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的心髒在這靜謐的山裏跳的尤其響亮,她深吸了幾口氣,努力的讓自己空白的大腦活絡起來,現在這種境況,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需要冷靜。


    冷靜,冷靜下來!秦羽你一定得冷靜!現在有三種選擇,第一,停在這裏等趙卓然過來找她;第二,沿發現的岔路繼續往前走,希望能找到下山的路或者遇到人幫忙;第三,往回走,回到出發的地方等著趙卓然,等不到的話,就沿著趙卓然出發的路線去尋他。第一種情況,等在這裏,假設趙卓然過來找她,萬一他在路上發現了她沒有發現的岔口拐了進去,那兩個人相遇的機會就渺茫了,第二種情況,這種情況還是算了吧,秦羽覺得自己沒什麽勇氣去一個人探索什麽新領域,第三種情況,回到原地等待,就算趙卓然決定過來尋她,也應該會從回到原地開始,相遇的幾率會很大,萬一在原地等不到趙卓然,那就沿著他出發的路線去尋他。綜上所述,最穩妥的情況,就是先回到出發點。


    秦羽看了看時間,四點半,好像這一眨眼的功夫,天色就變得暗了起來,她回過身去,剛準備沿著來時的路回去,卻隱隱的聽到了一陣腳步聲,噠噠噠,規律而緩慢,正從她來時的方向過來。


    一定是趙卓然,一定是這家夥發現自己不見了,就找了過來,她大步朝那邊走過去,激動的把手攏在一起,叫道:“卓然!”過了許久,並沒有聽到回應,於是她又叫了一聲:“趙卓然!”依然沒有回應,她開始慌了,所有的欣喜都轉為驚恐凝結在她的臉上。腳步聲越來越清晰,聽起來離的很近,如果是趙卓然,她叫的那麽大聲,他沒道理聽不到她,所以對方一定不是趙卓然。


    如果說秦羽在發現跟趙卓然走散以後是驚慌,那現在出現的這個“人”才真正讓她感覺到害怕。怎麽辦?怎麽辦?這種不知道對方底細的情況,當然是避開比較安全。怎麽避開呢?往前走?他們之前一直走的都是圓圈,所以她沿著這條路走下去的話,應該可以回到他們的出發點。想清楚了這些,那還不跑,等待何時。秦羽使出了吃奶的的力氣撒丫子就往前跑,此時此刻,她是多麽的感謝嶽萌,如果不是她經常拉著自己去夜跑,還真是難有現在的體力。


    秦羽憋著一口氣,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隻覺得冷空氣快要把自己的肺子給凍傷了,夜越來越暗,霧越來越濃,她隻覺得腳下一空,整個人就飛了出去,剛好跌在一雙布製的棉鞋跟前,手工的那種,很像小時候媽媽給她縫的那種樣式,隻不過,這雙鞋很大,好像是棕色或者黑色的,明顯是一雙男人的鞋。


    秦羽也顧不得石子硌在手上的疼痛,撐起上身就朝後退去,然後她就看到了鞋子的主人,白發白須,穿著一身臃腫的黑色綢質棉衣,上麵還繡著圓圓的紋路,像是“壽”或者“囍”之類的......這是......這是......這不是鄉下老人死後所穿的壽衣嗎?難道自己是碰到“那個”了?秦羽連滾帶爬的站起來朝相反的方向逃去,可沒跑幾步,她就跟一個“人”撞了個滿懷,她的胳膊被“人”緊緊的攥在了手裏。這時候,積聚在她心裏的所有恐懼都一下子爆發了出來,她尖叫,大聲的尖叫,手舞足蹈的拚命掙紮,直到腦袋缺了氧,嗓子失了聲,跌坐在地上,那隻攥著她的手都沒有鬆開。


    空白的,她的腦子是空白的,她的眼前漆黑一片,耳朵也聽不到任何聲響,如果不是那隻把她攥疼的手,她都懷疑自己失去了知覺。


    時間仿佛過了一個世紀,久到她把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都回憶了個遍,終於,她聽到有人說:“羽兒,羽兒,別怕,是我!是我!”


    秦羽終於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她的眼前也出現了熟悉的輪廓,一隻手試探著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順勢往前一撲就鑽進了那個安全的懷抱裏。


    “好了,沒事了,我在呢!我在呢!”


    一隻手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輕柔,寬厚,像抱著一個寶貝一樣。


    她肆無忌憚的把臉上的鼻涕眼淚抹在他胸前的衣服上,嗡聲嗡氣的抱怨道:“你以後可不許抽煙了,有害健康!”


