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濃的夜幕之下是燈火通明的宴席,無色無香卻有著精致扮相的菜肴,就連千奇百怪的百鬼都穿的正經的端坐在席,不如中元節那一夜那般渾身血跡模糊鐵鏈縛身,大抵也是為了千百年來僅有的一次酆都城宴,為了慶祝新閻王衛衛的上位為了慶祝酆都的重生。


    從九天往下根本不會看見酆都這個地方,而酆都這個地方永無天日,沒有日夜更替,隻有過不盡的黑夜和數不完的星星。


    而酆都地下的陰曹地府才是整個六界所畏懼所震撼的地方,那裏上不見日月星辰,下不見塵埃土地,隻要一死入了酆都之地,這輩子除了忘卻前塵俗事進入輪回或是怨念執念太深而無法進入輪回者便要留在地府之內受地府淨化方可入輪回。


    靈生知道酆都這個地方是因為娘親生前提過,所以心心念念的想要來這個地方瞧瞧,此刻所知道的這些都是無虛告訴她的。


    無虛這個人可算是六界的百曉生,但凡靈生問起來的,無虛都能解答上來一二,靈生覺得當個鬼族的軍師當真是委屈了無虛。


    無虛卻是一副不敢當的樣子,連連推手謙虛道:“這六界比在下廣知的人可不知要有多少,在下怎敢邀這份工!在下覺得還是當當軍師思思美人逍遙自在的為好。”


    那謙虛恭謙的態度加上一副早已笑歪了嘴的麵孔,真真讓靈生小瞧這個臉皮厚如酆都牆的無虛啊!


    不過好在無虛是個懂事理的,知道帶著靈生來酆都城宴看百鬼的時候還特意給靈生披了件邪氣縱橫的長披風,以來遮蓋住靈生身上雪蓮的靈氣,這才不至於讓百鬼發現。


    酆都城宴百鬼聚集,除了高座兩旁隨侍的黑白無常二人和席下形態百千的鬼物,還有坐在高座之上的衛衛,一身的黑袍早也蓋住了身上從九天之上帶下來的仙氣,此刻的妝容和周身所顯出來的戾氣都該是一個閻王一個城主該有的。


    隔著遠遠的席座,靈生瞧不清衛衛臉上的表情,約摸也隻能看得見她身側的黑白無常,一個黑臉一個白臉,都是未曾改變過的神色。


    靈生窩在無虛身旁疑惑的問道:“為什麽黑白無常一直未曾動過?”


    無虛並沒有回她,就連靈生捅過去的手也沒有拉開,靈生覺得奇怪,瞅過眼去才發現這廝竟然在直勾勾的盯著高座之上的那個酆都城主,靈生連連歎氣,這個衛衛是九天之上的神女,長的膚白貌美是應當的,讓人垂涎也是應當的。


    隻是也應當分清楚場合吧!身在鬼城的地盤應該提心吊膽,可為什麽在這樣的時刻,這個無虛還能花癡的起來?


    靈生也是很無奈!


    由於靈生個人能力有限,在拖不走拉不走無虛之後,又不能自己離開進入地府之後,靈生選擇還是乖乖的蹲在無虛身旁無奈的看著無虛流口水比較好。


    而在接下來的宴席中,除了百鬼一一敬過閻王衛衛,還有閻王衛衛給百鬼的話,靈生隔的太遠,就算是趴在地上也未能聽清楚一二,隻能瞧清楚,衛衛一席黑袍遊離在百鬼之中。


    她約摸已經猜到衛衛的威嚴鎮住了在場的百鬼,從而致使無虛的表情一再變幻,時不時還念叨著衛衛的字樣。


    靈生仍舊是撓撓頭無奈,這樣的無虛她也沒有辦法,隻能窩在一旁念叨:“沒救了沒救了!”


    “的確是沒救了啊!但願衛衛能夠堅持吧!”


    無虛的念叨倒是讓靈生聽的真切,她歪頭看著坐的筆直昂首挺胸的無虛,心道無虛定是聽清楚了衛衛同百鬼的對話,靈生也就對一旁的無虛多留了個心眼。


    在靈生的印象中宴席正正延續了四個時辰,酆都沒有日夜更替,所以這漫長的四個時辰全是靈生自己數過來的,數了整整四個時辰之後靈生就睡著了,她蜷著身子,不經意的就靠在了無虛腿上。


    無虛覺著腿上多了份重量才低頭看過來,竟然是蓋著帽子早已癱在地上睡著的靈生,無虛好笑的搖搖頭,輕撫上她遮在麵上的帽子,等到露出來靈生皙白恬靜的容顏方才停下,他又伸出兩指抵在靈生的額前,一股能量由指尖緩緩注入靈生額前。


    無虛閉眼尋思,許久之後方才睜開眼,未離開靈生的視線也開始變的緩和而溫柔,揚著嘴角輕聲問道:“靈生,是你的名字麽?雪靈而生,真好聽!”


