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9年,塞內卡石油公司的員工埃德溫·德雷克在泰特斯維爾鑽出了世界上第一口油井,一時之間,不計其數的未接受過專門訓練的石油勘探人員湧入這座位於賓夕法尼亞州西北部的小城鎮。


    隨之而來的是商人、提煉工、運輸人員、銀行家、投機分子以及伺機出動的騙子們,狂熱的景象猶如十年前加利福尼亞州淘金潮的再現。


    當時,年僅二十歲的約翰·洛克菲勒和朋友克拉克合夥經營著一家倒賣農產品的小型公司,賓夕法尼亞州發現石油的消息傳開後,克利夫蘭的商人們對這新興行業也怦然心動,經過激烈討論,他們推選出年輕有為的經銷商約翰·洛克菲勒親自去原油產地調查一下。


    洛克菲勒來到泰特斯維爾,眼前所見令他觸目驚心:四處遍布的高聳井架、隨意搭建的粗陋木屋、怪模怪樣的挖井設備和儲油罐……一片混亂不堪,烏煙瘴氣。


    冷靜敏銳的洛克菲勒透過表麵的繁榮看到了盲目石油開采背後潛藏的危機,他沒有急於回去向克利夫蘭的商界匯報調查結果,而是在當地的美利堅飯店住了下來,進行深入考察。


    “老洛克菲勒收留了走投無路的我。”


    亨利管家眼神放空,陷入久遠的回憶中。


    “我是個失敗的證券經紀人,費城交易所洗劫了我身上一切值錢的東西,我用身上僅剩的錢雇傭了一架馬車把我送到了泰特斯維爾,當時這裏聚集了許多有錢人,隻要他們肯投資我,我就能東山再起。”


    “我手裏舉著牌子,日日夜夜在大街小巷遊蕩,可是沒有人搭理我的求助,我的頭發髒了,胡子拉碴,衣服散發著糟糕的味道,我徹底絕望了。”


    “然後老洛克菲勒出現了,他說‘嘿夥計,要不要進來洗個熱水澡,順便陪我吃頓早餐’。”


    亨利管家正了正白色襯衫上的領結,繼續講述那過去的事情。


    “當我把自己打理得幹幹淨淨,穿著整潔的西裝和他共進早餐時,我確定我準備用一生的時間來報答這個給了我體麵的男人。”


    “我為洛克菲勒家族服務了五十四年,曾陪伴伊莎貝拉小姐和小洛克菲勒先生一起成長,也見證了伊莎貝拉小姐的婚姻和阿爾弗雷德少爺的出生,更經曆了一些人的離去,我想我這輩子最欣慰的莫過於兌現了曾經的諾言。”


    “這不是一件容易事。”


    李瀾麵露敬佩,一個守信用的人總是值得人們付出讚美的心思。


    亨利管家像是被李瀾的話哄開心,眼裏微微流露出忸怩的神色。


    “當然不容易,咳咳,你能來莊園我們都很開心,這裏好長時間沒那麽熱鬧過了。”


    “亨利管家,我看到你的耳朵紅了。”


    李瀾右手托腮,一本正經的說道。


    “赫本小姐,請盡情享用您的下午茶,我還有工作先行告退了。”


    亨利管家,你的背影出賣了你的落荒而逃,李瀾心裏呐喊,她在莊園裏待了三天,很快摸清了這位管家先生的傲嬌本質。


    亨利管家真的是個非常可愛的老人。


    布蘭徹從門口探進頭來,看見她家上司笑得像一隻偷腥的貓咪,見怪不怪道:“赫本,你的衣服送來了。”


    “我馬上到。”


    李瀾舒服的伸了個懶腰,準備去衣帽間,自從亨利管家知道她來紐約是為了參加啟斯東電影公司的試映會,便開始積極為她張羅行頭,今天的衣服據說是由隻為杜邦家族中人提供服務的某位頂級裁縫專門為她製作的。


    柔順光滑的麵料,瑩潤的珍珠,恰到好處的金屬線……李瀾穿著這件精致優雅的晚禮服在鏡子麵前轉了又轉,簡直不能再滿意了。


    沒想到她也有穿上高定的這一天。


    亨利管家不住點頭,看著李瀾眉眼間的神采飛揚與有榮焉,這才像他們洛克菲勒家族的女主人嘛。


    “如果隻是一場普通的試映會,我不至於如此大動幹戈,可邀請函上注明了試映會後在華爾道夫酒店舉行晚宴,你穿常服肯定是不合禮的。”


    “明天的晚宴上,你會遇到許多能幫助你事業進步的高層人物,你不加重自己的籌碼,怎麽可能獲得對等的甚至更多的利益,就算你有朋友在旁提攜,在達到那些人物的心理標準前,你們之間的交往也隻能流於表麵。”


    亨利管家略一停頓,對李瀾有認真聽他教導感到十分滿意,嘴裏吐出的話語卻越發嚴厲起來。


    “從我的私心來講,請原諒我的直白,你和阿爾弗雷德少爺的關係在上流社會已經是板上釘釘,你現在不僅代表你自己還代表洛克菲勒家族,我希望你的穿著打扮、言行舉止符合你的女主人身份,萬萬不能給家族抹黑。”


