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我這次期末考試是全班第三”</p>
陳娟是個看上去挺文靜的女孩兒，個子秀高秀高的，模樣也遺傳了小爸，挺俊俏的，隻是身體太過於單薄，平時寄宿在學校，條件很艱苦，明顯營養不良。</p>
在陳洋印象中，這姑娘從小到大一直體弱多病，結婚生孩子差點把命都丟了。</p>
也是個可憐人。</p>
陳洋在陳家這一輩兒男娃中排行老三，人緣一直都不錯。</p>
所以即便是陳娟這些一整年幾乎都見不到一麵的弟弟妹妹，看到他也總是會表露出親近。</p>
就像父親陳德仁曾說得那樣，“你這孩子就是沒什麽大出息，其他方麵都挺好的，尤其是為人處事這一塊兒挺讓我和你媽放心”</p>
“那不錯啊，比上次強多了”</p>
陳洋笑了笑，之前小爸曾說陳娟期中考試退步很大，隻考了班裏中等水平，當時都把他愁的一直歎氣。</p>
現在看來，倒是有些大驚小怪了。</p>
考試這玩意兒有波動很正常。</p>
沒必要每次都糾結那個名次分數之類的東西。</p>
“看啥，人家娟兒就是比你強，一天不好好學，你就好好耍著”</p>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p>
小陳雪挽著陳娟的胳膊，正一臉得意的到處瞎瞅呢。</p>
結果就這樣被陳洋給拉出來單批了。</p>
後者這也算是借機過了一把癮。</p>
果然別人家的孩子才是最優秀的。</p>
不過話說回來。</p>
小陳雪其實也不差。</p>
這學期期末考了全班第9名，照著這個水平一直保持到高考，還是非常有機會考上大學的。</p>
陳洋上學那會兒成績很差，他後來後悔了。</p>
自然希望陳雪能考上大學，用知識充實自己，別和他學。</p>
“切，一個數學考8分的人竟然還學會數落別人了”</p>
陳雪小嘴巴一哼，那可是真反擊啊。</p>
張嘴就來。</p>
當著眾人的麵，愣是一點麵子沒給陳洋留。</p>
角度很是刁鑽。</p>
好家夥。</p>
陳某人當場尬住了。</p>
以他現在的身份，也就是陳雪這小丫頭片子敢這麽懟他了。</p>
“女娃娃嘴咋這麽厲害呢，你哥說你還不是為你好”</p>
把陳洋視為掌中寶的老奶奶聽不下去了，當場開啟護犢子模式。</p>
瞬間就把眾人給看傻了。</p>
包括小陳雪。</p>
小丫頭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老奶奶，愣是半天沒說出話。</p>
心想，還能這樣操作。</p>
真是不把孫女當孫女啊。</p>
她這副小表情，也引得眾人捧腹大笑。</p>
吃過晚飯。</p>
沒多大工夫。</p>
小爸家就變得熱鬧起來了。</p>
大伯家，三爸家他們家都有人來閑逛。</p>
關於陳洋今年賺錢的事大家也都聽說了。</p>
得知他回來，一個個都想過來和他說說話，聊聊家常，甚至是套套近乎。</p>
幾家人平日裏時有摩擦，可終究還是一家人，也不會真的老死不相往來，當一輩子仇敵。</p>
尤其是大家和陳洋他們家又沒有什麽太大的矛盾。</p>
畢竟陳洋家搬離小江村很多年了，平時連個見麵的機會都沒有，就是想鬧矛盾也不容易。</p>
“你娃今年掙了不少錢吧，聽你爸說家裏的外債都填平了，過了明天可就25了，這下總該想著結婚的事了吧”</p>
大伯陳德軍大半輩子一直得意旱煙，此刻手裏頭就攥著個旱煙鍋子，狠狠嘬了幾口，邊帶咳嗽的說著。</p>
這是一個老生常談的話題。</p>
可不同時間提及心情是不一樣的。</p>
擱在往年。</p>
陳洋是很排斥這個話題的，甚至連話都不想回。</p>
