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微一抬頭,有些居高臨下的目光,和嘴角泛著冷意的笑“無妨,哀家教你”


    同樣坐在殿中的麗妃秦妃德妃已經對聶祁姝泛起同情心了,太後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沉浮了三十年,她們這些人當初可是沒少吃苦頭,戰戰兢兢,唯恐哪裏惹得太後不快,是以淑妃進宮的時候才會紛紛避其鋒芒,讓這淑妃獨寵了好些年。


    李勳看了一眼依然一臉天真的聶祁姝,仿佛真的不知道她的獨寵已經惹得太後不快,要收拾他了


    “母後懿妃她因上次救駕,留下了寒疾,每日還需補藥養著,禮佛的事還是緩一緩吧”


    這下一直不動聲色的文貴妃,抬頭看了李勳一眼,仿佛要看出點什麽似得,隨後又恢複往常的風輕雲淡,仿佛她隻是個旁觀者看著這殿中發生的一切。


    太後也頗有深意的望了李勳一眼,隨即微笑道“哦?既然如此哀家也就不勉強了”


    其實她就在等著李勳開口呢,到底不是親生的,翅膀硬了以後越來越有自己的注意


    有了這次求情,在朝堂上就要還上這個人情,這次科舉舞弊案空出來的位置,吏部尚書不一定能落入方家手裏,但至少一個侍郎的位置是少不了的


    他剛才還怕李勳不開口呢


    “臣妾愧對母後的疼愛了,說起那次遇襲都是皇上吉人天相臣妾不敢居功”說著又歎口氣”哎,就沒想到會是梁王做的”


    太後剛從想著要那個子侄出任侍郎的思緒中回來,聽到聶祁姝說起此事,不禁感歎道“是啊,人都有貪欲,經受不住皇位的誘惑也是常事”


    聶祁姝一派天真的睜大眼睛,奇怪道“那梁王還真是傻,陛下可是有兩個健康的皇子的,就算他得手了,也毫無用處啊”


    一時間大家都看向她,偏偏她天真的語氣,論起這件事來沒有絲毫的不妥


    “好了今日是家宴不談那些糟心的事”太後頗為不耐煩,一想到那個先皇的寶貝心肝嫡子,她就心情不好。她跟德仁皇後鬥了一輩子要不是最後關頭......罷了想這些做什麽反正他馬上就要死了。


    實際上其他人也是不明白梁王此舉的用意


    說起來皇上出事梁王可是一點好處都撈不到,就算他有汪盛之也沒用


    到時候大皇子身為元後嫡子,五皇子又有太後支持,無論哪一個繼任皇位都名正言順,這皇位怎麽的也輪不到梁王來做,


    李勳又何嚐不知梁王現在還不會如此,當一切證據都指向他時,李勳就明白是有人陷害梁王,但那又有什麽關係呢,能讓梁王這顆心腹大患從此消失,自己為什麽不順水推洲呢


    隻不過查不到真凶委實讓人惱火


    今天聽聶祁姝這麽一說,他仿佛漏掉了什麽,自己死了誰能獲得最大的好處?


    是大皇子和五皇子!


    果然啊,已經到了等不及要謀害他的地步了嗎?


    聶祁姝不在說話了,以李勳的精明,隻需稍稍一提,在他心中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就行,


    接下來就是讓這顆種子發芽了


    還要找出證據,讓汪盛之在大殿之上捅出來,以防李勳就算知道不是李琛動的手,也要借此機會除掉李琛,也絕後患。


    聶祁姝隻覺得太後看向她的目光冷了冷,仔細一看還是那副慈祥開心的模樣,仿佛今日的家宴她老人家是真的高興似得


    是她多心了吧,或許從她懷疑上太後那刻起,就怎麽看都不對了


    席上又恢複了和諧的氣氛,說說笑笑愉快的結束了大業十五年冬慈寧宮的家宴,準備邁入大業十六年


    文貴妃乘著禦攆回到宮中並沒有像往常一樣上床安寢,大宮女玉娥望著自家主子坐在那裏出神,小心翼翼開口道


    “娘娘,可是有什麽心事”


    文貴妃無奈一笑,宮中女人能有什麽心事,是在問她是不是在想皇上吧,今夜李勳又去了懿仁宮


    自從懿妃進宮她這個昔日的寵妃就如昨日黃花般被遺忘了


    “不是,最近父親可有消息?”


    “老爺說娘娘在宮中不易,這次吏部空出的位置家裏自會爭取,讓您不用擔心,萬事都有您的叔伯兄長們呢”


    她是皇上在潛邸時的老人兒了,家世也一般,出自江南文氏一族的旁支,父親不過是個七品縣令,好在她很受寵,李勳恩澤文氏一族,父親升遷,兄弟入士,他們這一隻才在族中立足。


    想到這裏,文貴妃嘴角苦笑了一下,一開始是真的寵愛她,後來是愧疚吧,這麽多年偌大的文華宮冷冷清清,就是做了貴妃又能怎樣?


    想到李勳今日的舉動,豈會不明白讓太後在後宮中讓步,李勳就得在朝堂上讓步


    這麽多年她自問還是了解李勳的,好不容易奪回手中的權利,他很少作出這樣的讓步


    哪怕是那次那麽嚴重的事,他不是也沒有同太後妥協嗎


    父親正是因為看出這一點才讓她不要插手任何朝堂上的事,因為李勳最討厭這樣的女人


    今日卻為懿妃破了例,文貴妃閉上眼睛緩解酸澀疲勞不再去想那其中的細枝末節,輕聲道“知道了,下去吧”


    翌日雖說太後不用聶祁姝陪著禮佛了,但還是準許她到慈寧宮陪著太後打個絡子,說會兒話。


    “母後,您說那次刺殺真的是梁王做的嗎”聶祁姝擺弄著手中來自潮州的貢品蒲扇,漫不經心的說著,這些各色的蒲扇太後說賞她幾個。


    而後不等太後說什麽有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要是皇上真的出了事,大皇子和五皇子那個能繼位”


    太後眼中迸射出淩厲的眼神,臉色一沉,手中的紫檀佛珠串向旁邊的矮幾上重重一拍


    道“大膽,懿妃你這是在咒皇上出事嗎?”


    聶祁姝不以為意,把玩著一把描金仕女圖的蒲扇,頭都沒抬一下道“臣妾在說大皇子和五皇子的事怎的就扯上我詛咒皇上了?”


    說罷扔下手中的蒲扇撇撇嘴,仿佛對這扇子的花樣很不喜歡,又拾起一把淡青色富貴牡丹的花樣,嗯,這個才適合自己的身份


    太後怒道“你這是在跟哀家說話嗎!”


    聶祁姝不解道“這殿中還有別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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