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說起來就是一個簡單而沉重的故事了。


    “我和他相識在中學校園裏,他比我大一屆。那天雨下的很大,我和同學都沒帶傘,放學的時候隻能站在教室門口等雨停。不止是有雨,那天還起了風。風吹得雨從屋簷下打進來,我們身上都打濕了,冷的要命。


    他就是在這時候出現的,穿著黑色的製式校服,臉龐清瘦好看,腳下的白色運動鞋一點兒汙漬都沒有,整個人就像童話故事裏描繪出的騎士。


    他走到我麵前,把手裏的傘塞到我手裏,對我笑了笑,然後轉身衝進了雨裏。


    周圍的同學都在起哄,我臉上熱的像是要燒起來一樣。


    晚上回去之後,我的夢裏都是那天發生的事。


    那之後我們一直都有聯係,他送我一隻麵包一袋餅幹,我回贈他一本筆記本,再加上一封寫滿不知所雲的話的信。


    畢業以後我們就結婚了,那時候我的母親是反對我們在一起的,不過我為了我所謂的真愛從家裏逃了出來,和他一起去了別的地方。


    剛開始的時候他對我很好,他很努力的工作,他說要讓我過上很好的日子。他也確實是這麽做的,那段時間是我一生裏過得最開心的時候。


    我和他結婚的第四年,我懷孕了。他那時候染上了賭癮,一開始他告訴我他隻是無聊的時候玩兒兩把,我信了,後來他玩的越來越大,工作也丟了,開始徹夜不歸。


    我懷孕六個月的時候,他已經半個月沒回來過,那天半夜他突然回來讓我把家裏的存款給他,我追問了一個多小時才知道他在外麵欠了一大筆債。


    他向我承諾這次把債還了他就不賭了。我聽了後很高興,以為他真的是要改過自新。誰知道他拿了錢之後一個多月連人影都不見了。


    那之後他每次回來都是向我哭訴,說要戒賭,然後是要錢。每次都是這樣。


    不得已我隻能把家裏的銀、行卡都藏了起來,要是被他找到就全都沒了。”


    說到這裏,之前一直都很冷靜的女人竟然淚流滿麵。


    柳藝也紅了眼眶,從包裏翻出紙巾遞給女人。


    程乂倒是沒多大的感觸,他以前上網逛論壇的時候一天就能看到好幾個家人染上賭癮的樹洞,看的多了對這種事都麻木了,程乂說:“染上賭癮的人就不要期望他能改了,這種人是到了黃河都不死心的。”


    女人平靜了一下情緒,繼續說:“我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在進產房之前,他追著我讓我把家裏的銀、行卡給他再進去。最後他被護士攔下了。我打了麻藥之後似乎都還能聽到他在門外大吵大鬧的聲音。


    我生完孩子後的幾個月裏他也沒回家,那時候我已經當他是死在外頭了。


    那天早上我女兒還在睡覺,我看她睡得很熟,就放心出門買菜了。我回來之後竟然看到他站在門口,我不想和他說話,就直接進了屋,到廚房放下菜,然後我去房裏看我女兒睡得好不好。


    結果我看到搖籃裏是空的,那瞬間我腦海裏也空了,我就那麽愣愣的站在門口。


    他走進來喊我的名字,我突然反應過來,衝上去瘋了一樣的打他,我讓他把我女兒還回來。”


    女人的眼淚一顆一顆地滴在嬰兒的臉上,小孩兒努力伸著短短胖胖的手指去摸媽媽的眼睛,嘴裏咿咿呀呀說著沒人能聽懂的話。


    “他說已經把孩子賣掉了,讓我不要去找。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我想回家,我想去找我女兒。


    我打聽了好長時間才知道我女兒在焚崗村。


    在火車上的時候有人告訴我我女兒已經死了,我不信。最後我給我看了我女兒死去之後拍的照片。


    我養的胖胖的孩子瘦成了一把骨頭,小臉青紫青紫的。


    我整個人都崩潰了。


    等我再回過神的時候我已經死了。”


    血順著女人的手腕像小溪一樣流到地板上,畫麵讓人觸目驚心。


    “鬼!我就說這個女人是鬼!之前碰到她的手臂一點兒溫度都沒有,肥豬你還不信!”劉辰海像是剛被驚醒一樣,整個人都貼到了車窗上,驚恐大叫起來。


    然而沒有人理他。


    “她現在露出了真麵目,她一定會殺了我們的!那邊那個穿黑衣服的,你不是很厲害嗎?趕快弄死她,不然倒黴的就是我們!”