可今年不同。</p>
盡管內心深處依舊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p>
但還是微笑著給予了回應。</p>
“剛談了個對象，就先這樣處著吧，等時間成熟了就會結婚”</p>
很官方的回答。</p>
陳洋猜測，大伯他們可能還不知道他有女朋友的事。</p>
畢竟小爸也是這次進城才知道的。</p>
“有女朋友了？哪的人？是做什麽的，啥時候領回來讓你爺和你奶看看”</p>
三爸陳德平是個大嗓門，性格也很急。</p>
直接來了一波連問。</p>
他這一問，整個窯洞裏大大小小的人注意力都被吸引了。</p>
尤其是陳洋的幾個嬸媽。</p>
可能對此感興趣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也是想對比一下。</p>
畢竟都有兒子、女兒。</p>
為人母也都有私心。</p>
希望自家兒女的另一半是最優秀的。</p>
這樣她們臉上也有光。</p>
你可以說這是瞎攀比，可也得承認這就是人性使然。</p>
“她啊，上過大學，今年剛畢業，在城裏新區那邊開了個書店”</p>
陳洋隨便介紹了幾句。</p>
可就是這幾句話，卻也頓時讓幾個嬸媽臉上的表情不自然起來了。</p>
大學生？</p>
開個書店？</p>
誰都不是傻子。</p>
僅憑這兩條信息就可以大致猜出陳洋女朋友是什麽人物了。</p>
絕對要比她們自家兒女出色。</p>
這種強烈落差感讓每個人心裏都很不舒服。</p>
當然，也隻是一小會兒。</p>
怎麽說呢。</p>
當你強大到別人難以望其項背的時候，那所謂的攀比和妒忌的確都隻是一瞬間的事。</p>
等過了這一瞬間。</p>
大家心裏也就平衡了。</p>
因為知道永遠都追不上，再攀比下去也沒什麽意思了。</p>
簡單舉個例子。</p>
和你家境相彷的人，突然發了筆小財，那你心裏肯定會不舒服。</p>
可如果你突然得知他買彩票中了幾千萬後。</p>
那心裏的不舒服就是隻會存在一瞬間。</p>
下一秒潛意識裏就會默認這個事實，認為人家理應比你強了。</p>
大概就是這麽個道理。</p>
陳洋現在就屬於這種情況。</p>
三爸他們或多或少都知道他今年賺了幾十萬塊錢的事。</p>
而在他們的世界觀裏，幾十萬塊錢不亞於買彩票中幾千萬的感覺。</p>
故而很快就沒了嫉妒的心思。</p>
“相處幾個月就行了，你還真準備往30歲拖啊”</p>
陳德仁倒是借此機會敲打了一下兒子。</p>
與以前相比，他和梁玉梅現在又有了新的煩惱。</p>
以前是愁陳洋找不到對象，結不了婚。</p>
現在呢。</p>
倒是不愁陳洋找不到對象了，蔣亦白那姑娘他們都見了，挺好的，很滿意這個兒媳婦。</p>
他們現在愁的是這兩小年輕就一直拖著，三年五載沒結婚的打算。</p>
那他們老兩口等到什麽時候才能抱上孫子。</p>
他們愁的是這個。</p>
“你爸說得對，過完年都25了，也緊能張羅結婚，我在你這個年紀，可都是兩孩子他爹了”</p>
大伯把煙袋鍋子在腳跟敲了敲，他是三個孩子的父親，想當初18歲就結婚了。</p>
那還是生產隊時代，農村娃普遍結婚早。</p>
而如今，他的三個孩子也早已經成家了。</p>
光是孫子加外孫子，現在都有五個了。</p>
“我抓緊”</p>
麵對大伯。</p>
陳洋摳了摳頭，很憨的笑了笑。</p>
他明白，自己不能在大伯這些人麵前談晚婚晚育那一套。</p>
首先隔代人思想觀念不同。</p>
也許你說的是對的，可他們並不理解。</p>
反過來會覺得你這娃太擰。</p>
其次，人得識好，大伯這些人讓他早點結婚，說到底安的也是好心，是為了他陳洋。</p>
