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情況不妙,早就一溜煙跑得遠遠地避開——開玩笑,這兩人居然跟瘋子一樣,梗著脖子死磕上了。所謂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離得太近變成炮灰可怎麽辦?


    隻有一旁的左相,看著這兩人的對話朝著小孩子吵架的方向一路滑去,他忍無可忍,試圖打斷他們。


    “你們……”


    “你別吵!”這是異口同聲的兩人,心有靈犀的證明。


    左相氣得臉色發青,險些昏死過去。他同樣惡狠狠地瞪著這兩個渾蛋,但,根本沒人感受到他那怨恨殘念的目光。


    “你們到底在——”


    他的話戛然而止,隻因明滅不定的空中,有一道閃亮的彩光劃出一道淩厲的弧度。


    竟是出自明瑤華的五色光輪之中。


    彩光直擊無翳公子,無翳公子伸手格擋,那光波卻瞬間擴散為圓罩,震蕩於他周身。


    下一瞬,他一直戴在臉上、以蜃華為幻的麵具,當啷一聲掉了下來落在地上,化為了一縷青煙嫋嫋而起。


    他身畔的蘇幕,一直保持著心如死灰的空寂模樣,卻在這一瞬突然一躍而起,以長袖替他遮住臉。


    雪衣翩然,瞬間將她的臉密密遮住,但那驚鴻一瞥的瞬間,已經足夠昭元帝看清一切了。


    那神秘的蜃華麵具之下,是他再熟悉不過的相貌眉目。


    一切,在此時此刻,再清楚不過了。


    昭元帝冷冷地看著他,或者說是她,此時此刻,這寬闊正殿中的所有人,在他眼裏都似乎不存在。他隻是這般盯著她看,看她無所遁形地被那半幅雪袖遮擋著。


    “夠了……小蘇,你把袖子放下吧。”至高處,那寶座上的人,輕歎一聲說道。


    蘇幕站在她身側,無比接近,那一聲歎息仿佛是在他耳邊細語。


    他的眉頭皺得死緊,瞳孔因激動而微縮,隻是全心全意地凝視著她,咬牙不語。


    我,我不會放開的!


    自十三歲初識起,你的真麵目,就隻有我一個人見過。


    隻有我一個人……


    隻有……


    這般的執念,讓他渾身激動得微微發抖,死死咬著牙,就是不願放開。


    好似隻有他一人看見這真麵目,便象征著某種不為人知的旖旎和默契。


    “放開吧!”


    略微加重的語氣,在他耳邊響起,他抬眼,對上她的,那般淡淡無奈後的釋然,好似無力挽回,更像是懶得再去遮掩。


    或者說,事到如今,她已經不屑再去掩蓋些什麽了。


    相識多年,她就是這麽別扭的人,總是自欺欺人卻又心高氣傲,一旦越過底線,她便有捐棄一切的決絕。


    月已過中天,從上次被寧非一劍刺破的屋頂窟窿照射下來,淡淡的霜華,在巨燭的光芒下顯得黯淡,難以被人覺察。


    寧非看著自己的袖子被月華所染,透過這雪白綢料,丹離那精致皎潔的麵容卻隱約透了出來——突然地,他心裏堵著的那口氣消散了。


    他將袖子一甩,垂下頭,一語不發地轉身退回自己的座位上去。


    丹離就這麽毫無遮掩地靜靜地出現在昭元帝麵前。


    “果然是你。”


    他目光變得更加冰冷尖銳,抬起頭,直視她的麵容。


    那張麵具之下,原本存在的,就是他平時看熟的、精致而明麗的麵容,讓他感到陌生的,是那眉梢眼角的冷酷與威儀——很難想象,同樣的一張臉,因著表情風韻的不同,將是怎樣天差地遠的兩副模樣。


    她眼角略微眯起——平素做出這個表情,她總是嬌憨的,笑得沒心沒肺,此時看來,卻是說不盡的冷然狠絕,“確實是我。”


    “你,竟然沒什麽可說的嗎?”他咬牙怒喝道。


    “確實沒什麽想說的。”


    她似笑非笑地歎了一聲,把玩著白石扶手上精美的雕紋,俯視著他,“無論你信或是不信,我隻解釋一遍——我掩飾身份在你身邊,隻是機緣巧合,並無任何不軌的企圖。”


    “就這麽一句解釋?”她抬起頭,唇角的笑意是高傲而不馴的,“我從不對人做任何解釋,對你已算是破例。”


    “所以朕該感謝你這份特別的寬待嗎?!”


    他低吼出聲,目光犀利得幾乎可以把她的本體射個對穿。


    “這話說得重了,但我對你始終保持善意,所以你不該對我動刀動槍……難道這麽久以來,你還不了解我是怎樣的人嗎?”


    最後一句,居然隱約帶著些抱怨和祈求。


    無奈昭元帝已經氣昏了頭,絲毫沒有感受到這份親昵的抱怨,他冷笑道:“你是怎樣的人,我原先以為自己知道,但現在,我卻發覺這是笑話一場!”


    “對你來說……這隻是一場笑話?!”


    她的嗓音也變得尖銳,甚至能聽出咬牙切齒的意思來。


    “欺騙人心的女人,你的一切都不過是裝模作樣,枉費我還替你擔心……”


    他心頭怒火熊熊,說起這個蠱惑人心的小騙子,更是咬牙含恨。


    “好,很好!既然我是專騙人心的妖女,那你就去跟你的老情人羽織重敘舊好吧,她可是冰清玉潔的聖女——就是年紀大了點兒。”她不懷好意地斜眼一瞥,陰陽怪氣地冷笑道。


    一旁的左相聽得直皺眉頭——這兩人是怎麽回事?總能把話題帶往詭異而曖昧的地方,簡直是離題千裏!


    他咳了一聲,插嘴道:“不管怎麽說,你隱瞞身份、居心叵測是事實——今日天門的聚會,這些術者也都是危險人物,應該一齊抓入詔獄,好好審問才是。”


    “喲,你對術者的恨,可是無比深重啊。我們是刨了你祖墳還是拐帶了你親娘,值得你這麽深仇大恨地惦記著?!”


    無視左相越來越陰沉可怕的臉色,丹離倚在寶座上,嗤笑一聲,指點著在場諸人,“這裏有六七千號人,其中一大半是我天門的門徒,你那個詔獄,可住得下這麽多人嗎?真是笑死人了!”


    左相的臉色,黑得跟鍋底也不差什麽了,“你真是太猖狂了!這些人雖多,可你別忘了,前朝文帝為了搜捕太子餘黨,曾經一次將五千多人下獄——那些舊的監獄,雖然荒涼肮髒,但配上你們這群妖人,實在合適不過!”(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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