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聽妙真的嘮叨,或是去元絡那邊串串門,日子也就這般過去了。很快地便迎來了試劍大會,別說天衍峰,就連人跡罕至的大衍峰也忽然間熱鬧起來。自然,那些其他門派的弟子是為了一睹慕華仙子的風貌。尤其是那公孫青陽,殷勤的連我都有幾分看不慣。


    我的修為原本還在築基後期徘徊,在試劍大會的前夕,我忽地想起了元絡丟給我的那顆妖丹。這妖丹可是大妖的修為凝聚,元絡這麽久還沒有要回去,想來是送給我了,連女媧環都可以輕易贈出之人,又怎麽會在乎這麽一顆妖丹呢?石桌上的碟子裏,隻供奉著這一顆妖丹,我的洞府緊閉著,為了防止妙真那丫頭會忽然間闖進來,我還在外邊設了一個陣法。將雙手合在了胸前,我胡亂念了幾句口訣,做好了修為大漲的準備,便將這妖丹提起,吞入腹中。沒有想象中的灼熱,也沒有那冰寒的折磨,我沒有遭受絲毫的痛苦。這顆大妖的內丹,入我腹中如同泥牛入海。我還想著仗著妖丹之力,我能直接突破兩個境界呢,到時候試劍大會上,與他們鬥上一鬥,這樣元絡將我帶去白玉京便不會落人口實了。


    我在幽天山的時候,雖說遇到過很多妖物,也與幾隻凶惡之獸搏鬥過,可我從來沒有服用過它們的妖丹,並不知這是怎麽一回事。修仙界的市場上,妖丹與丹藥幾乎都是品級越高,價值越大,這大妖的妖丹怎麽說也值得萬金吧?怎麽會一點用處都沒有?也許隻是緩慢了些呢?我樂觀的想著,盤膝坐在石榻上,閉著眼睛將腦海中那雜亂的思緒驅逐了。一夜的功夫,也不能夠說一點長進都沒有,至少我從築基期突破到了開光期,可以與妙真一爭高下了。


    一夜沒睡,我自我感覺喪失了些許精神氣,可是那妙真偏要說我瞧著比往日裏精神多了,還不時地追問,我是不是吃了什麽靈丹妙藥,或是遇到了什麽機緣。真是聒噪啊!小麻雀嘰嘰喳喳的,我曾說不耐煩了一腳把她踹出去,不過是一句玩笑話,我必不會如此行事,她妙真也是清楚得很,因而不住地來煩我。與她相比,元絡真是安靜冷淡得有些過分,若是她們的性子能夠中和一下,可不是一件妙事?


    “陵光,陵光,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妙真搖著我的手臂,帶著幾分嬌嗔。


    我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一下子就豎了起來,拂開了妙真的手,我努力地擠出了一抹笑容來,應道:“我在聽,你不是剛說到羨門府的公孫青陽麽?說他是羨門府的高徒,是人間皇帝封的羨門侯……”這番話,妙真說了這麽多次都不會膩,可我早已經聽得耳內快起了老繭。公孫青陽那人有什麽好?除了一副皮囊之外,他自視甚高目無下塵的樣子,遲早會吃大虧。還有,他竟然敢肖想元絡,這不是癡人說夢麽?


    “陵光,你怎麽這麽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難道你不覺得公孫師兄他很厲害麽?聽說他的修為跟空桑師姐不相上下呢!”我想察言觀色的本領妙真也是有的,很多時候她能夠從我那毫不掩飾的麵色上看出許多東西,可她不願意去顧及我的意願罷了。她撅著嘴,語氣比平時說話略略加重了些,她道,“你要再是這樣子,我就不跟你好了!”


    你幾時跟我好過?我心中暗笑,可是瞧著她,不過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罷了,我何必跟她一番見識。正好前頭走過一堆人,我指了指那近在眼前的大殿,笑道:“妙真,天衍峰到了。你看公孫青陽,他與羨門府的幾位弟子,都在前頭呢。”妙真果然被我這席話轉移了注意力,她甚至丟下我徑直跑到了羨門府那頭去與幾個弟子套近乎,這樣子也好,我的耳根子終於落了清靜。


    試劍大會在天衍峰,自然也是天衍宗的弟子居多,原本這就是宗內試探弟子修為的一場大會。淩劍山帶了十來個弟子,羨門府也帶了十多個弟子,因而這規矩也略有改動了。原先的試劍大會是三峰弟子皆可參與,如今隻能夠允許融合期及以上的弟子上台比試,這麽一來,大部分人都成了看客,包括我在內。


    我原本以為元絡是該與紫靈真人一道的,因而在瞧見那個分花拂柳而來的白衣女子時候,微微地怔愣一會兒。我扭頭,那清華玄華二人確實是陪在紫靈真人身邊,接待那羨門府與淩劍山來的貴客,為何她元絡就能夠這麽出塵,與世事無涉?