“洋子，你這搖身一變成大老板了，開過年能不能給大哥我也指條明路”</p>
眾人閑聊之餘。</p>
陳洋被他們這一代人裏的老大，也就是大伯家大兒子陳海拉到了一旁。</p>
陳海今年27歲，結婚七八年天氣，兩個孩子的父親，繼承大伯衣缽，如今也是附近鄉村很知名的磚匠。</p>
一年四季種地務農之餘。</p>
會攬點零工，給人蓋個房、羊圈之類的，多少能掙點錢補貼家用。</p>
從農村人視角來看，陳海光景還算不錯。</p>
隻是這兩年過來，兩個娃娃上學越來越費錢，他的壓力大了不少。</p>
這也是很多平頭老百姓都會遇到的困境。</p>
“大哥，你這是不打算繼續侍弄莊稼了？”</p>
陳洋似笑非笑的看著陳海，他從陳海的身上看到了馮世貴的影子。</p>
某種程度上來說，大哥所背負的東西比馮世貴還要更多，最起碼馮世貴還沒有結婚。</p>
“唉，地越種越不劃算，搞得人沒心氣了”</p>
陳海歎了一口氣。</p>
他們這個地方全部都是旱地，典型的靠天吃飯。</p>
以前那些年，不種地沒辦法，人會餓死活不了的。</p>
可現在不同了，即便是普通老百姓，出路也有很多，在化肥、種子價格不斷上漲的情況下，還不如不種地。</p>
他今年種地前後花了5000多，留足自用的，最後一共賣了1萬8千多塊錢。</p>
乍一看，似乎還不錯。</p>
可這是他們兩口子耗費了一年時間才換來的。</p>
仔細想想。</p>
有那個勞動力和時間，隨便出去做點啥不行。</p>
何苦這樣呢。</p>
他也算過一筆賬。</p>
即便是發揮自己磚匠的專業技能，到城裏工地給人蓋房子。</p>
那一年下來的收入也不見得比繼續待在家裏種地少。</p>
“你是磚匠，真要出去謀出路，也不錯，我覺得過完年可以出去試試”</p>
陳洋稍微思索了一下，海市現如今正如火如荼的發展著，各行各業都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態勢。</p>
</p>
尤其是建築行業。</p>
幾乎每天都有高樓聳立。</p>
越來越多的農民選擇進入工地，揮灑汗水，爭取更多收入。</p>
不說其他人了。</p>
就是他陳洋。</p>
剛從榮悅修理廠辭職那會兒，也想過進工地搬磚呢。</p>
像大哥陳海這樣的磚匠，在建築工地大小也算個技術工種，工資不低的。</p>
一天沒兩百塊錢也一百大幾。</p>
比搬磚小工強上不少。</p>
“吃苦受累我倒不怕，反正也是被風吹日曬的命，我主要是怕工資不好要，被包工頭給耍了，你現在混得不錯，能不能給我介紹個靠譜的工地”</p>
老實人說著敦厚的話。</p>
陳海這句話其實也說出了諸多進城去打工人心中的苦悶。</p>
他們不怕吃苦，也能吃苦。</p>
單論幹活，兩個城裏人也幹不過他們一個。</p>
可要是玩心眼，三個農村人加到一塊兒也不好使。</p>
被賣了還指不定給人數錢呢。</p>
那種辛辛苦苦幹一年，最後一毛錢工錢都拿不到的農名工比比皆是。</p>
他也是光聽就聽怕了。</p>
陳海給陳洋遞過來一根煙。</p>
他的意思也不是說農村人盡都是傻蛋，不會耍心眼玩套路。</p>
事實上，農村人某些時候被城市人套路還要玩的深呢。</p>
但這是分群體的。</p>
像他們這種進城打工的人，基本上都是很老實的。</p>
也基本上是被坑的對象。</p>
“你說的也對，現在掙錢的門路多了，可不要臉的老板也比比皆是。”</p>
陳洋點了點頭，深以為然。</p>
遠的不說。</p>
就拿他信澤財務舉例子。</p>
從臘月初就開始結賬，可直到現在，依舊有幾家老板沒給付代理記賬費。</p>