    他的手有些粗糙,輕撫在靈生的臉上讓靈生有些不適,靈生皺了皺眉動了動腦袋,無虛才驚覺原是驚著的靈生,隨即就收回了手,自己動了動腿換了個姿勢讓靈生靠的舒服點。


    無虛耳尖,隔了那麽遠的距離也能聽清楚衛衛同百鬼說的話,他方才一時愣神的瞧著靈生,現下宴席上吵鬧起來他才又細細聽著。


    他略微聽了聽,大抵是入酆都城時那個單眼鬼的指甲被驚裂,連帶著幾個看到過情況的鬼都在敘述著情況,說著當時瞧見了一個黑袍的男人和一個老道人連帶著被結界定住的兩隻人偶衝進了酆都。


    沙啞沉悶的聲音猶如響在無虛耳邊,“此事發生之時正逢城主進城,吾輩不敢鬧事拖慢進度,所以在城門口時並未大聲宣揚出來。”


    衛衛皺眉,走回坐席之上放下手中的酒杯,正經的問起來,“此刻說起來是為捉住二人還是為何?”


    那單眼鬼離席起身,立在宴席的中央,緩緩伸出來繁重的服飾之下的手,它揚了揚手,那是一隻已經幹枯的不成樣子的手和整個已經裂開的血淋淋的手指。


    在場都是鬼城裏的鬼,這樣的場麵不曾有多稀奇,隻有衛衛一人才進城,雖然已經見過百鬼的朝拜,可這樣血腥的場麵怕初入酆都的衛衛一時接受不了,所以黑白無常已經囑咐過不得出現在衛衛跟前。


    可這樣的情形還是出現了。


    黑無常隻能抬著廣袖遮在衛衛跟前,未抬蒼白僵硬的臉龐恭敬的回道:“城主初次進城任職,這樣的場麵還是慢慢接受的好!”


    衛衛瞥了眼恭敬垂首的黑無常,又看了眼另一旁亦是恭敬的白無常,心下了然,“無妨。遲早也是要接受的。”


    說罷緩緩撂下黑無常的胳膊,黑無常隨即應了聲立在一側。


    衛衛眯著眼瞧著已經斷成兩瓣的食指,抿了抿嘴,從前來的時候她就想過酆都城裏會出現的情況,除了在鬼川被迎進來接受這些鬼怪,她也還算平靜,可頭一回冒出來的狀況讓她覺得驚奇,況且那個單眼鬼還是一副很坦然的僵屍臉,就連斷指了也沒有一點異樣,如同那斷指不是它的一樣。


    衛衛穩了穩身子,繼續問道:“這是作甚?”


    那單眼的鬼怪解釋,“回城主,這酆都城裏向來都是逝者生靈,從未有過活物,任其隨行隻怕破壞這酆都城中的規矩,再者。”說著又不慌不忙的撩起仍舊在流著血的斷指,抹開血跡露出最前的指甲,“吾輩本來還不甚在意,隻是那道人身上掛的人偶甚是奇怪,吾輩不過指尖觸及,從進城到現在,從指甲斷裂到整個食指斷開兩瓣,吾輩覺得此人並非常人,這酆都涉及輪回生死,若是此人來意不明,恐禍亂酆都,還請城主細細查明,斷斷不可放過。”


    “人偶?”衛衛咀嚼著兩個字,托著下巴細細思索。


    這話說的遠處的無虛倒是嚇了一跳,那兩個人偶不正是蘇三和靈生兩個人,他猛的低下頭看著靈生,他當時就覺得不對勁,有這樣大的能力,不是跟前的靈生就是已經單獨行動的蘇三。


    無虛做了許多假設排除了靈生,原來他懷疑的蘇三果然不是平常人,能夠在酆都城門前鬧事就如同客棧警告他和荊和一樣大膽,沒有足夠的資本,他不會選擇酆都!


    同樣也正是這樣的蘇三可能會引起衛衛的注意,從而在酆都城內派遣鬼兵大肆抓捕他們四個人,這樣一來別提陰曹地府,就連陰曹地府的門邊兒他們都摸不著了。


    衛衛一直在天界,雖然偶有同鬼族交集,但大抵還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多,所以關於鬼靈人偶,衛衛隻是偶爾聽過未曾細究,還是一旁的黑無常立在跟前緩緩解釋的。


    “回城主,這鬼靈人偶是荊和道人養的,無魂無欲隻是有著一絲鬼靈的人偶,從這位道人出現時便開始盛傳,相傳這樣的人偶隻要被道人操控,死不了打不敗,是六界人人都可畏的,且這個道人非人非仙非魔,遊離六界之外,方才單眼所說,當是荊和道人罷。”


    衛衛目光一緊,荊和道人的名號她還是聽說過的,從前混在鬼族,有人提及荊和道人,她身邊的鬼物就有些畏懼,說是這荊和道人抓鬼物的靈來喂養身上的人偶,所以才會在六界有著令鬼喪膽的名聲。


    “城主,酆都城裏向來是整個六界最重要的地界,所以才會嚴規眾多,一旦有人破壞規矩,進了地府碰了生死簿,隻怕會亂了六界的生死秩序,還忘城主顧及酆都,請派遣鬼兵加緊巡邏。”


    白無常在衛衛跟前推言,衛衛除了深思還可惜這樣高大的白無常竟然是個女子,她又轉頭瞧著一旁恭敬站著的黑無常。


    她不過猶豫片刻的時間,席下百鬼全都躬身請求調遣鬼兵巡邏,以衛酆都安全。


    衛衛咧嘴,整個席間沒有一個人看她,全是低頭恭敬的請示她,衛衛沉思良久,才緩緩掏出早已收好的玉印,點點頭,“那就派遣鬼兵巡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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