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倫岡鐸走過屍橫遍野的廣場,虛假的黃昏高懸於穹頂,連接天空的古老樹木落下簌簌的楓葉。


    那座百米高的宏偉石門,比遺跡內圓石廣場的殘骸還要壯觀,石紋清晰且典雅,應該是思爾德林去世後的百年內才打造的。


    弗倫岡鐸臨近,巨門便轟隆隆的開啟。


    整座矮人古城都知曉了它的移動,地麵傳出去的顫抖比任何提示都要管用,而摩擦產生的音浪足以讓某些聽覺敏銳的種族暈厥,誰都不知道是什麽力量在推動它,就像是誰都無法破解烘爐遺產建造時的工藝一樣。


    時代更迭,某些輝煌可以超越,卻仍需心懷敬畏。


    獸人眼前竟然是一望無際的石橋。


    鎖鏈淩亂地勾架在青苔腐朽的護欄上,靈魂的喜怒哀樂此起彼伏,匯成一首恐怖的臨終挽歌。


    弗倫岡鐸卻好似未聞。


    他邁開步子向前走去,直至踏上骨粉研磨而成的地磚,也沒有絲毫冬謠。


    時間不多了。


    深淵冰牢底部的東西即將蘇醒。


    那怪物的心跳已經跟他共振,困住它的冰塊在呻吟,囚籠上密布的淺淺裂紋如同整座建築的傷疤,這頭怪物擁有強大的意識,尚未恢複就已經能夠擾人神誌……


    必須要阻止它。


    弗倫岡鐸的戰刀在風蝕多年的磚上留下了殘酷的劃痕,隨後被他扛在肩膀上,獸瞳斜視著自己創造出來的火焰疤痕。


    那裂縫眨眼之間就在鬼哭狼嚎中恢複原狀。


    這畫麵印證了弗倫岡鐸的猜想,傳說當中記載的那座烘爐遺產,能滿足邪念,以吞噬負麵情緒為生的失落建築。


    前方一箭左右的地方,等候在此的東西轉過身來。


    “嗬,嗬嗬,我等你很久了。”格馬的屍體笑著說。


    他渾身上下都是殘損的劈傷,腦地碎成的渣子,血肉和混雜著慘白,正常的生物根本不可能維持著這種姿態活下去。


    婪橋給予了力量,絲絲縷縷的魔法吊著他的命。


    弗倫岡鐸扛著戰刀繼續向前走,格馬碎碎的念叨還沒有他的鼻息來得沉重——就像是戰場上飄蕩的普通箭鏃,亦或是遠征雪夜裏的蟲鳥的聒噪。


    實在沒有資格引起他的注意。


    格馬扭曲的身體站在前方,血肉模糊,顯得有點詭異,眉毛到鼻梁的臉頰完全斷開了,能夠感受到肯恩劈砍他時的憤怒。


    那個年輕人,倒是有點意思。


    弗倫岡鐸攜君臨姿態迫近,而格馬也意識到自己沒有入他法眼。


    那種蔑視深深地刺痛了他的靈魂,自己想要獲得的尊重和權利,在絕對的力量麵前根本就是個十足的笑話。


    “哈哈哈哈哈……”


    瘦高的男人坐在婪橋後方的石砌扶手上,翹著腿,昂著頭,毫無顧忌地放聲大笑。


    格馬注意到弗倫岡鐸當即停下了腳步,並且那對獸瞳散發出來的威脅令人心悸——他顯然是將對方當成了真正需要重視的敵人。


    格馬殘缺的肉體抽搐了好久,憤怒和羞恥散發出肉眼可見的塵埃,被婪橋的風吹散。


    瘦高男人的華貴禮服似乎變得更加嶄新,呼吸平緩,露出享受的表情。


    弗倫岡鐸不禁感慨地問:“你折磨凡人,基於他們同等貪婪的絕望,究竟有什麽意義?”


    婪橋壓低高帽,視線透過戴滿寶石的指縫,盯著麵前驕傲的獸人:“無窮無盡的歲月裏,有多少跟你相似的英雄踏上橋梁,向我許願吧,偉大的戰旌……”


    “我隻想撕開你的喉嚨,看看藏在裏麵的陰暗目的。”


    弗倫岡鐸的戰刀向前揮動,高熱的熔漿伴隨著肉眼可見的氣浪吞沒了格馬和鬼影,強大的威力在婪橋四周留下了誇張的痕跡。


    但四周的鎖鏈還在搖晃,哀鳴尚未停止,橋梁中央的兩個人就還會恢複如初。


    弗倫岡鐸向前一步。


    威武的盔甲擋住了從空中撲上來的亡魂,肆虐的寒風無法熄滅他的火,而骨磚透出的來的亡靈魔法也根本不能封禁他的腳步。


    火焰溶解了岩石,燒毀了裏麵的慘叫。


    “凡人不能觸碰到我,”婪橋落到橋麵上,穿過了迷茫混沌的格馬。“無法造成傷害,無法懂我所思所想,目的,陰謀……嗬嗬,您看我需要嗎?”


    淺薄的願望於他而言盡歸虛無。


    權利,財富,名譽,或者生生死死……不過是婪橋四周隨處蕩過的塵埃。


    弗倫岡鐸走近。


    戰刀伴隨著毀滅的力量降落。


    瘦男人沒有回避,抬起頭看向獸人,蒼白的臉上似乎透著遺憾:“我無意折磨任何人,相反,我聆聽祈求的次數比任何高居穹頂的神靈都多!”


    他手掌翻飛移動,隨後便有奇怪的力量從婪橋深處出現。


    那些翠綠色的螢火鑽入了格馬的殘軀,隨後慘叫聲便響徹四周,可即便是被龐大的力量重新塑造身體,承受著肉體與靈魂都難以想象的劇痛,格馬眼神中的瘋狂還是沒有消散……


    綠色熒光是源自北境深處的魔法。


    帕洛圖斯比的土地上,曾經盤踞著無數強大的生靈,跟舊神同處一個時代,擁有的力量隨意播撒便能夠造福人類。


    格馬的身體煥然一新,甚至變得更加飽滿充盈。


    力量尚未停止,隨後這具血肉開始橫生,奇怪的組織從他臉頰側麵爆出,隨後是扭曲的胳膊,最後整塊血肉癱瘓在地,從後背上有長出全新的軀幹……


    怪物身上的威脅終於令弗倫岡鐸稍微轉移了注意力。


    格馬臌脹的皮膚上鑲嵌著原來的老臉,他看見獸人在戒備自己,竟然從痛苦變成了喜悅,那種獰笑的抽搐令人感到很不舒服。


    生命洪流於凡人亦是災禍。


    婪橋談響手指,喚回了弗倫岡鐸的注意力:“你錯誤的認為,我對北境有所圖謀……”


    “難道不是嗎?”


    弗倫岡鐸踏碎了婪橋的石磚,穿過瘦男人,伴隨著熔岩洪流向前奔跑,卻像是撞進了綿密的巨網無法爆發出毀滅的斬擊。


    無數鬼魂出現在空氣中拖延了他的腳步,即便如此,戰刀揮舞出來的氣浪依舊闖過了泥濘。


    格馬不過是一團活著的生命力,根本不足為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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