有的是今年效益不好，確實拿不出來錢。</p>
這能理解。</p>
可有的那就純屬於不要臉了。</p>
電話打著打著，最後直接玩消失，接都不接了。</p>
對此。</p>
陳洋是很氣憤的。</p>
他打算過完年馬上終止和那幾個客戶的合作。</p>
至於欠他的代理記賬費，能要來最好，要不來就當是喂狗了。</p>
他也隻能這麽辦。</p>
“我倒是認識幾個包工頭，關係不錯，他們都是我的客戶，過完年把你介紹給他們也沒什麽問題，可大哥，能不能要到工錢這種事，誰也無法打包票”</p>
陳洋不是一個習慣於說大話的人。</p>
前世今生兩世閱曆更是讓他看清了很多事。</p>
還是那句話。</p>
有錢的時候，誰都是光明磊落、幹幹脆脆的。</p>
可人一旦沒錢了。</p>
那再有底線和做人準則，也沒鳥用。</p>
他願意幫大哥陳海。</p>
卻也不願意最後落下一個好心辦壞事的結果，</p>
至少提前把該說的話都說清楚。</p>
“你要識字就好了，我財務公司過完年可能正好要招人”</p>
陳洋彈了彈煙灰，有些遺憾的說著。</p>
大哥陳海是沒念過書的。</p>
他要是進城攬工，也隻能吃苦受累，想要坐辦公室吹空調，幾乎不現實。</p>
“小時候太愣了，以為念書沒啥用，一共在學校待了不到一個禮拜就回家放羊了，現在那是越想越後悔，像我們這類人，別說是去首都、魔都那種大城市了，就是去海市，怕也生存不了，也就是躲在工地隻顧埋頭幹活才能餓不死吧”</p>
陳海一陣唏噓，一臉自嘲苦笑。</p>
關於這點，他是真的後悔。</p>
這些年沒少因為不識字受罪，也沒少受氣。</p>
要是再給一次機會，別說努力考大學了，最起碼多認識一些字，擺脫那種最原始的文盲身份。</p>
他都想過了。</p>
自己要識字，憑借著磚匠的手藝，即便孤身進城去闖蕩也不見得就不行，說不定還能混成包工頭呢。</p>
陳娟是個看上去挺文靜的女孩兒，個子秀高秀高的，模樣也遺傳了小爸，挺俊俏的，隻是身體太過於單薄，平時寄宿在學校，條件很艱苦，明顯營養不良。</p>
在陳洋印象中，這姑娘從小到大一直體弱多病，結婚生孩子差點把命都丟了。</p>
也是個可憐人。</p>
陳洋在陳家這一輩兒男娃中排行老三，人緣一直都不錯。</p>
所以即便是陳娟這些一整年幾乎都見不到一麵的弟弟妹妹，看到他也總是會表露出親近。</p>
就像父親陳德仁曾說得那樣，“你這孩子就是沒什麽大出息，其他方麵都挺好的，尤其是為人處事這一塊兒挺讓我和你媽放心”</p>
“那不錯啊，比上次強多了”</p>
陳洋笑了笑，之前小爸曾說陳娟期中考試退步很大，隻考了班裏中等水平，當時都把他愁的一直歎氣。</p>
現在看來，倒是有些大驚小怪了。</p>
考試這玩意兒有波動很正常。</p>
沒必要每次都糾結那個名次分數之類的東西。</p>
“看啥，人家娟兒就是比你強，一天不好好學，你就好好耍著”</p>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p>
小陳雪挽著陳娟的胳膊，正一臉得意的到處瞎瞅呢。</p>
結果就這樣被陳洋給拉出來單批了。</p>
後者這也算是借機過了一把癮。</p>
果然別人家的孩子才是最優秀的。</p>
不過話說回來。</p>
小陳雪其實也不差。</p>
這學期期末考了全班第9名，照著這個水平一直保持到高考，還是非常有機會考上大學的。</p>
陳洋上學那會兒成績很差，他後來後悔了。</p>
自然希望陳雪能考上大學，用知識充實自己，別和他學。</p>
“切，一個數學考8分的人竟然還學會數落別人了”</p>
陳雪小嘴巴一哼，那可是真反擊啊。</p>
張嘴就來。</p>