    趙卓然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看把臉埋在他胸前的女子,然後唇線拉開形成了一個彎彎的弧度,他將下巴擱在她的發頂,輕輕的說:“好,都聽你的!”


    兩個人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劫後重逢的喜悅,隻聽一個蒼老渾濁的聲音說:“孩子們,你們大晚上的跑到這深山裏來幹什麽?”


    秦羽回頭瞅了一眼,便伸手把趙卓然抱的更緊了一些,甚至恨不得能鑽進他的身體裏,不住的催促他快跑。


    雖然對方是一個老人,但趙卓然也沒有放鬆什麽警惕,他笑眯眯的問:“那這麽晚了,大爺您為什麽會在這山裏頭呢?”


    老頭子嗬嗬的笑了,答道:“我是這山上的守墓人,住在這裏的!當然會在這裏!”他伸手向斜上方指了指,說:“那裏,看到了嗎?我就住在那裏。”


    順著老頭子所指的方向,趙卓然果然就在一片迷霧裏看到了一點橘黃色的光。


    老頭子看他們不說話,便自顧自的說:“聽你們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迷路了吧?你別看這山不高,冬季啊霧氣大的很,就是本地人也沒有敢在這樣的大霧天上山的。”


    趙卓然尷尬的笑道:“確實是迷了路!”


    秦羽大著膽子從趙卓然的懷裏探出頭來,偷偷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老人,確實是穿了一身跟壽衣相似的衣裳,但不似壽衣那樣肥大,也不似壽衣那樣裏三層外三層的繁複。


    老人似乎察覺到秦羽在偷看他,便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說:“我前些年過生日的時候,我兒媳婦做的,上邊都是壽字,說是吉利喜慶。”


    趙卓然點點頭說:“的確是,上了年紀的老人都比較喜歡這樣的彩頭,都是子孫們的孝心。”


    秦羽這才從趙卓然身上跳了下來,可腳一沾地就鑽心一樣的疼,可能是跌倒的時候崴了腳,當時隻顧得害怕,沒太在意,如今放鬆下來,還真是疼。


    趙卓然問:“怎麽了?”


    秦羽老實的回答說:“崴到腳了!”


    老人往前走了走,看了一眼說:“要是你們不害怕,也不忌諱墓地,可以到我的小屋子湊合一晚上,這山間夜裏冷的很,而且還有......”這時空中突然傳來了夜梟的叫聲,在這空曠的山裏,聽的人毛骨悚然。


    趙卓然看了看臉色發白的秦羽,朝老人笑道:“那就給您添麻煩了,大爺!”


    老人把手一揚說:“說什麽麻煩,有人陪我說說話,我求之不得呢!”


    三個人順著秦羽之前發現的那條小路往上走了有二三百米,便看見一排石頭柱子,柱子間都是鐵柵欄。老人帶著他們從一側的小角門進去,隻走了幾步遠就到了守墓人住的房子。


    老人在前頭開了門,引著他們走了進去,一邊走一邊叨咕,:“這裏啊平時就我一個人,我孫子會定期把食物送過來,因為離主路遠,所以也沒有特意修電線過來,你們年輕人一定很不習慣!”


    趙卓然笑道:“沒有什麽不習慣的,有地方落腳,我們已經很開心了!”他撿了一張靠牆的沙發,把秦羽從背上放了下來,接著說:“真是給您添麻煩了!”


    老人從門口的矮桌上又取了幾支蠟燭,一一點上,放在屋子的各個角落,房間裏瞬間亮堂起來。


    秦羽驚訝的發現,這屋子雖不大,但裏麵的裝修,絕對稱得上是富麗堂皇,歐式的沙發,配套的描金家具,精致的茶具,絕對都是精品上品,連壁爐都雕著精致的暗花。老人從牆角撿了些木柴,熟練的點燃扔了進去,屋子裏瞬間就暖和了起來。


    趙卓然為秦羽小心翼翼的脫掉了鞋襪,看了看她的腳踝,發現腫的還不算很嚴重,又囑咐她輕輕的活動了一下,確定隻是普通扭傷,沒有傷到筋骨,便拿了冷水給她敷著。


    老人為他們倒了茶,問用不用給他們置辦晚飯,趙卓然連忙擺手拒絕,老人也不勉強,笑嗬嗬說:“人老了,不中用了,你們自便吧!老頭子先去睡了!”說罷朝兩個人點了點頭便朝裏間走去。


    趙卓然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問:“大爺幫了這麽多忙,還不知道您貴姓呢!”


    老人停了一下身,說:“什麽貴不貴的,我姓楊,叫我老楊就行!”說罷,徑直進了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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