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麵窗戶都被水汽覆蓋,視線變得模糊不清。


    肯恩後退兩步,看見水珠順著玻璃墜落,留下清晰的痕跡,隨後是更多的路徑被開拓出來,整扇窗戶就像是在經曆一場暴雨。


    窗外是寂靜的黑夜,迷霧從地裏跑出來,直到整個城池都被覆蓋。


    【海水淹沒街道,漫過每個人的腳踝,犯罪者悚然驚醒,無辜者對著爐膛傾訴。】


    肯恩額角感覺到鈍痛,似乎有股奇怪的念頭,直接鑽進了心髒,又像是一封被加密的書信,送到了自己的意識深處。


    他拎起桌麵上的外套,目光嚴肅地走出了座位。


    “額,您去哪兒?”昆尼也將腿從桌子上放下來,快步跟上去。“您等等我啊。”


    肯恩的腳步時走時停,全然不顧昆尼的聒噪。


    他在龐大得如同宮殿的建築裏穿梭,走過無數條舒服的地毯,最後來到最角落裏的一件會麵室。


    南疆闊佬們修建整座建築的時候,似乎就已經準備好這間屋子,誰都沒有相應的鑰匙,也沒人清楚裏麵的陳設和樣貌。


    【地點:17號議會室】


    肯恩眼前浮現出備注,而旋鈕和金屬器械發出哢嚓聲。


    整個走廊都被狹長的咿呀聲所覆蓋,魔法燈挨個熄滅,跟黑暗一起傾瀉而出的,還有那些那些不知從何而來的霧氣,漫過肯恩和昆尼的雙腳。


    金色盾牌公會的胖子戰鬥力堪憂。


    他憑借著過人的心智強撐著沒有顫抖,但還是忍不住躲在肯恩的背後,害怕突然竄出來的怪物會瞬間奪走自己的性命。


    昆尼聽說過安貝拉冰港的傳聞,也調查過掌權者的手段。


    肯恩卻沒有絲毫猶豫,邁開腳步,走了進去,甚至還有閑情整理外套,順帶把四肢僵硬的昆尼給一並帶到了房間裏。


    木門在身後合攏,周圍再也沒有絲毫光亮。


    他們麵前出現一根燃燒的蠟燭,而目光所及,能夠看到一張桌子。


    它就用最廉價的耗材打造而成,燭台遍布鏽跡,上麵的蠟燭時不時就會發出劈啪聲,顯然是因為過於廉價的配料並不能夠保證充分燃燒。


    肯恩拉開凳子坐下來,昆尼不敢,就默默站在身後。


    蠟燭再次搖晃,麵前突然出現一件衣服,裏麵是空空蕩蕩,陳舊的兜帽衣聳立在火光裏,依稀能夠看出人類的輪廓,但除了黑暗什麽也沒有。


    “你就是肯恩·布維爾?”


    黑暗裏的聲音說。


    “確實是我,相應的,您至少也該做個介紹。”肯恩講話非常平靜,沒有膽怯,也沒有挑釁。“我總不能夠稱呼您為一件衣服,對吧?”


    蠟燭依舊明暗不定。


    空氣支撐出來的舊兜帽稍稍偏離,黑暗能夠凝聚成一顆向外偏離的腦袋。


    燭光熄滅,又迅速亮起,更多的衣服出現在周圍,把肯恩團團圍在中央。


    【安貝拉冰港的掌權者們正在觀察你,接下來的回答必須足夠謹慎,否則死亡將會是你唯一的下場並且還沒有辦法保留全屍。】


    肯恩擰著眉頭歎息。


    他不知道經曆過多少次類似的場景——麵對著隨時能夠弄死自己的人物,還得小心謹慎地回答。


    對麵的衣服似乎的發言者,但周圍的魔法餘韻在相互衝擊,如果通過【灰色視界】去觀察的話,能夠看到好幾個不同的顏色在徘徊。


    掌權者確實不止是一個人,他們想像是某種組織或者結合體。


    黑暗裏傳來浪湧的聲音,壓抑感仿佛讓人置身於海底,或者說這裏根本就是個審訊的房間。


    坐在肯恩對麵的家夥率先開口,冰冷的嗓音聽不出性別和年齡,問道:“你出於什麽目的,把港口搞成現在這副樣子?”


    昆尼·潘迪斯就瑟瑟發抖地站在後麵。


    他比誰都清楚肯恩的性格,這家夥最討厭別人居高臨下地質問他。


    昆尼向自己知道的所有北境神明祈禱,希望肯恩能夠好好回答接對方的問題,否則那些從港口居民聽來的殘忍故事,很可能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砰!


    肯恩重重地拍打桌麵。


    浪頭拍打在岸上,昆尼眼睛泛白,心髒抽痛,瞬間就倒了下去。


    肯恩卻依舊氣憤地質問道:“你們把港口弄得一塌糊塗,裏麵的頑疾比病死在巷子裏的醉鬼還多,竟然有臉說我把這裏變成了什麽樣子?”


    他站起身,環顧四周,那些衣服都沒有移動。


    肯恩說:“如果刀子架在脖子上,我會閃躲和反抗,同樣的,城池遭受劫難,裏麵的人也會努力的生存下去,我做的就是這樣一件事情,如果這有什麽罪過的話,你可以把我殺了,然後盡情地用莫須有的罪名抹黑。”


    他一隻手撐在桌麵上,身體壓過去,另一隻手指向空氣。


    “但是你別裝出一幅無辜的樣子,搞得什麽都是為了港口好一樣,實際上,你們這群家夥根本不懂得什麽叫正確的管理,我給你做了個示範。”


    燭光正要搖晃,亮度瞬間升高。


    肯恩這才看得清楚,這間房子裏竟然空空蕩蕩,並且狹小無比,連一扇透光的窗戶都沒有。


    他麵前的審判者確實是一件衣服。


    掌權者們沒有暴露實體,或者說並沒有真的出現在他麵前。


    他們似乎做好了準備才來麵見這位年輕人,他的想法和舉止也確實令人驚歎,誰都沒有想到會演變成現在這個局麵。


    肯恩也習慣了長久的安靜,等到那股火光暗淡下來。


    “你沒有撒謊,但也沒有完全坦誠,我無法分辨你究竟是出於什麽目的,那能不能告訴的,是什麽原因決定你做了如今的一切。”


    黑暗中的聲音依舊入故。


    肯恩正想要說話,周圍的場景卻突然改變。


    他看見自己出現在牆壁上,空間不斷延伸,從他離開駐紮營地,決定自身前往港口去尋找南下的獸帆船截取資金,再到進入酒館,接觸剛剛下船的憐奈船長。


    他在安貝拉港口發生過的一切,瞬間拓印在周圍,仿佛是一場持久的幻覺。


    肯恩和黑色的兜帽們靜靜地待在原地等候。


    掌權者似乎正要催促回答,卻看見麵前的年輕人抬頭舉起手。


    肯恩指著的畫麵瞬間定格。


    那是一片能夠看見海水的雪地,裏麵孤零零的有一抔隆起的泥土。


    那是某個傭兵的墓碑。


    “我沒辦法看淡生死,我隻希望每條命,都足夠有意義,更何況是因為我的過錯導致的。”


    肯恩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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