當著眾人的麵，愣是一點麵子沒給陳洋留。</p>
角度很是刁鑽。</p>
好家夥。</p>
陳某人當場尬住了。</p>
以他現在的身份，也就是陳雪這小丫頭片子敢這麽懟他了。</p>
“女娃娃嘴咋這麽厲害呢，你哥說你還不是為你好”</p>
把陳洋視為掌中寶的老奶奶聽不下去了，當場開啟護犢子模式。</p>
瞬間就把眾人給看傻了。</p>
包括小陳雪。</p>
小丫頭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老奶奶，愣是半天沒說出話。</p>
心想，還能這樣操作。</p>
真是不把孫女當孫女啊。</p>
她這副小表情，也引得眾人捧腹大笑。</p>
吃過晚飯。</p>
沒多大工夫。</p>
小爸家就變得熱鬧起來了。</p>
大伯家，三爸家他們家都有人來閑逛。</p>
關於陳洋今年賺錢的事大家也都聽說了。</p>
得知他回來，一個個都想過來和他說說話，聊聊家常，甚至是套套近乎。</p>
幾家人平日裏時有摩擦，可終究還是一家人，也不會真的老死不相往來，當一輩子仇敵。</p>
尤其是大家和陳洋他們家又沒有什麽太大的矛盾。</p>
畢竟陳洋家搬離小江村很多年了，平時連個見麵的機會都沒有，就是想鬧矛盾也不容易。</p>
“你娃今年掙了不少錢吧，聽你爸說家裏的外債都填平了，過了明天可就25了，這下總該想著結婚的事了吧”</p>
大伯陳德軍大半輩子一直得意旱煙，此刻手裏頭就攥著個旱煙鍋子，狠狠嘬了幾口，邊帶咳嗽的說著。</p>
這是一個老生常談的話題。</p>
可不同時間提及心情是不一樣的。</p>
擱在往年。</p>
陳洋是很排斥這個話題的，甚至連話都不想回。</p>
可今年不同。</p>
盡管內心深處依舊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p>
但還是微笑著給予了回應。</p>
“剛談了個對象，就先這樣處著吧，等時間成熟了就會結婚”</p>
很官方的回答。</p>
陳洋猜測，大伯他們可能還不知道他有女朋友的事。</p>
畢竟小爸也是這次進城才知道的。</p>
“有女朋友了？哪的人？是做什麽的，啥時候領回來讓你爺和你奶看看”</p>
三爸陳德平是個大嗓門，性格也很急。</p>
直接來了一波連問。</p>
他這一問，整個窯洞裏大大小小的人注意力都被吸引了。</p>
尤其是陳洋的幾個嬸媽。</p>
可能對此感興趣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也是想對比一下。</p>
畢竟都有兒子、女兒。</p>
為人母也都有私心。</p>
希望自家兒女的另一半是最優秀的。</p>
這樣她們臉上也有光。</p>
你可以說這是瞎攀比，可也得承認這就是人性使然。</p>
“她啊，上過大學，今年剛畢業，在城裏新區那邊開了個書店”</p>
陳洋隨便介紹了幾句。</p>
可就是這幾句話，卻也頓時讓幾個嬸媽臉上的表情不自然起來了。</p>
大學生？</p>
開個書店？</p>
誰都不是傻子。</p>
僅憑這兩條信息就可以大致猜出陳洋女朋友是什麽人物了。</p>
絕對要比她們自家兒女出色。</p>
這種強烈落差感讓每個人心裏都很不舒服。</p>
當然，也隻是一小會兒。</p>
怎麽說呢。</p>
當你強大到別人難以望其項背的時候，那所謂的攀比和妒忌的確都隻是一瞬間的事。</p>
等過了這一瞬間。</p>
大家心裏也就平衡了。</p>
因為知道永遠都追不上，再攀比下去也沒什麽意思了。</p>
簡單舉個例子。</p>
和你家境相彷的人，突然發了筆小財，那你心裏肯定會不舒服。</p>
