濛揮手摘下冒煙的鬥篷。


    城邦聯軍的弓箭和魔法閃掠。


    鬥篷飄落在地麵上,被無數隻疾馳的野獸踩過。


    他知道闖進去會引來軍隊的圍剿,沒辦法,隔著老遠都能夠聞到屍體的焦臭味,估計桑頓卡亞的駐軍和前來馳援的士兵都已經有了不小的傷亡。


    “這個畜生。”濛暗地咒罵。


    俾圖羅抽調所有的力量肯定是有預謀的。


    如果人他隻是覬覦自己的權利,反倒還好!


    濛最擔心的是——俾圖羅,或者他背後的南疆勢力,想要借機廢掉桑頓卡亞。


    要知道眼前戰場上的軍隊,可以說是部落剛剛成長起來的脊骨,它尚未變得堅韌,如果在這裏被硬生生打斷,戰旌之前耗費的心血就會化為泡影。


    所以濛首先要確定這場戰役是不是個陷阱,然後再試著去接近部隊,率軍突圍。


    他手中有一把兩羽長的鋼刃,反握攥緊,搭在洳狼的座鞍旁邊。


    這是阿瑟為濛量身打造的武器,鋒銳無比,雖然重量上不及北境傳統的重刀,卻可以單手揮砍出足夠遠的距離,還不失靈敏和準度。


    阿瑟極具鍛造天賦,也懂得辨識武器的使用者。


    他看得出來,濛適合貼身短打,騎術造詣全憑跟洳狼的默契。


    所以在兼顧步戰和騎乘衝鋒的基礎上,用桑頓卡亞能收集到的最好材料做出了這把刀。


    阿瑟承諾濛:這把隻是試驗品,使用一段時間後會做出調整。


    前提是他別死在戰場上。


    寒光如同利爪,羽刀砍翻了一個飛撲而來的燭行者。


    屍體落在身後,同樣被鐵蹄碾碎。


    濛已經深入戰場腹地,探查的情報越多,身後的追兵就越多,仿佛後麵是雪崩洪流,隻要落到地上就會被吞噬殆盡。


    城邦聯軍沒有將自己趕盡殺絕,黑理鐵騎也沒有打亂過陣型。


    “老獵人。”


    濛心底暗暗做出判斷。


    南森冷冰冰地盯著。


    他很清楚濛孤身一人沒辦法左右戰場。


    城邦聯軍甚至放開包圍圈給濛進去,見他保持謹慎,幹脆用陣型逼迫,讓桑頓卡亞軍隊發現他。


    南森眯起眼睛,露出微笑。


    “俾圖羅正徘徊不定呢,又冒出個濛,那個野蠻的賞金犯估計會氣到冒煙。”


    現在,任何變故,都可能會打破僵持的局麵。


    這就是南森想要的。


    ……


    濛被迫回歸軍團,來到陣線側沿。


    斯諾率領狼騎兵過來接應,訓練有素的部隊開始發號施令,收攏各個小隊組成新的陣線。


    “很高興見到你,老大。”


    “首領。”


    ……


    桑頓卡亞狼騎紛紛見禮。


    斯諾蹲伏在濛麵前,霏狼的姿態顯露出尊敬,他已經月餘沒有見過濛了——北部駐軍提防流寇和衝突的小部落,不涉及悍匪和南疆入侵鬥爭。


    濛敏銳地意識到:


    隊伍中的氛圍不對,某些早就潛藏在表象下的不安因素已經暴露,尤其是南疆古道的駐軍,俾圖羅麾下和他的副官自然不會聽話。


    但他麾下的士兵,南麵的隊伍,幾乎有一半的人沒有響應他的命令。


    “有麻煩啦。”斯諾說道。


    他向濛匯報了目前的情況,還有俾圖羅的說辭。


    濛聽後竟然出奇的平靜,隻是淡淡地吩咐下去:


    “俾圖羅跟南疆騎士長有交易,我和鳩拉撞破了他的陰謀,毀掉了部落的傳送坐標,現在鳩拉身受重傷在馴獸人那裏接受治療……”


    桑頓卡亞狼騎一片驚呼,穿出“果然如此”的咒罵聲,還叫嚷著要陣前討伐他!


