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領袖才剛剛轉過身,天邊乍現的閃電就點亮了整個桑頓卡亞,建築之間被鍍上一層銀白。


    他下意識頓住,眼角傳來了刺痛。


    肯恩就站在雨幕當中,擋住了他麵前所有的光芒。


    雨水和狂風沒有讓這個男人移動分毫,剛才精巧危險的機關也沒有任何效果。


    斥候領袖肌肉僵硬,但現在卻連一絲動作都不敢亂來。


    閃電變成了間接性的光源,隨著白色的線條不斷出現在天空當中,周圍所有的景象也被照亮的一清二楚。


    肯恩手裏捏著刀片,就穩穩地擋在前方,刃口已經陷入了斥候臉上的皮膚。


    如果對方剛才繼續向前行刺,就會死在自己的暗器之下。


    斥候的血液流淌而出。


    但他感覺,所有的液體在此時都是冰冷的,瓢潑的雨幕開始模糊視線,血水被不斷衝刷。


    任人宰割的恐懼。


    他多希望,此時耳邊的雷霆再密集些,視線再模糊一點,然後自己從睡夢當中醒來,今夜所有的事情都沒有再發生過。


    唰!


    又是一道閃電。


    “乖,陌生人,我有很多疑惑,但我抓的俘虜很多,不是非要問你才行,明白嗎?”


    肯恩將刀片從傷口中拔出。


    斥候沒有再輕舉妄動,緊接著,他感覺到對方竟然用手撫摸自己的臉頰,拇指就按在傷口上。


    “看著我。”


    肯恩命令道。


    斥候眨眨眼睛,將雨水從瞳孔周圍擠出去,但是天邊炸開的雷霆幾乎要擊碎耳膜,他整個人隨之瑟縮了一下。


    眼角的傷口輕微愈合。


    肯恩不能讓這家夥因為失血過多而死去,刀口離致命部位太近,他隻能被迫使用經驗值來補救。


    但他剛剛治好,又突然想到——果對方是個嘴硬的家夥,還不如直接幹掉。


    這種念頭出現之後,憤怒就無法遏製地開始湧動。


    斥候覺察到了對方的情緒變化,恐懼隨之奔湧而來。


    雨水令人失溫,頻繁交錯的閃電也在反複刺激神經。


    他看見:


    肯恩半邊身子被點亮,全副武裝,眼神銳利,像是一座樹立在部落廣場中的豐碑。


    但他的另外半邊身子,處在背光處,遭到黑暗的吞噬。


    肯恩琥珀色的雙眼清晰透亮,死死盯著他。


    那種感覺,不是在拿捏獵物,而是一種純粹的憤怒,任何人在這種目光當中都會心虛。


    “我很生氣,你的這次拜訪。”


    肯恩的威嚴在風暴裏持續膨脹,他捏著斥候的脖子,開始認真思考要不要用一個敵人的死亡來發泄心中的憤恨。


    奎瑪沒有多言。


    他安靜地注視著一切。


    如果旁邊那個被射穿大腿的家夥有任何意見的話,他將毫不猶豫地令對方閉嘴。


    “無意冒犯,我能解釋一切,或者挽回些什麽。”


    斥候在閃電的光芒中雙腳離地。


    他眼球充血,窒息感導致他說話有些吞吞吐吐的,眼中絲毫沒有了剛才的銳利。


    這種突如其來的全麵碾壓,擊碎了這位領袖的驕傲感。


    噗通。


    肯恩將對方丟在地上。


    奎瑪移動【肅修】,本想做些防範。


    但對方隻是頹喪地坐在雨水中。


    奎瑪知道,這家夥的心智已經被摧毀了,短時間內的情緒起伏令這個經驗老道的戰士有些崩潰。


    奎瑪悄悄咽了下口水。


    然後他瞥了眼肯恩。


    戰旌令人稱道的地方有很多,超凡卓絕的眼光,令人神往的領導魅力,身先士卒的擔當……


    這些都是在盟友的前提下。


    如果對方是敵人的話,戰旌堅韌的意誌,純粹的目標性,驚豔的成長速度都會讓敵人後悔。


    但最恐怖的是……


    戰旌拿捏別人心理的本事實在太強。


    仿佛是與生俱來的天賦。


    他可能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某些習慣性或者本能的行動,都會在不經意間摧毀敵人的理智。


    奎瑪對肯恩是絕對忠誠的。


    但在某些時候,心中的敬畏會更加強烈一些。


    ……


    深夜,桑頓卡亞主樓。


    肯恩一路上都沒有說話,旁邊的人也不敢隨意開腔。


    就連拎著兩個雜碎走進來的【朗茲】,感受到如此壓抑的氛圍,都停止了對入侵者的謾罵。


    戰旌生氣的時候,誰都噤若寒蟬。


    肯恩坐在中央的位置上,腦子裏開始構思——要不要在桑頓卡亞修建地牢。


    但敵人入侵的情況並不會頻繁發生,地牢是不是太嚴肅了一點?


    如果在部落初期的和睦氛圍中修建一些紀律性的建築,會不會影響到部落氛圍?


    他不斷在權衡利弊。


    但在周圍人看來,戰旌今夜憤怒到了極點。


    奎瑪和濛先後返回,緊接著是朗茲,還有錫蒂和托彌歐,每個人手裏都拎著今夜造訪的斥候。


    所有俘虜都帶著傷口。


    其中最嚴重的甚至昏死了過去。


    肯恩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然後看向旁邊捉到的斥候領袖。


    這位暗探是個經驗豐富、身手不凡的老將,在無數危險的環境中取得過情報,也曾經在敵人的心髒部位留下過致命的陷阱。


    雖然他的名字一直被部落雪藏,導致這個傳說還沒有在荒原上傳播出去。


    但在【霍叟】的部落當中,除去那些天賦異稟的家夥之外,隻有這個斥候的威望是最高的。


    這也是為什麽……


    他擁有獨立帶隊的權限,甚至能夠在沒有【霍叟】同意的情況下,就自作主張地帶隊偵查【桑頓卡亞】,並且很不禮貌地留下秘術法陣。


    其他斥候成員也都在這裏,等待桑頓卡亞的領導者給出最後的審判。


    “你知道嗎?”


    肯恩剛剛開口,房間裏所有都人都挺直了脊背,就連錫蒂和休姆都從長久的發呆當中驚醒過來。


    肯恩繼續說道:“你今天的行為,在北境《舊約》當中屬於是宣戰,如果你的部落領袖沒有意見的話,我們雙方的關係將正式進入冰點。”


    他看向下麵所有的俘虜。


    “而你們,將會用生命為今天晚上的事情負責。”


    錫蒂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肯恩·布維爾,她印象當中的年輕人永遠是瀟灑沉穩、慷慨善良的。


    但她似乎低估了……


    桑頓卡亞部落在肯恩心中的地位。


    如果淨土遭到入侵,誰都不會原諒敵人。


    底線……


    能夠讓一個人極端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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