓練本地新兵,並且授權他們可以在南港地區招募一些印第安士兵。


    在下達完命令之後,李昭承把一份名單遞給了張同,說道:“通知這上麵所有人,我們下午的船,出發去益州募兵。”


    張同看了一眼名單,有三十多人,大部分和自己一樣,是從國內帶來的複役軍官、士官,但也有隨軍的記者,他說道:“其餘的還好說,這個郭建功麻煩些,傳言他外出采訪了。”


    “傳言?那實際上呢?”


    張同說:“實際是吃不得苦,昨晚聽說您從南非來了,便聲稱去郊區采訪,實際把旅館的房門從外麵鎖了,買了大量熟食、飲水,從窗戶裏跳進去,躲在房間裏不肯出來。”


    “看來你一直盯著他。”


    張同說:“這種人,還是要時刻防範著。”


    郭建功是江南報的編輯,是典型的自由派媒體人,其本身就是靠著挖勳貴家族的黑料起家的,更是與裕王府針鋒相對,時常通過一些文章批判王府,借機針對皇權。


    他的文章很有特點,從不胡亂編造,而是擅長使用文字手段,也從來不引用即時性質的新聞,原因在於,新聞這種東西誰也不能保證是真實的,假如引用了,就會被帝國審查機構查出來,秋後算賬。


    而且郭建功最經常引用的就是帝國官方報紙所公開的數據和事實,但使用春秋筆法,同樣的東西是可以分析出不同的結論的。


    十幾年來,郭建功屢屢躲避各種新聞審查機構的審查,活躍到現在,足見他的能耐。


    除了使用非常手段,郭建功是拿不下的。但這個家夥卻又有些無懈可擊,與尋常媒體人不同,郭建功出身豪富之家,其曾祖還曾經是前帝國時代的第一批議員,也能算上從龍的功臣了。


    幾代下來,在浙江和申京很有產業,每個人都有其弱點,但有錢人,尤其是自控能力強些的有錢人,弱點就少些。


    比如好色,郭建功也好色,但他從來不會嫖娼,而是不斷換女朋友,而因為有錢,所以他不貪財。一般來說像是這樣的富家公子,會暢享人生,或尋求更多的財富。


    但郭建功不同,他喜歡權力,但不是政治權力,而是在傳媒界的影響力所帶來的權力,他喜歡看那些高官、貴族麵對自己時謹慎小心的模樣,這會給他帶來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對於郭建功,帝國皇室的態度很複雜,一來這種家夥確實對帝國政治起到了監督的作用,二來確實讓人不舒服,需要時不時的防備其下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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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昭承這次帶郭建功來海外做隨軍記者,可不是想用非常手段終結他的媒體生涯,而僅僅是收拾一下他,為拿他沒有辦法的父親出口惡氣。


    李昭承也沒有用什麽不法的手段,就是把郭建功帶在身邊,讓他不能享受原本的生活,而是要與他這個皇室子弟同甘共苦。


    其實郭建功不想來,他在申京呆的好好的,就算想找茬,也沒有不遠萬裏到海外來受苦的道理,但架不住李昭承給其戴高帽,一口一個為民請命,一口一個深入基層,在郭建功還不知道的情況下,李昭承就讓人給他造勢,弄的郭建功不想來都不行。


    “那可不行,咱們這支軍隊誰都可以缺,卻是唯獨缺不了我那建功兄。”李昭承笑著說道,他想了想,對張同吩咐了一個好計策。


    最終,郭建功也沒有躲開前往益州募兵的差事,在他所在的旅館,李昭承安排了一次防火演習,卻在郭建功所住的二樓房間窗子下麵停了一輛糞車,旅館裏煙塵繚繞,眾人大呼救火逃命的時候,郭建功卻苦於自己在外麵鎖了房門,隻得從窗戶裏跳進了糞車裏。


    倒也因此,北上的船耽擱一個多小時,讓他在澡堂裏清洗了幾個來回。


    益州城外七裏坪。


    這是一個小村落,坐落於一片平坦肥沃的土地上,地裏綠油油的,種滿了蔬菜,七裏坪因為靠近益州城,靠著向城裏輸送新鮮的蔬菜過活。


    李昭承騎著馬,與包括郭建功、熱普和張同在內的六個人進入了村子,村長聽說村裏來了貴人,從家中跑來,李昭承問:“老伯,知道田木三郎家在哪裏嗎?”