    濛的語氣卻始終平穩有力。


    “俾圖羅返回部落是為了奪權,把消息傳下去吧。”


    斯諾和狼騎手們咬緊牙齒,派遣斥候和傳令兵前去通知部落的同伴。


    濛的到來立刻就在軍隊中掀起波瀾。


    許多目光都遠遠地匯聚到高大的洳狼身旁。


    他的盔甲用頂級白霜礦支撐,散發著狼毛般的光澤,誰都知道狼是不會背叛部落的,而濛就是目前所有霏狼的頭。


    消息擴散開,更多人選擇了濛,但到最後,還是有千餘人選擇了俾圖羅。


    斯諾顯得震驚又憤怒。“明明是叛徒,為什麽軍隊會選擇信任他?該死的東西,我們集結霏狼去跟他做個了斷。”


    他攥著戰矛,把韁繩多纏繞半圈,做好了衝鋒的準備。


    “沒必要,”濛的聲音還是聽不出憤怒,“我們的敵人是城邦聯軍和黑理鐵騎,我們的任務是讓更多人活著回到桑頓卡亞。”


    他調轉狼頭,攥著韁繩的手發出嘎吱聲,身後的數千人在聽命行動。


    濛望著黑壓壓的軍隊,心中感到一陣說不清的不安,旋即抬高視線,把思緒放逐在灰色天幕裏。


    傷口造成的疼痛在責任的鞭策下無足輕重。


    個人情緒在部落利益麵前顯得微不足道。


    濛回想起戰旌將部隊交付給他的夜晚,感覺舌尖泛起一陣苦澀,他至今都沒有理解為什麽會選擇自己作為軍事主帥。


    他沒這方麵的天賦,能夠撐到今天全憑戰旌的指點,按部就班已經是極限了。


    濛也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變化。


    他對於局勢的判斷也更加敏銳準確。


    比如現在,斯諾無法理解部落裏為什麽會有人選擇相信俾圖羅。


    難道千餘人都是他的心腹和直屬部隊嗎?


    歸根到底,是濛的統帥能力有限,威望不足以影響桑頓卡亞的全部軍隊。


    濛的汙點,俾圖羅的罪名,現在都不重要。


    沒有絕對的證據,誰都不會在戰場上輕易倒戈。


    士兵們隻是想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一樣,選擇相信一個人罷了。


    “瀕臨崩潰……的節點……到了麽?”


    濛平靜的嘴角抽動了一下。


    他感覺胸膛深處有火焰在燃燒,責任卻不允許自己釋放憤怒,局勢如同枷鎖束縛了他。


    “你要違背自己的意願多久?”斯諾歎口氣說道。


    濛深呼吸,抬手指揮遠處的士兵。“我在做正確的事情。”


    “但這根本就不是你,濛,你我心知肚明。”斯諾喘出一口氣。“該死,我還挺佩服你,不斷忤逆自己的本心,是需要極大意誌力的。”


    桑頓卡亞部隊分成兩股,即將用不同的方式突圍。


    誰選擇正確,誰活下去的概率就會更大,而存活,就意味著另一邊會有大批的人死去。


    斯諾也總算理解了濛的用意,但他內心揪痛萬分。


    桑頓卡亞軍隊擴建至今,各個兵種的數量並不完善,俾圖羅的存在,也導致很多背景並不幹淨的家夥混入部落。


    濛曾經想著戰旌回來才能解決這些問題,自己要做的就是拖延時間。


    現在看來,要提前了。


    “阿瑟曾經跟我說過泰戈埠的一種提煉方式。”


    濛看穿出斯諾內心的彷徨,說道。“熔爐熊熊燃燒,極端的火焰,能夠祛除掉大部分的雜質。”


    這場戰役:


    濛代表著桑頓卡亞的理念。


    俾圖羅象征著嗜血貪婪的野性。


    士兵們憑借內心本意做出選擇,在堪比血肉熔爐的戰場上,劃清彼此的界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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