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恩離開主樓的時候,整個人都是飄的。


    他甚至開始發愁,那麽多的錢該如何分配才能消耗掉,有種財富過渡堆積的焦慮感。


    “該死,我也被洗腦了!”


    肯恩揉了揉眉心,似乎有點迷茫,趕緊回歸現實讓自己重新變得清醒。


    翰的兄弟奇是個安安靜靜的巨裔。


    矮人族口若懸河的過程當中,這個大塊頭始終帶著微笑一言不發,當最安靜的背景,似乎什麽都不在意。


    翰的口才和野心。


    奇的務實和安穩。


    荒原趟腳夫商會未來可期。


    奎瑪在後半段始終保持沉默,他確實想要跟戰旌學習知識,但後麵的話題逐漸起飛,這個見識短淺的村莊漢子沒有足夠的閱曆。


    南疆發來書信。


    吟遊詩人克雷特毋安全抵達。


    隨著書信一同抵達的,還有金色盾牌公會的各種禮物,他們的隊伍快馬加鞭,終於追趕到了押送的車馬。


    負責對借的腳夫是個禿頂的胖子。


    他很熟練地開始致歉,將自己在永凍高牆附近耽誤的行程向肯恩做了匯報,似乎很有誠意的樣子,讓人聽得很舒服。


    肯恩當然沒有怪罪。


    他派人接收了馬車,裏麵一件昂貴的鏊子,能夠看出,隻有雄踞海灣的獸船霸主才能穿得起相應的料子。


    肯恩覺得太過高調,派人收到了自己的臥室當中。


    戰旌的臥室就是之前那間冬屋。


    他從天空中返回後昏迷的過程中,就是一直待在那間屋子裏麵,隻是後來被凍成了冰疙瘩。


    負責清掃的侍從都傻眼了。


    她們費了半天勁才升起爐火,接著溫度把冰化成水,最後再將各種東西依次烘幹,如果實在無法使用的就隻能換新。


    整個桑頓卡亞,估計也隻有戰旌能有這種待遇。


    【金色盾牌公會】的禮物包含好幾種昂貴的酒水,還有兩袋子金幣,按照懸賞訂單來說,確實是非常豐厚的報酬。


    說來很有意思。


    【處事圓滑的押運官】


    【身份:代理人】


    金色盾牌公會的胖子,交談期間滴水不漏,又在介紹各項禮物的時候偷偷用言語試探肯恩的脾性。


    洛嘉皺眉始終緊皺。


    他心思細膩,能夠覺察出對方的某種心思,試圖揣測桑頓卡亞戰旌的性格,簡直就是莫大的侮辱。


    黑菈們負手站在旁邊。


    “我們非常感謝您的幫助,雖然哦,也不清楚具體有多麻煩,但這些禮物相比也是足以表達誠意,私底下跟您說,我行走北境這麽多年,您是第一個南疆麵孔的戰旌,也是少見的,公會用如此厚禮招待的朋友。”


    滿滿的炫耀和銅臭味。


    胖子這套市儈的說辭,其實是想要試探肯恩性格。


    如果是愛慕虛榮之輩,會重申自己付出的勞動,如果是性格剛烈之輩,會跳起來進行反駁,如果再複雜些,或許會惱怒和附和……


    總之,隻要有情緒變化,就能反應一個人的底牌。


    洛嘉被夾在奎瑪和朗茲中間。


    他實在聽不下去,背在後麵的手掌一直在反複摩挲著刀刃,最後終於是向前邁步,至少要讓這胖子跪下來說話!


    “你……幹什麽?”


    洛嘉才剛有動靜,朗茲就抬手按住了他。


    巨裔搖搖頭。


    肯恩從胖子抵達的時候,就已經覺察出了對方的行為,他在召集眾人會見使者的時候,特意安排了黑菈們站立的位置。


    他囑咐朗茲:


    如果洛嘉有所動作,不管是什麽,都要阻止。


    所以朗茲剛才的注意力幾乎全都放在了旁邊的同伴身上,他的左邊是奧拉爾·石拳——冰霜守衛中的傳奇人物,早在西格瓦出生之前就已經在軍中戰鬥了半輩子。他精健如狼,胡子灰白,眼神堅毅,他的皮膚如同硬化的皮革,上麵布滿龜裂和深紋。他的肩膀上披著冰熊毛皮,但遮蔽雙臂的隻有褪色的戰爭紋身和數十枚鐵環,每一枚都從戰鬥儀式中贏得。他碩大的戰錘,雷霆之子,斜掛在背後。這把武器的錘頭由臻冰包裹,它的故事和奧拉爾一樣豐富。


    跪在西格瓦右側的是哈拉·含冰魄。要說西格瓦對奧拉爾是崇拜,那麽他對哈拉則是過度的敬畏。她擁有徹底的無畏,她的信仰堅不可摧,她本人和凜冬一樣嚴酷而奪命。她的鴛鴦短柄斧——血牙和血爪掛在腰間,不過脫下黑鏈甲和角盔的她顯得有點陌生。她和西格瓦、奧拉爾一樣,為了這次旅程刻意免去了盔甲。她側麵的頭發都被剃光,其餘的白發在頭頂正中編成了一條精致的辮子,如同華麗的頂冠。她的左眼是渾濁的白色,弄瞎這隻眼的攻擊在她臉上留下了三道野性的傷疤。


    他曾聽奧拉爾講述過那些傷疤的故事,那是哈拉狩獵熊人群的勳章。他殺死了三頭熊人,然後把其他熊人嚇得落荒而逃,雖然這隻是一種說法,但西格瓦深信不疑。如果不是霜衛把孩童時的她迎進部族,哈拉毫無疑問會成為一位強大的戰母,領導主堡境外的某個部落。


    冰霜祭司走近幾步,首先來到奧拉爾麵前“獨眼注視著你,”他禱告道。


    西格瓦勉強聽到奧拉爾用低吼回應了一聲,他的心正在重重地跳。然後冰霜祭司走到他麵前,他胸口一緊,這感覺就像他的首戰。


    “抬頭,霜衛,”祭司靜靜地說,西格瓦服從命令,抬起下巴看向那位老人的臉。那是一幅皮包骨頭的憔悴麵容,臉頰凹陷、眼窩深邃。那裏沒有善意,西格瓦也沒有期待善意。他們的信仰是苛刻而冷峻的。洛拉卡·岔舌的頸前掛著一塊聖黑冰,手中節杖的頂端也向著一塊黑冰。聖尊的銀器,用於治愈和膜拜。冰霜祭司伸出一根手指在一隻淺盆中沾了一下海怪的墨汁,又黑又臭,然後再西格瓦的額頭上畫了一隻獨眼。


    “獨眼在注視你,”他說。


    “永不瞬目,”西格瓦用詠頌回應,然後再次低下了頭。他的前額被墨汁灼燒得一陣熱痛,但他用冰裔的冷漠忍受著。疼痛是賜福。


    祭司走到哈拉麵前,完成了儀式,三個被選中的冰裔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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