    “您說的是那個日本人吧.......。”村長問道。


    李昭承點點頭,村長靠過來,低聲叮囑說:“可不能這麽說,上麵有吩咐,不要總是說人家是日本人,現在他就叫田木。”


    “得罪了,我們是來找田木的。”李昭承說。


    在村子東麵的一處新宅院裏,李昭承見到了田木一家,這一家就是當初奔馬在日本人占據的棉田裏抓到的俘虜,在一切審問完後,益州當地駐軍就地安置了田木,那個孩子雖然原本是他的主人,現在已經成了他的兒子。


    因為還要備詢,所以田木一家被安置在了七裏坪這座益州附近的村子。


    田木一家顯然是要在這裏安家落戶的,原本安置他的隻是村子裏放置機械的一間工房,田木在這裏住了大半年,已經開始在改建擴建,甚至於還有一間紅磚砌築的瓦房已經搭建好了主要建築。


    田木看到來人,有些害怕,李昭承對他說道:“你不用過多擔心,我們隻是來詢問一些情況的,你已經是這個村子的村民,不會改變了,日後你就在這裏生活。”


    “可是我沒有身份證件,大人。”田木站在那裏,小心翼翼的說道。


    “這個我會為你解決的。”李昭承說道,心裏記下這件事。


    田木一聽,欣喜若狂,在院子裏張開桌子,燒水沏茶,李昭承倒也不嫌棄,坐在了木樁製成的凳子上,但郭建功卻是渾身的不自在,這裏的煙火氣和土腥味讓他渾身難受。


    “大人,您想問什麽?”田木問。


    李昭承指著身後的郭建功和熱普卡提江說道:“這兩位是來自大城市的記者,他們對北方邊境地區日本人割據叛亂的事感興趣,你是從那裏來的,他們想知道那片棉花種植園裏的事情。”


    “什麽事情?”田木更是不解了。


    李昭承一時也想不出問什麽問題,熱普卡提江接口問道:“任何事情都可以,比如你們吃什麽,住在哪裏,平時都幹什麽之類的。”


    田木微微點頭,稍稍放心下來,他以為對麵要問自己一些軍機秘聞之類的,因此忐忑,主要是他對這些知道的不多,生怕回答的不滿意,惹惱了這些貴人。


    “我原叫田木三郎,是種植園管事木村大人的仆人,我是帝國三十九年來到這裏的.........。”田木三郎簡單介紹了一下情況。


    他是江戶人,父親是一個佃農,因為家裏兄弟多,所以十二歲就到工坊裏打工,當了一個鐵匠,隻不過因為來自海外的鐵製品物美價廉,衝擊了當地的鍛造業,所以田木三郎未曾出師,就失業了。


    此後他去了江戶港,在碼頭打工的時候,看到了葡萄牙人招工的簡章,當時是有出身武士的人在主持那件事,田木覺得,既然武士出麵,那就沒有問題了,於是坐船來到了巴西。


    在巴西受盡苦楚的他選擇逃亡,一同逃亡的人把他帶到了內陸地區日本人的聚集地,田木三郎被木村雄收納,成為了他的仆人,而他現在的妻子,也是木村的仆人。


    田木對於在棉花種植園的生活還算是比較滿意的,因為在那裏可以吃飽穿暖,作為木村的仆人,可以狐假虎威,還可以欺負一下種植園的黑人和印第安奴隸來滿足一下自己的權力欲望。


    他沒有工錢,但卻可以在管理奴隸的過程中發些財,木村甚至把他現在的妻子賞給了他,而沒花一分錢。比之自年少時過的貧苦生活,種植園的生活還算不錯的。


    但在熱普卡提江和郭建功這兩個人眼裏,田木的生活就極為淒慘了,在他們看來,這是一個被奴役的奴隸,還要成為奴隸主的走狗戕害與他同病相憐的人,而僅僅是一個奴隸製,就能給那日本人控製的棉花種植園打上反人類的標簽了,劃入罪無可恕的行列之中。


    而這恰恰就是李昭承所想要讓二人知道的,這一戰規模不會很大,也不會太困難,但戰爭的意義要先搞清楚,尤其是為何而戰。既然對方是反人類的奴隸主,那麽遠征旅就能以解放者的姿態進行這場戰爭。


    在帝國內部,益州平叛的事公開後,一直有一種說法,那就是前往益州平叛是以強淩弱,是殖民者的排他行為,是極端的民族主義,種族主義行為。但顯然,事實可沒有那麽簡單。


    經過深入的了解,郭建功等也發現,這些日本人在這裏,可不僅僅是奴隸製那麽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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