    “你在這兒做什麽?”元絡在我身側停下了腳步,問道。


    “那兒太熱鬧了,不想過去。”我隨口應道,才不是因為見著她才停下了腳步。隻見元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靜立了還一會兒,才又問道,“你知道羨門府與淩劍山來的是什麽人嗎?幾日後我們得同行,你還是記住他們的名字比較好。”


    “你怎麽知道我記不住?”我哼了一聲,白了元絡一眼。


    元絡似是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抹笑容來。我懷疑自己看錯了,使勁揉了揉眼,宛若曇花一現的笑容早就消失得無蹤跡了,她那張清冷的麵容上,根本找不處絲毫生動的神情來。散漫的目光投向了那不遠處有說有笑的一群人,我問道:“去白玉京共有幾個人?”


    “六個。”元絡輕輕地應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羨門府將是長眉真人帶著公孫青陽,而淩劍山就是劍仙玉塵子帶著石滿奮。”順著她的目光瞧去,那與紫靈真人站在一塊的兩個老頭,其中一個長眉長須,隨風飄動,而另一個則是身板挺直,目光矍鑠,他的背上懸著一個厚重的劍鞘,而裏頭沒有劍。


    “石滿奮……”我默念著這個名字,朝著那玉塵子的身側望去,一個穿著黑色勁衣的男人抱劍站立。他的麵容硬朗,棱角分明,比起公孫青陽那所謂的白麵郎君樣,看著順眼太多了。


    “你知道他?”元絡許是聽到我念著他的名字,抿了抿唇,聲音中帶著幾分好奇。我哪裏認識這人,我隻是隨口念了三個字罷了。還沒等我解釋,元絡就點點頭,說道:“是了,石滿奮這人與公孫青陽齊名,也是個不世出的奇才。淩劍山的淩雲劍意,他是這輩弟子中第二個了悟之人。”


    “第二個?”那麽第一個又是誰?淩雲劍意,我不懂,師父可從來沒有在我跟前提過,那就是被他輕視之物,我也不必放在心中。


    “第一個……”元絡的神情開始變得有些複雜了,她甚至還微微地歎了一口氣。“白玉無瑕石玉璧,她是淩劍山這一輩弟子中,第一個了悟淩雲劍意的。她是石滿奮的長姐,天資更在其上。玉塵子將石玉璧當做下任掌門來培養的,隻可惜啊……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麽?”我追問道,元絡卻隻是搖搖頭,不肯多說了。哪有這樣子的人?說話隻肯說一半,還不如什麽都不讓我知道呢!元絡一旦閉上了嘴,我就不指望能撬開她的如同蚌殼一般緊閉的口了,也隻能夠在心裏頭暗暗地埋汰著她。不說就罷了,大不了我找妙真去打聽。吐了一口濁氣,我抬頭挺胸,伸手想要推開擋在麵前的元絡,可就在手即將觸碰到她的時候,一聲冷哼又嚇得我灰溜溜將手收了回來。現在還需要靠她庇護著我呢,等我封印解除了,我……我也不能拿她怎麽樣啊,真是一件足夠惆悵的事情。


    “妙——”我衝著那朝我這邊走來的人喊了一聲,話還沒說完呢,猛地被人一扯,一抬頭對上了元絡那意味深長的眼神。我有些不解,她卻將手指抵在了唇邊,施了一個決,那朝著這邊過來的妙真就與我擦肩而過。元絡這般神秘,是想做什麽?


    “清華師弟的弟子,怎麽這麽不長進?”元絡皺著眉頭說了句,“這妙真你以後少與她接觸。”難道就因為妙真沒有修仙的天賦,我就不能夠與她交朋友?元絡這命令未免太霸道了些,她怎麽能是這種光憑修為與天賦取人的呢?我等著她說出真正的緣由來,可她卻忽地話鋒一轉,道,


    “那石玉璧之事,還是我告訴你吧。說她可惜,隻是因為她叛出了淩劍山,不走修仙正道罷了。這二十多年來,沒有人知道她的下落,大家都以為她被某個妖修給攝去了魂魄,隻是石滿奮還不放棄尋找她。”


    “什麽是修仙正道?石玉璧走上了什麽路?她成了魔修麽?”我問了一句。


    元絡沉吟了許久,最後搖搖頭。


    她是不知,還是不想與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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