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恩竟然敢一斧頭將卡維達砍倒在地,抽離出去的時候,粗壯的岩層已經被破出豁口,在對方驚駭的目光當中,重新舉起又落下……


    整整五次!


    冰浪如同漫過港口的潮汐,層層疊加,騎手們抽動韁繩向外圍撤退。


    寒風呼嘯著壓彎了平原上的毛皮,掛在晾架上的半成品呼啦啦地搖晃,就連同為神啟戰旌的巴尼都不得不重視起來。


    她跟肯恩沒有多少交談,從死對頭口中知曉得更多,隨即意識到卡維達錯得離譜。


    這家夥擁有非常強悍的【冰霜親和】,如果不是曾經感受過肯恩釋放的冬母吐息,巴尼甚至會懷疑他跟冰封的哈納蕾德有著莫大的淵源。


    卡維達手底下的領騎打馬馳援,卻感覺對麵的矛手和巨裔同時盯住了自己。


    岩拳部落的士兵甚至做好了壓陣進攻的準備,雖然這裏隻有一小部分兵馬,但他們都是跟隨卡維達南征北戰的精兵悍將,各個身懷絕技,而且絕對不會服輸!


    肯恩現在已經沒有必要興騰魔法了,【重巒】增幅的力量能夠隨意取用,控冰能力直線上升。


    他打得暢快淋漓,連對手都感到有點發懵。


    卡維達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頭暈目眩地躺在雪地。


    戰斧砍掉了一地的黑色石塊,自己的兩隻拳頭竟然暴露在空氣中,岩層外甲已經稀碎不堪。


    “嗬,嗬嗬,搞什麽……”


    卡維達攥緊拳頭,肘擊震碎了身下小臂厚度的冰層,隨後左右分別用力,從堅硬牢固的霜白色牢籠中掙脫出來。


    冰塊破裂崩塌,飛濺到遠處。


    卡維達知道肯恩·布維爾難搞,最開始她隻是計劃著將他打到半死,再丟進懸崖邊的囚籠裏,隻要自己不對他的軍隊趕盡殺絕,就會有人給他撈出來。


    也算是給弗倫岡鐸麵子?


    但卡維達顯然是草率了,幾斧頭砍得她天旋地轉。


    雖說自己沒有收到什麽實質性的創傷,但這都是肯恩·布維爾手下留情的結果,每次斧頭落下的角度和力道都很精準地砍掉了岩層,沒有觸及血肉。


    “這斧頭不簡單,我現在更想得到它了……哼哼,用來砍筒骨。”


    卡維達伸手將腦袋附近的銅飾品摘掉,拳頭上麵附著的岩層也變得越來越奇怪,看起來有點像是北境深處的稀有礦石。


    她盯著肯恩說道:“認真打,娃娃,如果你再手下留情會後悔的。”


    肯恩卻突然將【晨昏】甩在了遠處最厚的冰層上。


    卡維達眯起眼睛:“你這是什麽意思?”


    “沒意義的戰鬥,浪費時間。”肯恩盯著她說。“我能看得出來,狩墮沒有滿足你的戰鬥欲,恨不得現在就衝出高牆浴血廝殺,可是我沒有時間浪費在你身上……”


    卡維達張開嘴巴,冷笑搖頭,漸漸咬緊了牙關。


    她用手指著肯恩,平複好心情才開口說:“如果你輸了,我把你吊在籠子裏的時候,絕對會扒光你的衣服,小畜生,但你要是贏了,我把在平原賣獸皮掙的錢分你五成。”


    卡維達提高賭注的同時,眼中的戰鬥欲望也愈發強烈起來。


    她沒有跟肯恩拒絕的機會,直接挑明了說:“相信我,你需要錢,弗倫岡鐸的軍團不容小覷,你也給自己的跟班兒置辦點像樣的裝備……才配得上神啟戰旌的葬禮。”


    肯恩聽完以後也沒有廢話。


    但是他沒有收回自己的戰斧,而是擺出一個徒手搏鬥才會用到的抱架姿勢。


    旁觀事態發展的巴尼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隨後就是深深的厭惡,她跟卡維達一樣都討厭那種狂妄至極的男人!


    岩拳部落在北境的曆史有多古老?


    他們的先祖是穴居在帕洛圖斯比深處的勇士,徒手搏鬥的技巧是在狩獵龐然大物中完善出來的。


    肯恩作為南疆人來說,甩斧頭確實有幾分土著的味道。


    但巴尼打賭,這種半吊子絕對沒有見過純正的北境徒手技巧,麵對岩拳部落的神啟戰旌,做出這種挑釁,意味著尋死……


    卡維達將冰層的裂痕跺碎,向著前方揮舞拳頭,礦石的邊角擦過了盔甲,竟然直接撕開了鋼鐵!