可如果你突然得知他買彩票中了幾千萬後。</p>
那心裏的不舒服就是隻會存在一瞬間。</p>
下一秒潛意識裏就會默認這個事實，認為人家理應比你強了。</p>
大概就是這麽個道理。</p>
陳洋現在就屬於這種情況。</p>
三爸他們或多或少都知道他今年賺了幾十萬塊錢的事。</p>
而在他們的世界觀裏，幾十萬塊錢不亞於買彩票中幾千萬的感覺。</p>
故而很快就沒了嫉妒的心思。</p>
“相處幾個月就行了，你還真準備往30歲拖啊”</p>
陳德仁倒是借此機會敲打了一下兒子。</p>
與以前相比，他和梁玉梅現在又有了新的煩惱。</p>
以前是愁陳洋找不到對象，結不了婚。</p>
現在呢。</p>
倒是不愁陳洋找不到對象了，蔣亦白那姑娘他們都見了，挺好的，很滿意這個兒媳婦。</p>
他們現在愁的是這兩小年輕就一直拖著，三年五載沒結婚的打算。</p>
那他們老兩口等到什麽時候才能抱上孫子。</p>
他們愁的是這個。</p>
“你爸說得對，過完年都25了，也緊能張羅結婚，我在你這個年紀，可都是兩孩子他爹了”</p>
大伯把煙袋鍋子在腳跟敲了敲，他是三個孩子的父親，想當初18歲就結婚了。</p>
那還是生產隊時代，農村娃普遍結婚早。</p>
而如今，他的三個孩子也早已經成家了。</p>
光是孫子加外孫子，現在都有五個了。</p>
“我抓緊”</p>
麵對大伯。</p>
陳洋摳了摳頭，很憨的笑了笑。</p>
他明白，自己不能在大伯這些人麵前談晚婚晚育那一套。</p>
首先隔代人思想觀念不同。</p>
也許你說的是對的，可他們並不理解。</p>
反過來會覺得你這娃太擰。</p>
其次，人得識好，大伯這些人讓他早點結婚，說到底安的也是好心，是為了他陳洋。</p>
“洋子，你這搖身一變成大老板了，開過年能不能給大哥我也指條明路”</p>
眾人閑聊之餘。</p>
陳洋被他們這一代人裏的老大，也就是大伯家大兒子陳海拉到了一旁。</p>
陳海今年27歲，結婚七八年天氣，兩個孩子的父親，繼承大伯衣缽，如今也是附近鄉村很知名的磚匠。</p>
一年四季種地務農之餘。</p>
會攬點零工，給人蓋個房、羊圈之類的，多少能掙點錢補貼家用。</p>
從農村人視角來看，陳海光景還算不錯。</p>
隻是這兩年過來，兩個娃娃上學越來越費錢，他的壓力大了不少。</p>
這也是很多平頭老百姓都會遇到的困境。</p>
“大哥，你這是不打算繼續侍弄莊稼了？”</p>
陳洋似笑非笑的看著陳海，他從陳海的身上看到了馮世貴的影子。</p>
某種程度上來說，大哥所背負的東西比馮世貴還要更多，最起碼馮世貴還沒有結婚。</p>
“唉，地越種越不劃算，搞得人沒心氣了”</p>
陳海歎了一口氣。</p>
他們這個地方全部都是旱地，典型的靠天吃飯。</p>
以前那些年，不種地沒辦法，人會餓死活不了的。</p>
可現在不同了，即便是普通老百姓，出路也有很多，在化肥、種子價格不斷上漲的情況下，還不如不種地。</p>
他今年種地前後花了5000多，留足自用的，最後一共賣了1萬8千多塊錢。</p>
乍一看，似乎還不錯。</p>
可這是他們兩口子耗費了一年時間才換來的。</p>
仔細想想。</p>
有那個勞動力和時間，隨便出去做點啥不行。</p>
何苦這樣呢。</p>
他也算過一筆賬。</p>
即便是發揮自己磚匠的專業技能，到城裏工地給人蓋房子。</p>
那一年下來的收入也不見得比繼續待在家裏種地少。</p>
“你是磚匠，真要出去謀出路，也不錯，我覺得過完年可以出去試試”</p>
陳洋稍微思索了一下，海市現如今正如火如荼的發展著，各行各業都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態勢。</p>