    “亨利管家,既然我選擇和阿爾弗雷德在一起,無論什麽情況我都做好了心理準備。”


    李瀾看著身邊的老人,真誠的說道:“所以您無需道歉,應該由我說聲謝謝才對。”


    “你做到我的要求就好了,我才不要你說謝謝。”


    然後,口嫌體直的亨利管家又落荒而逃了。


    李瀾無奈的搖搖頭,或許她該慶幸自己找了一個豪門男朋友之後,碰到的是位傲嬌管家先生,而不是像電視劇裏那樣拿支票砸人的男朋友他媽。


    第六大街r電影院由十九世紀修建的一座教堂改造而成,獨屬於啟斯東電影公司,擁有三個放映廳。


    《破落戶》的試映正在這裏舉行。


    李瀾坐在觀眾席第二排靜靜欣賞著查理·斯特林的表演,他在電影裏飾演懷特先生,一個非常倒黴的男人。


    ――――――――――


    懷特先生是一位報社記者,他光鮮亮麗的準備去見心愛的女朋友,途中遇到一個奇怪男人。


    這個男人花言巧語,把自己的身世說得異常淒慘,機智的懷特先生識破他的騙子身份,毫不猶豫的離開了。


    懷特先生到達和女朋友約會的地點,發現她悶悶不樂的,就把手裏的鮮花送給了她,可鮮花並沒有使女朋友開心,他決定換一種方式,從口袋裏取出一枚金戒指。


    這時,懷特先生看到他剛才遇見的騙子被女朋友的母親挽著手臂走了過來,他覺得他又在謀劃壞事,衝上去和他廝打起來。


    懷特先生以為他是保護者的形象,可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的女朋友竟然叫來仆人把他趕走了,他躲在樹木背後,看著那個騙子把他的戒指騙到手,趾高氣昂的進了女朋友家。


    懷特先生整個人是懵逼的,他決定去工作,工作總是簡單的。


    他在報社裏再一次遇到那個騙子,他把所有事情告訴了主編,主編把騙子轟走,他很開心,覺得自己做成功了一件好事。


    第二天,懷特先生出去尋找新聞素材,一輛汽車從山坡上滾了下來,他趕緊抓拍了一張照片然後上前救人。


    汽車的主人被壓在車下,汽車太重了,他怎麽也抬不起來,幸好有人過來幫忙。


    懷特先生又看到了那個騙子,他以為他是來救人的,結果他拿著他的攝影機和手提包跑了。


    顯然正直的懷特先生低估了騙子的無恥程度。


    懷特先生顧不上救人了,趕緊追過去想討回自己的東西,騙子跑進一戶人家裏,他成功堵住他兩人又廝打起來。


    看起來弱不禁風的騙子的戰鬥力出人意料,他狡猾的利用自己身體瘦小的優勢跑了。


    懷特先生對自己的再次失利十分氣憤,這時屋裏跑出一個女人看著他驚恐地大叫。


    完了,這次怎麽洗也洗不清了。


    受了女人丈夫的一頓毒打,懷特先生更氣憤了,他要報仇。


    騙子在報社大鬧一場,搶走厚厚一摞還沒來得及出售的報紙扔到街上,行人紛紛撿起免費的報紙看。


    主編十分生氣,他找不到罪魁禍首,於是把所有火氣撒到懷特先生身上,解雇了他。


    懷特先生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


    戒指沒了,女朋友沒了,工作沒了,都怪那個騙子。


    然後他又看到了騙子的身影,趕緊追了上去,他必須要報仇。


    (劇終)


    放映廳裏燈光重新亮起,參加試映的賓客們熱烈的鼓起掌來,他們覺得電影很搞笑很有看頭,啟斯東不愧是紐約最好的喜劇電影公司,作品質量真不錯。


    “你演的很好。”


    李瀾低聲對坐在她身邊的查理·斯特林說道,她不是恭維,是他初登大銀幕的表現確實不俗。


    “導演可不像你那麽好說話。”


    查理·斯特林下巴微抬,示意她看前麵最中間座位那個皺著眉頭的男人。


    “他就是馬克·泰勒?”


    李瀾好奇的打量著男人,雖然她以前沒見過他卻知道他的存在,以康斯坦丁徒弟的身份而不是著名喜劇導演。


    馬克·泰勒似乎注意到李瀾在看他,回頭微笑示意,不知道是出於社交禮節,還是他清楚她和康斯坦丁的朋友關係。


    “我先回去,我們晚宴見。”


    李瀾看了看手表,發現時間不早了,向查理·斯特林告辭。


    她說的回去不是回洛克菲勒莊園,而是回華爾道夫酒店。


    華爾道夫酒店位於紐約第五大街,和r電影院相隔不遠,啟斯東電影公司把晚宴地點定在了這裏。


    酒店有準備換衣間,參加晚宴的女士們需提前半個小時抵達這裏。


    李瀾在布蘭徹的幫助下穿好禮服,挽上等候在門外的保鏢a的手臂,穿過長長的廊橋向宴會廳走去。


    進入宴會廳,她笑了,康斯坦丁、卡爾·萊默爾、伯拉斯科及其夫人琳達·惠曼、伊恩·卡內基和新婚妻子喬治亞……都是熟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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