    肯恩閃避的動作有點吃力,僅僅幾輪快速的交鋒,身上就出現了肉眼可見的傷痕。


    卡維達非常高大強壯,雖然不及弗倫岡鐸和霍叟,但是在高俊的肯恩麵前還是占盡了優勢。


    並且她的雙拳變得不再臃腫,兩隻漆黑的胳膊精壯得如同自己的血肉,每次出擊都淩冽迅猛,比至高拳場裏麵的鬥士還要瀟灑自由!


    奎瑪的動態視力很好。


    他雖然能夠捕捉到卡維達的出招順序,但如果將自己置換進去,恐怕半個呼吸都用不到,就得被結結實實地挨上幾拳。


    肯恩舉起自己的雙臂,又迅速放棄改為撤身後退。


    卡維達的攻擊呼嘯帶風,打飛了他的臂甲,甚至還將一枚【配件:雲回】給硬生生打斷,做工精致且款式古老的碎片落在了巴尼腳邊。


    誰都沒有去撿,因為眼前的場景以及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卡維達揮空的拳頭正好衝著倒塌的【塔坷】。


    隔著五步開外的距離,能夠清晰地看見巨獸的肚皮上出現了一層肉浪,隨後強壯的猛獸發出痛苦的呻吟,吐出了腥臭粘稠的液體……


    “天呐……”


    “我沒看錯吧。”


    距離近的觀眾都抖了起來,好多人瞪大了眼睛。


    奎瑪張卡嘴巴欲言又止,他承認自己多少還是有點狂妄了。


    圍觀者中隻有巴尼戰旌的表情變化最小,但她也是最凝重的一個,畢竟隻有親手打過架才知道卡維達單挑格鬥時候的威力。


    她最了解自己的死對頭。


    巴尼甚至能夠想象出卡維達的心理曆程——雙方沒有什麽積怨,隻是單純地氣憤不過,用打架來解決問題。


    “乖乖認輸,小畜生,否則我會把你的骨頭一根根打斷!”


    卡維達出言威脅,眼睛裏麵的神色跟開始截然不同,如果仔細看的話,甚至能夠發現每次揮舞拳頭的時候會留下近乎透明的流光。


    【無形的波紋在荒原蕩漾,熟悉又陌生,你意識到這是舊神偉力。】


    卡維達對於舊神權柄的調動非常自然,看得出來,她管理北境深處的手段比外人想象中更殘暴,但她的力量和性格在那片風雪都會害怕的地帶,是不可多得的天賦。


    她繼續急進去欺壓,揮動拳頭的速度越來越快。


    肯恩閃避的幅度和拉開的距離也越來越大,因為卡維達變得越來越認真,從搏鬥較量變成了非死即傷的局麵。


    他們附近剛剛凝結出來的冰塊在範圍傷害裏不斷被打碎,或者震出可怕的裂紋。


    肯恩親眼見過她用這雙拳頭扛住了【狩墮化】以後的一發巨龍翼擊,所以下意識躲避顯然是最明智的決定。


    卡維達的不滿更加強烈,開口唾罵:“就這樣嗎?大英雄,你靠著什麽東西贏得的榮譽!”


    她想要看見肯恩狼狽至極,或者說全力以赴的樣子,這樣才能夠證明自己的判斷——肯恩憑借自己的臉奪得了太多關注,而有很多英雄的戰士,被他偷走了榮譽和戰功。


    巴尼臉上漸漸露出不悅。


    她很清楚卡維達的性格,隻要對手不滿足她的戰鬥欲,就會遭到無盡的羞辱。


    即便在她們的故鄉的那片土壤上,在那種崇尚勝者為王的氛圍裏……


    卡維達的毒辣也是令人印象深刻的!


    “小畜生,能不能還手啊,你的攻擊根本就不痛不癢,難道真就這點能耐嗎?”


    她越打越起勁,嘴巴裏的聲音也漸漸響亮起來,而周圍的攤位和堆疊在山道兩旁的貨物,此時已經被掀得到處都是。


    肯恩的呼吸節奏開始變化。


    他並非是盲目地想要跟卡維達打架,而是想要趁機驗證一種想法,之前礙於魔力不足,沒有辦法將獸靈跟【古老戰技】聯係起來。


    安貝拉冰港的戰役給了他靈感,既然獸靈可以附魔在武器上麵,能不能加持於自身肉體?