</p>
尤其是建築行業。</p>
幾乎每天都有高樓聳立。</p>
越來越多的農民選擇進入工地，揮灑汗水，爭取更多收入。</p>
不說其他人了。</p>
就是他陳洋。</p>
剛從榮悅修理廠辭職那會兒，也想過進工地搬磚呢。</p>
像大哥陳海這樣的磚匠，在建築工地大小也算個技術工種，工資不低的。</p>
一天沒兩百塊錢也一百大幾。</p>
比搬磚小工強上不少。</p>
“吃苦受累我倒不怕，反正也是被風吹日曬的命，我主要是怕工資不好要，被包工頭給耍了，你現在混得不錯，能不能給我介紹個靠譜的工地”</p>
老實人說著敦厚的話。</p>
陳海這句話其實也說出了諸多進城去打工人心中的苦悶。</p>
他們不怕吃苦，也能吃苦。</p>
單論幹活，兩個城裏人也幹不過他們一個。</p>
可要是玩心眼，三個農村人加到一塊兒也不好使。</p>
被賣了還指不定給人數錢呢。</p>
那種辛辛苦苦幹一年，最後一毛錢工錢都拿不到的農名工比比皆是。</p>
他也是光聽就聽怕了。</p>
陳海給陳洋遞過來一根煙。</p>
他的意思也不是說農村人盡都是傻蛋，不會耍心眼玩套路。</p>
事實上，農村人某些時候被城市人套路還要玩的深呢。</p>
但這是分群體的。</p>
像他們這種進城打工的人，基本上都是很老實的。</p>
也基本上是被坑的對象。</p>
“你說的也對，現在掙錢的門路多了，可不要臉的老板也比比皆是。”</p>
陳洋點了點頭，深以為然。</p>
遠的不說。</p>
就拿他信澤財務舉例子。</p>
從臘月初就開始結賬，可直到現在，依舊有幾家老板沒給付代理記賬費。</p>
有的是今年效益不好，確實拿不出來錢。</p>
這能理解。</p>
可有的那就純屬於不要臉了。</p>
電話打著打著，最後直接玩消失，接都不接了。</p>
對此。</p>
陳洋是很氣憤的。</p>
他打算過完年馬上終止和那幾個客戶的合作。</p>
至於欠他的代理記賬費，能要來最好，要不來就當是喂狗了。</p>
他也隻能這麽辦。</p>
“我倒是認識幾個包工頭，關係不錯，他們都是我的客戶，過完年把你介紹給他們也沒什麽問題，可大哥，能不能要到工錢這種事，誰也無法打包票”</p>
陳洋不是一個習慣於說大話的人。</p>
前世今生兩世閱曆更是讓他看清了很多事。</p>
還是那句話。</p>
有錢的時候，誰都是光明磊落、幹幹脆脆的。</p>
可人一旦沒錢了。</p>
那再有底線和做人準則，也沒鳥用。</p>
他願意幫大哥陳海。</p>
卻也不願意最後落下一個好心辦壞事的結果，</p>
至少提前把該說的話都說清楚。</p>
“你要識字就好了，我財務公司過完年可能正好要招人”</p>
陳洋彈了彈煙灰，有些遺憾的說著。</p>
大哥陳海是沒念過書的。</p>
他要是進城攬工，也隻能吃苦受累，想要坐辦公室吹空調，幾乎不現實。</p>
“小時候太愣了，以為念書沒啥用，一共在學校待了不到一個禮拜就回家放羊了，現在那是越想越後悔，像我們這類人，別說是去首都、魔都那種大城市了，就是去海市，怕也生存不了，也就是躲在工地隻顧埋頭幹活才能餓不死吧”</p>
陳海一陣唏噓，一臉自嘲苦笑。</p>
關於這點，他是真的後悔。</p>
這些年沒少因為不識字受罪，也沒少受氣。</p>
要是再給一次機會，別說努力考大學了，最起碼多認識一些字，擺脫那種最原始的文盲身份。</p>
他都想過了。</p>
自己要識字，憑借著磚匠的手藝，即便孤身進城去闖蕩也不見得就不行，說不定還能混成包工頭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