    胖子看了他一眼,眼神裏帶著同情。


    劉辰海張嘴還想說什麽,下一秒他整個人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按在了車窗上,整張臉憋得通紅,喉嚨裏不斷發出“嗬嗬”的響聲,就像被人卡住了脖子一樣。


    程乂被他的模樣嚇了一跳,下意識去看對麵的女鬼。


    誰知女鬼也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見程乂和柳藝一齊看向她,連忙搖頭說:“不是我做的。”


    不過十多秒的時間,劉辰海就被放下來了,他癱在座位上大口大口喘著氣,裸|露在外的脖子上有道很明顯的掐痕。


    程乂和柳藝對視一眼,均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疑惑。


    這裏還有另一個鬼,就是不知道是他們能看到的還是不能看到的。


    女鬼低頭看著懷裏的孩子,輕聲說:“我現在不求別的,隻求道長能幫我帶回女兒的屍骨,讓我媽把我們埋在一起,她還那麽小,應該有媽媽陪著。”


    這裏還有道士?


    程乂滿頭黑線,轉頭看黑衣男人,他覺得這裏最像道士的就是這個人了。


    可事實總和人想的不一樣,程乂聽到旁邊的胖子說:“沒問題,這個忙我一定幫你。太慘了……”


    聲音哽咽著,小眼睛裏閃著淚花,手裏的包裝袋手絹一樣擰成了一團。


    程乂:我好像幻聽幻視了……這個胖子是道士?打不贏的時候他能跑得過鬼嗎?噗——


    仿佛聽到程乂的心聲,胖子拿手背抹了把眼淚,“我很厲害的,師父師兄都說我很厲害。”


    程乂:你開心就好嘍。


    女鬼說:“我和他該做個了斷了。”


    ……


    男人呆立在原地,淚如泉湧,他下意識地往前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然後猛地搖了搖頭,自言自語地說:“一定又是假的,她已經死了。”


    男人滿身狼狽地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著。知道他曾經幹過什麽的程乂幾個人卻對他同情不起來,他這完全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


    “你看到的是真的,確實是我。”女人說。


    男人的哭聲戛然而止,他遲疑著站起來,小心翼翼地靠近女人,最後,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的手怎麽這麽冷?”男人摩挲著女人的手,就像曾經他們還有家,冬天家裏沒裝暖氣時那樣。


    女人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她說:“因為我已經死了。”


    男人動作一僵,“你在騙我對不對?”


    “你對我說過無數次的謊,我從來沒騙過你。”


    男人鬆開女人的手,一下跪在她麵前,“我錯了。”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裏,”女人低頭看懷裏的孩子,“你欠我們的,這輩子都還不完。”


    “我錯了。”


    “你今天來是要做什麽?害死我不夠,還想害死這麽多無辜的人嗎?”


    男人怔怔的反問:“是我害死的你?”


    “不是你又是誰?”女人冷笑著。


    男人頹廢地坐在地上,沒了反應。


    乘警趁他愣神,衝上來一把按住了他。男人也由他按著,絲毫沒有反抗。


    男人被乘警帶走了,整個過程中隻是愣愣的看著女人。


    女人低著頭,沒看他。


    曾經她以為,他和她的結局會是從此騎士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後來她才發現,她不是公主,他也不是騎士,他們隻是碰巧相愛的兩個普通人。


    同樣,生活也不是童話,它沒有定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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