    岩拳部落對武器的依賴性並不高,但是卻憑借著古老的天賦,在隨時都有生命危險的北境深處紮根生存,打造出一個繁榮且強大的部落。


    卡維達的進攻漸漸變得急躁,出手更加狠辣,眾人已經撤出百步開外,還是能夠感覺到勁風。


    她痛恨這種感覺,想要的是真正的搏鬥,憤怒令她失控了,直接嘶吼著咒罵起來:“你就是這樣給那個小妮子報仇的嗎?”


    “操蛋,這女人真是人渣。”


    巴尼隔著老遠聽見這句話的時候,感同身受的憤怒了。


    她聽說過山紋部落的的事情,也欽佩那位名叫錫蒂的年輕戰旌,其實卡維達和她一樣都是從類似的弱小中步步走上了如今的位置。


    兩位神啟戰旌掌權以後,用淩厲的手段讓那些罪人付出了代價。


    巴尼更加重視如何去維係這種統治,而卡維達變得更加極端。


    她嫉惡如仇,心直口快,甚至痛恨當初弱小的自己,所以並不喜歡有人講述那些悲壯的史詩。


    她現在滿肚子的火氣,說出來的話越來越沒有底線。


    卡維達破口咒罵過後竟然將話題扯上了錫蒂,直接開口說道:“她死於弱小,自己根本就擔不起那種沉澱的責任,所以才會被部落拖累成這樣,操蛋的仁慈,肯恩……”


    她衝過去的時候嘴裏還在念叨:“你的懦弱,造成了她的死!”


    卡維達麵前傳出了清晰無比的骨裂聲,鮮血在她麵前濺開,但是拳頭並沒有傳來應有的觸感,在昂頭抬起的過程當中,才逐漸意識到是自己的鼻梁被打斷了。


    肯恩消失在她的視野裏。


    卡維達猛地屏住了呼吸,然後再次發動猛攻。


    一串迅猛到無法捕捉的拳頭,朝著她預估的方向打去,可是明明能夠觸碰到微風,卻再也沒有擦到敵人分毫。


    她換氣的瞬間覺得汗毛微微立起。


    獸腥味?不,是錯覺。


    卡維達仿佛回到了遠征失心苔原的時候,在雪鬆林地裏麵跟高階狼人對打,就是那種熟悉的危機感和心跳加速的興奮。


    她的拳頭,肘擊,劈襲和側踢……全都被肯恩躲避了!


    周圍的視線開始模糊,明明豔陽高照,偏偏有種陰沉沉的感覺,隨後自己的脖子傳來了火辣辣的刺痛感,溫熱的液體順著自己的肩膀流進了盔甲當中。


    卡維達借著負傷的機會猛地墜地,雙拳砸在地麵上,在周圍製造出空間。


    她意識到自己的對手以及閃掉。


    ……


    讚比第一次注意到水痕的時候,她剛剛跑贏了一場沙暴。一開始痕跡很淡,當她從沙層深處舉起岩石時,隻感覺到一片潮濕的涼意。隨著她越來越接近古老的北境深處,一塊塊石頭上的水痕開始變成濕漉漉的水滴,仿佛是在哭泣。讚比飛快地掠過沙漠,心中明白這些石塊有很多故事要向她傾訴,但她沒有時間聆聽,以分辨那淚水究竟來自喜悅,或是憂傷。


    翻起的濕潤土層已經變得水花淋漓,細小的河流從她踩著的岩石上汩汩而出。讚比終於來到了城門前,她聽到岩床上奔騰的水聲震耳欲聾。黎明綠洲,生命之母,在黃沙下雄健地咆哮著。


    過去的幾百年裏,她的部落一直跟隨著季節性變化的水源而遷徙。所以,隻要循著水流,就很有可能找到她的家人。然而令讚比沮喪的是,如今北境深處的水源僅剩下最為古老的一處。帝國都城的殘垣斷壁已經是人們避之不及的悲傷之地,就好像躲避著大塞荒漠和徘徊其間的獵食者。


    讚比勒住腳下的岩石,一個急停,險些讓她踉蹌摔倒。她飛快地把石頭摁進沙中掩藏起來。讚比四處觀察著——維考拉的那個女人說的沒錯,這裏已經不再是隻有鬼魂和沙土的遺忘廢墟了。城牆外臨時搭建的營地滿是人群,忙碌的景象好比是洪水來臨前的蟻丘。因為看不出這些人的身份,她決定如果沒有必要的話最好低調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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